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fēng)暖鳥聲碎,日高花影重。”
這種描繪春天的詩句,無論何時用在狐戎里,都是相宜。
藍霧林里,我站在一棵樹下,看著空丫丫的枝頭,前些天掛在上面的彩色珠鈴已不見了蹤跡,果然不出我所料,我不拿走,那人也不會把它留下來,看來并不是一般的珠鈴,至少它應(yīng)該算是可以識別身份的東西。
我嘴角微勾,轉(zhuǎn)身離開。
來這兒,本來就不是想取回珠鈴,出事的那一天都沒打算拿走它,就是為了想證實,珠鈴是不是有一定的價值,現(xiàn)在看來我猜得沒錯了。
以后,細心留意,我相信線索是會出現(xiàn)的。
現(xiàn)在最主要的事情是,房禮監(jiān)的新規(guī)得快點擬好才是。
祭巫已經(jīng)把她的故事說完了,我雖然沒從她的故事里聽到過一絲月巫對她耍計謀,或者與她針風(fēng)相對的描述,但是她所要向我表達的意思,我是明白了。那就是,祭巫不想讓艷若當(dāng)上戎主,是因為那個男人的緣故,而祭巫心里卻覺得月巫會想方設(shè)法讓艷若當(dāng)上戎主的,因為月巫也愛那個男人,所以達成那個男人的愿望,定也是月巫的希望了。
所以祭巫那時才會對我說:“莊歆,我要給你說一個故事,一個不算長也不算短的故事。我之所以要說出來,只是想讓你能在今后的日子里,既使有月巫的出現(xiàn)或者煽動時,也能專心的幫我辦一件事,達成我最終的愿望。”
我輕嘆,祭巫她怎么可能知道,月巫讓我做的事情,卻是和她的目的一樣,不讓艷若當(dāng)上戎主,并且還扶助另一個人當(dāng)戎主呢。
這事我沒對祭巫說,因為呆在狐戎越久,我就越不敢輕易相信人了,何況我所走的路,還會牽扯到匿影、莊辰,為了更好的保護他們,保護我自己,我只能在祭巫與月巫這間做無間道了。
既使祭巫的故事多么的令人心酸與憐憫,我也不能隨意的付出同情心。我,莊歆,現(xiàn)在已經(jīng)沒法再像最初進來時的那個善良,傻傻的莊歆了。
而從祭巫的故事中,我的確是收獲不小,一夜的反復(fù)回味她的故事,分析出幾點:
1、 一張標有狐戎族特殊文字的地圖,也許就是達到各個國家的密道路線。——這個是關(guān)鍵,得想辦法找到這地圖。
2、 那個地圖應(yīng)該就在貴邸里,并且在每一屆貴邸主管的房間里。——因為祭巫就是在炫的房間里看到的,所以嵐夜的房間比艷若的房間更值得一探!
3、 要當(dāng)上祭巫,就不能讓別人知道你愛上誰。——應(yīng)該還包括不能太關(guān)心人,這個要時刻注意才行,記牢。
4、 祭巫競選的每一次的測試都不一樣,但最后一關(guān)的測試一定是基因。——嗯,這有點難度,和才藝無關(guān),多少得講究運氣了,到時試試能否買通檢驗員。
5、 狐戎族偏愛雙胞胎,并且要求戎主的孩子就是如此。——這個更有難度,所以最好是想盡辦法推托,死活別嫁給戎主就對了。
6、 戎主的孩子出生后就不能與母親見面,一直到成年才有機會。——證明更不能在狐戎呆下去,結(jié)婚生子更要在城市才行。
7、 狐戎里四處都有隱藏在暗處的人,監(jiān)視女子的一舉一動,包括狐戎男子。——所以祭巫要選擇回憶愛情的方式來告訴我的原因,如果祭巫刻意對我透露些什么信息,估計就會被那些“眼睛”知道,帶來麻煩。
8、 竹林上空一閃而過的人影,應(yīng)該是艷若身邊的高手。——如果是所謂的“眼睛”,憑祭巫這么多年的敏感不可能還一直說下去,只有一個可能,就是她認識的,并且希望給其聽到的,除了艷若,目前猜不出還有誰。
呀,沒想到祭巫的一個回憶就讓我分析出這么多信息,可喜可賀!
