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陽無限好,只是近黃昏。
已經開始日漸西斜,西邊的太陽開始漸漸往下沉去,天空也被暈染成別樣的金紅色。
“嘎吱~”房間的門被人輕輕推開,躺在床上的童夢塵微微測了一下頭,卻一時間身體生疼,只得作罷等著推門的人進來。果不其然,進來的是絲羽,手里還拿著兩個瓷瓶,童夢塵似乎聞到了什么藥的味道,看來絲羽是打算來幫她上藥的了。
“絲羽姐姐。”看著絲羽臉色有些不太好,童夢塵首先輕笑著喚了她一聲,看絲羽這模樣就知道是因為什么在生悶氣,萬一她把悶氣撒到她身上,豈不是要遭罪了?
絲羽翻了個白眼,搬了根凳子坐到她榻前,掀開蓋在她身上的被子,里面只穿著一身白色中衣,絲羽輕易給她解開了,將她身前露出來,而她身上的淤青的細細的小傷口也都落入絲羽眼中。“真是個笨丫頭,自己都保護不好,受了這么重的內傷我能治,這外傷也只有靠抹藥了。”
“姐姐,小白呢?”他們是絲羽先帶著回來的,可是月上君白還留在山頂上面對那個可怕的敵人天零,小白雖然看起來很強,但是童夢塵也忍不住擔憂。
“放心吧,主人早就到這里了,你都昏睡了一下午了好嘛。”絲羽繼續翻大白眼,手上卻沒停繼續給她擦著藥,她治愈傷勢的法力還修煉的不到家,主人打劫在即,她是斷然不敢再胡亂使用法力了,況且她這次就是故意的讓夢塵這丫頭長長記性,看她下次還忘記找主人求救,就算不找主人,找她來也不至于搞成這個樣子吧!
“小白他……沒事吧!”童夢塵剛想動一下腦袋,結果就被絲羽故作惡狠狠的眼神一瞪她瞬間就慫了,然后絲羽投來一個鄙視的眼神,有些恨鐵不成鋼又或者是咬牙切齒的說道,“夢塵不是我說你,主人好歹是堂堂神君,你給他取個什么鬼名字,還小白小白的叫上癮了,你以為是你家養的小白狗啊!”
呃……童夢塵特無辜的眨眨眼睛,好像她是一開始頭腦發熱才這么叫的,哪里想到月上君白會應啊,這不是叫著就習慣了嘛。
“行了,服了你了,主人都沒意見,我說了也白說。”絲羽似乎開始熱衷于翻白眼了,將童夢塵身上的傷抹了一遍藥之后,又把她擺好了裹好被子,這才放心的離去了。望著她的背影,童夢塵不由得咬牙,絲羽你是故意的吧,明知道外傷很疼,居然還把她翻來翻去,痛死人了有沒有。
屋里頭沒有了其他人,倒是冷寂了很多,黃昏的余光從窗戶照射進來,灑下了一片金黃,暖融融的感覺遍布全身。童夢塵擠眉弄眼的盯著紗帳的頂上,良久也覺得無聊,干脆的閉上眼睛,手握住脖頸上的骨珠,冰涼的觸感讓她激起一層雞皮疙瘩,但是一想到寂靈,她心里就開始沉悶起來。
寂靈為了救她,怕是傷到了靈魂,那個人說他沒有死,是不是真的,那寂靈一定是呆在骨珠里頭了,只是不知道他靈魂受了創傷到底要修養多久呢?寂靈啊,你可千萬不要死啊,欠了你恩情,我都還沒來得及道謝呢。
不顧童夢塵這里胡思亂想,絲羽此時卻是心事重重的走出了童夢塵的房間。這一間客棧依舊是小院格局,踏出房門便是走廊,外頭是種了些許花草樹木的院子。月上君白欣長清瘦的身影躍入眼眶,夕陽的金光灑在他身上,本就仙氣飄渺的他顯得更加朦朧,增添了幾分不真切。
“主人。”絲羽走到他旁邊,輕聲喚道。
月上君白仿佛從靜態中醒了過來一樣,微側了頭,靜靜看著絲羽,揚唇,“九兒可還好?”
“夢塵沒事,只是一點皮外傷,我幫她擦過藥了,明天醒來就沒事了。”絲羽說著,神情帶著濃濃的擔憂,“主人,你大劫將至,法力都已經開始不受控制了,還是去昆侖境準備渡劫吧!”
