顏辭手指修長,骨節(jié)分明,正拿著勺子在那里拌醬料。
顧念喬隱約記得他似乎不吃辣來著,蘸料看上去也極其清淡。
顧念喬正考慮著自己也要不要按照他份,顏辭就已經(jīng)將手里的那一小碟放在了自己面前。
“受傷了還是吃的清淡點為好,有利于傷口的恢復(fù)。”
顧念喬眨了眨眼睛,忽然聽到哐啷一聲,左殷凡僵硬的看著這邊,手里的筷子直接掉在了地上。
汪半山看了他一眼,一臉風(fēng)輕云淡的給他撿了起來,還擦干凈放在桌上。
“這么大驚小怪做些什么?”
左殷凡的表情更加奇妙,不可思議的看著汪半山。
“你說我大驚小怪?”
他這是大驚小怪嗎?
顏辭是什么身份,就是他親爹估計都沒有吃過顏辭親自調(diào)的醬料。
汪半山笑了一聲:“不然呢,嚇得你筷子都掉了,還說沒有大驚小怪。”
左殷凡實在不解,還心想著汪半山怎么就這么淡定?
他知道剛剛顏辭都做了些什么嗎?
顧念喬乖巧的接過蘸料后,先是夾了一筷子盤子里的小酥肉。
小酥肉炸的鮮嫩可口,肉質(zhì)軟嫩,瞬間就俘獲了顧念喬的心。
要不然跟羅佳商量商量,以后擺攤賣小酥肉吧,感覺會比賣肉夾饃賺錢一些。
汪半山也用公筷將肉全都下到了,鍋里滾滾熱湯卷動著肉卷,看上去就讓人食欲滿滿。
這兩天顧念喬在程家吃的格外清淡,溫雪也不知怎么想的,每一頓都要讓用人煮兩碗白粥給自己,她都快喝吐了。
汪半山也期待這次火鍋太久,一開鍋便直接拿了個漏勺盛了一碗肉給自己,他這一勺,肉卷瞬間下去了大半,顧念喬往鍋里夾了一筷子,非常沒出息的只夾出了兩片肉卷。
不過她作為客人,還是矜持一些為好,就乖乖的啃著那兩片肉,偶爾再夾一塊小酥肉。
汪半山吃的格外開心,左殷凡也給自己撈了不少,只有顏辭的碗里空空蕩蕩,零星的放著幾棵青菜。
第二批肉卷下鍋,汪半山蓄勢待發(fā),鍋蓋剛一拿起來,還沒等他動手,便聽到前方顏辭不耐煩地“嘖”了一聲。
他嚇得手上一抖,勺子差點直接丟到鍋里。
“別好像幾百年沒吃過肉一樣,沒看到有客人嗎?”
汪半山遲鈍了一點,立刻反應(yīng)了過來,用勺子盛了整整一勺肉卷,全部放在了顧念喬的碗里。
這一勺可真是實打?qū)嵉亩啵櫮顔掏肜锏娜舛家绯鰜砹恕?
“對對對,小老板先吃,想吃多少有多少,管夠。”
顧念喬沒有說話,左殷凡莫名委屈的哼了一聲。
“我剛剛也沒怎么吃著,怎么沒見到你往我碗里放?”
汪半山不屑,“你是客人嗎?我都嫌多你一雙筷子,你還好意思跟我搶肉,下次想吃自己買。”
“你!”左殷凡實實在在的感受了一波差別待遇。
顧念喬莫名心情頗好,吃的也是有滋有味。
接下來每開一次鍋,汪半山都會將第一勺分給顧念喬,眼睛還亮晶晶的,好像是在求顧念喬表揚。
顧念喬本來是想矜持的,不過一頓飯吃完發(fā)現(xiàn)好像大部分的肉都被自己吃掉了,她有些不好意思,低聲問道:“你應(yīng)該吃了不少吧?我也不能白吃你們的多少錢,我和你們平攤。”
汪半山擺手,正想說自己不差那點錢,便聽顏辭開口,“好啊,你加我聯(lián)系方式吧,給我轉(zhuǎn)賬。”
汪半山一愣,不是吧,顏大爺,你確定連這點錢都要人家小老板掏嗎?人家擺攤賣肉夾饃不容易,這些日子又一直沒出攤,連收入來源都沒了,你還好意思問人家要錢?
