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陣風吹過,吹落了兩滴掛在枯萎的一片荷葉上的水珠,滴答一聲,落入水中。
塵埃在陽光裡翻涌漂浮,讓人窺視這被光鮮亮麗的表面籠罩掩蔽的世界的真實一角。
兩雙眼眸對視著,視線之間,彷彿有什麼在一瞬間凝結,然後翻涌澎湃。
忽然,一顆腦袋伸進來,看看白慕琳,看看傅傾流,奇怪,“你們怎麼了?”
凝固的氣氛驟然被打破,一瞬間在空氣中消失的無影無蹤,彷彿從未出現過。
白慕琳揚起不露齒卻燦爛優雅的笑容,溫柔的看著突然出現的莫成風,“你怎麼來了?”
“噢……來看畫。”他有些心虛的遊移了下視線後說道:“說起來,你們剛剛在幹嘛?”
“沒什麼,只是問了點水清流的相關問題而已,大概有些敏感,傅小姐不知道,所以沒回答我呢。是嗎?傅小姐?”白慕琳溫柔微笑著看向傅傾流,無論是視線還是語氣都是那樣的溫柔,彷彿剛剛那氣氛凝結透出來的銳利只是傅傾流的錯覺。
傅傾流公式化的笑了笑,沒有說話。
“嗯,我下午就要回英國去了,還要去買點東西,就先走了。阿風跟我一起嗎?”
“哦,我還有事,你自己去吧。”莫成風說著很是大方的從錢包裡抽出一張卡遞給白慕琳,“儘管刷。”
白慕琳也不推辭,笑容大方的接了過來,“我可不會跟你客氣哦。那麼,再見。”
白慕琳就這麼走了,沒有多看傅傾流一眼,也沒有買走一幅畫,好像她讓池非給她打電話叫過來就只是爲了說那麼幾句話而已。
傅傾流微微瞇了瞇眼,實在有點搞不明白,這個女人到底是怎麼回事,你說她針對她,但是在遊艇上她爲什麼阻止那個女人說出傅傾流過去那些事讓她難堪?現在跑來說這些綿裡藏針意味不明的話,沒造成什麼實質性的傷害,然後包袱款款的回英國去,她到底想幹嘛?
想著,傅傾流慢悠悠的轉身走人,卻驀地被拉住手腕扯了回去。
“我……”莫成風纔要說什麼,下一秒就被口袋裡響起來的手機鈴聲給打斷了,“你等等。”莫成風說著拿出手機走到邊上接電話。
在一旁觀望許久的池非立刻緊張兮兮的跑過來,警惕的瞪著莫成風,“這人又來幹什麼?”
“誰知道,也許又發神經了。”傅傾流才說完,莫成風就臉色難看的走了回來。
“我有點事,得先走了。”
傅傾流不在意的擺擺手。
莫成風沉著臉飛快的離開十里畫廊。
“看來會清淨一段時間了。”傅傾流說罷從口袋裡掏出響起來的手機,看到來電人是付一旬,頓時忍不住就愉悅的勾起了脣,接起,“怎麼?”
“下星期有沒有時間?”付一旬一邊跟克勞德大眼瞪小眼強裝鎮定的問道。
傅傾流覺得心臟微微不受控制的跳的有些快起來,“我一般週一到週五都很閒。”
“我就知道,你這個沒志氣整天不用畫畫就只知道吃飯睡覺的懶女人!”付一旬嫌惡的罵完後,才一臉矜持傲慢的問:“我有點事要出門一趟,你要不要去?”
傅傾流想到上次跟付一旬去溯雪山莊爬山那次,“去,什麼時候?去多久?”
哼,明明就這麼不矜持的迫不及待的想要跟他整天黏在一起,還不快表白!沒出息!付一旬心裡暗罵著掛了電話,心想他都這麼給她製造機會了,她要還不跟他表白,他就……他就……就……不理她了!
傅傾流收起手機,看起來有些美滋滋的眼角眉梢都帶著笑意,叫池非在一旁看得很是膽戰心驚,從沒有見到傅傾流這樣過!整一陷入初戀的懷春少女,整個人都變得柔軟了起來,這樣的柔軟很容易讓人想到沒有了堅硬的殼保護的蚌肉,輕易一粒沙子都能讓它受傷。看著很是讓他擔心她跟池鳶她媽一樣傻好不好!