“絲羽,這次,不一樣了。”月上君白抬著頭,望著逐漸被黑暗吞噬的天空,不知道是不是錯覺,絲羽覺得,這次的主人有一抹惆悵,不知道到底是因為什么。萬年都過來了,主人在沒有她在的時候一樣獨自一人度過,五百年一次的劫同樣是默默的承受過去,但是到了這一次,主人卻說,不一樣了。
“主人,哪里不一樣了你說,絲羽這就去準備好,絕對不會讓這次的劫有任何意外。”莫名的緊張像是一只無形的手緊緊攥住了她的心臟,正在逐漸用力,越抓越緊,直到她感覺都疼。但是她這點心疼算什么,主人每五百年就要承受一次烈火焚身之痛,那種要把靈魂都一起燒盡的痛,就算她沒有感受過,也能感覺得到。
“不用準備了,真正的大劫已經到了。”沒錯啊,數萬年他游蕩在人間,是因為他的神格里封印著另外一樣東西,他是不死不滅的,所以只要他不死,那東西就永遠無法逃出來。但是現在他卻發現,除了他五百年一次浴火重生之外,另外一件重要的事也已經浮出水面。
萬年前,神界突遭變故,千萬神袛毀盡才將這變故的源頭治住,這個明明剛剛才出生的嬰兒卻身懷了恐怖的力量,不過是他和揮一揮手,那企圖靠近他的神就被他的力量散盡,徹底消失。神雖然是這六界里至高無上號稱至死不滅的存在,但是在這莫名的力量下依舊無法逃避,那力量就如同烈火,而神在它面前再強大也只是一張薄紙,輕輕一碰便消失殆盡。
神界第一次面臨滅亡的危機,第一次如此齊心協力的考慮未來,于是在所有神袛的聯合下,這個嬰兒被強行剝除了神格了魂魄,將他的身軀封印在神界里頭,而這樣做的下場就是,神界里幾乎所有的神全部都用身軀封印了自己的神格,將這封印力量加筑到了那嬰兒身上。
而嬰兒的魂魄和神格則被分為兩部分,由龍神和鳳神分別封印在神格里頭,但是卻不曾想到這小小嬰兒的靈魂也如此狡詐,連魂帶魄的逃逸到了凡間,而龍神鳳神只抓住了兩縷魂魄,其他的一魂七魄卻在將近凡間之后不知所蹤。而月上君白和寂靈兩人,就是各自封印著一縷魂的龍神和鳳神,這才出現在世人眼中的天零,便是那個被剝除了靈魂的嬰兒,月上君白稱作零的嬰兒。
若是真的按照現在的情況來講,六界里神界應該算是不存在了,眾神全部都將自己封印了來禁錮零,神界里一個神都沒有了,而唯一還存在的神,恐怕就只有月上君白這個不死不滅的存在了。寂靈在千年前為了阻擋人間的一次浩劫而自毀神身,骨骼和血液化作龍泉和骨珠,骨珠里表示他用肉身封印著的神格和零的一魂。
“主人……主人?”不知道月上君白到底在神游些什么,絲羽叫了好幾聲都沒聽見,她干脆跳到月上君白面前使勁的搖手,奇怪,主人好難得會有這樣嚴肅的時候,主人口中的大劫已至到底說的是什么,難道還有比主人五百年一次焚身之劫還要可怕的嗎?
“絲羽。”月上君白眸子微動,本毫無波瀾的眼瞳劃過一道漣漪,垂眸看著在他面前嚴陣待命模樣的絲羽,輕啟唇,“若是這次我大限已至,你不要去管我了,一定要保護好九兒,還有九兒身上的龍神,他們兩個一個都不能有事,以后我不在的時候,就要靠你去保護他們了。”
絲羽愣愣的聽著,她腦海里還在回蕩著為什么這次主人會一次說出這么多的話,為什么主人今天從頭到尾都怪怪的。絲羽神經大條的和童夢塵有的一拼,完全沒有在意到,月上君白這樣的話語,在凡人看來,簡直就是最簡單直白的道別。
是啊,月上君白活了數萬年,孤獨也過了,痛苦也過了,到頭來他似乎好不容易感覺到了人類所謂的情感,上天卻當頭來了一道晴天霹靂,他應該要面對的終究逃避了數萬年后,突兀的出現在他的眼前,他不能在像過去那樣渾渾噩噩了。
氣氛在兩個心思各異的人各自想著事情的時候變得有些詭異的壓抑,就在絲羽都快要堅持不住這種氣壓的時候,一個大喊大叫的人從他們后面沖過去,緩解了這樣的氣氛。
“小公子,大事不好了,出事了……”這樣一驚一乍的人,除了青鸞都想不出來還會有第二個。絲羽回頭的時候,就只看到了青鸞一溜煙從他們背后竄過去,留下一道匆匆忙忙的背影。
云若凡正呆在房間里頭給自己纏著手臂上的紗布,那緊閉的木門哐當一聲就被人粗暴的踹開,木門的門框都裂開了,門更是英勇就義。云若凡一不小心一個用力,把傷口都勒到了,倒吸一口涼氣皺著眉看著差點沒穩住身體的青鸞,“叫什么,我不是還活著嗎?”
“不是不是,小公子不是你。”青鸞扶著墻大口的呼吸了好幾口空氣才勉強冷靜下來,“是……是皇城,蓮裳傳來消息,皇上在獵場遭到不明黑衣人襲擊,受了重傷。”
“什么?”云若凡驚呼,猛然站起身來,他絲毫沒有注意到,自己的語氣是有多緊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