婉曦嘆了口氣,據她診治過的幾個女孩說,這經痛是非常要人命的,有位女孩甚至月經來時,吃什么吐什么,而且蹲坐在地上,起都起不來,難受的很。
看這位小姐的,估計也好不到哪里去,她自己從來沒有經痛過,卻是有些無法理解。
伸手搭上脈搏,感受著跳動的頻率和強度,婉曦皺緊了眉頭,“這位小姐,你是身子太虛了,且體內積有大量寒氣,需要補補,女子在來葵水時,身體出血,耗費能量尤其多,也就更加需要吃些好的,不要吃太多肉食,換成參茶燕窩等物就不錯?!?
婉曦給的這個建議,是要在平時調養的,這次的陣痛,自然需要開藥物還鎮,可她還沒說,就見那丫鬟難看了臉色,“你這是什么大夫?上來就讓吃參茶燕窩,我可是知道人參乃藥中之王,包治百病,是不是每個客人來,你都建議吃人參?”
到口的茶差點吐出來,婉曦趕忙將茶杯放下,看著這個發難的丫鬟,眼神中萃了冷意,這是故意來找茬的?
“若是不行,我另行開藥方便是?!笔疽庾屗肩鲗懽郑耜貙⑺幉暮陀昧繄蟪鰜恚肩鲗懲?,將筆墨拿過來,她看了一遍沒有問題后,才道,“這個法子,所需藥材皆是平常之物,只是不能治本,在每次葵水來時,可服用止痛,但用的時間長了,產生抗藥性,就不會再起效?!?
婉曦還有話沒說,像是這種用猛藥止痛的,不從根本上治療,就如同治河用堵,待到一定程度,早晚要決堤,并且積累過后來勢更猛。
見那丫鬟沒有話說了,婉曦想了想,又道,“另外每日里不要接觸冷水涼食,女子本就體寒,若是用的多了,積累在身體里,對五臟并沒有好處?!?
丫鬟冷哼一聲,倨傲的道,“還有別的嗎?”
婉曦搖搖頭,“思琪,你陪著她去取藥吧?!弊屪约喝伺阒?,也是防止有人在藥材上做手腳。
可惜,婉曦絕對沒有想到,她自以為防的嚴實,還是會出差錯。
進來后還沒有出聲的小姐道,“舒娟,你配她一起。”那丫鬟很是不情愿應了一聲,對著思琪道,“走吧,你帶路。”
隔間里一時間陷入了寂靜,婉曦并不愿意搭理這對主仆,那奴婢囂張的估計連身份都忘了,實在是……婉曦搖搖頭,重新端起了茶杯。
這位小姐咬了咬嘴唇,一番躊躇之后,帶著歉意道,“楊大夫,我家那丫鬟不懂事,還望您不要計較?!彼窃隈R車里時,聽到有男子之聲叫了一聲楊夫人,答話的人和婉曦的聲音一樣,由此判定了婉曦姓楊。
婉曦注意到她是用我家丫鬟而不是用我的丫鬟形容那位叫舒娟的丫頭,又見她身上衣料雖好,卻有些不合身,心中有了一番計較,只怕這位在家里,也不是個受寵的。
此處想通,她也就知道了這女子身體為何會這么虛弱,富貴之家卻連參茶燕窩都用不起,而那丫鬟又為何如此囂張了,只是不知道怎么會花費五千銀來此治療一個女子的痛經。
痛經之癥,放在有實學的大夫那里,應該是都可以治療的,五千銀子來這里
,婉曦不由心生警惕,難不成又是和昨天一樣,來送銀子的?
想著她試探的問道,“這位小姐,不知你家中長輩送你來此,可有說些什么?”
這小姐搖了搖頭,只是道,“并沒有交代,只是說同仁堂這里醫術甚佳,讓我來問診一下,也好消除掉身上的病根子。”
婉曦看她神色,不似作偽,暗道自己估計是想多了,也許是內宅斗爭呢。
她笑笑,將一杯熱茶推過去,“這紅茶有疏經暖血的效果,你不放用些,也能夠暖胃,能夠舒緩一些疼痛?!?
那女子感激的笑笑,一只手抱上了茶杯。
婉曦看到她消瘦的仿佛兩根手指就能夠圈起來的手腕,不由嘆息,對這女子心生了憐憫之情。
只怕是家里的庶女或者是有繼母在,不然都是嬌養女兒,這女子怎么會這般表現。
又過了一會兒,思琪和那丫鬟回來,帶著藥物,婉曦問道,“思琪,你去了藥王閣,可還順利?”
思琪笑笑,“夫人放心,有爺的名頭在那里震著,掌柜的不敢不用心?!?
婉曦見沒事,也就放心了,她起先是和那掌柜的說好了價格,可一個月都沒有去取藥,就有些擔心掌柜的會不會變卦或者是忘了她。
卻不知她的擔心是多余,那掌柜的見她這么長時間派人去一次,只覺得自己當初的判斷是真的正確,沒花費幾兩銀子就在伏溯那里搭了線,這買賣,不能再劃算。
那丫鬟從思琪手中接過藥,擱在一邊,又從懷中拿出了銀票,遞給婉曦。
思琪又怎么會讓婉曦直接接了,她上前,“舒娟姑娘,這銀票由我來交給主子吧?!?
