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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相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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寂寞梧桐深院鎖清秋,翦不斷,理還亂,是離愁,別是一番滋味在心頭,這是沈羽裳不斷重複寫在白宣紙上的字,本是涓秀的字體,可惜確是掩不住的傷感,對於自己的命運縱然是無法改變,唯有寄情於詩句之中。

不知不覺竟已寫了厚厚的一疊了,沈羽裳終於停下了早已被她握得溫熱的筆桿,看著那一疊厚厚的紙張,這些都是上好的白宣紙,如今卻成了她的發泄之物,這也正映照著自己的命運,雖然貴爲知府千金卻連自己的命運都主宰不了,只能成爲父親攀權富貴的棋子。

一入宮門深四海,只怕到時她的命運就如同這桌上的宣紙一般了,每每念及此處唯有黯然垂淚。

她此刻的一切皆被夜如看在了眼裡,同爲女子,同樣掌握不了自己的命運,難免有些同情,原本憑她的武功現在就可以動手,而且可以全身而退,可是她卻始終拔不了劍。

忽然,一個丫鬟模樣的女孩走了進來,手裡還拿著一封信。

“小姐蘇公子的信”一聽到蘇公子三個字,剛纔還幽怨自嘆的沈羽裳便立刻轉悲爲喜,趕忙接過丫鬟手中的信,手甚至還有些顫抖,遲遲不敢拆開。

原來自從她在花燈節上見過蘇爍以後就一直念念不忘,於是讓貼身丫鬟翠兒託人前去打聽,後來才知原來蘇爍是蘇州有名的才子,但爲人卻又十分古怪,別的才子都喜歡吟詩作對,展示才情,並且有著衆多的仰慕者,然而他卻喜歡佛經,有人還嘲笑他是一半俗人一半僧人,又稱其爲半僧。

雖只能知道他很少的消息,不過在沈羽裳的心裡卻滿是歡喜,更是爲了能再次見到她心中所愛,不惜一次又一次的偷跑出家,由於不知道蘇爍的行蹤故此只能在附近的寺院門口癡癡的等候期盼有朝一日可以遇見。

終於有一天她在法華寺的大門口看見了,他還是和那次一樣一身青色的衣衫,俊朗的臉上眼神有些淡漠,手中拿著的不是書生應該佩戴的摺扇而是一本佛經,可見他對佛法的崇敬。

再見到那俊朗的臉龐,沈羽裳的心情是有些激動的以至於臉上泛起了一片潮紅,原本身爲女子的她是應該矜持一些的,但是她真的害怕蘇爍永遠不會留意到她,儘管她是蘇州的第一美女,可是在愛情面前卻還是如此的不自信。

終於,她鼓起了莫大的勇氣,輕輕的喚出了他的名字,聽到那聲清脆的呼喚,蘇爍緩緩的轉過了身,映入他眼簾的是一個擁有者傾世容顏的黃衫女子。

只見她的臉上一片緋紅,眼神一直不敢直視自己,蘇爍不禁覺得有好奇,這女子既然如此害羞又爲何如此大膽公然叫一個陌生男子的名字這可是一般的深閨淑女做不出來的啊!但看這女子的妝容與穿戴又不像是那些煙花女子,正是這些疑惑與好奇他才肯花時間深入瞭解她。

那之後的三個月他們經常結伴出遊,沈羽裳也爲此熟讀佛經,愛情其實是很奇妙的一種東西,它可以在無聲無息的情況下滲透兩顆原本陌生的心,讓他們將對方刻進彼此的心裡,他們就這樣相愛了。

原本也算是一段大好的姻緣,並且蘇爍也打算向沈府求親的,可是還未來得及便聽到了沈輔孝要讓女兒進宮選妃的消息,頓時如晴天霹靂般打在了蘇爍的心上。

如果是別人他一定會豁出命去爭搶,可是,那個人是皇帝,是擁有整個天下的皇帝,就算他豁出命去也終將一無所獲,也許還會連累了羽裳,念及至此唯有忍痛與她一刀了斷方可讓她過得幸福些,也算是爲她做了一點事情,於是他寫了一封絕情書讓丫鬟翠兒交給羽裳。

