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悠起身隨意用了些朝食,今日她與唐仲要去一趟毅勇侯府,先去了解一番老侯爺的情況。
因未提前與秦征知會,陳悠到府上時,秦征已去了宮中早朝。
府里只有秦東一個熟人。
秦東帶著陳悠與唐仲去了東跨院,老侯爺一直在這里養病。
東跨院下人不多,每日里也就是平日里掃灑和照顧昏迷不醒的老侯爺。
毅勇侯府的東跨院明顯比西跨院布置的要精致,不但如此,主院也沒人住,陳悠想了想,這恐怕是已逝的秦征父母以前的院子。不由也就多看了兩眼。
進了老侯爺的院子,拐進了花廳,供桌上擺放著一把顯然年代久遠的長劍,長劍劍鞘上花紋繁復,劍柄有些地方已經被磨的光滑了,進而可知,這把劍以前定是被常常使用。
秦東瞧見陳悠的目光,輕聲解釋道:“陳大姑娘,這把劍是我們老侯爺的佩劍,自從他昏迷后,這把劍便被供奉在這里了。”
陳悠有些驚訝,但并沒有再追問。
與唐仲一同進了內間,只見不遠處的床上躺著一位滄桑老者,
已瘦骨嶙峋,臉頰凹陷,就好似一張人皮覆蓋在一副骨架上一般。膽小的人瞧了都要害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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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仲坐到床邊給老侯爺把脈,陳悠詢問照顧老侯爺的人,平日里都喂些什么。
其實,若不是野山參,靈芝等珍貴藥材掉著老侯爺的身體,又有精心的護理。只怕是這幾年過去。身體早就撐不下去了。
這還是不要命的用那些上品藥材砸出來的結果。勉強護得老侯爺身體的一絲生命力。
即便是這樣,老侯爺如果還是一直保持著這樣毫無意識的狀態,也撐不了多久。
到時候就算是華佗在世也無濟于事。
“唐仲叔,如何?”
唐仲放下老侯爺瘦骨如柴的手腕,搖搖頭,“最多一年……”
陳悠沉默下來。
唐仲的意思是,就算有極品良藥護住心脈,假如老侯爺意識還不恢復。這具身體最多也只能支撐一年了。
所以想要救秦老侯爺,就必須要在一年內讓老侯爺蘇醒。
但是唐仲和陳悠現在并沒有合適的辦法。
師徒二人臨走時,恰好到了老侯爺進食的時辰,一個老嬤嬤帶著三四個小丫鬟進來。
那碗被端進來的湯藥,陳悠攔下來檢查過,里頭有野山參、何首烏、雪蓮等。
一問之下才知道是杜院史親自來開的方子。
陳悠也就沒了異議,瞧著老嬤嬤熟練的用細嘴壺給老侯爺灌藥。搖搖頭,這才出去。
秦東留陳悠與唐仲用飯。
卻被拒絕了,陳悠滿臉的鄭重,“沒時間了。我得回去翻看醫書,等秦大哥回來。你替我知會他一聲。”
時間卻是很緊。
回了陳府,陳悠與唐仲并排走著,唐仲瞧她出神,嘴角牽了牽,“阿悠,怎么?心疼了?”
唐仲猛然冒出一句話,還戳中了她的心事,原本還陰云籠罩的面龐瞬間泛紅泛熱。
“唐仲叔,你說什么我聽不懂!”
“好好好,我不說,你自家回去好好想想這方子,我與你靜姨也提一提。”
陳悠點頭,在照壁后與唐仲分開。
其實,她確實是心疼秦征了。
沒人比她這個大夫還了解醫藥的行情,老侯爺一副要就要花上幾百兩銀子……
就算是毅勇侯府再有家底,也供不起老侯爺的這般花費。
所以秦征自幼才這般拼命……
她突然有些想知道,這些年他都做了什么,受了哪些苦,她想要與他分擔他所有的苦痛和隱忍。
陳悠停在原地,想的有些出神。
搖了搖頭,趕緊讓自己清明一些,她現在要努力做的,便是尋到讓老侯爺醒過來的法子。
快步走向后院,準備回藥房翻一翻這幾年來她記錄的手札。
六月初,廊道上都被郁郁蔥蔥的紫藤覆蓋,走在其間,身影都要被這蔥蘢給遮住。
陳悠忽然想到了什么,腳下的步子就更快了,她的藥房在府宅中的最后一進院子。
其中要路過內書房和秦長瑞夫妻以及趙燁磊的院子。
這時候,陳悠一抬頭,卻瞧見了趙燁磊。
他有些奇怪,陳悠皺了皺眉,她所在的這條廊道布滿了紫藤,隱蔽性很好。
她可以輕而易舉瞧見外面的舉動,而外面的人卻不容易看見她。
陳悠眼睛微瞇,趙燁磊是站在內書房的窗邊,他的身子仿佛有些僵硬,微微露在外面的雙手突然緊攥起來。
而后,不一會兒,趙燁磊往后踉蹌了幾步,突然他轉過身,腳下步子飛快,也就是在這個時候,陳悠看清了趙燁磊臉上的表情。他原本氣色就不好,現在看來更加慘白,雙眸閃爍,仿佛許多感情在翻涌,要爆發。
他步履不穩,明明是平坦的小路卻踉蹌了好幾次。最后他的身影狼狽不堪的消失在墻角。
陳悠心往下沉了沉,以趙燁磊方才的那個模樣,定然是受到了什么打擊。
這里是府上的內書房,平日在這里時間待的最長的就是陶氏。有時秦長瑞也會在這里看賬目。
沒有別的人會來。
這么一推測,陳悠的臉色也變了。
她走出紫藤,恰好這個時候,內書房的門也從里面開了。
秦長瑞走了出來,往外頭看了兩眼。見沒人,臉上好似松了口氣,又關上了內書房的門。
陳悠長長嘆了口氣,不知道父母無意間商談了什么,卻中傷了趙燁磊。
他們是一家人。她不希望他們家庭內部出現什么不可彌補的裂縫。
陳悠走到內書房門前的腳步有些沉重。她并沒有選擇去詢問趙燁磊。看他的樣子,這個時候也不適合人去安慰,還是直接問秦長瑞與陶氏好些。
敲了內書房的門,是陶氏開的門。
見到臉色不大好的陳悠站在門前,陶氏先是一怔,而后也面露擔憂,陶氏的聲音明顯不穩,“阿悠。方才是你在外面?”