顧念喬也很干脆,直接說出了電話號碼,她的手機不支持掃碼加好友,不過搜索還是能搜索到。
顧念喬很快就收到了對方的好友請求,估摸著一個價錢將錢轉(zhuǎn)了過去。
飯后,汪半山又從里間脫出了一箱子啤酒,還有大袋子零食,招呼顧念喬,“反正你都已經(jīng)在這兒待這么久了,干脆也別著急走,你能喝酒嗎?不喝酒還有果汁。”
汪半山是個天生的自來熟,左殷凡似乎也是吃高興了,出乎意料的和汪半山同一口徑。
“酒應(yīng)該是不能喝的,果汁可以,我記得你上次不是帶回來一些國外的飲料嗎?還有嗎?”
汪半山一拍手,“有有有,他們上次送了好多呢,我已經(jīng)給小老板送過兩瓶了,顏大爺又不喜歡喝,這些東西全都讓我放在里面了。”
他說著又要去拿,屁顛兒屁顛兒的,像是一只藏食的小倉鼠。
于是顧念喬就這樣加入了他們的飯后閑聊局。
左殷凡打開一瓶啤酒,忽然對著顧念喬舉杯,語氣聽上去還挺嚴(yán)肅。
“雖然我一開始是挺討厭你的,不過當(dāng)我那天看到你一胳膊血的時候,覺得你還是很有膽量的,跟那些普通的小女生確實不大一樣。”
顧念喬壓了壓帽子,別過臉去,“沒什么不一樣的,我也被嚇到了。”
顏辭眉頭一揚,腦海里莫名出現(xiàn)一個聲音,是顧念喬那天倒下后說出來的話。
“好像還真挺疼的。”
原來她被嚇到是這樣的反應(yīng)。
左殷凡不管不顧,就這樣固執(zhí)的舉著啤酒。
“遇到這種場面被嚇到才是正常的,我聽顏大爺說你還有凝血障礙,事后我們也看過監(jiān)控視頻,如果不是你幫我們拖著他,他可能會害更多的學(xué)生,所以,這一次是你幫了我們。”
顧念喬一頓,眸子微微一斜,沉聲發(fā)問:“你們看過監(jiān)控?”
汪半山酒量似乎不怎么樣,才只喝了半瓶就有些紅臉。
“當(dāng)然看過了,這么大的事怎么能不看監(jiān)控呢?我們看著他沖著你撲過去的,這種人實在是太可怕了,表面上裝的人畜無害,背地里卻是這種心理變態(tài)的惡魔,小老板,下次再遇到這種人能跑就跑,可千萬別再自己沖上去。”
他似乎已經(jīng)忘記了顧念喬當(dāng)時在巷子里扒別人衣服的場景。
顧念喬警惕,渾身氣場機警的像是一只貓。
這時顏辭懶洋洋開口,“雖然你站在視頻里的死角,但他行兇的動作太過于明顯,現(xiàn)在已經(jīng)被關(guān)進(jìn)了醫(yī)院,估計這輩子只能穿著那種束縛的病號服了。”
顧念喬松了口氣,她當(dāng)時刻意向后退了一步,就是因為她留意到在那個位置可能會被監(jiān)控視頻拍到,看來自己當(dāng)時的決定是對的。
她開口:“這種人最好是一輩子都不要從醫(yī)院里出來,不然知會去禍害別人。”
她手里攥著飲料瓶,因為用力只見有些發(fā)白。
汪半山打了一個酒嗝,靠著沙發(fā)背,沖著顧念喬傻笑。
“小老板,說起來你這個人還真挺有意思的,分明有一個有權(quán)有勢的程家做靠山,卻想著在外面賣肉夾饃,還有那個精神病院的院長,我們將人送回去的時候他一直在問我們有沒有勸你。
這讓我們怎么勸?我們連你人都見不著,而且,我們之間的關(guān)系應(yīng)該還不至于替你決定未來的走向。”
顧念喬笑了一聲:“原來你也知道,我們才沒見過幾面,那你表現(xiàn)的好像我們上輩子就認(rèn)識一樣。”
汪半山嘻嘻笑道,“那還不是因為顏大爺,我們顏大爺這個人生性孤僻,從他將你帶進(jìn)辦公室的那一刻起,我就知道你對他而言還是有些不一樣的,不然我們怎么會……唉左殷凡,你戳我做什么?”
