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啟辰忽而聽見身后傳來熟悉的嗓音,身子微微一震,緩緩轉過身來,目光瞬間便定格在被抬著過來的苗荷身上,一下子就臉色大變沖了過來,雙手在苗荷隔著被褥的身上便是一陣摸索。
“小荷,你這是怎么了?是否哪里傷著了,怎會被人抬過來?是誰傷了你,告訴我,我給你報仇!”連啟辰臉色黑得如同鍋底灰一般,可眼中的擔憂卻是實實在在。
“娘親。”兩個孩子一擁而上,眼神中是掩飾不住的擔憂。
看著自己的一雙兒女與夫君,苗荷眼眶紅了,哽咽著說道:“啟辰,秀清,秀云,這些年讓你們擔心了,真是對不住。”
“小荷(娘親)……”
“等我把話說完,其實,我只是發燒罷了,不是受了傷。只是大夫說我不能下床走動,卻又執意要來,就讓我這般過來,倒是讓你們擔心了。”
聽得苗荷如此一說,連啟辰與一雙兒女不由都松了口氣,竟是虛驚一場。
“不知哪位是大夫?”連啟辰不由問道,目光掃過眾人身上,卻是不確定大夫是何人。
“我便是大夫,大家都喚我一聲舞大夫。”舞悠然應道。
“舞大夫,失敬失敬。”連啟辰拱了拱手,接著道:“賤內有勞舞大夫費心了,不知她如今狀況如何?”
“只是高燒數日剛剛服了藥稍稍好轉,只需要好心照顧著,三日內定可痊愈。不過這三日里,飲食方面需要有所幾口,不好吃辛辣發物,另外,每日吃飯都需要準時,她因著飲食不定的緣故,這腸胃都有些折騰壞了,需要慢慢調養才可恢復。正好如今你們一家子團聚,倒是不虞沒人照顧她。待會可以到我開的醫館氈房取藥,相信你們應該不陌生吧。”
“不陌生不陌生,早就聽聞來了位別國的大夫在藍月湖畔治病救人,倒是沒想到會是這般年輕。秀清,你待會隨著舞大夫去取藥,診費與藥費定不可少的些許,另外回來時答謝下那位照顧你母親的人家,若是沒有對方請了大夫,你母親這糊涂的毛病,指不定會病成什么樣。”
“爹,為什么不是你去抓藥答謝人家,讓我送娘親回家?”連清秀有些不高興的問道,哪怕身為長子,可是這么多年沒見娘親,也想多相處片刻,不禁就這般嘀咕出聲。
“為什么?這還用問為什么?只因我是你老子,我的話你就要聽,給老子滾去辦事。”連啟辰說著直接就用腳踹在連清秀的屁股上,那粗魯的動作實在與之前那深情男子的模樣相違背,簡直說是流、氓都不為過。
看著這一家子團聚的畫面,舞悠然的臉上不禁漾出笑容,真是有些羨慕這一家子的和樂融融。
無論是妻子兒女,對彼此的感情并不因為時間與距離而疏遠,相反就好似佳釀一般,時間越長越香醇。
在得知連啟辰一家子的住所就在不遠處,甚至于還開了一個酒樓,專門招待來往客商居住,酒樓的名字叫做荷歸小樓,是兩國客商往來金國時,居住的地方,亦是藍玉湖畔唯一一片不是氈房格局的住所,而是全數有石頭與木頭相結合建造的房屋,高度都不超過三層樓,占地面積算不得大,但是對于接待來往客商居住與交易卻已經足夠的場所。
連啟辰一家子就是在這片區域做生意,正巧圖爾霍起所在的地方也在那片區域,只是不屬于這片商業區所在,而是在邊緣位置罷了。盡管如此,這地方的生意卻也不見得好做,畢竟,有人的地方終歸是有所紛爭,沒點本事的人還真開不起來酒樓。
如此一來,舞悠然倒是放心苗荷隨著連啟辰先回去住所,只是拒絕了連啟辰準備那般抱著苗荷回去等打算,畢竟還在生病中,可不能再度惹了風寒。
而連啟辰的提議卻無疑讓苗荷自己都有些羞澀的低下了頭顱,尷尬的直接裝睡,當作沒聽見,惹來連啟辰哈哈大笑,而女兒連秀云卻是捂嘴偷樂。
慕容謹望著苗荷這其樂融融的一家子久久,至于他心中如何感想卻不是只靠表面就猜得出來,一切都被掩飾的天衣無縫,看不出一絲破綻。
“謝謝你,舞大夫。”苗荷道,眼中是毫不掩飾的感激之色。
“好好跟你家夫君過日子,以后可不能再那般飲食無度了,這腸胃弄壞了,苦得是你,心疼的會是你的夫君,為了你與你家夫君,還是要懂得按時吃飯,適量有度。”
“知道了,舞大夫。”苗荷點了點頭道,今日里見到家人心中高興,若非舞悠然的出現,恐怕今日之約就要錯過了,苗荷如何不感激,如何敢不聽舞悠然的勸告呢?
