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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回 千年白鱔

小蛇女道:“辦法倒有一個,只是不知道你敢不敢下手?”

田榮道:“說說著。”

小蛇女道:“搶,等他們到手之後,想法子把它搶過來。”

田榮道:“好吧!你說說看,怎麼一個搶法?”

小蛇女道:“咱們不能冒險,因爲咱們沒有準備抓那白鱔的東西,但只要在金老頭到手之後,咱們搶過來。”

田榮搖搖頭道:“這等事,在下做不出來。”

小蛇女道:“爲什麼?”

田榮道:“總要找一個理由出來,掩飾一下,強詞奪理也可以說得過去,但若沒有一點理由,硬去搶人家的東西,在下實在沒有辦法。”

小蛇女道:“你如不敢搶,由我出手,不過你要保護我。”

田榮道:“這個嗎?在下倒是可以考慮。”

這時,魔手齊四步行了過來,道:“兩位是一見如故,說得很投機啊!”

小蛇女回過頭,嫵媚一笑,道:“人家是新起江湖的三劍之一,我不過是個玩長蟲的毛丫頭,人家怎麼會和我很投機?”

齊四道:“蛇姥姥的門下,在江湖上也有一席之地,姑娘這話說得太謙虛了。”

目光轉到田榮的身上,道:“田少兄,金老請你過去一下。”

田榮緩緩站起身子,道:“什麼事?”

齊四臉上泛起了一抹詭秘的笑意,道:“這個嗎?在下就不清楚了。”

田榮哦了一聲,道:“好!我去見他。”

轉過身子,緩緩行向那高腳坐椅。

小蛇女低聲道:“齊爺,金老找田榮幹什麼?”

齊四微微一笑,道:“小蛇女,你想知道,何不過去瞧瞧?”

小蛇女道:“是啊!我也該過去瞧瞧。”原來,小蛇女和田榮兩個人已在不自覺間行出來了兩丈多遠。

田榮大步行到了高腳椅前,擡頭望了那黑衣人一眼,道:“金老叫我?”

黑衣人嗯了一聲,道:“田少兄,老夫近年之中,很少在江湖上走動,但仍然聽到了少兄的大名。”

田榮道:“金老誇獎。”

黑衣人道:“少兄,那位玩長蟲的小姑娘,和你談得很投機吧?”

田榮道:“不錯,我們談得很愉快。”

黑衣人道:“老夫金長久,少兄聽人說過沒有?”

田榮道:“一品刀金大爺,江湖上誰人不知,誰人不曉。”

金長久突然取下面上黑紗,露出來十字刀痕瞼,笑一笑,道:“好!江湖上還沒有把老夫忘記。”

他臉上縱橫交錯,四條刀疤,和少了一半的鼻子,給人一種淒厲、恐怖的感受。

田榮望了那張臉一眼,心頭微微一震。

金長久道:“田少兄,老夫這張臉,是不是有些可怕?”

田榮道:“英雄論膽識,金老這張臉,正是豪傑標識。”

金長久道:“說得好,老夫這張瞼,就是爲一品刀三個字付出的代價,四十年前,泰山論刀大會,十八個天下快刀手,比刀敘級,老夫連勝九陣,奪得一品敘級,但我也中了五刀,刀刀都在臉上。”

田榮仰首輕嘯,似有無限神往,道:“可惜在下晚生了四十年,不能目睹那次敘級盛會,實在是一件憾事……”

語聲一頓,接道:“十八家快刀敘級,但不知留下幾個活人?”

金長久道:“快哉!快哉!由少兄身上,可在下昔日的氣概……”悽傷似是給了他無限的感觸,輕輕籲一口氣,接道:“十八個比刀敘級的人,十一個傷重而死,七個人幸保性命,但無一能夠全身而退,老夫身中五刀,敘級一品,算是奪得魁元……”

田榮接道:“另外的六位,就是二至七品刀了?”

金長久道:“是!我們七人,經歷生死之戰,彼此相惜,義結金蘭,聚居一處,也就是現在的七刀塘了。”

田榮道:“金老六位兄弟,都還健在吧?”

金長道:“託福,託福,都還粗壯。”

田榮微微一笑道:“有一句話,晚輩本不該問……”

金長久接道:“不妨事,你儘管說。”

田榮道:“金老比刀敘級,連中五刀,都在臉上,實在使人費解。”

金長久道:“那是因爲老夫刀法中破綻,只有上盤,留下了使人可乘的空隙,這數十年來,我們七人,相互切磋,老夫相信,那個破綻已經堵塞了。”

田榮道:“這麼說來,金老的刀法,已到了至善至美的境界了?”

金長久道:“天下沒有完美無缺的武功,老夫只能說,刀法稍有進境罷了。”

田榮道:“想來,他們六位的武功,也全都有了很大的進境了?”

金長久道:“水漲船高,刀法比過去都熟練了一些,不過,年事亦高,體能也非昔年可比了。”

田榮道:“金老內功精深,怎還受歲月限制?”

全長久道:“世無不死之人,仙道何憑,所以代有人才出。”

田榮微微一笑道:“金老,以你目下的成就而言,就算不能長生不老,但求一些助壽藥物,定然是辦得到的。”

金長久道:“靈藥難求,老夫雖然有點積蓄,也無法買到助壽之藥。”

田榮本想套問他釣取千年白鱔的事,但想了想,又忍了下去。

金長久哈哈一笑,接道:“田少兄,此間事了,老夫想請少見同往在下的住處一敘,不知少兄意下如何?”