於是他又道:“我跟你說啊,誰先告白誰就輸了,你這麼聰明,可以先引導他告白,不要那麼幹脆的去跟人家說你喜歡他啊。”
傅傾流一巴掌拍在他肩上,“親愛的,你該幹活去了。”
“喂!”
傅傾流慢悠悠的走上二樓,走著走著,腳步忽的一頓,微微歪了歪腦袋,讓付一旬跟她告白?先不說付一旬喜不喜歡她,就算他確實喜歡,但是,讓付一旬跟她告白這件事本身,嘖,這感覺……有點天方夜譚呢……
付一旬掛上電話沒多久,莫成風就氣沖沖的來了。
“付一旬你什麼意思?!”莫成風暴怒的表情看起來像是想要把付一旬打一頓。
“什麼什麼意思?”付一旬彷彿沒看到他怒氣滿滿的臉,心情不錯的起身走到客廳。
“你少給我裝蒜!如果不是你,我爸媽怎麼會突然給我安排什麼相親?什麼鍾安琪,鬼知道她是誰!”
“你怎麼會不知道她是誰呢?鍾安琪以前不是你同學嗎?聽說特別喜歡你,港城珠寶大亨鍾正戚的獨生女。”
“果然是你!”
“我只是稍微給姑姑提醒了一句而已,誰知道她動作這麼迅速?再說你都27了,也該結婚了。”
“管好你自己,我的事不用你管!什麼狗屁相親,要去你自己去,反正我是絕對不會去的!”莫成風氣沖沖的說完沉著臉離開了。
“隨便你。”付一旬淡淡的回了一句。
莫家兩老因爲愧疚所以對莫成風很是縱容,也正是因爲如此,真的要管起來非常簡單。莫成風向來花錢如流水,腦子裡完全沒有什麼金錢概念,只要凍結了他的卡,他就什麼也幹不成,除非他去找朋友借錢,要不然只能乖乖回家。不過他的那些朋友都已經被莫家警告過了,誰敢借他錢,誰就倒黴吧。
於是不到兩天時間,莫成風又過來怒罵了付一旬一頓後,終於還是乖乖的上了飛往港城的飛機。
週五。
傅傾流牽著已經跟她熟悉起來的小德牧出門,到達公寓樓下的時候恰好跟買了菜下班回來的夏君寧撞在一起。
夏君寧驚訝的看著傅傾流腳邊的那隻小德牧,“你什麼時候養了狗?”驚訝是理所當然的,傅傾流連自己都懶得照顧,怎麼會養只需要別人照顧的小狗崽?
“哦,傅謹鈺喜歡,買給他養的。”傅傾流幾天下來倒也習慣了這個小東西,一直以來都只有自己一個人的公寓裡,突然有了個忠誠又安靜的小騎士一樣的小生命,傅傾流竟然有點理解爲什麼很多單身男女都愛養只寵物的心情了。
夏君寧眼裡滑過一抹詫異,眉頭微不可查的蹙了下,眉眼依舊溫潤,“看來你和他感情好多了。”
“嗯。”
“晚上帶他到我那裡吃飯吧,我特地買了你喜歡吃的菜。飯店可不準寵物入內哦。”
這一點傅傾流倒是疏忽了,只是她不能馬上答應夏君寧,“還是看看吧,我得問一下他,你知道那孩子的脾氣大概是跟我的,不大好,到時候晚餐連累你不愉快就不美了。”
夏君寧笑了笑,“好,不過他現在的年紀正是需要教養的時候,你別光想著補償他就什麼都由著他,不好。”
傅傾流跟著懶洋洋的笑了笑,帶著小德牧走了。
夏君寧看著那隻小狗崽的身影,溫潤的眉眼漸漸的涼了下來。
他走進電梯,忽然拿出口袋裡的手機,撥出了一個電話。
“你上次提議的事,我同意了。我負責監視,你負責行動,是嗎?……好,但是有一件事情,你必須答應我,我不準你傷到她一根毫毛,其他……無所謂。”
四面光滑的電梯壁倒映出他的影子,夏君寧看著對面的自己,溫熱的呼吸讓它變得有些模糊了起來,模糊到,連他自己都有些不認識自己了……
……
省三中門口。
很多家長這會兒都來接孩子回去,傅謹鈺揹著小書包緊繃著一張白嫩嫩的小臉,眼睛卻明亮期待的盯著前方那條路,班上許多正要跟家長回家的小夥伴們都會相當熱情的跟他打招呼,“老大,我先走了啊。”
然後傅謹鈺繃著一張小臉一臉冷酷點頭,殊不知這幅小模樣在大人眼裡真是可愛透頂,他們看到了一個努力裝大人的漂亮小孩。
一隻小手忽然搭在傅謹鈺的肩膀上,傅謹鈺一轉頭,看到一個戴著只露出鼻子嘴巴的蜘蛛俠頭套的小孩,那身衣著打扮還有手腕上的運動手錶一下子就叫傅謹鈺認出他是誰。
“你幹嘛?”傅謹鈺擰著小眉頭看戴著面具的莫書豪。
莫書豪躊躇了兩下道:“我想跟你一起跟媽媽回去。”
傅謹鈺立即瞪大眼,莫書豪連忙又說:“我戴著頭套,不會讓媽媽看到臉的!”
