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浩言舉著一張人像畫,上面是名眼睛狹長的中年男人。
商葉看過後,點點頭,“就是他。”當初在窪村帶走林繡繡,並與黃泉宗勾結(jié)的就是此人。
李浩言說道:“此人名爲溫慶元,溫家話事人之一,事變當晚,他帶了一支人出逃,趕到了城外望心庵……”
“你別告訴我,人被他帶走了。”
商葉臉色一黑。
“沒有沒有……”
李浩言連忙搖頭,然後吞吞吐吐地說道:“只是……”
“說!”
“他前往望心庵搶人,林家老父老母以爲他欲行不軌,上前阻攔,被他當場打殺,然後驚動了僧尼,兩方發(fā)生了衝突,林姑娘趁機出逃,姓溫的一路追趕,眼線回報後,我立刻帶人前往了,但是……慢了一步。”
“是死是活?”商葉盯著李浩言冷冷道。
李浩言一臉無奈,“生死不知……”
……
商葉看著崖下洶涌的川流沉默不語。
一旁的李浩言輕聲道:“據(jù)在場的一名尼姑所言,林姑娘不堪落入賊手,憤而於此處投水,我事後帶人追索而來,沿江尋了三十餘里,還請了精通水法的前輩下水詳查,但是並無所獲,如今,還有謫仙司的朋友受我所託,在下游尋訪……”
“你有心了,我欠你個人情。”商葉淡淡道。
李浩言苦笑一聲,“你不怪我就好,當日溫家鬧事,大家注意力都被吸引在城裡,生怕波及了百姓性命,卻沒想到溫慶元自密道脫身後,不趕緊逃命,還繞道走了一遭望心庵……”
溫家的變故,商葉並不記得,遊戲裡可能也有此事,可能沒有,他不是無所不知,遊戲地圖之大,一城一地一家的事,他還做不到實時掌握。
“姓溫的人呢?”商葉問。
“他手下在後續(xù)的追捕中,基本折損,但本人仍然在逃,如果落網(wǎng),謫仙司的朋友會通知我的。”
“你朋友挺多啊?”
“嗨,都是看在我爹的份上。”
商葉點點頭,順著山路往下走。
李浩言在後面提醒:“走這邊啊,回城或者你想沿江畔走走,都是這邊……”
商葉頭也不回,“去那尼姑庵。”
李浩言追了上來,摸摸鼻子,說道:“去那幹嗎?”
“不是信不過你,我想親自聽聽當晚發(fā)生了什麼,尤其是一些細節(jié)。”
“那……”
李浩言低頭看了眼,說道:“那咱們要換身行頭,到底是蓮門女修的地頭,咱們兩個大男人便服前往,不太合適,還是換上法袍吧。”
商葉從善如流,當場從如意居內(nèi)取出藏青袍換上,然後背起了紅穗法劍。
“黃穗啊你?”
商葉故作驚訝。
李浩言拉了拉劍鞘的帶子,微笑道:“我本來就是築基起樓的境界,一直沒準備好罷了,道門在外設(shè)立寮舍,至少需要一名掛黃穗的丹境天師牽頭,我一咬牙,一跺腳,運氣還行,不就金丹了……”
商葉見他說得輕巧,其實他這個年紀,就算身出名門,資源也不窘迫,但能突破到金丹境界,足以證明其有不俗的資質(zhì)。
兩人邊說邊走。
“小胖王生他們?nèi)绾危俊?