婉曦看了舒娟的作為,心中厭惡,雖說主子一般不帶銀票,都是身邊跟著的小廝丫鬟來付賬,以此更能夠顯示身份,可這丫鬟,做得也太過了。
婉曦看了一眼那個丫鬟,只冷聲命令道,“思琪,將銀票數數。”若是其他的夫人小姐在此,她定然不會當著客人的面打臉,可這丫鬟,實在是讓人看不過去。
思琪應了一聲,一張張的數著銀票,到最后,臉色直接變黑了,“夫人,四千九百兩?!?
婉曦將茶杯放下,看著舒娟,“剛進門時,還跟我吼同仁堂的規矩呢,你不會一會子功夫就忘了吧?”同時示意思琪不要插手,她來管。
舒娟被揭破,臉上只是白了一瞬,就恢復了平靜,“你們同仁堂既然要五千兩治病,那自然是包括藥材錢的,自己鋪子里沒有,還要我跑別處買,這一百兩不過是藥材錢加我的跑腿費。”她直直的看著婉曦,眼中寫著,怎么你有意見?
婉曦被氣樂了,還真是沒見過如此風格的丫鬟,“思琪,這要才多少錢?”
“三十個銅板。”思琪答得很快,同時瞥了一眼舒娟,眼帶鄙夷。
敲了敲桌子,婉曦悠悠的道,“你若是早說要我給你出這兩樣錢呢,我還會考慮考慮,現在嘛,我告訴你,兩樣你都沒得要。”
婉曦站起身,走到舒娟面前,伸手捏住她的臉頰,“我看看你這身段是什么
做成的,竟是這般嬌貴,不過走了一段路,就值得近百兩銀子,嗯?”
用力一扯,將舒娟的臉扯得通紅,她吃痛,抬手就要往婉曦臉上打,婉曦怎么可能讓她如愿,退后一步,伸手抓住了舒娟的手,“要么我報官,告你欺詐銀兩,要么你現在乖乖的把銀票給我交出來,我也懶得再為難你。”
婉曦一把將舒娟的手甩開,起身坐回原位,同時喊了一聲,“阿飛,進來?!?
杜飛在他娘身邊說著話,突然聽到婉曦的呼喚,當下也顧不得先和杜夫人說一聲,就起身大步進了隔間,“楊夫人,你叫我?”
婉曦點點頭,對著舒娟道,“這位呢,是溯王府的侍衛隊長,你說若是由他擰著你送官,是你的主人勢大呢,還是溯王爺勢大?尤其是在你犯錯的情況下,一個丫鬟而已,他保得了你嗎?”
舒娟眼中閃過濃濃的怨恨,直勾勾的盯著婉曦,卻被她說的內容嚇得癱軟在地上,杜飛身穿鎧甲,一身正氣,容不得她不信。
跪起身來,舒娟求饒道,“楊大夫,是奴婢瞎了眼,對您不尊重,又豬油蒙了心,貪墨了您的診金,還望您大人有大量,不要跟奴婢計較啊。”同時從里襟里抽出一張銀票,雙手舉在頭頂,跪著身子向前,呈放到婉曦面前。
婉曦似笑非笑的看著她,并不接,“你不會以為,這樣就行了吧?”
舒娟一愣,趕緊將銀票放在桌子上,又在懷中摸索一陣,將身上的銀錢,首飾等都弄了出來,“楊大夫,這些都是奴婢賠禮用的,還希望您能夠手下。”她哆嗦著身子,也不知是恨極了還是怕極了。
婉曦冷笑一聲,“我可干不來這么沒品的事,你自己留著這些吧?!边@丫鬟帶過的東西,竟然還想著讓她帶?“我是說,你今日回去,要怎么稟報?是說我仗勢欺人,搶了你的銀錢呢?還是說我態度惡劣,伸手打了你?”
舒娟哪里敢順著她的話說,縱然心中將婉曦給罵死,恨不得她祖宗十八代,沾親帶故的全都遭殃,這會子也不敢說,她顫抖著身子道,“奴婢回去,就同夫人說,楊大夫您醫術高超,給二小姐治病開藥很是盡心盡力,還從藥王閣挑了最好的藥材來,有您的方子在,二小姐以后就不用受罪了?!?
婉曦慢條斯理的啜飲一口茶,“還有呢?”
舒娟一愣,費勁心思想了一會兒,也不知道自己還有哪里沒說,她已經稱贊了婉曦的醫術啊。
婉曦指了指那位小姐,“不要忘了我起先的話,這位小姐的身體最好是用參茶燕窩等珍貴之物養著?!?
舒娟咬牙,身子顫抖的更是厲害,她回去若是敢傳這話,只怕夫人要剝了她的皮,心中又一狠,總歸是要先應付完婉曦這關再說,“是是是,奴婢定然不會忘記了,請您放心?!?
婉曦這才稍微滿意,“起來吧,趕緊送你家小姐回去,把藥煎了,她還疼著呢?!庇謱Χ棚w道,“阿飛,你親自送她們回去罷?!?
舒娟一驚,猛然抬頭看著她,婉曦挑挑眉,“怎么?你有意見?”
“不不,奴婢一切聽您吩咐。”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