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悠笑著聽著兩個小包子說話,快到家中的小院時,才耐心叮囑阿梅阿杏,千萬不要將今日去縣集的事情說漏了嘴。
等到陳悠拉著兩個小家伙進了家門,陶氏正坐在堂屋裁布料。
陶氏瞥了陳悠一眼,陳悠打了聲招呼,見陶氏并沒有其他的要交代,就要與阿梅阿杏去西屋。
陳悠的步子還沒邁開,陶氏的話就從身后傳來,明明是平靜無波的話語,卻讓陳悠的心跟著一顫。
“把東西放下后,去東屋,你爹有話要問你。”
陶氏話音剛落,就有萬千種念頭從陳悠的腦中閃過。秦長瑞這個時候找她有什么事?而且陶氏還特特交代了她,有事問她……
陳悠的心七上八下的,慌亂了應了陶氏一聲,就拉著阿梅阿杏進了西屋。
做了好一番心理建設,陳悠這才邁開了步子低頭朝東屋去了,陳懷敏已經被陶氏抱了出來,現在東屋中只剩下秦長瑞一人。
咽了口口水,陳悠艱難地推開了東屋的門,若要使以前的陳永新,陳悠也沒什么好怕的,可她如今已經確定陳永新已經換人了。而且她還隱隱覺得,現在住在陳永新身體里的這個人比陶氏還有心思!她身上也帶著秘密,若是被看出來,她不知道后果會是怎樣的。
深吸了口氣,勉強讓自己鎮定下來,陳悠才敢看向半靠在床頭的秦長瑞。
秦長瑞聽到東屋門被推開的聲音時,就已經睜開了假寐的深邃雙眼,他朝著小姑娘低垂的頭看過去,然后又收回視線。
“爹找我有什么事?”陳悠等了片刻也沒聽到秦長瑞說話,內心更加的忐忑,只好開口問道。
秦長瑞抬頭瞥了陳悠一眼,大女兒懂事又可愛,秦長瑞光瞧著就已經慈父之心泛濫,可想到妻子知會自己的事。秦長瑞連忙收起心思,故作嚴肅道:“阿悠,你今日去哪里了?”
陳悠沒想到秦長瑞會問她這個問題,整個身子猛的一僵。臉色瞬間就發白了。
低著頭想著她該怎么隱瞞去縣集的這件事,一時,東屋中又再次沉寂下來。
秦長瑞看到陳悠這模樣有些于心不忍,一直以來,他對三個閨女冷沉著臉,一方面是因為他演的陳永新還并沒有失憶,陳永新之前對幾個女兒也是漠不關心,他不能突然“突變”,引人懷疑。另一方面,秦長瑞是個十足的女兒控。上輩子的心愿就是一直想要一個軟軟的聽話的小女兒,可是天不遂人愿。所以才有了將同僚家中小女娃都抱遍了的報復心態。
如今,一時就有了三個女兒,讓他驚喜非常,可他又沒有過養女兒的經驗。反而一時不知道該怎么面對閨女們,怎么教導閨女們。以至于每次見到陳悠三姐妹他只能板著臉,其實心里喜歡的不行,臉上卻不知道擺出什么樣的表情。
連秦長瑞自己都不敢相信,他在朝堂上你爭我斗,游刃有余,卻在面對女兒時。心情忐忑。
兩父女完全不同的心理差距實在是十萬八千里。
陳悠一時也是被秦長瑞氣場給震蒙了,等到她反應過來,才大感懊惱,只要是沒有證據,就算是秦長瑞知道她去了哪里又有什么要緊,她這樣面露怯色。只會讓秦長瑞對她更加懷疑。
這么一想,陳悠膽子也大起來,她抬起頭直視著秦長瑞的臉,“我帶著妹妹們去村后山頭采野菜了,籃子還放在西屋。”
陳悠眼神雖然果敢。可明顯底氣不足,秦長瑞與她對視了一眼,什么話也沒說,良久過后,卻長嘆了一口氣,“阿悠,爹不管你這話是真是假,真的當然更好,假的爹也不怪你,爹有些話想對你說,你也是大孩子了,不管你相不相信,爹只是想讓你明白。”
陳悠還以為秦長瑞立即會批頭質問她,卻沒想到他會說出這番話,不解地歪了歪頭,繼續聽秦長瑞道。
“阿悠你到爹身邊來。”秦長瑞朝著陳悠招招手。
陳悠頓了一下,還是聽話的走到了床邊,在床沿坐了下來。
秦長瑞摸了摸陳悠的頭,“爹明白其實你心中是怨我和你娘的,但是你娘現在失憶了,這段在床上躺著日子,我也明白了許多。或許說來阿悠你會覺得奇怪,但是爹確實覺得自己清醒了。以前的那些生活就像是在云霧里一樣,現在想來是多么可笑。如今,覺得現在的自己才是真實的。阿悠,或許爹之前做過許多錯事,但是爹現在真心的想要改變,那你現在還能原諒爹嗎?”
這番話,秦長瑞說的推心置腹,而且還怕陳悠一個孩子聽不懂,所以說的特別的白話。
陳悠有些震驚地盯著秦長瑞,他這是在變相的承認陳永新已經被他取代了?他這是在向她攤牌?
