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提到今天所遇之事,獨眼廖的臉上就一陣尷尬,雖然最后的結果是王大力敗走,但兩人單打獨斗,卻是他輸了。
一念及此,目光投到席間的許墨身上,臉上的尷尬盡去,露出一抹笑容,只可惜——這笑容猙獰如鬼。
“怎么樣?老子就是將王大力打的抱頭鼠竄,難道他還不服?要討回顏面?”獨眼廖一揮拳頭,惡狠狠的說道:“告訴他,老子是九天十地五行滅絕拳可不吃素的!”
“哈哈哈!”
王炎之大笑起來,半晌,笑聲收斂,冷冷的道:“明人不說暗話,廖團長恐怕不是我王團長的對手吧,今日之事,若不是有高人相助,恐怕戰龍傭兵團無法全身而退。”
“大膽!”獨眼廖臉色倏變,重重的一拍桌子,喝道:“你讓王大力親來,老子當著所有人的面,和他見個勝負!”豹眼圓瞪,面目猙獰,如同森然惡鬼,看向王炎之的眼神里,帶著絲絲殺氣。
廖紅兒見狀,瞥了許墨一眼,淡淡的道:“許先生既然助過我爹爹一次,會否再助第二次?”
許墨怔了一怔,半晌,笑道:“紅兒小姐算是相信了;老實說,那次不過是王大力沒有防備,若他有了防備,恐怕未必能建全功。”
廖紅兒眉頭微戚眉,面色不愉的道:“這么說,許先生不是王大力的對手?”
“呵呵。”許墨輕笑兩聲,并不言語。
區區一個王大力,怎會放在他眼里,他真正在意的是王大力身后的王家;別的不說,就面前這個王炎之就不是易與之輩,雖然隱藏的不錯,但許墨一眼就看上,這人至少有化元初期的實力。
廖紅兒見他沉默不語,只當他是害怕了,冷哼一聲,不再言語。
場中
王炎之不咸不淡的道:“廖團長大可不必如此,待兩家結盟,我們就是盟友,喊打喊殺的,許是不妥。”微微一笑,化去撲面而來的殺氣。
獨眼廖心中一驚,暗道:“看走了眼,沒想到此人竟是一名高手,果真是世家子弟啊!”狂放的姿態驟然一收,嘴上說道:“你恐怕聽錯了吧,我還沒答應結盟。”
王炎之轉頭過,對著廖紅兒微微一笑,道:“久聞紅兒小姐天縱奇才,以十六方齡就突破化元期,想必日后凝神也不是不可能。”
廖紅兒冷笑一聲,道:“不敢,比起世家公子,實在不值一提。”
許墨翻了翻白眼。
廖紅兒這樣說,明面上是說不如世家的公子,實際上卻是在赤裸裸的嘲諷,嘲諷世家公子依靠丹藥修煉,到頭來還不如一介寒門武者。
許墨心道:“好像我也是世家公子。”摸了摸鼻觀,苦笑一聲。
沒錯!
云州許家,也是響當當的世家。
真是——
一竿子打死一片人。
獨眼廖道:“姓王的,有什么話直接說,不要拐彎抹角!”
王炎之輕嘆道:“久聞紅兒小姐乃是不出師的武學奇才,可惜可惜……”
廖紅兒柳眉一豎,道:“可惜什么?”
王炎之道:“可惜化元凝神,十死九生,紅兒小姐恐怕也沒把握凝神成功吧。”
廖紅兒臉色倏變。
她本是武學奇才,學什么都比普通人快;但從化元突破到凝神,卻是一道鬼門關,即便有長輩和丹藥相保的世家子弟,也未必敢說一定凝神成功,更不用說她一個寒門武者了。
她沒把握,這是事實,但被人當面點破,面子上依舊有些掛不住。
“我離凝神還很久,不勞你費心了。”廖紅兒淡淡的道。
王炎之不以為意的笑道:“終會有這么一天的,而且以紅兒小姐的天資,恐怕這一天并不遙遠,還是早做準備的好。”
“姓王的,你究竟想說什么?”獨眼廖面色陰沉的就快滴出水來。
女兒廖紅兒,是他在這個世界上最寶貴的東西,如果有人想要針對廖紅兒搞一些事情,獨眼廖一定會與對方死拼到底。
此刻,他看向王炎之的眼神里,帶著一絲淡淡的殺氣。
王炎之微微一笑,從腰間掏出一物。
眾人定睛一看,竟是一顆紅豆大小的藥丸。
“你這是干什么?”獨眼廖沉聲說道,眼神在藥丸上瞥了一瞥,便不再看它。
王炎之笑道:“一顆凝神丹,算是作為兩方結盟的見面禮,如何?”