田榮心中暗道:我和小蛇女略作議定,準備搶他的千年白鱔,怎還能到他的七刀塘去作客?

心中念轉,口中說道:“這個容在下想一想,再行回話。”

金長久道:“好!不過,老夫還是希望少兄能暫息江湖數日,老夫有一味益壽延年,千古難求的名藥,不願獨享,希望與少兄共謀一醉。”

田榮心中一動,付道:“他講的可能就是這一條千年白鱔了,果真是叫人慚愧,我在這裡計劃著搶人家的東西,人家卻要把我當貴賓看待。”輕輕籲一口氣,道:“盛情迫人,在下自當盡力算計一下,如能抽空,自當到七刀塘去開開眼界。”

金長久道:“少兄,老夫是一片誠心,而且,此行也不會誤你太多的時間。”

這時,小蛇女蓮步款款的行了過來,道:“金老,你好偏心啊!”

金長久道:“哦!”

小蛇女道:“我替你向湖中放蛇,你就不肯請我到七刀塘中去玩玩。”

金長久笑一笑,道:“你不過是奉你師父之命而來,如若是老夫要承你們之情,也要請蛇婆婆,去七刀塘中飲杯水酒,至於你小蛇女麼?似乎是不必了。”

小蛇女道:“金老,你這是有些不對……”

金長久哼一聲,接道:“膽大丫頭,敢對老夫如此無禮。”

小蛇女道:“田榮兄不過是你的新識,我師父卻和你是多年的朋友,爲什麼你約那姓田的小子去,不肯帶我同去?”

金長久道:“人家是第一流的劍手,你呢?你小蛇女是什麼?不過是一個玩長蟲的小丫頭罷了。”

田榮這一次表現出極好的修養,對小蛇女加諸在身上的屈辱,竟似完全的不放在心上。

小蛇女撇撇嘴巴道:“那有什麼稀奇,再利害的劍手,也無法受毒蛇咬上一口。”

金長久哈哈一笑,道:“小蛇女,問題是你那條毒蛇,如何能咬上別人。”

小蛇女還要接言,金長久卻突然伸手抓起了一根長竿。

抖手一揮,長竿上一道絲索,直向湖心飛去_田榮凝目望去,只見湖水之中,躍起了一條長過三尺的白色長魚,其形如蛇,盤空一轉,突然捲成了一個圓盤,橫向南面飛去。這是人間奇景,田榮只看得雙目發直,暗道:原來,這白鱔是會飛的。

金長久手中絲索,帶一股嘯風之聲,飛了過去,但卻沒有擊中那白鱔。金長久厲聲喝道:“哪裡走!”

人已從高腳椅上,飛騰而起,直撲湖中。

兩個擡軟兜的黑衣人,配合的極爲佳妙,四手齊揮,四面木頭作成的圓盤,一齊投向湖中。

四隻手,用著不同的力道,所以,四面圓盤,飛得也有近有遠。

第二隻木盤落在水面,正是金長久力盡下落的時刻。

只見他右腳一踏木盤,身子突然又飛了起來,向前撲去。

四個木盤,金長久只用了三隻借力換氣,人已到了南岸。

估算這躍渡的水面,約有十四五丈左右。

那盤飛的白鱔,因爲旋抖而飛,看上去速度不怎麼快,實則其速加矢,疾快非常。金長久騰躍飛追,竟沒有追得上它。

不過,金長久也夠快的,雙足踏上實地,距離那白鱔不過一丈多遠。金長久一提氣,身子向前一竄,平飛而出,棄去手中的約竿,五指疾伸,直向白鱔抓去。

這一招登萍渡水,飛越湖面十餘丈,只看得隱身在松樹上的井望天和伍明珠心頭震動不已,此人的功力,實已到了爐火純青之境了。

金長久去勢如箭,跟著五指就要抓到白鱔,那白鱔身子突然一折,翻身向一側飛去。

這時,湖畔兩株松樹之上,突然飛下來兩條人影,疾如流星一般,直向白鱔飛去。兩個人似是早已蓄勢,動如閃電,直撲白鱔,人還未到,四隻手都已經張了開來。

因那白鱔突然間轉了彎,所以,兩個後發動的人,反而超越了金長久,撲近白鱔。

金長久大喝一聲,雙掌突然拍了出去。

兩股強猛的掌風,分向兩人襲去。

兩個人都穿著夜行勁裝,頭前腳後地撲向白鱔,身子還未沾地,金長久的掌風,已然迎面而至。強厲的掌勁,嘭然相撞。

兩個大漢,同時失去了控制,一個飛落湖水之中,另一個被掌力震飛到一個草地之上。

但三人這一對掌互擊,那通靈白鱔卻飛落在草叢之中。

夜色幽幽,叢草過膝,那白鱔,跌下之後,頓時消失不見。

朦朧之間,似見一條淡白色的影子,由草叢中飛了起來,投入了一株巨鬆之後。

金長久怒喝道:“掌燈!”右手一揮,寒光如虹,捲入了草叢之中。

好利害的一刀,方圓一大內的叢草都被這強烈的刀風,削得四下橫飛,一片光禿。

但白鱔卻像鑽入了地中一般,不見一點蹤跡。

這時,小蛇女,田榮、魔手齊四,和兩個擡軟兜的黑衣人,都已經趕到。

兩個黑衣人高舉著氣死風燈,照得數丈內一片通明。

靜夜寂寂,可聞輕嘯松濤。

金長久原來已很難看的一張臉,此時更見淒厲,兩道充滿著忿怒的眼光,緩緩移動落在一丈外夜行大漢身上,道:“你們來幾個人?”