“不行!你快進去!”傅謹鈺立刻推著莫書豪要把人推進學校,莫書豪反而抗拒的更厲害了。
“不要!我就要跟你一起走!”莫書豪拉著身後的圍欄不撒手,聲音又急又帶點哭腔,“我就要跟你一起走,我要媽媽!”
“媽媽是我的!”傅謹鈺更用力的拉扯莫書豪,神經病,戴個頭套就想騙媽媽?這麼冒險的事他纔不會讓它發生呢!
“不要不要!我要媽媽嗚嗚……”
“愛哭鬼閉嘴!快進去!”
“我不要我不要!”
兩個小孩拉拉扯扯的,很快引起了校門口的大人小孩注意,門口的保安走過去,“怎麼了這是?”
傅謹鈺意識到鬧出的動靜有點太大了,緊緊揪著莫書豪的衣襬卻沒有再推拉他,繃著臉搖頭,“沒事。”
莫書豪抽噎著,從小到大他沒吃過苦也沒有過不順心的時候,家裡人寵著他順著他,以至於造成他驕縱任性的性格,這一段時間來處處有傅謹鈺壓著他,因爲他是神奇的他的雙胞胎兄弟,所以他纔不覺得討厭甚至覺得很開心,只是在關於母親的事上,他就算聽懂了傅謹鈺的話,他也沒辦法做到像傅謹鈺那樣嚴於克己,他忍啊忍,終究是沒忍住。
傅謹鈺很想把莫書豪拖到一邊打一頓,心裡急得不行。不經意的一擡眼,看到傅傾流那熟悉的車牌號出現在了視線之中,更急了,連推好幾把,恨不得把莫書豪從圍欄縫隙間擠進去,“你快進去!快!”
“我不!我戴著頭套,媽媽看不到我的臉的!”莫書豪也看到了那輛車子,車牌號碼他上次就記住了,當下更是不願意走了,又有點怕傅謹鈺生氣,“你可以跟她說我臉上有傷,我毀容了,所以戴著這東西,電視上那些毀容的小孩都是這樣的!”
傅傾流剛把車子開過轉角,就看到自家兒子在校門口跟一個戴著紅色蜘蛛俠頭套的小孩拉拉扯扯,看錶情還有點兇,傅傾流還以爲傅謹鈺跟同學鬧矛盾。
把車子停在空位上,傅傾流開車下來朝兩人走過去,“怎麼了傅謹鈺?跟同學鬧矛盾了?”
兩個小孩霎時站得直挺挺的跟少先隊員似的,傅謹鈺臉上還有掩不去的焦急害怕,他害怕傅傾流認出莫書豪,害怕媽媽的愛被莫書豪分走。莫書豪則有些手足無措的站在傅謹鈺身邊,一雙眼睛直勾勾的看著眼前的女人,一時間只覺得她像童話書裡的仙女,年輕漂亮又優雅慵懶,和他見過的所有女人都不一樣,而這個人是他媽媽……
莫書豪的臉被蜘蛛頭套擋著,傅傾流看不到他的表情,她的注意力更多的在傅謹鈺身上。於是她見傅謹鈺表情不對勁,狐疑的看了莫書豪一眼,半蹲下身,一隻手放在傅謹鈺腦袋上,輕輕的問道:“怎麼了?”
