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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君昊發現,每當云居雁緊張不安的時候,就會下意識拉他的衣袖,睜著水盈盈的大眼睛看他。這一刻,她全心地信任著他,甚至帶著某種依戀。他看著她的眼睛,他想看清楚,她看到是真正的他,亦或是她又透過他看著別人。
四目的凝視中,云居雁一下子紅了臉。她放開了他的袖子,急欲往后退。
“你剛才想說什么?”情急之下,他伸手拉住了她。
感覺到一只大手握著自己的手背,云居雁心慌意亂,哪里還顧得上回答。她的腦海中只有一個問題:掙脫還是由他握著?屋里并沒有旁人,他們不用裝恩愛夫妻的,可是……她只覺得臉頰越發地滾燙了,她幾乎以為自己發燒了。
沈君昊見她沒有抗拒,他得寸進尺,手指劃過她的手背,握住了她的掌心。感覺到她瑟縮了一下,他下意識握緊。他知道她剛才看到的是他,不是別人,所以他不想放手。“你說的‘另外,是什么?”他面對著她,而她低著頭。他突然想到在東跨院那晚,她酡紅的臉頰,迷蒙的眼睛。他想抬起她的頭看清楚她,可是又怕她會突然逃開。
云居雁知道必須有什么東西分散她的注意力,否則她就快著火了
“我······”她覺得自己的聲音在顫抖。她索性閉上眼睛,一鼓作氣說道:“那個在知府衙門門口自殺的人,在五年多前,外祖父的壽宴上我見過他,那時候他正拿著刀砍我。”
是他!沈君昊心中一驚。那天他只看到了背影,再加上天又黑了,所以他沒認出來。他的背上突然滲出一層冷汗。那天他雖然叫了一聲,可是那人若是上前幾步一刀砍下—他一陣心慌,不由地更用力地抓著她·似乎只有怎樣的真實感才能讓他安心。
云居雁被手指相互擠壓的微微疼痛喚醒。她繼續說道:“那天我撞傷了頭,事后什么都不記得了。而且那時候沈將軍和侯府的下人都說沒有看到別人,連我都以為是自己不小心撞在了石頭上。直到我在知府衙門門口看到那人,我才想起了那天的事情······”
“所以那天你根本不是被嚇暈過去的?”沈君昊終于找回了自己的聲音。
云居雁點點頭·又輕輕隆起眉頭,“可惜五年前的事,我的記憶還是模模糊糊的,就像是做夢一樣,還有很多細節聯系不起來。”她暗暗嘆了一口氣。她看到他們的手指交纏在一起,就像是他們的人生,已經交織在了一起。不管將來如何·她都希望他能過得好,有家人,有朋友。
她可以在他面前決口不提陸航,她亦不會再與陸航有任何的交集,但沈子寒不行,因為陸航不是沈君昊的朋友,而沈子寒是的。如果可以,她想幫沈子寒渡過興瑞八年的劫難。這不是因為她對沈子寒有特殊感情·而是她知道,沈君昊實際是很在乎他這個朋友的。
她大著膽子彎曲四指,讓指尖緊貼著他的手背。她小心翼翼地說:“我猜想·是沈將軍出聲嚇走了那人,救了我一命。我一直未向他道謝,如果你什么時候見到他,一定要幫我謝謝他。”她想了想,又覺得自己沒權力這么要求他,只能補充:“我的意思,大家都知道我們成親了……”她的聲音消失在他突來的擁抱中。
沈君昊還來不及消化她沒有故意不記得他,她只是不記得所有的事,其中包含他罷了。他剛想對她說,其實那天他也在場·他看到了那人的背影,看到她撞在了假山上。他甚至想告訴她,那天下午,他還幫她爬了樹。
可惜,他還沒有開口,就聽到她說·她以為出聲救她的是沈子寒。這個時候他若是說,其實是他第一個發現她,這話就像是邀功似的。他一手攬著她的肩膀,一手扣著她的纖腰,讓她盡量靠近自己。這一刻,他忽然開始相信,或許在壽安寺的荷花池邊,她真的看到了一只很大的鳥,這才被嚇得掉進了荷花池。
我和你到底有多少的誤會?將來的某一天,如果你忘記了他,你愿意留在我身邊嗎?或許現在的你也是有一點點在乎我的?
