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孫子儒聽了輕輕一笑,掃了一眼小太監:“行了,你下去吧,轉告母妃,就說這酸梅湯煞是醒酒解渴。”
小太監自知理虧,面對武金玉這么個不講理的,想解釋也解釋不明白,轉眼再次瞧了瞧那床幔,只見一只修長的手正緩緩撩起。
他認得出來這是三皇子的手,因為放眼整個后宮,能有如此美手的,除了三皇子之外也是再無他人了。
反正他現在也是有了交代,再一個他實在是怕了武金玉。
“各位主子萬福金安,奴才告退……”小太監連話都沒有完,匆匆爬出了里屋,直奔著院子外跑了去。
里屋的所有人都沒有動彈過,一直到院子里的腳步聲徹底消失了,長孫子儒才微微松了口氣。
不管怎么說,總算是暫時糊弄過去了……
床榻里,忽而傳出了武青顏的聲音:“金玉,趕緊來幫忙,我快支撐不住了!”
武金玉嚇得趕緊上了木階,一把掀開床幔,只見此時的武青顏正坐在長孫明月的身后,一雙手緊緊摟著長孫明月的腰身,讓昏迷著的長孫明月靠在她的身上。
其實武青顏能想到這么一出,完全是因為小時候曾經在電視里看見的雙簧,她料定,就算被熹貴妃派過來的眼線再牛逼,也是不敢輕易掀開床幔的。
在武金玉的幫助下,武青顏將長孫明月平放在了床榻上,伸手輕輕為他蓋上錦被之后,這才轉身坐到了桌子邊上,給自己倒了一杯茶水。
長孫子儒無聲的看著她好一會,才試探的開了口:“青顏,明月身體的究竟是……”
“我現在也不清楚。”武青顏笑的有些無奈,“這種毒我也是從未曾見過,所以我只能暫時緩解毒性的蔓延,至于要如何根治,我還需要翻看一些資料。”
長孫子儒微微皺眉:“你有幾成的把握?”
武青顏捏緊茶杯:“就算沒有百分之百,我也一定要想辦法達到百分之百。”
長孫子儒面上勾起一絲微笑,沉默了下去。
他如此的問,不過是想在心里有個底,先不管武青顏說了什么,其實她嚴重的表情已經告訴了他真實的答案。
手,不自覺的顫抖了起來,是他極力克制住心里的恐懼。
他從來沒想過,有朝一日失去了自己唯一弟弟是個什么樣子的感受,他明明曾經發過誓,要保護自己的弟弟一生平安。
大齊,熹貴妃寢宮。
小太監顫抖的跪在地上,甚至是連眼都不敢抬起來一下,只是一味的看著身下的地毯。
“所以你的意思是說,你根本就不曾親眼看見三皇子走下床榻是么?”
熹貴妃把玩著手里的精致酒杯,精致的眉眼掃過地上的小太監,冰冷的話語讓人分不出來是喜還是怒。
小太監點了點頭,又趕緊搖了搖頭:“回娘娘的話,奴才雖然不曾看見三皇子,但奴才聽聞見了三皇子說話,而且透過床幔,奴才也能肯定那就是三皇子。”
“沒用的廢物!”熹貴妃猛地豎起了柳眉,伸手將手里的茶杯砸到了小太監的腦袋上,“本宮讓你去,是讓你真真切切的看見,而不是這般模糊的回答!”
小太監疼的輕哼出聲,明顯感覺到一股熱流順著自己的額頭緩緩流了下來,卻哆哆嗦嗦的不敢再吱聲。
白七七的在一邊瞧著,忍不住暗自捏緊了身下的衣擺,心里不停的祈禱著,三皇子可千萬別出事情才好。
雖然她是熹貴妃的人,但是在這一刻,她是那么不想聽見三皇子有事情的消息。
她忘不掉他的的俊朗身影,更忘記不了他的一顰一笑……
當然,這樣的心思她不敢表露出來一分,只能默默地藏在心底。
熹貴妃轉眼朝著白七七看了去,眉眼轉了轉,悠悠的道:“你再去一趟,不管用什么辦法,本宮要知道三皇子究竟是死是活。”
白七七心里一喜,忙點頭:“熹貴妃放心,臣妾馬上就動身。”說著,直接沖出了寢宮。
看著她那歡喜而又著急的背影,熹貴妃微微蹙眉。
小太監見這里也沒啥自己的事情了,正想偷著離開,卻聽熹貴妃的聲音再次響起。
“我交代你的另一件事情辦得如何了?公孫王爺那邊可是給了答復?”
小太監一愣,忙回:“回娘娘的話,公孫王爺似乎是丟了一個妾室,奴才不久前去的時候,公孫王爺正在大發雷霆,一律回避任何人。”
“哦?”熹貴妃一愣,“妾室?可是公孫王爺自己帶進宮里來的?”
