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天到時,京城里增添許多的喜事和趣事。君上論功行賞下來的元帥府第和將軍府第,在這時已修葺一新,迎接功臣們入居新宅。因此京城里許多的街道,多了許多來恭賀的將士們,整個京城多了幾分陽剛氣息。元帥和將軍們的舊事,又給老京城人翻來覆去的再講一遍。
京城雖大,但稍稍掀動的波動,總是多方面的牽連。江婉沐所住附近的一商戶人家,生有一個美貌的女兒,平日里家人待她自是千嬌萬寵,就盼著她嫁入好人家。那個女子平日里進出,自是比一般商戶女子的大大咧咧,多上好幾分矜持,總是用紗樣的幕離遮蔽住容顏,輕易不開口和人說話。
前一陣子,這商戶人家搭上一將軍府的線,把這女子送進將軍府為妾。現今這些日子,那女子借著這般的好勢頭,時常回娘家打轉,每次回來都有一番好的動靜。吉言恰巧在這時初初有孕,她身子尚好,只是稍稍有些不適。不過,她成親幾年才有了身子,家里上上下下的人,自當她是珍寶一般看待。江婉沐不許她再去店鋪里幫忙,讓她留在家中休養。
江婉沐家中婦孺多,一般是輕易不會同鄰家有過多的來往。只有霍香閑時會出入她的家中,陳家人自從瞧了江婉沐自寫的門牌后,鼓動霍香上門來為生意上的事情求寫字。江婉沐自是對她有求必應,一來二往兩家人借著霍香搭橋,彼此之間親和許多。江婉沐因為陳家人的宣揚,在他們這一行里,有了薄薄的名氣。
而有間書肆的東家,在江婉沐給自家寫門牌時,已同她笑著說過:“小懶,今時不同往時,我不會再拘著你在人前寫大字。我瞧著你近期的字,又上了一個臺階。要人間煙火的字,你也能寫出幾分人間煙火的味道。不象從前,你的字總是飄逸在人世間之外。現今有人要求你寫字,你想答應的就答應下來,順帶賺取潤筆銀兩,結些善緣。”
江婉沐心里是相信有間書肆的東家,東家大叔瞧上去是一個溫和可親的中年人,實際上他算計得相當的長遠。有間書肆一直以京城第一書肆立在人前,從來沒有別的書肆,能擋得了它的風彩。東家大叔的手下面,一直有著各種各樣的人才,他能完好的保全他們,也算是相當有本事的人。江婉沐對東家大叔相當的感恩,當年東家大叔不問來歷的收留她,此后或多或少的出面保全她。
她當年在光明寺一時沖動寫下那副對聯,事后她也向有間書肆東家坦承自已的過錯和彌補的做法。東家大叔聽后沉吟一會,點頭對她直言說:“你能結下這般的善緣好,我相信佛家人會守信。我一直拘著你在外面寫字,因你年紀尚小,我從來不去打聽你的來歷,但你以那樣的打扮,出現在我的面前,一定是有苦處的人。你如果太出眾,我擔心你會惹火燒身。
當然,這也有我對生意上面的考慮。世人皆喜神秘感的事物,你越是不出來露面,他們對你的字就會越過好奇,也會珍惜你的字,那樣你的字,值的銀兩超過它的本身。你應承我一件事情,你一天未獲得你認同的自由,你還是不能在人前露出字跡。日后,你自由后,我許你在人前可以寫小字,但大字要在人前寫,還需得到我的認同。”江婉沐聽著這話,想著東家大叔是絕對不會害自已,自是沉沉的點下頭。
入秋后,三間店鋪的生意明顯好起來,書肆的生意,從來不需江婉沐多用心,一般是有間書肆派來的掌柜同東家大叔直接去交待店里的雜事。更多的時候,江婉沐象是一個掛名的東家。李小三雖說是因江婉沐的關系當的管事,他也不是一個事多的人。最多在節氣里,帶著自家娘子上門送些節禮,順帶說些生意上的事情,他一般都會笑著說:“掌柜相當的用心,下面的人盡力。”這類的話。
兩間布行的事情,蘇歡做得相當的應手,江婉沐最多是忙月底的清帳事情。有時兩人得閑時,也會在一塊說說話。蘇歡的親事是雷區,江婉沐自已獨身,自然懂得不去碰壁。木根娘親是一個熱心腸的人,她相當的殷勤關心蘇歡的終身大事。蘇歡在同江婉沐接觸多后,了解她的為人后,還是忍不住隱隱約約的點出木根娘親的行事,讓他有些實在受不了。