那大漢四十多些歲,一身黑色勁裝,背上插著單刀。

大約他已被金長久那凌厲無匹的一刀震住,呆呆地站著不動,直到金長久問到他,才緩緩應道:“我們來了兩個人。”

金長久目光一掠湖面,已不見那跌入湖水中的夜行人。

原來,那夜行人,接一掌已知自己和人相差太遠,藉著跌入湖水的機會,悄然游上湖岸而去。金長久刀疤交錯的臉上,泛現出濃重的殺機,道:“說實話,你們來自何處,你叫什麼名字?”

那大漢輕輕咳了一聲道:“我!我叫樑通,我們來自……”突然身子一顫,向地上倒去。

魔手齊四右手一探,迅如電光石火一般,抓住了樑通的身子。他距離樑通,大約有七八尺遠,不容他身子著地,已抓住了樑通的雙臂。燈光耀照之下,只見樑通的臉色白中泛青,似乎是中了奇毒。

隱在松樹上的伍明珠,只看得心頭一震,暗道:“江湖之上,揚名不易,只瞧齊四適才那移位抓人輕功,魔手之名,已非虛傳了。”

只聽齊四輕輕咳了一聲,道:“金老,這人死於劇毒之下,大概是口中含有藥物,咬碎而死。”

金長久沒有立刻回答齊四的話,目光卻轉到田榮的身上,道:“田少兄,樑通死了沒有?”

田榮距離樑通,大約有一丈二三,但在兩盞強烈的燈光耀照之下,看得十分清楚。

只見他淡淡一笑,道:“尚未氣絕,但毒性已深,除非有對癥之藥,只怕救治不易。”

金長久道:“田少兄也覺著他是中了毒嗎?”

田榮緩緩行到金長久的身側,道:“是中了毒,不過,是外來之毒所傷。”

金長久點頭一笑,道:“高明,高明,田少兄,可曾看出那暗算樑通的毒器,來自何處嗎?”

田榮道:“三丈外那株高大的巨鬆之上。”

金長久道:“果然難逃少兄的法眼。”

兩人這一番對話,使齊四聽得雙頰發燒。

目光轉動,在樑通身上搜索起來,果然在頸後,看到一枚粗如錢香般毒釘,已然深入頸中,那毒針是黑色,再加後頸垂髮掩遮,如若不細心,很難看得出來。”

齊四重重咳了一聲,道:“金老,樑通中了毒針,見血封喉的毒針,深入後頸。”

金長久道:“看樣子是沒有救了,放下他的屍體吧!”

目光又轉到田榮的身上,接道:“田少兄,那人隱在松樹之上,咱們如何把他請下來。”

田榮笑一笑,道:“這要看金老的了。”

他雖然年輕,作事有些衝動,但對金長久明顯的挑撥手法,還是不肯上當。

金長久哈哈一笑,道:“田少兄,老朽已經是退休的人了,如何能及得江湖新秀田少兄的聲望。”

田榮道:“金老言重了,田榮初出茅蘆,江湖上識我之人,只怕還沒有幾個。”

金長久心中暗道:好小子,年輕輕的,竟然滑得像泥鰍似的。心中念轉,口中卻大聲笑道:“既然少兄不屑和這種暗施算計的人招呼,老朽就只好叫陣了……”語聲一頓,目光轉註那三丈外的巨鬆之上,高聲說:“朋友,行藏脫泄,閣下也用不著再隱身不現了,何不請出一會?”

一聲冷笑,起自三丈外巨鬆之上,緊接著一條人影,飛躍而下,落在了金長久的身前五尺處。是一個三十五六的中年人,白淨面皮,未留鬍鬚,一身淡青色對襟密扣勁裝,背插長劍,腰中掛著一個革囊。

魔手齊四哈哈一笑,道:“我道是哪位朋友,原來是百步追魂長青步兄。”

步長青道:“齊兄,咱們兩年多未見了。”

齊四笑一笑,道;‘步兄一向行蹤江南,怎會跑到這荒僻的棲鶴潭來了?”

金長久輕輕咳了一聲,道:“這一位就是名前江南的步大俠嗎?”

步長青道:“正是步長青,大俠之稱,愧不敢當。”

金長久道:“老夫金長久。”

步長青微微一怔,道:“一品刀金老前輩?”

金長久道:“老了,老了,放眼今日江湖,都已是你們年輕人的天下了。”

步長青道:“老前輩自謙了。”

金長久臉色一寒,道:“這樑通可是你殺的?”

步長青道:“是!這人一身軟骨頭,步某最見不得這樣的人,心中動火,就給了一枚見血封喉的透骨釘。”

金長久道:“很高明的手法,當真快加閃電,幸好老夫的老眼未花,這位田少兄,也還看得清楚。”

步長青道:“哦!”

