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可置信看著自己那只被顧南夏緊緊握住的手,過了好久好久,才將視線順著顧南夏纖細的手臂移向她的臉龐。
秋天的夜黑的透徹,老巷子的燈光昏暗,可他還是看的很清楚,顧南夏滿臉的淚痕,目光飽含深情的望著他,她的視線一定是模糊的,她的腦子也是不清楚的,不然,她怎么會用那種,那種悲痛的,深邃的眼神看他?
周圍靜極了,只有秋風吹過,樹葉發出的簌簌的聲響,充滿了寂寥和滄桑。
樸勛有些迷茫的望著她,她的掌心較之剛才涼了幾分,卻用力的用力的握著他的手。
她那豆大的淚滴打在他的手背上,如同露珠般漂亮而晶瑩,卻同樣是涼的,涼的讓樸勛忍不住打一個寒顫。
他怔怔的瞧著顧南夏,在寂靜的夜晚,叫她,“南夏”
他剛一開口,便感覺握著自己的她的手,輕輕的一顫,下一刻,她便急忙縮了回去,那樣急那樣快,像她握他手時,那樣的倉促,那樣的毫無道理。
樸勛的手還僵在空中,只是掌心再感受不到她的溫度,灼熱的,冰涼的,都再感受不到。
他眉頭緊蹙起來,又開口叫她,“南夏”
顧南夏卻突然捂住了自己的耳朵,向后退了一步。
樸勛詫異的看著如此反常的顧南夏,不明白她為什么突然牽他的手,突然又放開,現在呢?竟然害怕的退到一邊,雙手捂著耳朵,好像怕聽到什么,可是,他究竟說了些什么,他不過只是叫她的名字。
樸勛將自己僵在半空中的手緩緩放下,張了張口,想問什么,卻終于沒有問出口,她太莫名其妙,似乎也不愿意讓他知道她的心思,她的想法,他只好作罷。
樸勛想起他們是要回家的,他轉移話題道,“南夏,我送你回家,我們走”
顧南夏將掩在耳邊的手慢慢放下,神情淡漠的說了一聲,“對不起”,便轉身離開。
樸勛一個人傻站在原地,并不清楚他究竟做了什么,她又究竟怎么了?
他望著顧南夏漸行漸遠的背影,沒有如往常般追上前去,只是目送著她,看著她走在大街上的路燈下,她的清瘦嬌小的身影被拉的長長的,看著她攔下一輛出租車,坐上去,頭也不回消失在了深夜里。
他感覺自己像做了一場夢,一場奇怪的夢,要不是手背上猶有她的淚痕,他真以為自己出現了幻覺。
他抬頭看了看黑暗的夜空,沒有一顆星星,一陣風吹過,他覺得涼涼的,冬天,馬上就到了。
而這時的顧南夏坐在出租車上已經泣不成聲。
剛才的一幕,太美,太短,她在那一瞬間,感覺到了恍惚,腦子都變的不清晰了。
樸勛剛才給她的感覺,很像墨予辰。
被他牽著走的,那種心里的悸動,那樣的熟悉,那樣的清晰,像是在重復著大學時光。
她好想時間就在那一刻定格,希望她和墨予辰一不小心,就走到了生命的盡頭。
所以,當她感覺握著自己的那只手要放開時,她才會那么害怕,害怕的就算萬劫不復也好,粉身碎骨也好,她一定要緊緊的抓住他,不再離開。
可是,當他開口說話,她才如夢初醒。
這個人不是她的墨予辰,她的墨予辰說話總是淡淡的,像清涼的,沒有溫度的泉水。
她的墨予辰不會目不轉睛的,毫不避諱的盯著她看。
她的墨予辰也不會叫她南夏。
他一直是連名帶姓的叫她,她喜歡他這樣的叫她,霸道的,直接的,似乎宣布著他的主導地位,不可撼動的男朋友。
所以,她哭了,哭自己只剩下了回憶,哭自己真的就這么成了一個人,連回憶都成了一個人的。
她哽咽著將車窗搖下,讓深夜的風灌了進來,將她的短發吹的亂七八糟的,有些發絲和著淚水沾在了她哭的有些發紅的臉龐。
這些最傷最傷的痛,她只能默默的獨自一個人承受,愛,究竟是什么東西呢?它怎樣會讓一個人這樣疼,這樣疼……
還未熟睡的墨予辰,突然間就打了一個寒顫,他就這樣,莫名其妙的驚醒。
今天因為抽時間去了片場,文件便積壓下來,他處理完后,已經到了晚上八點,不知怎的,困乏的很,便開車回家,簡單洗漱了一下,便躺在了床上。
他也不知道自己什么時候睡著的,只是驚醒時,才發覺自己已經睡了些時候。
他望著窗外,冷風吹著,有樹的黑影在搖晃著。
今天看了不少的文件,他揉了揉有些酸痛的眼睛,將手邊的臺燈打開。
不知是不是睡了一會兒,他突然間就沒有任何的睡意,他從枕頭下拿出自己的畫冊,靠在床頭,然后小心翼翼的翻開。
在看到顧南夏那張畫時,翻頁的動作停了下來。
他伸出手,指尖輕輕劃過她的發,她的眉眼,她的唇,雖然他很努力的畫了,可因為手受傷的緣故,水平較之以前,還是有些差距。
就是因為沒辦法再畫的更加好,更加完美,所以他寧可舍棄畫畫,不再動筆。
可想到顧南夏,他便又情不自禁拿起了畫筆,專注的在白紙上,畫出她的模樣。
他很喜歡她笑,如同綻放的百合花,純潔而美好,深深的烙印在他的腦海里。
看了很久很久,他才翻過去,映入眼簾的,是顧南夏短發的,俏麗的模樣。
那天在KTV,他對她說,“長的難看,怎么都難看”
其實并不是這樣,她不管長發,短發都很漂亮,都是他喜歡的模樣,只是,他更希望她是短發,和自己夢里的姑娘,一樣的短發。
他一定是和她有什么,不然她怎么時時出現在自己的夢里?