他無聲地問著,用自己的側臉摩挲著她的黑發。
從出生那天開始,他一直是一個人。從奶娘第一次說起她這個未婚妻開始,他就一直希望她能快些長大,他相信,只要她長大了,就能永遠在他身邊,無條件地信任他,陪伴她。可惜,此刻他雖然能抱著她,但她終究還是會離開的。片刻的溫存不過是將來放她離開的“報酬”。
他忽然覺得很悲哀。如果在她十三歲或者十四歲的時候他就吵著要娶她,她大概就不會遇上別人了。他后悔不該與人賭氣,他后悔不該因為鳳簫,不該因為那人是沈子寒而想放棄他們的婚約。沈君昊閉著眼睛緊緊擁抱著她。他已經顧不得她會不會逃開,他只知道自己滿心懊惱。
云居雁不知道這是不是他表達安慰的方式。她只是感覺到他越抱越緊,仿佛想把她揉進他的身體。她猛然想到了東跨院的那個吻。她騙他說自己什么都不記得,但她清楚地記得每一個細節,她甚至記得心中的悸動。如果沒有人打擾,她會回應他嗎?她不知道答案,只是覺得熱氣才剛剛消散的臉頰又開始發燙了。
她手足無措,她的心快跳到嗓子口了,可是她不想推開他,不管他是為了什么原因才擁抱她,她喜歡這樣的溫暖和心跳。
可是你不是決定給自己留一條后路嗎?你不是決定寧愿孑然一身,一個人過一輩子,也不愿意再為子嗣而煩惱,看著丈夫妻妾成群嗎?
一個小小的聲音在云居雁心頭冒出。她的身體瞬間僵硬了,慢慢的,她又把頭靠在了他的肩頭。前世今生,不管是哪一個他,都已經植根在她心中了。她告訴自己,她貪戀這片刻的溫情·不過是因為她太累了,她不會己重演前世的悲劇。
靜謐的空間,兩人緊緊依偎著。隨著時間的流逝,他們的理智慢慢回籠。中午他們誰也沒喝酒·他們沒有交代丫鬟幾時敲門。沒有人會幫他們打破沉靜。
沈君昊害怕云居雁問他為什么。同樣的,云居雁也不敢面對他。他們同時心虛著,卻又不約而同不敢碰觸心中的那個結。
沈君昊慢慢放開了雙手。他告訴自己,如果她抬頭看他,他就告訴她,不管她能否忘記那個已死的人,他都想和她真的成為夫妻·至于為什么······他的目光緊盯著褐色的地板,黝黑的眼睛深不見底……就說她很漂亮吧,不管怎么樣,她確實很美。
云居雁感覺到沈君昊的動作,低頭退開了半步。她知道,最后那刻其實她已經仲手抱住了他。雖然只是輕輕的,但是她確實環住了他的腰。她甚至試圖抱住他的背,讓自己更靠近他。雖然最后她沒有勇氣這么做·但她確實生出了這個念頭。
有那么一瞬間,云居雁幾乎想跑進房間躲起來,可她知道·她躲得了一時躲不了一世,她終究還要面對他的。與其到時尷尬,還不如現在就掩飾過去,假裝沒事。
這般想著,云居雁又往后退了兩步,徹底拉開了兩人的距離。感覺到他的氣息依然縈繞在自己左右,云居雁急急走到桌前。剛剛四月,她找不到扇子,只能走到窗前推開窗戶,慌亂又假裝鎮定地說:“對了·我剛才想問你,你對你外祖父家的事,你記得多少?”