內書房的院子有人把手,若不是家人,沒人能進來。就連每日打掃的下人都是固定時辰來的。
陳悠邁進了書房,轉身將門關上,臉上無甚表情。
她見陶氏還愣在原地,好似受了打擊,心中的猜想就越發的坐實了。也變得更加擔憂。
嘆了口氣,陳悠轉身攙扶住陶氏的手,“娘,方才在外頭的不是我。是阿磊哥哥!”
陳悠這句話一說出口,就連秦長瑞臉色也變了。
陶氏只覺得一口氣喘不過來。頭部暈眩。
陳悠急忙扶住陶氏,秦長瑞也趕忙過來抱住妻子,將她移到了書房內的小塌上躺下。
陶氏只不過是一時過于激動引起的暈眩而已,陳悠把了脈,又給她按了幾處穴位,陶氏就已經緩了過來。
端來旁邊的溫茶喂陶氏喝了一口。
陳悠見她臉色蒼白,到口的話都咽了下去,還是等陶氏心理接受下了她再說吧。
“娘,你好好休息,我去瞧瞧阿磊哥哥,晚點再過來。”
陳悠剛想起身,陶氏一把拉住了她的手腕,“阿悠,娘不是那么脆弱的人,說吧,這些事咱們必須去面對。”
秦長瑞坐到陶氏身邊,妻子既然已經做了決定,他絕對不會去反對。
陳悠猶豫了一番,轉頭看向秦長瑞,秦長瑞朝她點頭。
陳悠無奈,再度坐下。
將趙燁磊方才在窗口邊的神情和動作仔細描述了給他們聽。
陳悠話音落下后,秦長瑞和陶氏都沉默下來。
考慮過許多情況,卻從未想過會發生今日這樣的事情。
陶氏嗓子眼苦苦的,瞧著自己閨女,卻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書房里安靜的就像是冬日里黑夜。
陳悠看了兩人一眼,終于忍不住,“爹,娘,你們到底說了什么?讓阿磊哥哥那般落魄倉皇。”
“我們……”秦長瑞說不出口,難道要告訴陳悠,他們方才在房間中說了收養趙燁磊是出于目的的?
明年開春了就是會試,這幾日秦長瑞一直為了趙燁磊奔波。帶著趙燁磊拜訪京中名師,其實許多路子都是秦長瑞用錢砸出來的。
錢雖然不是萬能的,但是很大一部分事情都是可以用錢來解決的。
解決不了,那只能說明你給的錢還不夠。
陳悠絕對想不到,秦長瑞為了趙燁磊的官途已經砸了十萬雪花銀。這還僅僅是個開始。
秦長瑞了解建康的官場勢力,自然也知道該在誰身上砸銀子,路一步步鋪出來,后頭就等著趙燁磊的臨場發揮了。
這也正是這幾日秦長瑞與趙燁磊忙的不著影子的原因。
趙燁磊每日跟著秦長瑞跑,他不笨,并且還很是聰明敏感,就算是看不到秦長瑞在他面前拿銀子給人,又怎么會一點也猜不到呢!
秦長瑞這般的待他,他心中自然是感恩又敬重的,毫不夸張的講,就算是親父子,能給兒子這般不顧錢財的鋪路也是不多的。他也跟秦長瑞后頭學過經營生意。
百味館一年多少盈利,他不說門兒清,也是知道個大概的。秦長瑞這樣花錢,恐怕這幾年攢下的所以銀子都已經用了進去。
他想攔阻,可若是這樣的話,那砸下去的銀錢就要白費了。而且趙燁磊也明白,像他們家這樣在建康中沒有根基,想要盡快立足,也只有這一種法子。
與用銀錢相比,他更不愿意看到的是依賴秦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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書名:錦謀
簡介:古人說:天降大任必先苦心志。
晏錦哀呼,在這個勾心斗角的深宅,她只想護住父母。
苦心志……還是睡覺吧。
于是,她成了一個消極怠工的重生女。
至于大任……
他說:你行你上,不行我再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