墨予辰將畫本小心的合上,重新壓在枕頭下,這才又安心睡去。
而回到家里的顧南夏,同樣的,從自己枕頭下拿出了一個畫本。
那是墨予辰為她畫的,她騎自行車的背影,跳芭蕾舞時的背影……他可真是個天才,將她的背影化的這么好看,其實她老愛駝著背,走起路來,沒精打采的,哪里會有畫上面的那么好看。
他忘了她,她卻反將他記得更深,或許,是她替他將記憶的那部分也記了下來,所以才這樣的清晰。
三年來,滿滿都是有他的回憶。
很想很想他的時候,就摸摸棉花糖,又或者像這樣抱著他的畫,看好久好久。
她不知道這樣的狀態要持續多久,持續多久也沒關系,墨予辰,已然成了她生命里的一部分,拿也拿不走,忘也忘不掉,更何況,她根本沒想過,要去忘掉。
愛上他的時候,那樣好……
顧南夏就這樣,抱著畫本,沉沉的睡去……
第二天,去片場時,尤西西已經到了,看到她,便興高采烈的跑過來,樂呵呵的說,“你還真有效率,今天打電話一問,導演便說我可以來跟拍,真是太棒了”
顧南夏打了個哈欠,說道,“你應該謝謝人家樸勛,他幫的忙”
尤西西雙手合十,誠摯的點點頭,“言之有理,不過,他人呢?”
顧南夏看了看周圍,沒有搜尋到樸勛的身影,好奇道,“是啊!他人呢?平常這個點,他都在這里的啊!”
過了一會兒,導演才說樸勛請了假,說不舒服,今天就拍一拍其他人的戲。
顧南夏納悶起來,昨晚吃飯時,他還好好的呢!
“真可惜,他都不在,我還采訪什么啊?”尤西西撇撇嘴,一臉的喪氣。
“喂!沒有樸勛,還可以拍別人啊!你怎么?搞歧視啊?”
“不是啦!我們當記者的,當然是觀眾想看什么,我們就拍什么了”尤西西解釋著。
可這下好了,撲了個空!
這運氣不好也就算了,她第一天來,就遇到了好久不出現的墨予涵,兩個人,竟然在片場,大打出手!
墨予涵也是忍不住想來看樸勛的,雖然上次因為她的莽撞,把顧南夏弄傷了,樸勛生了她好大的氣,可她還是喜歡他。
聽娛樂八卦說,他要和顧南夏結婚的消息后,便忍不住的想親自過來確認。
她還特意的,根據顧南夏穿衣打扮,給自己整了一身行頭,想著,樸勛或許會喜歡,所以便穿了牛仔褲,一件灰色的衛衣,搭配了一雙白色的高幫帆布鞋。
誰知,樸勛竟然不在。
他都不在,墨予涵也懶的裝乖,大膽的坐在片場,從自己的雙肩包里拿出一包瓜子嗑了起來。
導演礙于墨予辰的面子,也不去管她,反倒對她很客氣。
這讓墨予涵越發找不著北了,翹著二郎腿,高揚著下巴,瞧人的時候,眼睛都是一瞟一瞟的,很高傲。
顧南夏和女二對戲時,她時不時的在一邊冷嘲熱諷,反正她來都來了,就看看顧南夏的笑話,樸勛喜歡她,自己就和她有仇,這有仇不報非君子!
她可要抓住機會,好好的損一損她。
等顧南夏一拍完,她便陰陽怪氣的說,“喲!我還以為你拍的多好呢!就你這水準,還敢跟我家樸勛歐巴拍戲,膽兒肥啊?嘖嘖嘖,我都替他冤,你這演技,簡直是拉低了我們歐巴的檔次嘛!”
顧南夏從她剛開始進片場,就沒和墨予涵打招呼,怕她要找茬,多一事不如少一事,還是不說話為好。
可這躲著躲著,人家不依不饒,非要挑釁!
顧南夏知道她就是個小孩子,也沒放心上。
可尤西西看不下去,當即就和她杠上了。
結果,最后倒霉的,卻是她顧南夏。
竟然還去了墨予辰的家!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