金長久道:“就爲步兄看他不順眼,殺了他?”

步長青笑一笑,道:“正是如此。”

金長久道:“老夫活了一把年紀,這是第一次聽到這樣的事。”

步長青道:“步某人行事,一向是隨心所欲,金老不肯相信,在下也是沒有法子了。”

金長久回顧了田榮一眼,道:“少兄,你相信嗎?”

田榮冷笑一聲,道:“徹頭徹尾的謊言。”

步長青道:“好狂的年輕人,你是什麼人?”

金長久笑一笑,道:“田少兄少年才俊,爲人耿直連他都不相信你說的話,步兄的謊言,也未免說得太不像話了。”

步長青道:“金老,步某人只是說我該說的話,信不信,在下就管不了許多啦!”

金長久瞼色一寒,道:“步長青,老夫敬你也是江湖上一個人物,所以,纔對你十分客氣,想不到你竟敢胡攪蠻纏,難道欺老夫已經舊隱江湖,不敢殺人了嗎?”

對一品刀,步長青主心中真還有些顧慮,一面運氣戒備,一面緩緩說道:“金老,在下覺著,咱們談的都是題外文章……”

金長久道:“這話怎麼說?”

步長青道:“兄弟覺著,目下最重要的事,是想法子,尋找那一條白鱔,那纔是金老要辦的正經事。”

金長久道:“白鱔只要未離開這地方,老夫自有逼它現身方法,倒是你步兄的問題,老夫覺著,應該先行解決。”

步長青道:“金老難道就不會想到,白鱔可能已經被人取走了嗎?”

金長久呆了一呆,道:“什麼人?”

步長青道:“什麼人,在下沒有看清楚,不過,在那白鱔進入草叢之後,草叢中飛起了一條泛白色的影子,直撲正東而去,兄弟居高臨下,看得清楚一些。”

金長久冷冷說道:“那可你的同黨?”

步長青道:“如若是在下的同黨,我也不會說出來了……”

語聲微微一頓,接道:“金老費時兩年,爲了怕遊人太多,染污了湖水,驚走那條白鱔,這一點是辦到了,不過……”

金長久接道:“不過什麼?”

步長青道:“金老既已決定今宵動手,捉那條白鮮,就應該充分準備……”

金長久道:“如不是樑通和另外一人打擾,老夫早已捉到了白鱔。”

步長青笑一笑道:“金老如果多在四周佈置,一些人手,不讓外人接近,豈不是安全多了?”回顧了一眼,接道:“金老應該想到,步某人能混到此,能到此的人,定然不少。”

金長久道:“對!取走白鱔的,早已遠去,自然是不會現身了,沒有得到白鱔的,時機已失,用不著現身出來,自找麻煩。”

金長久恢復了冷靜,淡淡一笑,道:“他們不現身,至少證明了他們對老夫還有一點顧忌,步兄肯現身,說明了未把老夫放在眼中……”

步長青淡淡一笑,道:“金老原來是這麼一個想法。”

金長久道:“步兄可是覺著老夫這些話不對嗎?”

步長青道:“金老既然如此感覺,兄弟這就告辭了。”

一抱拳,轉身而去。

金長久冷冷喝道:“站著。”

步長青停下腳步,回過頭,道:“金老,還有什麼吩咐?”

金長久道:“你殺了那個樑通,卻又和他毫無關係,這些話,很難叫人相信。”

步長青道:“金老的意思呢?”

金長久道:“老夫的意思,是希望你留下來。”

步長青一皺眉頭,道:“金老要把區區留下來嗎?”

金長久道:“正是如此。”

步長青右手已伸入革囊之中,道:“金老,在下的五雲捧日的暗器手法,金老,大概知道吧!”

金長久道:“老夫聽說過,但老夫相信有足夠的應付能力。”

步長青道:“金老不可逼人過甚。”

右手一擡,伸出革囊。

金長久右手按在刀柄之上,冷冷說道:“步長青,你敢抓出暗器,我立刻斬斷你的右手,要你暗器來不及發射,老夫如是辦不到,這一品刀就算被人白叫了。”

步長青似是已被金長久那股散發出來的凌厲殺氣震住,緩緩說道:“金老要把在下帶回七刀塘。”

雙方的距離太近了,老於世故的金長久,在和步長青說話的時間,已悄然向前欺近,目下雙方的距離只有四五尺遠。

那說明了金長久用刀的距離最爲恰當,但步長青的暗器,卻嫌距離太近了一些。

金長久道:“不錯,老夫要把你帶回七刀塘。”

步長青也是久年在江湖上走動的人,發覺情勢不對,立時哈哈-笑,道:“在下久聞七刀塘的威名,如是能去瞧瞧,也是一件深得我心的事。”

寒光一閃,金長久的軟刀突然出鞘,指在步長青的咽喉之上,緩緩說道:“老夫帶你到七刀塘,不是座上客,而是階下囚,七刀塘縱然風光明媚,你也是有目難睹。”

步長青心中暗暗罵道:這隻好滑無比的老狐貍,剛纔我還有和他一拼的機會,被地刀架在脖子上,一切都要聽他的擺佈了。

心中暗罵,口裡卻笑道:“金老雖已封刀很久,但江湖上盛名猶在,兄弟……”

金長久接道:“老夫沒有封刀,只是很少在江湖上走動罷了。”

步長青道:“是是是,金老既未金盆洗手,也未封刀歸隱。”

金長久道:“老夫既未封刀,所以就不在乎多殺幾個人。”

步長青雖然有著很豐富的江湖閱歷,但這一時間,也無法弄清楚金長久的用心,不由得睜大了眼,道:“金老的意思是……”

金老久道:“七刀塘雖然好客,但卻不歡迎敵人,所以,老夫想改變主意了。”

步長青道:“金老要殺了在下?”