他笑著說:“姑娘,我和我娘親只想過些平靜的日子。我也想過成親的事情,只是我家和別家不一樣。有些事情,只能慢慢來,有緣才能行事。”江婉沐初初沒有聽懂他的話,目光驚訝的望向他,不知他為何莫明其妙對她說這樣的話。蘇歡瞧著明顯沒有反應過來的江婉沐,不得不點出來說:“木根家的大嬸,實在是熱心腸的人。”
江婉沐聽懂蘇歡的話,蘇家的確是和一般的人不同。蘇歡的性情,是不會舍得自家的娘親再給人低看三分,以后要嫁給他的人,至少要從心里面尊敬蘇歡的娘親。而蘇母那樣身份的人,一般的女子,要從心里尊敬她,只怕是有些日子才能做到。偏偏蘇家母子兩人都是敏感聰穎的人,虛假一分都會瞧在眼里的人。蘇歡本人是條件極好的人,加上他的娘親,就成了條件極差的人。
江婉沐點頭應承下蘇歡說的事情,事后她把蘇歡的事情,撕扯得細細的同木根娘親說:“奶娘,蘇掌柜的親事,你以后還是不要多理,那……”木根娘親聽后怔忡的瞧著江婉沐說:“我一番好心,這事又錯了?”江婉沐重重點頭說:“是行錯了。奶娘,有官媒和私媒在,你別去搶她們的飯碗。這幾年日子好過些,我舍不得你去操心別人的事,那樣的事情,從成親到成親后,都是太過累心的事。就讓別人去累心,你啊,享受一些清福。”
木根娘親有一些日子,象是失去目標的人一樣,失魂落魄的行走在院子里面。木根爹爹過來問江婉沐后,他知道實情后,好笑的對江婉沐說:“你奶娘啊,天生的勞累命。揚小爺和懶小姐兩人聰穎懂事,沒什么讓她操心的地方。她啊,竟然為別人操起不應該操的心。回頭我勸勸她,過兩天,她明白就沒事。蘇掌柜那樣的人,年紀還輕,一般的女子,現在怎能入他的眼。”
木根娘親事后同江婉沐笑著說,當天木根爹爹沖回去,就好好的數落她一番,說:“你啊,有福不會享,自個愛瞎操心。現今這日子過得多舒坦,兒子兒媳孝順,雖說暫時沒有孫子抱,尚大夫說了,吉言調理幾月,一定會讓我們抱上大胖孫子。小姐當我們是親人,這么寬暢的院子,讓我們一家人當主子一樣暫居著。小姐店里面的人,都是她用得著的人,你別瞎操心,反而壞了小姐的好事。”
木根娘親轉達完木根爹爹的話后,有些擔心的問江婉沐:“小懶,蘇掌柜會不會怪我太多事,我會不會害了你?”江婉沐聽得好笑起來,木根娘親待她的好,不會比待木根弱幾分。木根爹爹現在是管事,木根又是掌柜,吉言又是安份守已的性子。店里面又用不上她,自已母子三人從來是不用人操心管的人。她沒有讓她再操心的人的事,一時失去生活的重心,才會如此的患得患失。
江婉沐好笑的瞧著她,想想對她說:“奶娘,你也是為他好,才會想著去操心他的親事。再說,你和嫂子兩人是誠心待他娘親好,他是心里有數的人。他和我說那話,不是怪你管他的事,只是怕他的親事不順,會傷自家娘親的心。”木根娘親想了這些日子,自然是想明白里面的一些事情,她跟著嘆息起來說:“蘇掌柜因娘親不敢隨便成親。唉,你有了孩子,是不想再成親的人。唉,明明都是這樣好的人,怎會這么的難?”
江婉沐知道在木根娘親眼里,自已和蘇歡兩人不肯成親的行事,都是相當怪異的人。她想著木根娘親年紀不大,這閑著也容易閑出毛病,便笑著對她說:“奶娘,我和哥哥都是沒有做過生意的人。做生意的人,要眼尖耳朵靈,要知道現在興什么樣的話題,街面上又興什么樣的衣和花色。我平日里不愛去看別人的衣裳,結交的朋友,都是些要關在內宅里的人。
奶娘,你容易和人親近,你得空時幫我到外面去多轉轉,聽聽別人近來愛說些什么樣的事情,瞧瞧別人近來穿著的衣裳,還有頭上佩戴著頭釵。最重要的是,別讓人瞧出你是有心打聽這些事情,你只管和別人上天入地的瞎扯著。你回頭對我和哥哥仔細說說那些事情,讓我和哥哥兩人做生意能更快的上手。”
前天晚上沒睡,貪看小說到天明,昨天實在沒精神碼字,久小粉的兩更債務。唉,下次不敢這樣行事,一定要早睡早起,過比豬還要幸福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