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悠瞧著簫氏的動作,便知道她不安好心,誰會特地在飯點掐著點兒來送菜,而且簫氏這表面功夫也不做全,那么點菜,做給誰看呢!
而真實的情況也確實是像陳悠想的那樣,簫氏今兒一早將菜園子中能吃的菜全摘了,故意想瞧著三房吃癟。而后在傍晚時,又偷偷摸摸地摸到小竹林后偷窺,沒想到竟然聞到從三房廚房里飄出的誘人肉香,簫氏眼珠子一轉,這才轉身回家拿了一把韭菜,帶著陳順過來想要蹭吃!
“二嫂,那多謝你的好意了,天色也晚了,二哥還在家中等著您,弟妹也不多留了。”陶氏下逐客令。
簫氏本就是厚臉皮的人,目的沒達到,哪里會輕易的就回去。
“弟妹,你瞧,我們家順子還沒吃晚飯呢,這孩子這些日子可瘦多了,我這做娘的可心疼哩,也沒啥好吃的給他。”簫氏故意嘆了口氣。
而陳順眼睛早盯在那碗兔肉上移不開了,陳悠見他雙眼發亮,還不斷地咽著口水,眉頭就越皺越緊。他這樣滿身是膘的,陳悠是一點看不出來陳順哪里瘦了,簫氏睜眼說瞎話的技能熟練度簡直就是滿格。
陶氏冷笑了一聲,“二嫂,請回吧,您也瞧見了,孩子們正用飯呢!我們三房糧食拮據,你也甭想打我們主意了。快家去吧!”
與簫氏這樣死纏爛打、老愛占便宜的村婦說話,分家后,陶氏早就失了那份應對的耐心。左右已經與二房鬧掰了,她才沒這個閑工夫去應付簫氏。
簫氏被陶氏一噎,臉色被說的通紅,當即就不愿意了,“三弟妹呀,你摸著良心說說話,我簫連做人一貫行的端坐的直。好心來給你們三房送菜,你們不感謝也就算了,還誣陷我打你們三房的主意,這世上哪里有這么不公的事啊!我這命怎么就這么苦!”
說著還真像模像樣的抹了幾下眼淚珠子。
陳悠可算是看明白了。若是今天不如了簫氏的意,她是打定主意鬧場子了!
“二嫂,做戲也要看在什么時候,這天色黑了,我們家偏僻,就算你叫破喉嚨,也不會有村人瞧熱鬧的。”陶氏的話這個時候帶了冷色,顯然對簫氏已經極度的不耐煩。
陳悠沒想到陶氏會這么說,差點沒忍住噴出來,她這個“娘”有時候還真是夠犀利的。
正全神貫注投入在氣氛中的簫氏被陶氏說的身子一僵。低著頭,眼珠子轉了轉。確實呀,這三房的小院,“前不著村后不著店”的,她就算把嗓子哭啞了。前院都聽不到,別說別家了。
簫氏立馬收起了那副“委屈愁苦”的模樣,又見到兒子眼巴巴饞的不行的表情,私下里捏了一把陳順,陳順那胖小子這才回過神,埋怨的看了他娘一眼。簫氏卻朝著陳順使了個眼色。陳順被肥肉擠在一起的一雙小眼一亮。母子兩人這個時候的想法竟然出奇的一致。
陳悠一直盯著這對母子,簫氏不是那種不達目的就會罷休的人。
說時遲那時快。陳順竟然猛的毫無征兆的就撲向了桌上的那碗噴香的蒸兔肉!
就如惡狗撲食一般……
但是讓簫氏和陳順沒想到的是,竟然有一雙小手比他們更快,在陳順撲過來之前,已經迅速的端走了那只裝著兔肉的碗。
陳順可笑的趴在陳悠家吃飯的小木桌上,肥胖的身子壓在一盤腌蘿卜條上,手還朝著陳悠端走兔肉的方向伸著。
現場除了陳悠和陳順。所有人都愣住了,就連兩個小包子和陳懷敏都驚訝至極的將目光落在陳順可笑的姿勢上。
簫氏也未想到陳悠這丫頭動作這么快,她本想指使陳順搶走那碗兔肉,沒想到弄成現在這樣沒臉的狀況。
“娘,爹身子還沒好呢。我把這碗肉送進東屋給爹吃。”陳悠一本正經的捧著碗對陶氏說道。
陶氏這才從這突然的“變故”回過神來,強忍著嘴角的笑意,朝著陳悠揮揮手,“送過去吧!”
