馴野馬的人,不是手里牽著馬、蹓它們就可以把它們馴服的;必須用堅強的馬嚼套住它們的嘴,用馬刺踢它們,才能叫它們就范。
——《亨利八世》莎士比亞
鏡月從來都是靜謐悠遠的。
他身上的疏遠,不同于馬塔基尼對純粹的知識探索追求時表現出的嚴謹與嚴苛,不同于雷諾對陌生人在周全禮貌中表現出的冷漠防備,不同于苦棘飽受折磨后在殘忍瘋狂…鏡月一直無欲無求,在淡淡的疏離中,帶著十分對人情世故的洞悉。
他對知識沒有渴望了,鏡月的閱讀更多是消磨時間與享受;他對戰斗也沒有瘋狂的熱愛,他已經戰斗得夠多了;他對權利、地位,都不在乎,一個曾經站在過世界最高處的耀精靈,受夠了時間長河沖刷所帶來的難言孤獨后,鏡月對稱王稱霸一點興趣也無。
一個沒有追求的人,一旦心中有了目標,有了執著,有了絕對在意的東西,便會表現出可怕到恐怖的偏執。
鏡月既不高大,也不強壯,沒有高調華麗的談吐作風,也很少生氣動怒表現出外漏的情緒,耀精靈們在見到鏡月的第一眼,會先將他當做一個飽學的智者,忘記他其實還擁有無與倫比的戰技,甚至人形兇器般的毀滅力量。
對血腥來說,今天是最不幸的日子。
因為她碰到了一個兼有堅持收拾掉她的心思、又有收拾掉她能力的人。
不過,對于此刻鏡月的出現,血腥的驚喜之心。甚至比梁小夏還大。
看看她發現了什么?死亡之海中存在的一個冒著熱氣的活人!活人意味著什么?活人意味著能夠供她抽出鮮血,補充分身損耗的力量,更不論還是血液力量本就充足的耀精靈。
不過在看清鏡月的長相以后,血腥身體中作為惡魔本性的荒.淫部分又涌動起來,竟讓她一時難以取舍到底是抽干鏡月的血,還是將他帶回地獄供養玩弄。
“啊,真是英俊迷人的小伙子。以后就跟著我吧,血腥大君會給你更多比你身邊的小精靈更漂亮的美人的,魅魔、影魔、或者夢魔,我的城堡里什么樣的美人都有。還能任你的要求變幻身體…”
血腥的口音再一次變化,從對梁小夏的深情熱切,變成軟綿嫵媚的輕語。如同一根又白又軟的細羽毛,緩緩掃在心田之間,誘惑人隨風追逐。
梁小夏的臉“刷”地黑下來了,當著她的面搶勾引她男人,什么意思?!是真的有恃無恐。不把她當人看了?
老法師沃爾奧爾看了一眼鏡月,又看了一眼梁小夏,收起手中的意念彈,再次袖手旁觀。
說實話,他真為眼前這個惡魔的智商捉急。
連一向有些缺心眼的黑色骨笛穆索爾都察覺到氣氛不對勁了,他也停下操縱的骷髏豹。轉而思索一個深奧的問題——如果地獄中的惡魔都是這個 水平,他是不是能夠向死神大人申請轉入地獄,幫大人開拓出一個死亡之海的殖民地出來。分擔一下死亡之海不停增長的靈魂數量?
“…你喜歡成熟的,還是青澀的呢?是胸嫩得想讓你一口咬下去的,還是屁股翹挺彈性,擁有一雙修長美腿,能緊緊纏著你的腰。匍匐在你身下,任你馳騁的呢…一個不夠。兩個三個,十幾二十個夠嗎?各色美人都有,攀膝附頸,總能讓你感到最極致的滿足…”
血腥扭動著妖嬈身姿,甚至還隨著語言故意發出兩三聲悶哼輕吟,想要引誘鏡月向她投靠。
如此大膽放蕩的言白,加上血腥的逼真配音,倒是對鏡月真的有了一定影響。他耳根通紅地將腦袋里小夏爾衣衫半解,雙眼濕潤的幻想驅逐出去,對著血腥走過去,伸出右手。
“鏡月小心——!”