凝神丹!
眾人倒吸一口冷氣,看向王炎之的眼神里,滿是復雜的神色。
凝神丹可是武者從化元期突破到凝神期的必備丹藥之一,能夠提升凝化元凝神的效率;市面上一顆凝神丹,往往有價無市,沒想到王家一出手就是一顆。
獨眼廖的獨眼中閃過一絲渴望,但很快就消退下去。“無功不受祿,老子當不起這珍貴的丹藥。”
廖紅兒也起身,一拍桌子喝道:“王炎之!你當我是什么人了?告訴你,即便沒有這顆凝神丹,我也能凝神成功!”
“這不是死心眼嗎?”見到這兩人的表現,許墨不禁翻起了白眼,若是他,肯定先拿了丹藥再說,至于結盟的事情,若事不危險,咱就結盟,若事有危險,誰還是你的盟友。
無奈此刻他只是一名看客,人家傭兵團內部的事情,實在不方便插嘴。
斟酒、一飲而盡,許墨繼續著自己的動作。
王炎之看了廖紅兒一眼,笑道:“紅兒小姐不要這么倔強,你可知我王家二十年內有多少人化元凝神?”
“不知,也沒興趣知道!”廖紅兒一撅嘴,恨恨的道。
王炎之也不氣惱,自顧自的說道:“二十年內,我王家一共有四人化元凝神,皆有凝神丹護持,最后成功凝神的唯有一人。如此一說,你大概明白了化元凝神的危險。”
廖紅兒臉色倏變,嘴上卻倔強的道:“本姑娘豈是那些酒囊飯袋可比的?”
“紅兒!”獨眼廖沉聲斥道。
廖紅兒白了他一眼,不再說話。
王炎之聽了也不氣惱,只是淡淡的一笑,說道:“酒囊飯袋也罷了,天縱奇才也罷,其實都沒有關系,因為突破凝神期,與天賦根本無關。”
“什么!”
不光是廖紅兒和獨眼廖,即便許墨也豎起了耳朵,在場的每一名武者都豎起了耳朵,他們或者這一輩子都不可能展望凝神期,但依舊對凝神期的秘密,充滿了期待。
王炎之滿意環顧了一眼四周,最后目光停留在廖紅兒的臉上:“不用懷疑這一點,王家當中有就幾名凝神期的長輩,他們傳下的經驗是,凝神能否成功,與個人天賦毫無關系,賭的就是一個運氣!”
“這不可能!絕不可能!”廖紅兒大喊道,眼神里盡是不可置信的神色。
許墨也皺緊眉頭,似是不相信王炎之所言。
據他所知,武者從化元到凝神確實是一道巨大門檻,能夠凝神成功的只有十之一二,但所謂與天賦無關之說,他實在不敢相信。
“未免有些危言聳聽了。”他小聲嘟囔了一句。
王炎之目光一凜,轉頭說道:“哦?看來這位先生不信在下所言?敢問先生姓甚名誰?”
沒想到王炎之會將矛頭對準自己,許墨愣了一愣,無奈的笑道:“山野小民,名號實在不值一提,只有我有一點敢問王先生。”
“請說。”王炎袖口一擺,做出一個請的手勢。
許墨微微一笑,說道:“既然先生說能否突破凝神,與天賦無關,那為何宗門弟子凝神成功的概率要遠高于普通人呢?若是依先生所言,天賦與凝神并無關系,那宗門子弟凝神成功的概率應該與普通人一樣才是。”
王炎之愣了一愣,沒想到這個年輕的過分的書生,竟會用這么一句話來反駁他,半晌才回過神來,笑著答道:“宗門弟子自然有宗門弟子的機緣,就不是我等世家子弟所能揣度的,我只是以為王家的經驗說出上面這番話,信與不信,悉聽尊便。”開始語氣還溫文爾雅,說到后來,竟有些惱怒了。
只是一瞬間,卻被許墨敏銳的捕捉到。
許墨微微一笑,說道:“既然如此,那何須多言呢?我也只是個看客而已。”瀟灑的坐下,又替自己斟了杯酒。
獨眼廖開口說道:“許先生是老子的貴賓,姓王的,你最好主意一點。”
王炎之心中一震,暗道:“貴賓?莫非那個高人就是他?”目光在許墨臉上游走,可看來肯去也看不出個所以然,只覺他是名不通武技的書生而已。
獨眼廖將王炎之的表情看在眼里,不動神色的道:“姓王的,你們到底想干什么就直接說,不要拐彎抹角了,老子沒那么多時間和你猜謎。”
王炎之眼睛一亮,笑道:“廖團長果真快言快語,好!那在下就說了!”停了停,沉聲說道:“十天前,我大力傭兵團在云夢澤東南角的積雷潭附近發現了一片天然藥圃,可惜藥圃前有一只化元期巔峰的獨角黑蛟龍守護——”
獨角黑蛟龍?