陳順從桌上爬起來,不甘心的還要去搶,可惜陳悠已經端著肉進了東屋,東屋里有“陳永新”,陳順還真不敢進去。
簫氏見到兒子滿身的狼狽,老臉一紅,連忙拉了一把陳順,狠瞪了他一眼,簫氏心里憋屈,抱怨兒子真是個沒用的東西,搶一碗肉都能失手,平白吃了一身肥膘。
母子兩再也沒臉待下去,簫氏臉色難看的道:“弟妹帶著孩子們吃飯吧,二嫂家去了。”話音一落,拖著陳順出了三房的屋子,手上拿著的那把韭菜始終沒放下來過。
陳順那小子一身腌蘿卜條的味道還不愿意離開,直嚷嚷著要吃肉。
被簫氏訓了一頓,才不甘不愿的離開。
等到簫氏母子消失在院外,陳悠這才端著兔肉從東屋里出來,臉上因為憋笑憋的通紅。
陶氏也因為陳悠剛才的出其不意的動作忍俊不禁,笑罵了一句,“你這丫頭!”
阿梅阿杏坐在桌邊捂著嘴巴笑的肚子痛,“大姐,你沒見到二伯娘剛才的臉色,可難看了!”
陳悠翻了個白眼,“誰讓她打我們家飯桌的主意。”
就連平日里靦腆的陳懷敏都笑瞇瞇的。
陶氏無奈地搖搖頭,“好了,你們笑也笑夠了,快些吃吧,菜都要涼了!”說完給幾個兒女各夾了一塊兔肉。
一家子這時候才好好的安生的吃了頓晚飯。
原本陳悠打算將剩下的幾只小兔子留下來養著。可那只大灰兔子一死,這一窩小兔子實在是太小,又是野生的,到第二日就已經蔫蔫的了。
李陳莊還沒人養過兔子,尤其還是這么小的奶兔子,陳悠對草藥熟悉,對養兔子可是一竅不通,于是,陶氏與秦長瑞商量決定,要將這小兔子和那張大兔子的皮一起拿去縣城里,看看能不能賣掉!
眼前家中。只有陶氏一人能騰出手,在陶氏和秦長瑞眼里,陳悠還太小。于是,這賣兔子的任務理所應當就落到了陶氏的身上。
恰好第二日就是逢縣集的日子。夫妻兩一合計,就決定去問問曾氏明兒一早要不要趕集。陶氏畢竟是第一次去這樣的縣集,也不知道這其中有什么講究,況且也不認識路。
于是,下午陶氏就去前院問曾氏了,沒想到與曾氏一拍即合。
曾氏恰好攢了半籃子雞蛋也想著等第二日的縣集賣掉,兩人便約定好明早出發的時辰。趕得及時,說不定能搭上村人的順風車。
陳悠也早與李阿婆約好,去林遠縣賣草藥,可這個時候。她也不知該不該將這件事告訴陶氏,便暫時隱瞞了下來。
第二天雞鳴,陶氏就起床了,她輕手輕腳的穿了衣裳,又給床上的三個閨女壓了壓被角。這才摸著黑去外面小院的井邊打水洗漱。
東方微微的泛起魚肚白,確定陶氏與曾氏已經出發去了林遠縣,陳悠這才起床。快手快腳做了朝食,將食物端去東屋知會了一聲秦長瑞,陳悠便借著去村后山頭摘野菜的由頭帶著兩個小包子出門了。
秦長瑞瞧著陳悠著急的步伐,眉頭微攏。
這個時候陳懷敏也慢慢醒了過來,一眼看到靠在床頭的爹嚴肅的臉。剛睡醒的陳懷敏眼神就瑟縮了一下,然后咽喉干澀,抑制不住的干咳起來。
秦長瑞的因為陳懷敏的咳嗽聲回過神,低頭見到小家伙有些害怕的眼神,輕嘆了口氣,將陳懷敏抱了起來。大手輕輕給他順著背。
等到陳懷敏的咳嗽聲停止了,秦長瑞這才溫和了嗓音道:“懷敏,前幾日爹教你背的還記得嗎?”