小太監搖了搖頭:“回娘娘的話,奴才聽聞,好像是公孫王爺在宮里新尋的一個宮女,不過卻給那宮女跑了。”
熹貴妃眉心擰的更緊了:“宮女?什么宮女竟然如此的有本事,不但對公孫王爺的寵愛視而不見,更是能從如此守衛森嚴的寢宮逃出來?”
“你去再找一個公孫王爺。”熹貴妃沉吟著又道,“就說,也許本宮有辦法幫他找到那個目無章法的宮女。”
“是。”
眼看著小太監匆匆退下了,熹貴妃慢慢站起了身子,朝著里屋走了去,就在路過展示柜的時候,她忽然停頓了腳步,下意識的靠近了展示柜幾分,伸手拿起了那一對璀璨的孔雀翎耳環。
“我如此的相信你,你為何要這般對我?”
“你會不得好死的!你以為你一個人就能只手遮天嗎?你做夢!終有一日老天爺會懲治滿是罪孽的你!”
“我要帶著所有的仇恨閉上眼睛,就算是死也要詛咒你!”
耳邊,忽然炸響起了一個女子凌厲的哭喊聲,這聲音尖銳而犀利,像是指甲撓在鐵板上一樣,刺耳而又鉆心。
眼前,慢慢浮現起曾經血紅的往事,熹貴妃不由自主的捏緊手里的耳環,忽而猙獰的發笑。
“賤人!想讓我下地獄?做夢去吧!這個大齊的江山!早晚會踩在我的腳下!”
夜深了,殘月高掛于半空,沒有半個繁星的襯托。
空氣之中彌漫著一股子干冷而又潮濕的味道,地上的積雪似乎蒸發在了空氣之中,使得原本寒冷的夜,更加陰冷。
三個黑色的人影在宮中的小路之中快速的穿梭著,韓碩看著麟棋,武博弈緊跟在其后。
“我說你能不能慢點,我想,想吐啊……”
麟棋被抗在韓碩的肩膀上,晃悠的眼前一陣陣的暈眩。
韓碩腳下的速度不但不減半分,反倒是越來越快:“忍著。”
麟棋真是無奈,也不知道這韓副將究竟是要干嘛,大半夜的直沖進了藥鋪,將睡得正香的他給拉了起來,劈頭蓋臉的扔給他一張紙條,火燒屁股似的催著他按照上面的交代準備東西。
最后,這位韓府將不但拿走了他準備好的東西,更是連他都跟著一起打包抗進了皇宮。
要不是他認出來了那字條上的筆記是屬于武青顏的,他打死都不會進宮的。
他明明做夢娶媳婦呢好么……
相對的,比他沉穩了不知道多少倍的武博弈倒是一路無話。
雖然韓碩從始至終沒有透露過一個字,但是從韓碩冷峻的表情上看,似乎是出了什么不小的事情,不然如今先帝駕崩,皇宮里又動蕩不堪,韓碩是不會拉著他一同進宮的。
幾個人一路直沖進了長孫子儒的寢宮,里屋的房門虛掩著,長孫子儒剛放下第八杯茶水,見韓碩終于回來了,不禁輕輕地松了口氣。
再次給長孫明月擦拭身體的武青顏瞧見麟棋被韓碩扔在了地上,趕緊吩咐:“麟棋,把我讓你帶來的包裹給我拿過來。”
麟棋一愣:“你誰啊!對著我大呼小叫的!”
武青顏此時急得都是擠時間在用了,哪里有功夫和他解釋?當即脫掉一只鞋,直砸在了他的腦門上:“你說我是誰?趕緊給我送過來!別等著我一會剝了你的皮!”
這樣的語氣,這樣的態度……
“主,主子?”麟棋不敢置信的看著眼前陌生的武青顏,“你,你易容啊?”
他一邊說著話,一邊再是不敢耽擱,趕緊將包裹送了過去。
武青顏接過包裹快速的打開,拿出了里面她曾經自己調配出來的百毒清,自己含了一口,然后俯下了身子對上了長孫明月的唇。
這百毒清雖是能抵制一般毒藥的毒性,但她卻不知道能不能緩解長孫明月身體里的毒素。
可眼下她沒有多一分鐘得考慮時間,只能死馬當活馬醫了。
不過讓她欣慰的是,等她緩緩抬起面頰的時候,見長孫明月唇角上的青黑雖然沒消減,但沒有加重的趨勢,不禁松了口氣。
還好,這百毒清還是有些用處的。
這樣一來的話,她就可以先從百毒清涉及的百種毒藥開始著手了,既然能緩解,那么長孫明月身體里總是會有這百種毒藥的其中一種,或者是幾種。
“麟棋,我讓你帶來的書你都帶來了么?”
麟棋正全神貫注的研究著武青顏這張臉是如何易容的,冷不丁聽見喊他,差點沒嚇得蹦起來:“啊?啊!帶來了!都在包裹里。”
武青顏點了點頭,抬眼見武博弈正在好奇的看著她,不禁嘆了口氣:“這段時間你和麟棋都陪在我的身邊,身邊沒個自己人,辦事還真是不方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