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季節,雖然不是人口流動的高峰期,但車廂裡還是塞了滿滿的人,小小的空間充斥著來自四方的口音,不同的穿著打扮昭示著身份和地位的差異,形形**不一而足。
馬小山四人的座位連在一起,對面坐了一個衣裳豔麗的二十多歲的男人,在不停地擺弄著指甲。他左邊是一位上了年紀的老太太,一上車就開始打盹,看來精力已經不行了,經不起火車的顛簸。他右邊緊挨著車窗的是個女孩,大約二十出頭,一頭烏黑的長髮像瀑布一樣鋪在肩上,衣著算不上鮮豔,但給人的感覺很舒適。馬小山一開始就注意到了她,感覺有點像小翠,又有點像玉蘭,無意間難免多看了她幾眼,發覺她長得挺秀氣,身材高挑,氣質也不錯。
這時,她正低頭看著一本雜誌,那個男人扭頭看了她一眼,說道:“你是本地人嗎?還是來這裡辦事?”
“都不是。”女孩兒含羞地答著,似乎是一個很靦腆的人,不敢和陌生男人隨便搭訕。
“哦,我猜也不是。你這是要去哪?興許咱倆還同路呢。”花衣裳男人笑呵呵地說道,話語裡有些討好的成分。
“我去山西X縣。”女孩兒還是沒有擡頭,很簡單地說道。
“哎呀太好啦,我也是到那裡去工作。我叔叔在那邊開一家工廠,流動資金超過幾十萬,他叫我過去給他幫忙。”花衣裳男人高興地簡直把臉湊到了女孩兒面前。
“嗯。”女孩兒點點頭,稍稍往車窗邊靠了靠。
那男人見她沒有說話的興趣,就把視線轉移到了馬小山身上,希望從他身上能得到女孩兒的注意。“喂,你去幹嘛?”
馬小山早就看穿了他的那一點心思,本不想理睬他,但是無緣無故怕女孩兒看扁了自己,就不在意地說道:“和你們也同路,去那打工。”
那個男人像是聽到了天底下最好笑的事情,笑道:“什麼?打工?你是說你是一個農民工?哈哈,這年頭像你這樣的可不好混啊!”
刀疤聽他嘲笑自己大哥,攥緊了拳頭就要揍他,沒等起身就被馬小山拉住了,給他使了使眼色,叫他不要惹事。刀疤哼了一聲,躺在軟椅上閉眼睡覺。
“依我看,農民工憑藉雙手吃飯沒啥可恥的,起碼比寄人籬下、向別人要飯強多了吧。”馬小山剛纔聽他說要去投奔自己叔叔,於是也想嘲笑他一番。
花衣裳男人聽出了他的潛臺詞,白了他一眼,就不說話了。
女孩兒顯然注意到馬小山的那句話了,頭稍稍擡了一下。“你說的真好!我也覺得農民工最樸實又能幹,雖然乾的活累點髒點,但是對國家社會做了很大的貢獻,要是沒有你們,咱們國家還不可能發展這麼快呢!”女孩兒似乎一下子話多了起來。
馬小山當然很興奮,她不光是個漂亮的女孩兒,而且心眼好,願意替自己說話。於是感激地看了她一眼,女孩兒也擡起頭看了看他,兩個眼神剛碰到一塊,她就又低下了頭,小臉飛上了一抹紅暈,更加顯得嬌媚動人。
馬小山知道至少她不討厭自己,就大著膽子繼續挑開話頭,“姑娘,你是做什麼的?我咋感覺你應該是和文字打交道的女孩?”
女孩兒點點頭,“你猜的**不離十,我是一個記者。”
“記者?”馬小山一下懵了,滿肚子搜腸刮肚始終不明白記者算哪門子職業。
“就是到處搞實地採訪,然後記錄下來等在報紙上的。”女孩兒看他不太明白,就解釋給他聽。
“哦,明白了。呵呵,那我咋看你不像個記者呢?”
女孩兒忽然擡起小臉,問道:“哪裡不像?”
馬小山笑道:“照你所說,當記者的都到處和人打交道,哪能和人說一句話就臉紅呢?”
女孩兒羞澀地笑笑,“我是剛開始當,還不到一個月呢。”
馬小山道:“難怪呢!那你來這裡幹什麼?你不是在山西工作嗎?”
“對啊,前些日子我奶奶生了一場病,是她把我養大的,我來看望她老人家。”女孩兒每一個字都說得很清晰,聲音也是甜甜的。
馬小山越來越覺得她像極了玉蘭,不由得又和她親近幾分。“你爲啥大老遠跑哪裡去工作?”
“是我爸爸的一個老戰友給我安排的,雖然路遠了一點,但是我很喜歡這份工作。”女孩不厭其煩地一一解釋給馬小山聽。
那個花衣裳男人顯然吃醋了,重重哼了一聲,扭過去半個身子不理睬倆人說啥。馬小山根本不在乎,覺得沒必要跟這種人慪氣。
“對了,還沒問你,你到哪裡幹啥活?”女孩開始主動和馬小山說話。
“去窯裡幹活,聽說那邊的工錢比較高一點。”馬小山如實說了。
“哎呀,前些天那裡剛剛放生了一起磚窯煙筒倒塌時間,依我看,幹這種活缺少安全保障,你還是小心一點爲好。”女孩兒突然顯露出對他的關心,說完這句話小臉又不由紅了起來。
馬小山笑著感覺她挺可愛,就說:“謝謝你!我會小心的。”
女孩兒不敢再看他的眼睛,低聲說道:“不用謝!”
馬小山又道:“每次出門都是你一個人嗎?你不害怕?”
女孩兒好像一下就膽大了起來,看著他說道:“怕啥?”
“你不怕遇到小偷或是流氓嗎?難不成你還學過功夫,一拳就能打倒一個大男人?”
“呵呵,至少你不是。”女孩兒開心地笑了,就像一朵剛剛綻放的梅花。
馬小山也跟著笑了,“你咋知道我不是呢?”
“感覺。”
馬小山愣了一下,心想:“玉蘭不在我身邊,莫不是老天爺特意派來這樣一個好女孩來代替她?”這樣想著,忽然甩手打了自己一巴掌,“馬小山啊馬小山,你難道忘了你對玉蘭的承諾了嗎?她一個人在家照顧著你娘,你可不能再有別的女人!”他一下清醒過來,暗暗警告自己。
“你怎麼啦?幹嘛打自己的臉?”女孩兒不明白他剛纔的舉動,驚訝地問。
“噢,我臉上剛剛落了一隻蚊子,我忍不住就打了一下。”
“胡說,這會兒哪裡還有蚊子?”女孩兒似乎對他的不誠實感到有點生氣。
馬小山不好意思地笑笑,“呵呵,是我皮癢癢了。”
“哪有你這種人?皮癢癢就打自己這麼狠!”女孩兒有點埋怨他下手太重。
馬小山看她微微生氣的樣子,更加動人,一時沒注意竟看她看得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