陳懷敏睜著大眼瞧著他爹,片刻才點頭。
“那背一遍給爹聽聽,讓爹看看懷敏進步了沒有。”
陳懷敏雖然還小。可是已經有了初步判斷的能力,眼前的爹有時候身上的氣勢雖然有點嚇人,可是會溫和的與他說話,會一遍遍的耐心教給他很奇怪的話,雖然他不知道是什么意思,可仍然覺得很有道理,所以他都用心的將那些話記了下來。這些,以前爹從來都不會教他的,所以陳華敏學的也很認真。
四歲的陳懷敏聽他爹這么說,嘴角陷下去了一個小小的酒窩,然后高聲的背誦起來,“人之初,性本善……”即便是有些咬字不清,但與小家伙以前羞怯的支支吾吾的說話,卻是要好了許多。
陳悠帶著兩個小包子急急忙忙趕到了李阿婆家中,李阿婆和老周頭今日要去縣集賣籮筐。老周頭這些日子在家里編制的籮筐和大籃子攢了不少,昨兒晚上特地借了騾子準備拉了車到縣集上賣。要不是為了等陳悠,老周頭和李阿婆一大早就要走了。
這回老周頭也要去,不能再把阿梅阿杏留下來,陳悠有點為難。
她想著要不托付李阿婆將她的草藥賣去百藥堂。
陳悠正想著開口,老周頭就將一頭騾子拉了過來,利索地栓到了車上,他轉過頭,眼角笑的都是魚尾紋,“今天阿公趕車,阿梅阿杏可以坐車上,也不用兩個小丫頭跑路,兩個丫頭還沒去過縣集吧,今兒阿公帶你們去瞧熱鬧。”
老周頭這么一開口,陳悠反倒是不好說什么了,阿梅阿杏也用滿眼憧憬的眼神抬頭瞧著她,她也不忍拒絕。自從她成為兩個小包子的大姐,兩個小家伙從來都沒有不聽話的時候,與同齡的孩子相比,乖巧叫人心疼。不管是有什么好吃的,心里都惦記著她這個大姐。若是她開口不讓兩個小包子去,她們也不會有什么怨言,但是心底肯定是失落的。
陳悠最見不得兩個小家伙不高興,之前她就暗暗下過決心,要讓兩個小包子的生活慢慢變得好起來。也罷,兩個小家伙懂事又聽她的話,去縣集逛逛也無妨,到時,她多叮囑幾句便是。
“還愣著干啥呢,阿公都叫你們坐車上了,還不快去。”陳悠笑著推了兩個小家伙一把。
阿梅阿杏沒想到大姐真的會同意她們去縣集瞧熱鬧,歡快的歡呼了一聲,早就聽說縣集里有很多好玩的玩意兒,還有人把石頭放在胸口。讓人用鐵錘砸,石頭被砸壞了,那人都沒事!和神仙一樣!今天她們也能看到啦!