許墨心中一動,目光連連閃爍。一直注意他的廖紅兒看到這一幕,忍不住問道:“許先生怎么了?”
許墨壓下心中激動,淡淡的道:“沒什么,只是想到一些事情而已。”
兩人的對話只在頃刻之間完成,并未影響到獨眼廖和王炎之之間的談話。
聽到獨角黑蛟龍幾個字,獨眼廖忍不住打斷王炎之的話,說道:“你的意思是讓我戰龍傭兵團助你們擊殺妖獸?還是化元期巔峰的妖獸?這他媽都能趕上凝神期的高人;對了,你王家不是有凝神期的高手嗎?找我們干什么?”
王炎之面色一紅,說道:“不瞞廖團長,我王家的三為凝神期高手,根本就進不得積雷潭。”兩手一攤盡是苦笑。
獨眼廖豹眼一瞪,大聲問道:“到底怎么一會事!”
王炎之道:“積雷潭前有一天然形成的禁制,凝神期的武者根本無法進入,只有凝神期以下的武者才能進入。若你和我王家合作,藥圃到手后我們三七開如何?”
大廳里響起了吞咽口水的聲音,能讓王家動心的藥圃,即便只有三層,也足以讓戰龍傭兵團滿足。
蕭益不停的向獨眼廖使著眼色,就連廖紅兒也有些心動的模樣。
卻聽獨眼廖冷哼一聲,臉上毫無興奮之色:“對不起了,我戰龍傭兵團對這撞買賣沒有興趣。”
“團長!”
蕭益剛想說話,就被獨眼廖打斷:“不用說了,藥圃雖好,但也要有名享受才行;戰龍傭兵團不過是群補身七八層的武者,拿什么和化元巔峰的妖獸斗?我獨眼廖絕不會拿自己兄弟的姓名去拼的。”
許墨放下酒杯,臉上露出一抹微笑。
“這個獨眼廖,挺不錯的。”他心想。
“轟隆!”
一道閃電劃破天際,雨更大了。
瓢潑大雨打在屋頂,匯集成水線,沿著房檐落在屋下的青磚上,發出“噼里啪啦”的聲音。
這聲音極輕也極柔,但無數極輕與極柔的聲音混在一起,便也無法令人忽視。
雨聲蓋過了人聲,大廳里只剩下人們的喘息聲,同樣極其輕微,但許多喘息聲混在一起,一樣令人無法忽視。
王炎之目光四游,看著喘息中的眾人,冷冷的一笑,高聲說道:“廖團長,如果我是你,就再考慮一下。有了三分藥圃里的藥材,戰龍傭兵團的實力就能得到一個大的提升,這事對你我都有利。”
獨眼廖一擺手,說道:“此事休要再提,老子不會答應的;獨眼廖雖然狂妄,但也明白什么能做,什么不能做,化元巔峰的妖獸絕不是戰龍所能對付的。”
“紅兒小姐也是這么想的嗎?”王炎之的目光在廖紅兒臉上掠過。
廖紅兒愣了愣,說道:“自然,戰龍的事情,我爹爹說了算。”
王炎之搖搖頭,道:“蕭先生也是這樣認為嗎?”
蕭益沒料到王炎之會問到他,愣了愣,似乎有所顧忌,但最后,依舊咬了咬牙,說道:“團長的意思就是我戰龍的意思,和解的事情好說,結盟之事情我看就算了。”
戰龍三個主事人都拒絕了結盟的要求,按理說結盟之事算是失敗了,可王炎之的臉上卻絲毫沒有沮喪之情,反而帶著一點點笑容。
“這位先生呢?”他指著許墨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