沈羽裳雖深知自己的命運由不得己,可是她仍是希望蘇爍可以給她希望的,所以當她看到蘇爍有信給她時是興奮不已的,勉強抑制住了激動的心情,用顫抖的手將信打開。

原本以爲會是纏綿的詩句和救她於水火的良策,可是當看到信中之字的那一刻,整個人都驚呆了,信從手中滑落,淚也隨即溢眶而出。

眼見自己小姐如此的舉措,翠兒忍不住問道:“小姐,小姐,你怎麼了,蘇公子信上都說了些什麼”語氣中盡是擔憂與關切,原來她是不識字的所以即使信就在她的眼前她也無法知曉其內容,更不明白剛纔還笑逐顏開的小姐爲何此刻卻這般的絕望與傷心。

直至後來她將信中的字拆開後逐個問了府中識字的人才知道原來上面寫的是“歡辰舊夢思悠悠, 半載相思一夕休。 從此無心愛良辰, 任他花開誰人折。”

雖然不是很懂其中的意思,但是看小姐的神情,翠兒還是明白了,那應該是一首絕情詩,代表從此不再愛了,可是即使知道了一切卻仍是無法幫到自家的小姐啊,眼看著小姐日漸消瘦下去,只怕真的到入宮選妃之際早已不成人形。

對於這一切舒夜如都看在了眼裡,於是她想到了一個絕妙的法子,既可以不用殺死沈羽裳又可以讓她和自己所愛之人在一起.

她先是找到了翠兒告訴她她家小姐的法子,翠兒雖不知她是誰但是隻要有一線希望可以救自己的小姐她也是義無反顧的,就算是付出生命也可以,對於翠兒的忠心,舒夜如還是有些敬佩的.

接著夜如又找到蘇爍說明了緣由,蘇爍雖說不太相信可這是唯一的一絲希望他還是願意嘗試的,一切都計劃周全之後,夜如再次來到了沈府,翠兒已經按照她的吩咐讓沈羽裳喝下了**,並且將她的衣物換上,一切都按照計劃進行著。

舒夜如帶走了沈羽裳,翠兒一個人走出了房間,故意讓下人們看見,由於夜色朦朧故家丁們只能憑藉衣物分辨是小姐,整個府裡上上下下都被驚動了,翠兒拼了命的奔跑,終於在所有人趕來之前跳下了懸崖.

沈老爺趕到的那一刻也只能看到自己女兒縱然跳下懸崖的背影,沈夫人更是昏厥過去.

夜無比的陰冷但都比不上沈老爺的心更冷,他曾經以爲讓女兒嫁進皇宮就能讓她享受一生的榮華富貴,而自己也可以藉此得到更多的權利,這是一舉兩得的法子,卻不知道原來女兒根本不願意,那一紙選妃名單卻變成了女兒的催命符,一步一步將自己的女兒逼入了死亡的深淵,可是此番才悔悟已晚矣.

如今富貴權勢對他來說已經不再重要了,人就是這樣只有當一切都已經造成了無法挽回的地步纔會有所頓悟。

當沈羽裳醒來的那一刻她就已經不再是沈家小姐了,她是翠兒,沈府失蹤了的翠兒,她終於可以和她心愛的人在一起了,當然一切的誤會都在無言的執手中冰釋了.

蘇州雖然沒有多少人認識她,可是他們還是選擇了離開,離開這裡的一切,看著他們乘船遠去的背影,夜如是羨慕的,這個人世間到處都是野心與紛爭,沒有安寧,唯有將一切的貪嗔癡放下才能做到豁達,豁達的放開一切,也許他們會成爲佛家最虔誠的信徒,也許他們會如淡漠名利的閒人雅士般身居山林不問世事,總之他們已經得到了屬於他們的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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