金長久道:“你也是久在江湖上走動的人了,難道了明白這是最好的辦法?”

步長青道:“殺人滅口,這句話對目下金老來說,似乎是有些不對。”

金長久道:“哦!那要看那是否有留下來的價值了。”

步長青道:“譬如步某人……”

金長久道:“老夫倒是想不出來,留下你步長青的活口,能夠告訴老夫些什麼。”

兩個人一個想逼供,一個想保命,只在對答之間,卻是各逞心機。

步長青輕輕咳了一聲,道:“金老,那個由湖中逃命的人和死在透骨釘下的人,至少,他們未得到白鱔。”

金長久道:“是啊!但他們來的可能不止這兩個人……”

步長青接道:“金老高見,他們一共來了三個人。”

金長久道:“還有一個人,是不是取了白鱔逃走?”

步長青道:“沒有,那個人,現在就在閣下的面前。”

金長久道:“是你?”

步長青道:“正是區區,這說明了,取走白鱔的另有其人。”

金長久道:“這些事既然和你無關,留下你的命,於事何補?”

步長青道:“在場之人,除了我步某之外,只怕都不知道取走白鱔的是何許人物。”

金長久道:“你知道嗎?”

步長青道:“在下也不知道他的身份,但我看到過他的人,他的長相,再加上兄弟這份江湖閱歷,很可能請出他來自何處。”

金長久道:“步長青,老夫爲了這條白鱔,費了數年之功,也花去了不少的心血,老夫決不甘心此物落入別人之手。”

步長青道:“很不幸的是,金老化盡心血的安排,並沒有成功。”

金長久只要微一加力,冷森的刀鋒就可以刺入步長青的咽喉,但他已爲步長青所動,緩緩收回軟刀,道:“那是個什麼樣子的人?”

步長青道:“女人,一位年紀不大,長的很美的姑娘。”

金長久急道:“什麼來路?”

步長青微微一笑,道:“金老,你想我還能說下去嗎?”

金長久道:“爲什麼不能?”

步長青道:“步某人在江湖上走動,說不上什麼好人好事,只有一件事遵守極嚴,那就是從不說謊,我可以不說,說了就不會假。”

金長久道:“這個,老夫知道,但目下,老夫最關心的,是那條白鱔的下落。”

步長青道:“在下知道那位姑娘的來歷,只是,在我無法確定性命已有保障時,不便再說些什麼。”

金長久道:“老夫以信譽保證,不殺你?”

步長青沉吟了一陣,道:“金老,除了帶走那條白鱔的姑娘之外,目下這棲鶴潭畔還有很多武林高手隱伏於側,金老是否知曉呢?”

金長久道:“老夫本來不願多事,我已息隱江湖,向昔多結怨恨,只要人不犯我,老夫也不願犯人,所以,我任他們在場觀看,嘿!老夫實在也未想到,那白鱔,竟然很刁。”

步長青道:“千年通靈之物,自然非同小可。”

金長久冷冷說道:“步長青,說起來這件事,還該由你負責,如若不是你帶來的兩人從中攪和,老夫又怎會讓那白鱔逃走。”

步長青道:“金老,這話雖然不錯,但你佈署的不夠嚴密,也是原因之一,如若你能未離湖面,就抓到了白鱔……”

金長久接道:“老夫有些想不明白,這些人,趕到這裡,究竟是爲了什麼,如是爲了白鱔,爲什麼離水之後,不見有人拾捉。”

步長青道:“金老,今夜中來的人,十之七八,都是有爲而來,你如自覺事情十分機密,怎會有這許多人,不早不晚的趕來呢?”

金長久道:“哦!”

步長青道:“這已證明了,今夜中,金老抓白鱔的事,早已外泄,所以,纔有這麼多的高手趕了過來,他們不下手,那因爲他們沒有把握抓住白鱔,一旦白鱔入了金老之手……”

金長久接道:“怎麼樣,難道他們還敢從我手中搶走不成?”

步長青道:“如是他們覺著,搶比抓更有把握,他們就會下手搶了。”

金長久嗯了一聲,心中忖道:這個人見解精密,才慧過人,倒不失一個人才,如若能把他吸入七刀塘中,不失一個好幫手。

但聞步長責接道:“金老,初生之犢不畏虎,金老已多年不在江湖上走動,近年江湖上出了不少年輕人,剽悍勇猛,目空一切,他們不識金老……”

金長久點點頭,道:“好!不用再說下去,老夫明白了……”

輕輕咳了一聲,接道:“步長青,老夫說過了,不殺你,而且,我還要交你這個朋友,但眼下最要緊的一件事,就是那條白鱔,我們非要及時得到不可。”

步長青道:“金老的意思是……”

金長久道:“如若你知道那人的來歷,咱們就早些動手,直搗他們巢穴,逼他們交出白鱔。”

步長青道:“金老,就算我說出那人的來歷,只怕也不便去找他們。”

金長久道:“你說說看,那位姑娘來自何處?”

