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黑風(fēng)高,展黎獨自一人自小門外出,一身黑色的斗篷將她嬌小的身子裹得嚴(yán)嚴(yán)實實,瞬間淹沒在夜色之中。
走了大約一炷香的時間,方才到了后山的一所破舊的尼姑庵中。
輕叩三聲,門自里面打開。
“阿彌陀佛,小施主,請進(jìn)吧!”
“多謝。”
穿過漆黑的長廊,展黎被引到了一個最不起眼的別院之中。
燭光透過窗紙,映出了人影,微微搖曳。
輕推房門,女子斜倚在桌旁,見著來人立即起身。
“小姐。”
“如兒。”
二人對坐下來,展黎雙手取下斗篷,嬌小粉嫩的臉頰被燭光折射出幾分光澤。
“知道我為何如此大費周章的救你嗎?”
如兒搖了搖頭,面上表情看不出喜怒,卻多了幾分憂容。
“因為你是我從小到大唯一的姐妹。我并非把你看作下人,更何況指使你下毒之人才最為可惡。”展黎忽然抓緊了如兒的手道:“現(xiàn)在外面的人都以為你已經(jīng)死了,所以你不必害怕有任何威脅了,如兒,就當(dāng)我求求你了,快快說出真相吧!”
“不!那樣娘親會沒命的。”如兒掙扎著將手抽走,表情瞬間糾結(jié)成一團(tuán)。
“你說什么?”展黎瞪大了眼睛。“你不是說……你娘親已經(jīng)……”
語未出而淚先流。
沉吟了片刻,如兒最終哽咽道:“我娘親她還活著。”
“別哭,慢慢說。”從腰間抽出一條手帕,小心為如兒拭去了淚痕。
“嗯。”如兒吸了吸鼻子,點了點頭。“其實,我娘親活著的消息也是我不久前才得知的,我本以為娘親已經(jīng)死在流放的路上了,卻不想其中有人塞了錢給了押送的侍衛(wèi),又挾持了首領(lǐng),才逃了回來。其中種種不知有多兇險。”
“那你可見到你娘親了?”
如兒點了點頭,繼續(xù)道:“娘親確實還活著,不過卻被將軍夫人他們挾持著,他們得知我在展府,便通過各種渠道接近我,給我傳遞消息,要我殺了小姐報仇。”
“等等,你方才說是將軍夫人?”
展黎疑惑打斷道。
“對,就是當(dāng)初金奇大將軍的夫人尹雪蘭,金奇將軍死于獄中之后,還只是七王爺?shù)奶泳蛯⑺麄兒蒙差D度日了,因為沒有收入,所以將軍的家眷們便只能依靠太子殿下。”
“我明白了,他們?nèi)缃駴]了太子殿下這個指望了,在坊間又是戴罪之身,便將怨氣全部都撒在了我的身上。”
展黎皺眉分析道。
“不,不單單是小姐,就連大人也差點兒被他們暗算。”如兒眨巴著雙眼,在燭火的反射下亮晶晶的。
意識到了事情的嚴(yán)重性,展黎心中雖震驚無比,卻也暗自盤算了起來。
“你可知他們的藏身之處?”
如兒搖了搖頭,“素日里都是他們主動找如兒,如兒從未主動聯(lián)絡(luò)過他們,只是前一次見到我娘親時是在憶晗裁縫鋪。”
“憶晗裁縫鋪?”從前總是聽如兒提起這個地方,倒是不陌生。
“嗯,就是那里,當(dāng)時還是掌柜的引我到后堂見的我娘親呢!”
展黎點了點頭,扶案站了起來。
“你先在這里好生休養(yǎng),時辰不早了,我也該回去了。”
如兒點了點頭道:“小姐慢走。”
瞧著如兒那真心關(guān)切的目光,展黎只是展顏一笑,隨即用斗篷遮了頭,朝外面走去了。
城中有妖氣橫行,身為伏妖師她怎能置之不理?
金絲軟鞭出手,降服妖精無數(shù)。
自那日在湖邊尷尬的與文淵相遇后聶幔便一直心慌不安,竟鬼使神差的來到了帝都。
都說七星土地繁茂,有奇珍異寶,結(jié)果去了趟炙炎山,不僅沒得到想要的寶物,反而春光外露,若不是她水性好逃得快,怕是要給那男子全部看光了。
自上一次下山收服碧眼雪狐之后便再未曾下山走動。
眼瞧著帝都上空總是有妖氣流竄,不禁讓她想起了曾在帝都展府遇見的那個小姑娘,也不知她是否安好。
許是之前在湖邊并未留意岸上小姑娘的長相,若是她當(dāng)時能再細(xì)看一眼應(yīng)當(dāng)會認(rèn)出展黎來。
只是當(dāng)時實在是惱羞成怒自顧不暇,誰還會管岸上的丫頭生得什么模樣?
于是當(dāng)再見到展黎時聶幔莫名覺得聲音十分的——耳熟?
“恩人大駕光臨簡直令展府蓬蓽生輝啊!”展父熱絡(luò)道。
“哪里哪里,近一年未見,大人可還好?”聶幔也客套道。
“府上一切都好。”
跟隨著展父進(jìn)了客房,聶幔四下巡視都未曾看到展黎,有些疑惑。
“不知令千金可好啊?”