傅謹鈺被頭上的溫度和帶著關懷的問話刺激的眼眶微紅,一下子躥到傅傾流身邊,跟很多小孩一樣充滿依賴和佔有的抱住傅傾流的一條胳膊,一雙眼睛就像保護所有物一樣的盯著莫書豪,就像一隻兇狠的小獸。韓娛之變身
傅傾流幾乎要以爲傅謹鈺跟這個戴頭套的小孩打架了。
結果那小孩突然就哇的一聲哭了出來,跟著傅謹鈺一樣幾步走到傅傾流另一邊,一手抓著傅傾流的衣角,一邊哭一邊用頭套下面水汪汪的眼睛看著傅傾流。傅傾流驀地一怔,不知爲何忽的覺得心臟有些柔軟。
還沒有接到小孩的大人們都盯著他們看,傅傾流不知道這小孩是怎麼回事,微微彎下腰,“你……”
“媽媽,他是我朋友!”傅謹鈺忽然意識到了什麼似的出聲,快步走到莫書豪身邊扯下他抓著傅傾流衣角的手,用力的握住他的手,叫莫書豪的哭聲漸漸的停了下來,傅謹鈺看著傅傾流說:“他想跟我們一起回家。”
莫書豪抽噎著小雞啄米般的點頭。
傅傾流露出糾結的表情,“跟我們回家?你爸爸媽媽不來接你嗎?”
“我只有爸爸。”莫書豪出聲,一雙眼巴巴的看著傅傾流。
傅傾流莫名的覺得有種熟悉感,好像哪裡也見過這樣一雙眼睛似的,只是頭套擋住了他的些許眼睛輪廓,導致她沒法看清。
“他臉上有傷。”傅謹鈺補了一句。
在兩個小孩刻意的誤導下,傅傾流不意外的想到了小孩毀容媽媽不要他,小孩只有一個粗心大意的父親沒有媽媽的故事,傅傾流根本沒有想過這會是騙她的,正常人都不會莫名其妙的想到這種事。
“你們兩個是好朋友?”傅傾流見傅謹鈺幫他說話問道。
傅謹鈺繃著一張小臉點點頭,忽然有些試探性的道:“他叫莫書豪。”
“莫書豪?這個名字……”傅傾流皺了皺眉,讓傅謹鈺心臟咯噔了下,正慌張不已,又聽到傅傾流道:“上次段考年級第二名對不對?”
雖然沒有被認出來有點失望,但是莫書豪聽到這話還是歡喜的點頭,覺得自己給媽媽留下了一個不錯的印象。
“你爸爸不來接你回去嗎?”
莫書豪搖頭。
“好吧,不過你得給家裡打個電話,告訴你爸爸一聲。”傅傾流覺得傅謹鈺難得有個成績好關係好的朋友,小朋友互相串門好像挺正常的,就像去池鳶家給池鳶過生日的那些小孩一樣,有個朋友也有助於傅謹鈺的心理健康成長。
莫書豪連忙道:“已經打過了,爸爸很忙,他不管我。”爲了媽媽,給爸爸潑髒水也沒關係。
傅傾流又看看傅謹鈺,看他沒有意見,便帶著兩個小孩往自己車裡走去。傅傾流輕輕把傅謹鈺往前拉了一把,傅謹鈺還沒明白暗示,身子卻已經下意識的走到莫書豪前面拉開後車門。
“汪!”小德牧坐在後座上衝傅謹鈺歡快的叫了一聲。
“啊!”傅謹鈺霎時露出驚喜歡快的表情,一下子爬上車子抱住小德牧,小德牧歡快的往他身上爬舔著他的下巴,叫小孩發出清脆稚嫩的笑聲。
傅傾流站在車外看著傅謹鈺如想象中那樣驚喜歡快的模樣,也跟著勾起了脣角。
傅謹鈺抱著小德牧,眼睛亮晶晶的看著傅傾流,又有些羞澀,“謝謝媽媽。”
“你喜歡就好,不過既然要養,就要用心養好,我只會幫你餵它,其它的你得自己來。”
傅謹鈺點頭如搗蒜,這實在太驚喜了,這是他迄今爲止收到的第一份傅傾流給他的禮物,而且還是他惦記著的這隻小德牧,他覺得簡直得到了整個世界。
莫書豪站在傅傾流身邊,看著車廂裡抱著小德牧歡喜的不得了的傅謹鈺,扁了扁嘴,脆弱柔軟的小心臟有些受傷,眼淚差點又滾出來了,感覺到背後被輕輕推了下。他擡頭,看到傅傾流溫柔的對他笑,頓時那點悲傷一掃而空,也跟著有些歡喜了起來,爬上車子坐在傅謹鈺邊上跟他一起撫摸小德牧。
