靜,清晨風輕云淡,就連呼吸就被刻意的放慢。
這個世界似乎沒有了喧囂,沒有了爭吵,最后剩下的,就只有那你我兩人,其余的人都仿佛成了可有可無的陪襯。
君鈺是個火爆性子,當然是第一個受不了這種氣氛,當即大手一揮壓低了聲音喝到,“你們全部退下,站在這里干什么。”
君鈺喊完,那些守宮門的侍衛個個面面相覷,不知道該不該放過這個面生的白衣女子,雖然鈺王爺這樣說了,可是真的出點兒事還不是他們受罰。
“姐姐,我們不是還要出宮嗎?”玉冰看氣氛太過凝固,上前輕輕扯了扯她的衣袖,童夢塵卻不為所動,依舊定定的看著那籠子里火紅的狐貍。似乎是來自最遙遠的記憶,讓童夢塵別不開眼睛,邁不動腳步,這只狐貍,不一樣。
“白九兒,怎么,你還看中這只狐貍了?”君鈺見童夢塵一直盯著那籠子看,心里不由得開始升起一絲得意,笑著跟童夢塵搭話,“怎么樣,這只狐貍可是罕見的紅色皮毛,送給皇兄做副手套留著冬季保暖正好。”
君鈺話音一落,卻突然感覺渾身猶如墜入了冰窖,抬眼一看,就正對上童夢塵墨色的眼瞳。那雙眼睛平靜如常,但是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錯覺,剛才那一瞬間,他似乎感覺到了一閃即逝的殺氣。
“愚蠢的人類。”玉冰也冷了小臉,對于人類抓了狐貍剝皮這件事,他內心是極其抵觸的,就像剛才姐姐那個眼神一眼。玉冰修為雖然不高,但是他和玉雪都是受了姐姐的氣才會逐漸成人,所以對于童夢塵不同氣息的變化尤為敏感。
“哎……你!”君鈺還想說什么,卻突然發現童夢塵抬起了右手,那只手從輕紗的衣袖中延伸出來,光滑如玉,潔白如藕,細長的手腕柔若無骨,纖長的指節有著修剪的恰到好處的長長指甲,但是這手雖然美,君鈺卻毫不懷疑,童夢塵若是發狠,那漂亮盈若的手會化作最鋒利的武器。
“你想干什么?”君鈺嚴陣以待,對于童夢塵他算是留下了陰影,只要看到她抬手就知道不妙。
童夢塵冷冷的撇了他一眼,指尖卻對準了那中年人,五指一彎,那中年人瞬間感覺到一股泰山壓頂的重力向他壓來,幾乎喘不過氣。中年人驚駭的看著童夢塵,對于對方抬起的手,他當然知道了自己現在的情況是拜這個看起來安靜的幾乎可以稱得上死寂的女子所賜。
“姐姐,凡人的身體脆弱,經不起折騰啊!”玉冰見那中年人表情極其痛苦,不由得開口勸說,姐姐身份特殊,是絕對不能在人間殺人的,不然到時候引來了天劫,按照姐姐如今的身體狀況,一道閃電就足夠把她劈成飛灰。
童夢塵也不知道聽沒聽見玉冰的勸諫,右手一揚,雪白五指猶如撥動海浪一般在空氣中輕繞,最后食指和中指往前一勾。
君鈺就站在那中年人的右側前兩步,但是聽到那中年人此時痛苦的哼聲時,他頓時覺得寒氣直往上冒,再回頭看著童夢塵時,他突然覺得上次她弄廢了他的馬簡直是手下留情大發慈悲了。
那漆黑的鐵籠子從中年人手中脫手飛出,童夢塵松了右手,他就猶如失去了骨頭支撐一樣軟軟的倒了下來,仔細一看,他此時全身竟然像是剛剛從水里撈出來的一樣,濕透了。
童夢塵墨瞳微抬,看著那鐵籠子,眸光里不知道是不是閃過了一道冷光,竟讓那地上的中年人渾身一哆嗦不敢去看童夢塵。惡魔,這個一身白色猶如仙子的女人,動起手來竟如此可怕毫不留情,不是魔鬼還能是什么?