步長青道:“金老聽說過絕情谷這個地方嗎?”

金長久呆了一呆,道:“絕情谷?”

步長青道:“江湖上知道這個隱秘的人不多,在下便是其中之一。”

金長久道:“步老弟,你年紀不大,但對江湖上事情知曉之多,卻是叫人佩服,不過,老夫要聽過內情才能相信。”

步長青突然改以傳音之術,說出內情。場中之人,除了金長久之外,別的人只見他口齒啓動,卻不知他說些什麼。

金長久點點頭,哦了一聲,道:“原來如此!”

步長青笑一笑道:“至於在下,是受了一個朋友之託,帶他們來此地一查究竟,我殺人滅口,是怕他泄露了我朋友的身份。”

金長久道:“這件事,對老夫雖無益,但老夫還是很欣賞你這份爲朋友的義氣。”

步長青笑一笑道:“金老誇獎了。”

金長久道:“老弟,咱們是不是要立刻趕往絕情谷去呢?”

步長青道:“金老不追究在下殺人滅口的事,在下很感激,極願爲金老效力一次,以稍報答……”

突然,又改以傳音,說出了一番話來。

金長久一面點頭,一面說道:“這個靠得住嗎?”

步長青道:“十之八九,他們會走那條路,就在下所知,那是唯一可通之路,除非他們別有密徑出入,不爲外人知曉。”

金長久道:“好!事不宜遲,咱們就立刻動身。”

步長青道:“金老,去的人,由金老決定,不過,要有第一流的腳程,如若咱們趕不過她,去了也是白去。”

金長久道:“步老弟,照她適才的身法而言,就算咱們全力追趕,只怕也不易追得上了。”

步長青道:“金老,咱們有備,她卻不防,所以,咱們的機會仍然很大。”

金長久點點頭,道:‘好!咱們就這樣決定……”回顧了齊四一眼,道:“你一起去,這裡的事,要老駝子照顧一下。”

齊四應了一聲,轉身而去。

金長久輕輕咳了一聲,道:“田少兄,你呢?是不是也去看一下熱鬧?”

田榮道:“這位步兄,說起話來鬼鬼祟祟,除了你金老之外,咱們也聽不到他說的什麼,在下還不知道現在要到何處。”

步長青臉色一變,卻忍下去,沒有說話。

金長久微微一笑,道:“少兄,目下這棲鶴潭畔隱藏了不少的人,所以說話不得不小心一些……”

語聲一頓,接道:“田少兄,現在咱們要到絕情谷去。”

田榮笑一笑,道:“聽說那地方是一片禁地,不許男人涉足。”

金長久道:“不錯,那地方充滿著兇險,但我們仍然要去。”

田榮道:“好!在下也想去見識一下。”

金長久道:“如此,少兄算一個。”

小蛇女突然接口說道:“我也要去。”

金長久道:“這一陣奔行,需要足夠的內力,才能應付,你功力不夠,不用了,回去見著你師父,就說今日相助之情,我已經心領了,日後她有需要老夫幫忙之處,老夫決不推辭。”

小蛇女道:“金前輩,你老人家和我師父多年朋友,總不能攆我回去。我如是腳程跟不上,那是咎由自取,你們不用管我就是。”

金長久道:“不行,你這丫頭人小鬼大,不定給老夫搞出什麼紕漏來。”

田榮笑一笑,道:“金老,能不能賞給在下一個臉面?”

金長久道:“什麼事,田少兄只管情說,在下能夠辦到的,決不推辭。”

田榮道:“小蛇女已經說得很清楚了,何不答應帶她同行?”

金長久微微一笑,道:“好!田少兄的面子,小蛇女你一起去吧!”

小蛇女道:“謝謝金老,謝謝田公子。”

金長久道:“小蛇女,你可以去,不過,話我要先說清楚,這一陣急趕,我們都全力施爲,你如是在途中趕不上時,我們可不會等你。”

小蛇女道:“是,我如是趕不上他們,你們就把我丟下來讓野狼吃了。”

齊四很快地趕了回來。金長久又吩咐兩個黑衣人幾句話,和步長青、田榮、小蛇女,五個人聯袂而起,如飛而去。

兩個黑衣人,熄滅手中的燈籠,轉回松林之中。

棲鶴潭又恢復了夜中的寧靜。

伍明珠飛身躍下松樹,長長吁一口氣,道:“二叔,你聽到剛纔金長久說的一句話嗎?”

井望天道:“他說什麼?”

伍明珠道:“這地方留下天駝叟照顧,如若咱們要替大哥報仇,這該是一個很好的機會了。”

井望天搖搖頭,道:“明珠,現在還不是時候,再忍耐一段時間如何?”

伍明珠道:“二叔,我……”

只聽步履聲響,一個人緩緩向前行來。

他似是有意的驚動兩人,所以落足很重。

井望天轉頭看去,那人已然行到兩人的身前。

正是那日見到的英俊瀟酒的藍衫人。

井望天一抱拳,道:“不久之前,可是少兄指點我們的?”