傅傾流在前面開車,聽著後面兩個小鬼在討論要給小德牧取什麼名字。莫書豪特別積極話特別多,整個車廂裡都是他嘰嘰喳喳個不停的聲音,傅謹鈺被他吵的有點不耐煩,傅傾流倒是覺得這兩孩子性格正好互補互補,莫書豪能把傅謹鈺帶的活潑點也挺好。
“要去夏叔叔家吃晚飯嗎?”等紅綠燈的時候,傅傾流問傅謹鈺。
“不要!”傅謹鈺立刻跟被踩了尾巴的貓似的馬上道。
傅傾流猜到了,點點頭,“那我們找個餐廳打包回家吃,小狗肚子也該餓了。”
傅傾流找了個泰國餐廳,打包了幾樣她吃過的覺得還不錯的菜,回到車子後發現兩人已經討論好這隻小德牧叫什麼名字了。
“爲什麼要叫‘騎士’?”傅傾流一邊啓動車子一邊隨意的問了句。
“媽媽覺得不好嗎?”傅謹鈺抱著被莫書豪摸來摸去的小騎士,亮晶晶的眼裡有幾分羞澀,他看書上說德國牧羊犬很忠誠經常被軍隊訓練成軍犬跟軍人一起作戰,忠心護主又聰明。他也想把騎士訓練成軍犬那樣厲害,這樣他不在媽媽身邊的時候,騎士就能幫他保護媽媽不被壞人欺負了。
“不會,挺好的。”
莫書豪覺得有點插不上嘴,有些懨懨的摸著騎士的腦袋,眼裡滿是羨慕。他也想要媽媽送他一隻小狗狗,他有自己的小庫房,裡面都是過年過節爺爺奶奶姑姑阿姨那些親戚送的禮物,多是限量版的變形金剛奧特曼車子模型等等小男孩喜歡的東西,還有些名貴的玉佛吊墜之類給小孩子戴的東西,但是現在在他眼裡那些東西都不如這隻德牧幼犬來得珍貴討喜。
傅謹鈺看了莫書豪一眼,把騎士抱的更緊了些。他纔不會去安慰他呢,莫書豪從小有那麼多人的疼愛,他只有張冬梅和傅傾流,現在傅傾流好不容易給他一點愛,他纔不要分給他,如果不是因爲怕他難過的忘記之前他們說好的事,他根本不願意讓莫書豪跟上車來,看他回學校後不好好收拾他一頓。
去一趟省三中,結果帶了兩個小孩回來,好在雖然是單人公寓沒有客房,不過空間還是很大的,牀也大的睡三個成年人都沒問題。
公寓裡一個大人兩個小孩一條狗正在吃飯,傅傾流盯著莫書豪吃的沾滿咖喱的嘴巴那一圈的頭套,道:“你要不要把頭套摘下來?沒關係,阿姨不會介意的。”
傅謹鈺和莫書豪皆是一驚,齊齊搖頭。
“好吧好吧,快吃吧,都涼了。”傅傾流見莫書豪這樣,以爲小孩子也有自尊心了,又或者是因爲毀容被母親拋棄的記憶太深刻,所以不敢在成年女性面前露出真面目,也就不強求,晚點洗澡的時候讓傅謹鈺跟他一起洗洗就好。
另一邊,付一旬開著車子到了省三中門口。
他坐在車裡給莫書豪打電話,正吃的滿嘴油光的莫書豪聽到口袋裡的手機鈴聲,本是不想理會的,但是傅傾流在對面出聲了,莫書豪只好小心的看了傅謹鈺一眼,把電話接起來。
“爸爸。”
“出來,我接你回去。”付一旬說道。
在傅傾流的注視下,莫書豪藏在頭套下的表情有點糾結,都怪他之前已經跟她說過他已經跟爸爸說過來同學家裡了。
“爸爸我已經在同學家了,不用擔心。我們正在吃飯,不跟你多說了哦,爸爸拜拜。”說罷淡定的按下掛斷鍵,朝傅傾流咧了咧嘴,可惜傅傾流只能看到那沾滿咖喱的頭套。
付一旬瞪著自己被掛斷的手機有點回不過神來,他有點不敢相信,莫書豪掛了他電話?那個小子不是恨不得一天到晚都粘著他的嗎?還說去什麼同學家?經歷過上一次莫書豪被綁架事件後,付一旬實在沒辦法在不清不楚的情況下讓莫書豪在什麼同學家裡,所以他又打了電話過去。
莫書豪以前想到能見到付一旬總是特別高興的,但是他現在覺得有點煩,看著傅傾流的視線有點心虛。
傅傾流終於放下手中的筷子,正色道:“你沒有跟你爸爸說清楚就跟我們離開學校了?”