“那幫惹事精啊,前陣子就考得天師銜,掛劍雲(yún)遊去了。”
“嗯……”
“你身邊的小女孩什麼來頭啊,給我說說唄,你這孤家寡人的……咳咳。”李浩言說著,又想到商葉的身世,覺得自己言語有失,便歉意地笑了笑。
“不礙事,那是朋友的孩子,我目前代爲照看。”
小千雪此時在城裡吃大餐,商葉讓她在那裡等著,她倒是很聽話,就是眼睛一直沒離開桌子上的佳餚。
兩人在寺外會過知客,通了身份後,便走了進去,寺門後的影壁上,鐫刻著“回望心安”四個大字,想來是這庵名的出處。
庵里人還算好說話,他們在雲(yún)堂沒等多久,便有負責林家起居膳食的兩名尼姑前來,與他們對答。
李浩言和她們交談,商葉默默聽著,說到那晚時,其中年紀較小的尼姑還哭出了聲,她說林繡繡心善人好,不曾想如此好人家,竟有此一劫……
商葉聽了一陣子,見沒什麼有用的訊息,便以故人憑弔的名頭,要求前往林繡繡一家的居所。
小尼姑離開向長者問詢,回來後,說道:“長老說可以,他們原先住在後院的客房,兩位天師隨我來便是,只是佛門清淨地,又都是女教徒,多有不便,還望注意些……”
李浩言當即拍拍胸脯,說道:“我們兄弟該瞎的時候,直接閉眼,啥都不看。”
“看不到,怎麼跟我們走啊。”小尼姑問。
“額,我們眼裡只有師妹你啊……”
此言一出,另一名年紀稍大的尼姑古怪地看了他一眼,那小尼姑先是一愣,然後轉(zhuǎn)身就走,耳根子通紅通紅的。
商葉翻了個白眼,心想你也是黃穗天師,在尼姑庵調(diào)戲小尼姑,要不要臉……
李浩言毫不自知地跟了過去,商葉尾隨其後,沒多久,他們便來到了那處客房,過了一會兒,又走了出來。
沒有線索,裡面被打掃得一塵不染,連門窗都是更換過的……
回程時,商葉四下張望,在一處林子後,發(fā)現(xiàn)後院角落裡,還有一座相對隱蔽的孤立石塔,便用肘部頂了下李浩言,向那裡努了努嘴。
李浩言順著看了眼,然後問道:“師妹啊,那裡是?”
“那是庵裡槐蠶師太閉關(guān)清修之地。”小尼姑答道。
這時正值午膳,前方有一年老的尼姑提著食盒路過,幾人靜立頷首致意,商葉低頭時,微微瞥了那人一眼。
待老師太走遠後,小尼姑有些奇怪地說道:“槐蠶師太何時出關(guān)的?而且?guī)熖皇切逘懹谐桑俜Y已久了嗎?”
李浩言說道:“師妹不懂了,辟穀不等於絕食,我等修士食五氣,煉體魄,辟穀有助於清理腸胃,去除體內(nèi)糟粕,若鍛體有成,反而需要進食溫養(yǎng)內(nèi)府,這叫張持有道,兄弟你說是不是啊?”
他看了眼商葉,後者默默點頭,卻一言不發(fā)。
李浩言別過他的師妹,兩人出了望心庵,向平陽城走去。
一路上,李浩言不停絮叨著,“聽說這尼姑庵以前常受溫家捐贈,現(xiàn)在溫家應(yīng)該沒這閒工夫了吧,你看兩位師妹瘦巴巴的,也不知她們伙食如何,需不需要我盡點心意……”
商葉心事重重,沒有理會他的廢話,面無表情,顧自前行,李浩言說多了,沒得到迴應(yīng),也就頗感無趣地閉嘴了。
直到兩人回到城門口,商葉才猛得扯住李浩言的手臂,低聲道:“天師道在平陽城還有多少人手,你在謫仙司人脈怎麼樣,此地還有多少正道修士逗留,各自修爲如何?”
李浩言被商葉一連串的話,問得有些暈乎。
商葉冷著臉,回想剛剛見過的槐蠶師太,錯不了,此人是魔門天鬼道的鬼候姥姥,在未來那部事關(guān)天師道“鎮(zhèn)魔塔獄”的資料片裡,她正是副本BOSS之一。
這是一條藏在蓮門寺廟裡的大魚!
那麼,林繡繡爲什麼和遊戲裡的天鬼道“鬼舞姬”樣貌如此相似,也就完全說得過去了。
商葉十分確定,無論林繡繡跳江是真是假,此時,人都在這槐蠶師太手裡……
城裡一處花樓的欄桿旁,年輕道士逍遙自在地喝著小酒,忽然,兩個年輕天師急匆匆地從街道上路過,他瞅了眼,砸了砸嘴,喃喃道:“北地三十六城,怎麼就遇上了,容我算算……”
年輕道士掐著手指,嘴裡沉吟著,就當他快算到些苗頭時,一名衣衫暴露的風塵女子忽然撲到他懷裡,抓住他掐算的手指,嬌笑著說道:“道爺,來奴家這喝花酒,怎麼盡顧著玩手指,我們玩點別得呀……”
年輕道士見她就要親上來,便以食指抵住她尖細的下巴,然後瞇著眼睛,看向天空,說道:“咋地,還不讓算啊,那我可就湊熱鬧去了。”
“道爺,來嘛來嘛……”
這女人大有現(xiàn)場脫衣服的意思,年輕道士翻身跳在欄桿上,腆著臉說道:“我也想啊,還是老二重要,老二重要……”
說罷,他留下一頭霧水的女人,跳下了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