藍衫人接道:“稍盡心意,算不得什麼。”

井望天道:“少兄有何見教?”

藍衫人道:“見教不敢當,只是在下有幾句逆耳忠言,奉告前輩。”

井望天道:“在下洗耳恭聽。”

伍明珠冷笑一聲,道:“我記得咱們第一次遇上你時,你穿著一裝青衫,現在又換了一襲藍衫……”

井望天一聽,這是明明找麻煩的事,穿藍衫還是青衫,和別人有何干系?”心中念轉,不禁一皺眉頭,道:“明珠,不許插嘴,給我退一邊去。”伍明珠柳眉輕皺,緩緩退到一側。

藍衫人相當有氣度,似是未把伍明珠的話放在心上,淡淡一笑,道:“老前輩,在下來此,並非爲了白鱔……”

井望天有些意外地說道:“少兄是……”

藍衫人道:“在下來這裡找一本秘籍……”

井望天道:“秘籍?什麼秘籍?”

藍衫人道:“是一位武林前輩的遺物,叫作陰陽刀訣。”

井望天道:“哦!”

藍衫人道:“那是一種爲害極烈的武功,它不但招數凌厲慘酷,而且充滿著淫邪,武林中曾被這種刀法鬧過一陣子,不少人毀在了這種刀法之下。當年,一派武功星散江湖時,遺留下三本秘籍,已被毀去了兩本,還有一本留在人間,聽說這一本秘籍,已被一個人帶到棲鶴潭畔,那個人爲了這本秘籍自己也弄得雙目盡盲……”

伍明珠接道:“什麼人弄瞎了眼睛?”

藍衫人笑一笑,道:“絕情谷中的姑娘,他們立有禁止入內的告示,但那位朋友,因懷揣秘籍,慌不擇路,進入了禁地。”

井望天道:“哦!”

藍衫人道:“如若兩位見到了那本陰陽刀訣,最好能交給在下……”

伍明珠道:“交給你?”

藍衫人道:“交給我,在下會當著姑娘之面,把它毀去。”

伍明珠淡淡一笑,道:“如若我告訴你,我們沒有見到那陰陽刀訣,你信是不信?”

藍衫人道:“不信,在下相信,那陰陽刀快,十之七八落在了你們手中。”

伍明珠道:“就算落在我們手中吧,我們不交出來,你又能如何?”

藍衫人臉色一變道:“姑娘,有沒有一個辦法使你交出來呢?”

伍明珠道:“你威脅我們?”

藍衫人嗯了一聲,道:“不論姑娘怎麼說,那陰陽刀訣,在下非要找到不可!”

伍明珠道:“我如若不交出來,你能如何?”

藍衫人目光一掠井望天,道:“老前輩,我很尊敬武林長者,但如兩位逼在下非要動手不可,那也是沒有法子的事了。”

井望天道:“少兄,關於陰陽刀決這個傳聞,在下也曾聽過……”

伍明珠接道:“二叔,不要理他,他怎麼能硬說咱們取得了陰陽刀訣,這是無理取鬧的事。”

藍衫人劍眉聳動,俊目放光,臉上泛起了一片濃重的殺機,冷冷說道:“姑娘當真要逼在下出手嗎?”

他這一次發怒,自然具有一種威嚴,伍明珠不自覺生出了畏懼之心。呆了一呆,道:

“你無憑無據的,怎麼能硬說我們得到了陰陽刀訣?”

藍衫人道:“伍姑娘,你可以否認,不過,你可知道否認的後果嗎?”

伍明珠道:“什麼後果?”

藍衫人道:“我已經說過,這陰陽刀訣貽害武林,在下相信姑娘,只要你肯定說一句,沒有見到那陰陽刀訣,在下回頭就走,決不……”

伍明珠接道:“以後呢?”

藍衫人道:“以後,如若被在下查出來這件事情,姑娘付出的代價就大了。”

伍明珠道:“願聞其詳。”

藍衫人道:“我可能出手殺人。”

伍明珠道:“殺我?”

藍衫人道:“凡是和此事有關的人,都可能受到你謊言的拖累。”

事態很嚴重,井望天不能不說話了,笑一笑道:“少兄,能不能把姓名見告?”

藍衫人沉吟了一陣,道:“老前輩,有這個需要嗎?”

井望天道:“少兄,很需要,至少,我們應該先了解你的身份,對嗎?”

藍衫人沉吟了一陣,道:“事實上,在下就算說出了我的姓名,閣下也不認識。”

井望天道:“江湖上有三個後起人才,閣下是否其中之一?”

藍衫人避開了正題,笑一笑,道:“在下江玉南,老前輩聽人說過嗎?”

井望天喃喃自語道:“江玉南,江玉南,沒有聽人說過。”

江玉南笑一笑,道:“這就是了,晚輩初出茅廬,識人不多,自然很少有人識我了?”

井望天輕輕籲一口氣,道:“江少兄,彼此既不相識,江少兄又是居無定址的人,咱們如何能放心把東西交給江少兄?”

江玉南道:“說得也有道理,但在下願以本身一點淺薄成就,作爲取得刀訣的保障,不知老前輩意下如何?”

井望天道:“江少兄準備咱們見識一些什麼?”