右手再次一抬,但是這次童夢塵不是針對君鈺他們的,而是那只已經飛到離她不足一米的鐵籠子。指尖似有金光閃過,就見童夢塵抬手一揮,一道肉眼可見的光刃劈向那漆黑的鐵籠。
君鈺嘴巴大張,瞪大了眼睛,看著那玄鐵制成的鐵籠子竟然猶如豆腐一樣被輕易切成了兩半的時候,他有種想要暈厥的沖動。
火紅色的狐貍從那籠子中縱身一躍,嬌小的身子裹起來像是一顆只有腦袋大小的毛球,渾身火紅色的毛兒在陽光下竟然像是在閃著光澤。一時間,就連君鈺也被這只特別的狐貍吸引了注意,此等有靈氣的狐貍,恐怕也不是人間之物。
這狐貍其實就是這兩日他外出打獵的時候發現的,當時它速度極快,要不是耗費了兩天時間圍捕,它也沒那么容易落網。這不,君鈺覺得這只狐貍很特殊,既沒有狐貍那股怪味兒,毛皮看起來也如此順滑,所以才想帶進宮來送給君月溪,沒想到在宮門口被童夢塵給搶去了。
那狐貍縱身一躍,竟直接撲向童夢塵,君鈺心臟提到了嗓子眼兒,這只狐貍兇狠無比,又狡猾,他這是擔心這個白九兒會被這只狐貍抓傷了。不過轉念一想,她那么可怕的實力,又怎么可能會被一直小狐貍給傷到了,真是杞人憂天。
果然,童夢塵看著那飛來的狐貍也不躲,反而伸出了雙臂,做出擁抱的動作,最后將那狐貍輕輕抱在懷中。一身雪白的童夢塵猶如一地白雪,而狐貍就好像雪中傲然而立的紅梅,肆意向往,一紅一白此時看來竟如此融洽。
童夢塵本有些蒼白的面容因為抱著紅色皮毛的狐貍,竟將她臉上印上了淺淺的粉紅,抬眸間神色柔和,似笑非笑。可是就算這樣,也足以讓太多人暈頭轉向,其中就包括君鈺。
或許童夢塵容貌算不得這世間罕有的絕世美人,可是她一身仙氣逼人,讓人不敢生出褻瀆心思,此時這如玉面龐多了一抹緋色,當然是迷煞旁人。
“姐姐,這個小毛球好可愛啊,雪兒也要抱抱。”玉雪沒良心的把蓮蓬扔給了玉冰,比起好吃的,現在她更感興趣的是姐姐懷里那個毛茸茸的狐貍啦,抱起來一定很軟很舒服。
“眥!”狐貍從童夢塵肩頭探出那小小的腦袋,沖著她身后的兩個小鬼齜牙咧嘴,想抱他?沒門兒。
這次下山歷時一個多月才來到這里,沒想到天不亡他,歪打正著竟然被人類抓住帶來了這里,沒想到竟然就遇到了瞳兒,真是太幸運了。要是知道這人類和瞳兒走的近,他就不躲躲閃閃的了,直接打包附贈不就得了,能找到瞳兒其他什么都不用在意。
瞳兒,他的瞳兒,十年了,十年零兩個月了,距離她那次可怕的經歷居然已經過去了那么久。這么久的時間他每天都過得渾渾噩噩,總幻想著,那個總愛和他作對的臭丫頭,幻想著她還在,她還是那樣和他兇神惡煞橫眉冷對,但是這都沒關系,只要她在就好了。
可惜,每次夢醒后,紫藤山上寂寥一片,夏日蟬鳴,冬雪紛飛,春去秋來竟過的那么快,可是他知道,每次醒來,身邊那個期盼的人都不會再出現了。所以,他絕望了,他終于接受了瞳兒已經死去的事實,可是沒想到,十年的時間過去后,那一日,他卻突然感覺到她的氣息伴隨著一陣強大而可怕的力量,沖天而起。
他知道,是她回來了,是他的瞳兒還活著,果然,那個笨丫頭臭丫頭怎么可能被一個凡人刺了一劍就死掉,云若凡,你傷害瞳兒的,就算將你千刀萬剮都還不清。
可是現在,真正看到那個笨丫頭的一瞬間,他心里突然覺得,是該放下了,仇也好,恨也好,只要她沒事,其他什么都不重要了,現在,就讓他貪婪一下吧!
童夢塵白皙的手輕輕的撫著狐貍后背柔順的毛兒,手指之下,觸手能碰到的除了是他柔順光滑的毛,還有就是那瘦弱的可以摸到骨頭的身軀。這樣的他,究竟是難受了多少苦楚才能夠從昆侖境一路來到這霧川國。
“九焱……”似乎,聽到童夢塵那若有若無的輕喚聲,狐貍身子抖動了一下,蜷縮成一團窩在她懷中不愿再動彈,就讓他自私一點吧,能夠這么近在她懷里,就算是死也該無憾了。
“走吧!”童夢塵回眸看了一眼呆若木雞的君鈺,最后化作一聲極淺的輕嘆,喚了一聲后,她竟足間一點,白影閃電般飛射出去,化作一道白色流光從天際越飛越遠。
玉冰玉雪兩個小鬼頭此時也不鬧了,玉雪瞪了一眼君鈺后,和玉冰雙雙化作兩道流光追隨童夢塵飛去,是時候,該離開這里了。
黑暗,依舊是伸手不見五指的暗,仿佛這黑暗里,什么都沒有。但是有句話說過,最危險的東西,往往會躲在人不敢想或者想不到的地方,黑暗,是充滿死亡和詭異的顏色。
“咚咚……”骨節分明的手指輕輕叩擊這椅子的把手,有一搭沒一搭的似乎漫不經心。
“參見統領。”猶如孩子一樣的聲音說話卻顯得老成穩重,正巧在那黑暗中悄然響起,這樣詭異的環境,直讓人激起數層雞皮疙瘩。
那敲擊著手指的人沒有停頓,依舊不急不緩的敲擊著,良久他才來了口,聲音卻是如此好聽,猶如山間清泉流淌過那巖石縫壁,清脆悅耳。如果忽視掉他那似有似無的邪魅語氣,這個人,應該是個極其溫柔的人吧,就好像水一樣,輕盈通透。
“怎么,找到她了?”
“回統領,屬下在霧川國發現了她的蹤跡,她似乎實力上升了很多,屬下不敢貿然動手,怕打草驚蛇,特地回來請示統領,我們下一步該怎么做,動手嗎?”那孩童一樣的聲音,除了獵神的鬼童子,還能有誰,而那統領,不用去猜就還知道——天零。
“呵呵……”天零彎唇,一串怪異的輕笑自口中緩緩傳出來,竟讓鬼童子后背升起一股涼氣,唉,不知道統領,又該怎樣對付那個女子了。
“童夢塵既然回來了,那我們編排好的戲,就該進行起來了,這場歡迎禮,我想……她會喜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