莫書豪低下頭,“對不起。”
傅傾流看著小孩套著頭套的腦袋,也說不出責怪的話來,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爲他跟傅謹鈺年紀相仿,又或者因爲他年紀小小毀容又被母親拋棄,並不怎麼喜歡小孩子的傅傾流竟是對他有些柔軟。
她嘆了口氣,伸出手,“好吧,把手機給我,我跟你爸爸說。”
莫書豪下意識的就想把手機給傅傾流,結果傅謹鈺反應激烈的一把搶過了手機,桌前的一杯橙汁都被他撞倒了。
傅傾流驚訝的看著傅謹鈺,不明白這孩子是怎麼了。
傅謹鈺一時也找不到什麼理由,他瞪著莫書豪,心想萬一媽媽聽出了那個男人的聲音怎麼辦?
“莫書豪?”電話那頭傳來男聲,傅謹鈺搶過手機的時候不小心按下了接聽鍵。
聲音並不大,傅傾流卻微微愣了下,隨後擰起眉頭,她竟然覺得那聲音有點耳熟。
傅謹鈺看著傅傾流的反應卻以爲傅傾流真的能聽出那男人的聲音,捏著手機後退了幾步,“媽媽……我、我想跟叔叔說幾句話……”說罷就跑向了陽臺,莫書豪也連忙起身跟了過去,連小騎士都好奇的跟著跑了過去。
傅傾流奇怪的看著兩個小孩的身影,總覺得傅謹鈺今晚有點奇怪啊,到底是怎麼了呢?就像傅傾流之前沒想到張冬梅會和傅謹鈺一起欺騙她一樣,她現在也想不到這兩個小孩到底瞞著大人在做著多麼不可思議甚至有些瘋狂的事,這世界上簡直再也找不到一對這樣大膽的雙胞胎了。
莫書豪拍了一張從陽臺的角度看過去的星海灣高級公寓區的相片給付一旬發過去,又跑去拍了張餐桌上的泰國料理髮過去,再三保證他真的是在朋友家,星期天晚上就會跟同學一起回學校後,付一旬才終於相信他沒有被綁架被綁匪逼著說那些話,也沒有又跑到哪個黑網吧去鬼混,不過他回去後還是立刻讓人確認了下莫書豪現在所在的位置——他手腕上的運動手錶裡裝了gps定位跟蹤芯片——確定的確在星海灣高級公寓樓裡,並且活動自由後才真的放下心來。
搞定了雙方兩個大人,傅謹鈺和莫書豪一起去浴室裡洗澡,霧氣縈繞的浴室裡,兩個粉雕玉琢長得難以分辨的一模一樣的小男孩光溜溜的坐在浴缸裡。
幸好這是北方,天氣已經轉涼,要是在南方這時候戴著頭套那麼久,就算那頭套質量好吸汗透氣,那張白嫩嫩的小臉指不定得捂出痱子。
莫書豪覺得心情好的要飛起來,傅傾流的公寓是他迄今爲止除了學校之外住過的最小的地方了,可他卻覺得簡直到了天堂,外面有仙女一樣的他的媽媽,還有一個雙胞胎兄弟,今晚還能跟媽媽睡在一張牀上,雖然他還得戴著頭套,但是好開心啊。
“你記得把頭套洗乾淨。”傅謹鈺踢了他一腳說道。
莫書豪一腦袋的泡泡,和傅謹鈺一模一樣的臉上呈現出和傅謹鈺截然不同的天真單純與活潑,他聽話的點點頭,剛點完頭,浴室門就開了。
傅傾流走了進來。
傅謹鈺和莫書豪下意識的往門口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