江玉南道:“這要老前輩出題目了。”

井望天心中暗道:這年輕人好生狂傲,就算你武功上有些成就,也不能如此的託大,你要我給你出個題目,那自然是要想盡辦法刁難你的題目了。心中念轉,口中說道:“江少兄的意思,是要老夫海闊天空地隨便想個題目?”

江玉南道:“這個嗎?不要老前輩成全一二,總要在人力可及的範圍之內。”

井望天心中忖道:怎生想出一個題目,一舉之間,能夠考出來他的輕功、內力和招數上的總成就,才能一目瞭然。

但想出這樣一個題目,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伍明珠低聲道:“二叔,這人好狂傲,咱要想個難題窘窘他。”

井望天道:“二叔正在想。”

伍明珠道:“侄女有一個題目,不知當不當用?”

井望天道:“好!你說說著。”

伍明珠提高了聲音,道:“姓江的,我出的題目算不算?”

江玉南沉吟了一陣,道:“算,不過,不能超越常情。”

伍明珠伸手拔下了頭上一枚金釵,道:“你看著,把這枚金釵找回來。”暗中運內勁,金釵出手,破空而去。

良久不聞聲息,夜色中不知金釵飛向何處。

江玉南靜靜地站在原地,臉上帶著微笑。

伍明珠道:“姓江的,你看到了沒有?”

江玉南道:“看到了。”

伍明珠道:“好!你去把我那枚金釵找來,我們就交出陰陽刀訣。”

江玉南道:“這麼說來,姑娘已經得到那陰陽刀訣了?”

伍明珠道:“這你不用管,反正你找到那枚金釵,我就交出陰陽刀訣。”

江玉南突然把目光轉註到井望天的臉上,道:“老前輩,這伍姑娘說的算是不算?”

伍明珠道:“話出我之口,自然是算數。”

江玉南沒有理會她,甚至沒有回頭望她一眼。

井望天輕輕籲一口氣,道:“少兄,她既然把話說出了口,自然不會失信於你。”

江玉南道:“好!有你老前輩這一句話,我放心了。”

伍明珠撇撇小嘴,道:“那枚金釵,落入了湖心之中,你找出來,我立刻交出陰陽刀訣。”

江玉南淡淡一笑,緩緩伸出了右手,道:‘姑娘,看看這是不是你投入湖中的金釵。”

伍明珠伸手取回,看了一眼,頓時呆住了。

井望天也愣在了當場,良久之後,緩緩說道:“明珠,是不是你的金釵?”

伍明珠點點頭,道:“是!”

井望天突然一抱拳,道:“少兄,高明,高明,這枚金釵是怎麼取到了手中?”

江至南笑一笑,道:“在下幸未辱命,唯一的不同之處,我沒有跳入湖中。伍姑娘可以交出陰陽刀訣了。”

伍明珠道:“這……這……”

江天南臉色一變,劍眉微顰,冷冷笑道:“姑娘,可是想變卦嗎?”

伍明珠道:“沒有,我沒有想變卦。”

江玉南道:“好,那就交出陰陽刀訣。”

伍明珠道:“我雖是女人,但說話算話,那刀訣不在我的身上。等一會,我帶你去取,不過,我想知道一件事,不知你可否見告?”

江玉南道:“只要我能說的,定當奉告。”

伍明珠道:“我明明把金釵投了出去,怎會落在了你的手中?”

江玉南笑道:“姑娘感覺到你已投了出去,其實,你手向後揚的時間,金釵已到了區區手中。”

伍明珠道:“那我投出去的是什麼?”

江玉南道:“一截松枝。”

伍明珠道:“你取走了金釵,換了一截松枝在我的手中?”

江玉南道:“不錯。”

伍明珠道:“我怎麼一點也不知道呢?”

江玉南道:“如是姑娘知道,自然不會和在下賭了。”

伍明珠回顧了井望天一眼,道:“二叔,你常常告訴珠兒一句話,今天我總算是明白了。”

井望天道:“哦!什麼話?”

伍明珠道:“天外有天,人外有人。”

井望天微微一笑道:“江湖之大,能人高手很多,不過,你江少兄這樣高明的人,倒也少見。”

伍明珠道:“二叔,咱們要交出陰陽刀訣了?”

井望天笑道:“你答應了人家,自然要履約守信。”

伍明珠道:“可惜,大哥一條命,白白的犧牲了,咱們找到了他用性命保留下來的東西,卻被我一句話給輸了出去。”

井望天道:“這該給你一個很大的教訓,以後千萬不能隨便和人打賭。”

江玉南肅然說道:“姑娘,交出陰陽刀訣,不僅是武林之福而且,也是姑娘之福。”

伍明珠道:“我不明白你的話。”

江玉南道:“那是因爲姑娘不瞭解陰陽刀訣。”

仰臉望天,輕輕籲一口氣,接道:“那是古往今來,刀法中最邪惡的一種,招數冷厲,十分引人,但最重要的是,習練這種刀法的人,會……”突然有所警覺,住口不言。

伍明珠道:“會怎麼樣?你爲什麼不說下去?”

江玉南道:“伍姑娘的下面話很難啓齒。”

井望天道:“聽說習練這種刀法,能把一個淑女變成蕩婦,是嗎?”

江玉南道:“是!”

伍明珠道:“怎麼會呢?那隻不過是一種武功,怎會和人的品德有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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