我感慨,一邊低頭撫摸著羽魄,一邊推開了祭殿的后門,回身關(guān)門時瞥到藍霧林里有淡雅的藍色在飄動。我手頓了頓,瞇眼細看了一下,不禁微微一笑,有些疑惑漸漸有了答案。輕吐一口氣,不再停留,將門一關(guān),大步走向竹林。
下午的竹林,沒有清晨時有涼意,這時候的陽光已經(jīng)撒了一天,竹林里暖意重了很多,而且?guī)е窳痔赜械乃畾馕秲海莸厣系臐穸纫步档停壬先ゲ辉傧袂宄繒r那樣,裙邊顏色深了一圈。
眼前的一片綠色,讓我心情說不出的好,我穿過竹林時,也想出了要怎么制定房禮監(jiān)的規(guī)章,為了不讓腦子里的靈感消失,我不由的跑了起來,只想快點回到房間,把那些條條框框?qū)懴聛怼?
跑過竹林,穿過花園,踏進九轉(zhuǎn)回廊,遠處一個白色的身影款款而立,使我不禁放慢了腳步。
九轉(zhuǎn)回廊,有九轉(zhuǎn),每轉(zhuǎn)一個彎,彎彎能彼此瞧得見,第九轉(zhuǎn)的那一頭與第一轉(zhuǎn)遙遙相對。艷若就倚在回廊的第九轉(zhuǎn)與我對視,遠遠的距離,看不清他的表情,但我知道他的嘴角定是在噙著笑的,腰帶上的彩色繩飾,在微風(fēng)中飛舞,白衣擺下也吹起荷葉似的波紋。
我看著他,距離一點點拉近,看到他的面容越來越清楚,看到他的眼睛越來越亮,然后在第八轉(zhuǎn)時,我與他相交錯,隔著不遠不近的廊道,我停了下來。
羽魄卻不理會我的停滯,一溜兒的從肩上竄下,直接橫穿地廊欄,躍到了第九轉(zhuǎn)那頭的艷若懷里。
艷若單手抱著羽魄輕笑一聲,抬頭,卻沒打算穿過一個彎,走近我,只是用那雙玻璃珠似的眼睛妖艷艷的瞅著我笑,含意不明。
我也不多動一步,隔著花花綠綠的廊欄淡然說道:“艷主兒怎么會進了祭殿?這里可不是男人能來的地方。”
“嗯哼,作為主人,來祭殿接自己的破格回宅邸,可是被允許的。”他手指逗弄著羽魄,輕輕梳理撫摸,眼梢卻挑起來看著我,讓我覺得好像他那美麗的手指在逗弄的是我。
我移開他的媚眼,看向身旁的廊柱道:“我的工作還沒完成呢,房禮監(jiān)的新規(guī)還得向祭巫討教。”
“哦?”艷若把羽魄拎起來,向我這邊一扔,我急忙接住,不由瞪他。
他挑眉:“你真不打算和我回去?”
我笑笑,語調(diào)譏諷,“如果是主人的命令,我自然是不能違抗的!”
艷若笑起來,“我一般不會用命令讓別人做事,總的來說,都可以是心甘情愿的。”
我哼了一聲,“既然如此,就讓我心甘情愿的留在這兒做完工作。”
艷若走上前一步,貼著廊欄,身體微前傾,注視著我笑道:“我以為,你會希望去見莊辰呢——”
聞言,我大驚,而后駭然!
艷若卻無聲的笑了,妖精般的媚惑笑意,一直勾上眼角眉梢,那身白色的衣裳也不純凈起來,宛如染上了七彩云霄上的斑斕霞靄,仿似水云影里萬花開,迥然世人難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