至于這句知道了,能夠維持多長時間,這卻不是舞悠然能夠狗掌控的。
目送連啟辰等人離開后,舞悠然與慕容謹二人回了一關,身后隨著前來抓藥的連秀清。
將所需的藥交給連清秀后,收了適當的費用后,連秀清便離去了。那心急如焚的樣子,終歸是個孩子,哪怕表現的如何懂事,多年不見的母親歸來,他心里頭哪能不著急。
“真是其樂融融的一家子,父慈子孝,夫妻和順,有說有笑的真開心。”
“你若是回去,相信大哥也會這般待你,他……”
“慕容謹,能不能不說這個話題?”舞悠然不等慕容謹說完,便直接打斷他的話,只覺得原本的好心情,不知為何突然就煙消云散,有些不開心的感覺在心里頭揮之不去。
慕容謹抿了抿唇,卻是不再說了。
舞悠然不喜歡聽這話題,他又何嘗喜歡談起,只是……
唉,為何偏偏是她呢?
慕容謹心中也煩躁了起來,二人卻是不約而同的避開這個話題,有一搭沒一搭的做著千篇一律的事情。
正月二十一日。
圖爾霍起那處已然送來了衣物與牌子讓慕容謹二人,當日里莫天凱派了哈爾過來,也送來了一套衣物,附上一塊特殊的牌子,請舞悠然于二十三日當日到殿前參加這次的盛會,與莫天凱等人隨行,身份可謂是尊貴無比。
正月二十二日下午,舞悠然直接被接走,率先前往月之圣殿所在,獨留下慕容謹兄弟二人在氈房靜候次日黎明時分圖爾霍起等人的到來,隨后一并上山參加此次盛會,接取圣水。
當天夜里……
“二哥,真的要這樣做嗎?以悠然與那國傅的交情,咱們這般做是否過分了?居然利用她做這種謀害金國百姓的事情,若是被知道了,悠然恐怕不會原諒你我的。畢竟,我們這是在害人性命,而她是救人性命。”慕容羽忍不住這般詢問,實在是于心不忍。
“箭在弦上不得不發,大哥那邊傳了消息,只等著我們動手。況且這毒并不是立刻置人于死地,也是需要時間的。至少等到三月才會有所變化。這么長的時間里,若是有人發現此毒,想要治療并不難,畢竟只是慢、性、毒、藥。”慕容謹道,眼神明顯也有幾分恍惚,因為慕容羽的那番話,有了片刻的猶豫,可最終還是硬下心腸,決定依照原本的計劃行事。
“唉,你都決定了我還能夠說什么。”慕容羽一聲輕嘆,最終選擇不再多說,不再摻和慕容謹的決定,這事情便也算是這般定了。
黎明時分,換上純白的外袍,戴上兜帽后,慕容謹與慕容羽二人跟著圖爾霍起部落的人排著隊伍準備上山,前往圣殿所在。
從黎明天未亮時,慢慢排隊上到峰頂,純一色的裝扮,在這雪峰所在,若不仔細看根本不足以發現蹤影。
而在上山的途中,每隔一段距離后,會有一處平臺廣場,這樣的平臺廣場不算非常大,卻也有直徑百米的大小,每個到來的人都必須再次三叩九拜后,起身趕路繼續往峰頂行去,而這樣的平臺廣場一路上只有兩處,倒是浪費不了多少時間。
慕容謹兄弟二人慢慢的爬上上來,隨著大隊伍前進著,舞悠然此刻卻是在圣殿大廳中,陪同莫嵐在此聽金國大祭司的禱文,跟著莫嵐一并三叩九拜,燃香上香,接受大祭司的祝福,在眉心點了一抹朱砂,又在眼角兩側邊緣畫了一個意喻健康和順的符號。
而莫嵐這位國主,除了眉心的朱砂之外,臉上還用金粉磨成墨,在臉上繪制出尊貴而神秘的圖文,彰顯著他的身份與地位。
隨著這邊的儀式結束后,方才開啟月之圣殿的處世之門,迎接百姓前來祈福,接受圣水的祝福。處世之門的開啟,從山下上來的隊伍哪怕在外面久候多時,卻是依舊井然有序的接受著祝福,灑圣水,承裝圣水,瞻仰圣泉,這便是月之圣殿開啟后的內容。
從處世之門進入,再從流逝之門離開下山,一切都一切都這般井然有序。
莫嵐一行人始終與大祭司隨行,偶然間接待各族的族長或是德高望重的老者時,莫嵐都需要親自喂這些人在眉心點上朱砂,祝福他們。R115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