阿梅阿杏爬上車之前,還不忘記向陳悠保證到了縣集一定會聽大姐的話。
陳悠挎著竹籃笑罵了她們一句“耍寶”。
李阿婆在一邊瞧著這三姐妹展開笑顏的樣子。也跟著笑的皺紋滿臉。
多虧了老周頭套的騾車,讓他們趕上了早市的尾巴,老周頭顯然不是第一次來縣集賣竹筐和竹籃了,他拉著騾車直接到了集市的一處角落,周圍立即就有相熟的小販與他打招呼。
阿梅阿杏早就在進林遠縣城的時候,就已經目不暇接,兩個可愛的小包子瞪著眼睛好奇的看著每一處新奇的地方,只覺得兩只眼睛不夠用,恨不得長上四只才好。
陳悠扶著阿梅阿杏跳下騾車,老周頭留下賣這些編織品。而由李阿婆帶著三個小姑娘去集市上逛逛。
還是照例路過東街,去孫記布莊領了些繡活,李阿婆又添置了些繡線,便轉去百藥堂將陳悠帶的那些草藥賣掉。
這回,趙大夫也在藥鋪。陳悠拿的草藥要比上一次來的時候多了一倍,不但有常見的防風、大黃、甘草,甚至其中還有一些賣相上品的麻黃、金銀花和枸杞子等。
趙大夫瞇眼瞅了李阿婆一眼,滿臉難色道:“老阿婆拿來的這些草藥是上品沒錯,可是咱們藥鋪小,有些草藥許久才用上一次,實在是要不了這許多。這……實在是叫我為難。”
李阿婆一聽,也擔憂了起來,陳悠這孩子整日忙著采草藥,可不就是為了賺幾個大錢,她父母又是個沒用的,若是這條路子也沒了。這三姐妹日子怕是又要難過了起來。
“趙大夫您能不能通融一二,我這藥材都是上好的。”
趙大夫撫了撫胡須,沉思了片刻,才一臉勉為其難道:“那這樣吧,老阿婆您每次帶著孩子來也不容易。可我也是開門做生意的,也有一大家子要養,我們各人有各人的難處。本來這外面的草藥我是都不收的,可是既然第一次時我保證了,也不能違背了自己說的話,只是……這價格,怕是要降些了!老阿婆您看……”
李阿婆一是并不了解這些草藥的市價,二是不愿意看到陳悠失了這條好不容易碰到的來錢的路子,只聽趙大夫還愿意收草藥,哪里還有什么不愿意的。
當即就點了頭,“家家有本難念的經,趙大夫只要能收了我這草藥就是幫了我的大忙了!”
“多謝老阿婆能夠體諒!”趙大夫說著就喊來鋪子里的學徒接過李阿婆手中的草藥,拿到一旁過稱了。
分裝草藥的小哥,悶聲將陳悠的草藥分揀好,卻無奈的嘆氣。趙大夫心是越來越黑了,老阿婆送來的這些草藥全部都是常用藥劑,有一些還是藥鋪子恰好欠缺的。這換季的日子,感風傷寒的草藥就算是去華洲進貨,也是要漲些價錢的。他不加老阿婆的錢也就算了,還壓她們的價。
趙大夫將二十五個錢交到李阿婆手中,李阿婆謝了趙大夫后就帶著陳悠三姐妹離開了藥鋪。
陳悠從藥鋪出來,心情就抑郁的不行。
這個趙大夫滿腹黑心腸,她這次拿來的草藥比上次的一倍還要多,而且全部都是應季的廣譜藥材,是這個節氣里的常用病都會用到的配方藥材,不漲價也就算了,還生生被壓了價。
上次那些草藥賣了二十文錢,而這次竟然只有二十五文!當時在百藥堂里,她當真恨不得當場拆穿趙大夫,可她還是生生忍住了。
不過,陳悠也明白了,這個百藥堂是靠不住的,她手頭上的草藥還是得另外想辦法,百藥堂不是長久之計。
李阿婆將二十五文錢交到陳悠手中時,還不忘記叮囑她,百藥堂這條路子來之不易,以后莫要惹了這個趙大夫不高興。
陳悠什么也沒說,接過了二十五個景泰通寶,對著李阿婆點點頭。
兩個小包子依偎在陳悠身邊,不明白大姐為什么賺了錢,情緒還這么低落。以為大姐嫌棄錢賺的少了。
阿梅搖了搖陳悠的手臂,“大姐,大姐,我和阿杏以后會幫大姐采更多的草藥,讓大姐賣更多的錢。”
陳悠被阿梅晃的回過神,吸了口空氣,盡量驅趕掉自己臉上的不快的情緒,摸了摸兩個小家伙嫩滑的小臉蛋,對著阿梅阿杏笑道:“那大姐以后就指望你們了!”
兩個小家伙為了自己也有可以讓大姐依靠的時候而自豪。阿梅揮了揮小拳頭,自信道:“嗯!大姐放心吧!”
陳悠被兩個小家伙這么一打岔,心情也好起來。兩個小丫頭好不容易才來了一次縣集,正好老周頭也要賣竹筐,她們也有功夫在縣集上逛一逛,不過,基于上次不小心被簫氏看到得到的教訓。陳悠與李阿婆都決定不去東市那邊的早市。一般林遠縣各個村子的人來趕集都是為了早市,她們不去早市,能碰到熟人概率會減小許多。
不過,陳悠和李阿婆這次還真是都失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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