梁小夏不會傻得以為鏡月會被血腥精神影響,但是她依舊很擔心鏡月的身體,上次生病那么重,還不知道身體里會不會留下隱患,對上血腥那樣狡詐又容易解體偷襲他的惡魔,實在防不勝防。
聽到梁小夏的提醒,鏡月森冷的臉色好看許多。不過他手下的動作半絲沒停,右手伸出直直按在血腥的腦門上,一股朦朧的紫色霧氣瞬間從他手掌下涌出,流入血腥的身體。
血腥被鏡月一抓住頭頂,就開始以極為凄厲的聲音慘叫起來。黑煙順著鏡月指縫向上蒸發,帶著烙鐵燙在皮肉上的滋滋聲一同響起,整個不大的房間內,都泛起一股無法忍受的腥甜惡臭。
梁小夏受體內正在成長的世界之樹影響,已經恢復了一小部分嗅覺。聞到血腥身上散發出類似于血液、腐肉、酸水和排泄物的混合味道時,感覺自己就像進了久未清潔的屠宰場,干嘔了好幾聲,才勉強壓制住惡心的欲望。
當她再抬頭看向毫無嗅覺的巴里穆德與沃爾奧爾時,眼底忍不住帶上了一絲羨慕,望著離血腥最近,卻完全無動于衷的鏡月,又忍不住佩服起來。
連血腥自己都不明白,她為什么一碰上鏡月的手掌就沒有半點還手之力。
血腥在痛苦中想要反抗鏡月,變出一條倒刺長鞭將鏡月抽倒,想要化成一片大網將鏡月的血從身體榨干,卻全身發軟,完全使不上力氣。
進入血腥體內的紫色霧氣就像一大團快干混凝土,徹底將她固定在人形上,當她受夠了沉甸甸的,幾乎快要壓破的痛苦后想要逃跑,卻發現連最基本的化成血珠的解體都做不到了,隨著鏡月手掌在她頭頂的下壓,一點點屈下膝蓋。倒在地上。
梁小夏眼尖,在鏡月手掌按上血腥腦袋不久,就發現鏡月中指上戴著的那枚藍鉆戒指。她稍微回想一下后便明白,鏡月并不是用印遐身體中的神力壓制血腥,而是使用她曾經從大神侍小姐那里抽取的力量束縛住了血腥的行動。
鏡月也終于再次展示出繼他化身鳥怪之后的殘暴一面。
他站在血腥腳邊,沒有半點憐憫之心,握緊右拳,一拳一拳結實地揍向血腥,每次帶著紫光的拳風揮下,都打得血腥吐出一血。蜷起身體痛苦悶哼。沒幾拳下去,血腥面前的地上就已經聚集一小灘鮮紅的血液了。
血腥是小夏爾的敵人,夏爾的敵人就是他的敵人。同是血腥又是他的情敵,敢于覬覦他唯一在乎的人。對待這樣必須鏟除的存在,鏡月連去構思一個計劃都懶得做。
簡單、暴力、直接地除掉血腥,就是鏡月最喜歡,也能讓他感覺最舒心的方式。
“嘖嘖…虐殺啊。真痛苦…如果是我,倒不如希望被兩拳干脆折斷脖頸好。”
骷髏巴里穆德說著風涼的同情話,心里卻沒有一星同情的意思。
梁小夏神色復雜地看著奄奄一息的血人。她已經想起來了,血腥就是那個當年給她父親胸口開了個大洞,差點害她變成沒有父親的孤兒的九獄魔王。她不同情血腥,九獄魔王做過的事情。和血腥現在受到的對待比,根本不堪一提。她甚至覺得不滿足,她想親手殺了血腥。可又不好和明顯打得沉醉其中的鏡月搶人,畢竟鏡月也有足夠生氣的理由。
房間里的四個人,就這么各自表情奇怪地站著。巴里穆德雙手抱肩,面帶嘲笑,沃爾奧爾站在墻角。憐憫搖頭,鏡月揍人揍得優雅瀟灑。梁小夏則咬著嘴唇,不舍地看著地上的血腥……
三十幾拳后,無論鏡月用多重的拳頭打擊,血腥都再發不出聲音了。
鏡月收手,看了一眼自己的衣袖口,上面濺上了兩滴血,眼中閃過厭惡之色后,走到梁小夏面前,將手指上的藍鉆戒指卸下來,拉起她的手給她套在拇指上,動作親昵地揉了揉梁小夏的肩膀,以示鼓勵:
“去吧,報仇這種事情,還是要親自做才行。別怕,玩壞了也沒有關系的。”
梁小夏點點頭,搖身一變,一條銀色蛇怪沖著血腥就游滑過去,蛇尾帶著紫色霧氣,毫不客氣地彎起來向血腥抽過去——
“啪!”
這下,沃爾奧爾臉上的表情換成真正的憐憫了。
“我還記得呢,血腥你說過,與你作對,我就要承受被剝奪的痛苦,對不對?”梁小夏蛇尾抽過幾下后,卷起血腥的身體,用力收緊:“不知你現在感覺如何,力量被剝奪的滋味怎么樣,美妙嗎?不過這還不夠,我的父親差點死亡,想要讓我心中平衡起來,真的還不夠…”
清冷的女聲中,帶著執著的憤怒與恨意,一回憶起父親的胸口被一只血手洞穿時的樣子,梁小夏就感覺全身冰冷。
“…所以,也讓你嘗嘗分身被消滅的痛苦與恐懼,來感受我當年的苦楚吧!”
梁小夏從血腥那張五官模糊的臉上,看不見血腥的瞳孔,不過她能感覺得到,這位不可一世的九獄大君正在看她,以極為惡毒、陰險、詛咒的目光將她刻下來,哪里還有半絲愛意?
感謝弒雨世羽大人的厚賞,感謝chelin1204大人、963大人、hazelin大人日日不懈地包養~~~感謝追逐羽毛的風大人的粉紅支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