見他已經(jīng)開始準(zhǔn)備胡言亂語了,左殷凡適時地碰了碰他,想要讓他住嘴。
哪知汪半山這個喝了酒就死腦筋的居然直接說了出來。
顧念喬抬眸,看向坐在自己身側(cè)男人。
“我對你而言不一樣?”
顏辭靠著沙發(fā)背,手里拎著一瓶啤酒,面部改色,清澈的眸子溫柔似水。
“確實挺不一樣的。”
左殷凡僵住,這是他們顏大爺能說出來的話?
緊接著他便聽顏辭說道:“你們賣的肉夾饃味道不錯,想著以后能白嫖,所以提前討好你。”
左殷凡:“……”
汪半山:“……”
靠,顏大爺,您缺那點兒賣肉夾饃的錢嗎,不光讓人家一貧如洗的小老板平攤火鍋錢,竟然還想著白嫖他們嘉肉夾饃,果然越有錢的人越摳門。
顧念喬笑了出來,“想法不錯,不過以后可能沒機會了,我是偷偷跑出來的,到時候一定會被小姨帶回去,擺攤是不可能的,你就當(dāng)是留個念想好了。”
顏辭動了動身子,胳膊撐在腿上,漫不經(jīng)心思的開口。
“你是學(xué)校里簽過合同的特聘老師。”
顧念喬挑眉:“所以呢?”
“學(xué)校里都有員工宿舍,單人單間,每個月還會報銷伙食費,待遇挺不錯的。”
汪半山就算腦子再怎么不清醒,也立刻明白了顏辭的意思,一拍大腿,“啪”的一聲還挺響亮。
“對啊小老板,你小姨執(zhí)意要將你帶回去,不就是因為你在外面孤苦伶仃,連個住的地方都沒有嗎?你可以申請住我們教師宿舍,要是你小姨來抓你,我們就亮出合同說你是老師,看她到時候還有什么理由帶你走。”
顧念喬沒想到之前因為一時興起簽的合同,竟然還會成為自己的避風(fēng)港,她有些心動,但也有一些擔(dān)憂。
“教師宿舍和學(xué)生宿舍離得近嗎?”
顏辭回答:“完全在兩個校區(qū),平時學(xué)生也不會往那邊去。”
這下顧念喬更心動了,一方面避免了和丁風(fēng)遙見面,一方面還能躲避溫雪,確實是個不錯的主意。
等閑聊局結(jié)束,汪半山徹底把自己給喝趴下了,顏辭也喝了一些酒,不過他的酒品極好,而且喝完酒后,身上那若有似無的書香氣,還會摻雜著一些酒味,聞起來非常好聞。
左殷凡酒量倒是不錯,但走路的步伐也有些虛無縹緲,還非常盡職盡責(zé)地拖著汪半山到里面的隔間休息。
顧念喬看了一眼時間,還有一分鐘就過十二點,她也應(yīng)該去找一下羅佳,和她說一下搬到教師宿舍的事情。
就在她起身的時候,顏辭也站了起來,他雙眸盯著墻上的掛鐘,等看到時針與分針重合的那一剎那,低低的笑了一聲。
“小姑娘,我想應(yīng)該會有人和你說這句話,不過我可能是第一個。”
顧念喬看向他,只見他也看著自己,語氣溫柔。
“七夕節(jié)快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