沈君昊有些失望。確切地說,他十分失望。她的逃避有太多種可能,他不愿再去猜測,也不想再逼迫她·只是正色答道:“外祖父那邊本家已經沒人了,只有一些旁支還在,基本沒有往來。你怎么問這個?”他知道,將來等祖父過世,薛氏若要為親生兒子爭世子之位,最大可能就是利用這點。這是他和沈君儒都無法改變的弱勢。
云居雁對史家并不了解,她和沈君昊畢竟不是真夫妻,還是成親沒幾天那種。她猶豫片刻,沒有繼續追問,只是說,她只是隨口問問,又含糊其辭地帶了一句,她覺得所有的事情都是有內在聯系的。
沈君昊也覺得云沈兩家的關系不止他和云居雁的婚事這么簡單,確切地說是淮安郡王府和啟昌侯府之間或許還有什么他們不知道的事,但是他的祖父不愿說,而她的外祖父已經過世多年,許慎之又只是繼子。他一邊思量,一邊走到桌前為自己倒了一杯水,一口一口喝著。
云居雁站在窗邊看著他。
外面又是陰天,眼看著就要下雨了。如果記得沒錯,這場雨會一直持續到夏天,然后連續幾個月一滴雨水都沒有,燥熱難擋的烈日蔓延至秋天,蝗蟲開始肆虐。她知道按規矩,沈君昊成親后就可以接收她母親的嫁妝。她不知道事情進展如何了,也不知道其中是否包含大片農莊,但她還是想提醒他。
她想了想,似向他交代一般說道:“你記得如意嗎?原本在祖父身邊伺候的。”
沈君昊連自家的丫鬟都記不清楚,哪里會記得云家的。他不解地看著云居雁。
云居雁接著說:“她如今是我的陪房之一,我讓他們去田間查看水渠了。”
“哦。”沈君昊胡亂地應了一聲,又覺得自己不該這么敷衍,又說:“雨季不是快結束了嗎?”
云居雁知道,這是大多數人的想法。她一心怕沈君昊再次蒙受損失,急道:“老天的事誰說得準,再說有了水渠,若是遇上旱季,也能用來引水。”
沈君昊看她說得急,小臉滿是嚴肅,不由地笑道:“若是真遇上旱災,就算有水渠也沒用啊,河里都沒有水,能去哪里引水?”
“沒有河水,可以打井,再不濟打深井,甚至可以去黃河運。”她賭氣般說著。當然,她知道災情并沒有如此嚴重。
沈君昊見她突然生氣了,這才意識到她是認真的。再回味她的話,他不確定地問:“你是要我也去命人挖水渠嗎?”他咽下了后半句:你是在關心嗎?
云居雁不點頭,也不搖頭,只是看著他。有時候她覺得重生也很難,或者說無奈。有些事她明明知道,卻無法預防,因為她說不出緣由。這個世界不是圍著她轉的,不是她說什么,別人就信什么的。
沈君昊走到窗口看看天。從冬天開始下的雨,一直到他們成親前幾天才停了,這兩天也總是陰呼呼的。若是再下十天半個月的雨,恐怕地勢低洼的地方的確會被水淹。雖然外面有人說,因為冬天只下了兩場大雪,恐怕災年要來了,但大多數人是不信的,更沒有引起朝廷的重視。
“你是聽誰說這事的?”沈君昊回頭問云居雁。他與她想的不同,他第一反應就是轉運西北的軍需物質倉庫就在城外的一片洼地。幾年前,倉庫移至那邊的時候只是權宜之計,本來是要找高地另建倉庫的。大概是因為幾年來一直安然無事,再加上那邊只是清點轉運,大家漸漸也就忘了另建之事。
眼下如果春雨接著繼續下,不止無法如期把這一批糧草運出去,恐怕還會產生糧食發霉變質的問題。他沒去過西北,但是他聽沈子寒說過,西北苦寒,物質短缺,如果軍糧無法如期運抵,后果可能很眼中。他又抬頭看看天。
可轉念再想想,今年的天氣是有些反常,但司天監,司農監都沒有任何預警,他如果因為云居雁的幾句話而擔憂,豈不是杞人憂天。他知道她會彈琴吹簫,可從每天聽說她會觀察天像的。
這般想著,他又放下了憂心,轉頭看云居雁,這才記起她一直沒回答他的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