展父頓了一頓道:“小女跟隨師父在小院內(nèi)修習(xí)制藥之術(shù),怕是不宜見客了。”
言外之意是我的閨女有師父了,你就別打她的主意了。
不過聶幔一山中修行之人卻未曾想得許多,還暗自感嘆了一句。
“令千金真是難得,通文懂法,竟還懂藥理。”
“聶姑娘夸贊了,不過是個十歲的孩童罷了,尚未看得出何等出息。”
正說著,展黎竟探了個小腦袋出來。
見著聶幔嚇得急忙又將頭縮了回去。
我滴個乖乖,這個瘟神怎么又來了?正撫摸著自己受了驚嚇的小心臟呢,只聽屋內(nèi)聶幔朗聲道:
“可是令千金在門外嗎?”
展父不免有些尷尬,心中想著,這時候黎兒跑過來湊什么熱鬧。
展黎也聽到了聶幔的呼喚,心漏了一拍,深呼吸了一下后最終還是決心面對了。
“聶姐姐。”展黎笑的牽強(qiáng),可看在大人的眼中卻十分的可愛。
聶幔也便未有多想。
“小丫頭變得嘴甜了,前次見你還百般抵觸呢!誒?你怎的知曉我姓聶?”
“呃……這個……”
“啊!可能是下官總是在黎兒面前提及姑娘,所以才……”
正當(dāng)展黎語塞時展父急忙出來打圓場道。之后又立即用眼神示意展黎,趕緊出去。
展黎得到信號后腦子轉(zhuǎn)的飛快,隨即脫口道:“姐姐先坐,我這便請娘親過來陪姐姐說話。”
語畢,也不等聶幔再說什么,便作揖跑了。
一轉(zhuǎn)頭,迎面便撞進(jìn)了娘親的懷抱。
“黎兒,這是做什么?毛毛躁躁的,哪里有個大家閨秀的樣子?”
“顧不得了,娘親,聶幔來了,您快去客房瞧瞧吧!”展黎一邊揉著腦袋一邊道。
“聶——幔?哪個聶幔啊?”鄭氏懵怔了瞬間。
“就
是一年前的那個伏妖師。”
不得了了,水仙花已經(jīng)開始打花苞了,在這個節(jié)骨眼上聶幔居然來了,這絕對不是個好的兆頭。
慌慌張張的回到了自己的小院內(nèi),展黎心焦的很。
“小姐這是怎么了?”小棠剛從膳房過來,臉上還掛著鍋灰,樣子有些滑稽。
可展黎已經(jīng)無心去取笑這些了。
“無礙,后花園的水仙怎么樣了?”
“回小姐,都已經(jīng)澆過水了,有的已經(jīng)微微開了一點兒了。”
小棠如實說道。
“嗯,可有枯萎的?”
“尚未發(fā)覺,奴婢日日都去花園瞧上好幾遍,知道小姐可寶貝那些花呢!”
“那便好。”展黎努力讓自己平復(fù)了一下心情。
這幾日怕是就要有枯萎的花朵了,到時便是暖放綻放之日了,萬不可讓聶幔破壞掉。
“小棠,你去偷偷打探一下,看看今日來的那個聶姑娘何時離開?”
“聶姑娘?”
“對,此刻人就在客房,你去幫本小姐打探一番。”
“是。”
看小姐的神色應(yīng)當(dāng)是要緊的事,小棠腳步也加快了些,生怕耽誤了小姐的事,畢竟剛剛?cè)敫扇f不能出現(xiàn)任何紕漏,她還有一大家子等著自己養(yǎng)呢!
展黎瞧著房內(nèi)的物品擺放還算順眼,地面和案幾上也還算整潔,這個小棠倒是很能干的樣子。
片刻過后,自門外步入一人,腳步極輕,面上一片肅然。
“小姐。”來人拱手道。
“回來了?事情辦得如何了?”展黎面上一喜。
“按小姐的吩咐,小的們悄悄找人打探過了,憶晗裁縫鋪的主人確實是金奇大將軍曾經(jīng)的部下,還有您說的那位夫人,小的這幾日也的確有在憶晗裁縫鋪附近看到過,不過那位夫人似乎并不住在里面。”
展黎想了想,對著堂下的小廝問道:“那可有跟蹤過她?”
“小的只有一個人,怕她察覺便沒敢跟的太緊,在一處小巷的時候跟丟了。”男子慚愧道。
展黎點了點頭,她深知自己府內(nèi)家丁的這點本事,能打探到這些消息已經(jīng)實屬不易了。
“嗯,做的好,你先下去吧!還是埋伏在憶晗裁縫鋪附近,一旦有消息立即回來稟報,盡量找到那位夫人的落腳點。”
“是。”
這些日子展黎其實派出去了好幾撥手下去查探,可回來的卻唯有此人,可見此事兇險,卻也讓展黎更加堅定了,一定要將這些危險的人鏟除干凈,有他們在一日,她展家就一日無法解除危機(jī)。
小廝剛剛下去,文淵便從外面走了進(jìn)來。
“黎兒的動作還是蠻快的嘛!”
“還不夠,一日未找到金奇夫人所在,我便一日難安。”展黎閉了閉眼道。
“莫急,我會幫你的。”
文淵兀自在一旁的椅凳上坐下道。
“你?還是不要了,我可不想做你的傀儡。”
瞧著展黎大翻白眼的樣子,文淵輕笑了一下。
“誰能驅(qū)使的了你啊,七星第一才女。在下曾說過,只認(rèn)黎兒為小主人,便是要相助小主人的,天命使然……”
“別和我說那些個有的沒的,本小姐只想安穩(wěn)度日。”展黎毫不客氣的打斷道。搞得文淵又是一頓吃癟。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