秦長瑞說的話一點都不像是騙人,陳悠從他的眼神里也能看出來,這位新來客,確實是希望把他這個父親的職位做好,擔負起一個家庭的責任。
在秦長瑞的眼里,與陶氏一樣都小看了陳悠,認為她就算是有點小心眼,小聰明,也只是個過于早熟的孩子而已,并不是心智成熟的成年人。穿越這種事對于一個孩子來說簡直是匪夷所思,他們既然用的是她們父母的身體,就一定會擔負起這個責任,所以秦長瑞才想出這套說辭。
以后就算是陳悠覺得他們與之前大不相同,也只會想到他這番解釋,不過,陳悠卻不是她們認為的真的只是一個十歲的孩子。
陳悠雖然腦中考慮了很多,但其實也就是片刻的時間。
秦長瑞雖沒有直說,可也是變相的承認了,這也算是對她的信任。到目前為止,秦長瑞與陶氏對他們兄妹一直都猶如親生父母一般,這要比陳永新夫婦在的時候日子要好多了。
她何不試著相信秦長瑞,畢竟他現在是這個身體的爹,是這個家的一家之主,以她自己目前的年紀,根本就做不出什么事。到頭來還是要依靠秦長瑞和陶氏。既然這樣,他們如果真的能扭成一股繩,卻比她一個人打拼要容易上百倍千倍。
決定后,陳悠開口道:“爹。每個人都會犯錯,都有做錯事的時候,我不怨你,只要你以后不要犯同樣的錯就行了。”
秦長瑞等到陳悠這句話,開懷大笑起來,“阿悠說的對,爹保證以后再也不會像以前那樣了,可好?”
至此,這“改湯換藥”的一家人才真的放下芥蒂走到了一條船上。
陳悠點頭。
“既如此,阿悠便與爹說說帶著妹妹們去縣集做什么了?”秦長瑞話頭一轉。卻是又繞了回來。
回馬槍殺了陳悠個措手不及,一時驚訝地瞪著秦長瑞,原來他早知道她與阿梅阿杏去了縣集!
陳悠抿了抿嘴,覺得自己這個時候說謊太不合適,便將她讓李阿婆幫著她賣草藥的事情一五一十說與了秦長瑞聽。
最后陳悠猶豫了一下。還是將今日在百藥堂賣草藥所得二十五文錢拿了出來遞到秦長瑞的面前。
秦長瑞低頭瞧著十歲的女兒長滿繭子的小手中躺著的二十幾枚景泰通寶,一時喉頭哽著,竟然說不出話來。
陳悠見秦長瑞失神,輕喚了他一下,秦長瑞有些狼狽應了一聲,詢問起陳悠為什么會認識草藥。陳悠只要又將應付李阿婆的那套說辭拿出來。
秦長瑞此時真的不知道該怎么看待這個大女兒,只好胡亂應了兩聲。便讓陳悠出去了。
這時,陳悠卻是輕松了許多,之前每次去賣草藥,總是要偷偷摸摸的,現在卸下了這個擔子,以后有什么事情也能與陶氏和秦長瑞商量。這無疑是一大助力。
阿梅和阿杏見到大姐從東屋里出來,連忙從外面跑進來,兩個小家伙雖然得了叮囑,但她們畢竟是小孩子,憑著陶氏的毒辣眼神。即便是阿梅阿杏嘴上不說,她也一眼就能看出來。
“大姐沒事,阿梅阿杏別擔心。”陳悠安撫她們道。
阿梅阿杏聽到大姐這么說,才揚起笑臉。
接下來的幾日,陳悠仍然會去李陳莊后的山頭,只是并不像初春時那樣,一待就是一日,往往早上出發,中午就回來了。采草藥講究時令,林遠縣這時的氣候,許多的草藥已經過了大量采摘的節氣。陳悠也不浪費功夫,這些天下來,她也每有再在陷阱里發現什么其他的動物。
陶氏與陳永新知道了她上山頭采草藥,暫時并沒有攔阻。
只是陳悠也不知道他們到底是什么想法。
幾日過后,李阿婆的眼病已經有了明顯的好轉,若是能堅持用藥,很快眼睛就能恢復健康,杜絕白內障。
陳悠中午時路過李阿婆家時得到了這個結果,瞬間,她的雙眼就亮了起來。
要不是兩個小包子還在身邊,她定會立馬進空間查看一番,瞧瞧這次藥田空間升級給了什么獎勵!
安耐下激動地心情,陳悠想到今日秦長瑞的吃的藥劑已經是最后一包了,而外出的唐仲還沒回來,其實,她早就將秦長瑞的方子配了出來,放著的藥包只是還沒找到一個合適的借口拿出來而已。若是這次藥田空間中真的能獎勵什么珍貴草藥,那他們一家生活也能得到暫時的改善,房屋也能稍稍修葺,也好給他們騰出點喘息的時間。
這一日的時間好似過的漫長不已,陳悠只覺得度日如年,好不容易在家中挨到晚上,在西屋中躺在床上等到陶氏和阿梅阿杏睡著。
陳悠睜著大眼望著屋梁,興奮的吸了口氣,默念著靈語,再一睜開眼,就已經在藥田空間中了。
什么都顧不得,陳悠轉眼就朝著藥田看過去。
一塊塊延伸到視野盡頭的藥田光禿禿的,什么也沒有,旁邊只凌亂的還留有一些草藥的秸稈。而近處,那幾塊藥田中的草藥搖曳著,長勢極好。
陳悠傻眼,她數了數,栽種草藥的藥田數目根本就沒變!空間中的一切都還是她上次離開時的樣子!藥田空間根本就沒有升級!
說好的升級呢?
陳悠不死心的將栽種著草藥的藥田翻找了一遍,根本就沒有新長出的草藥。
這時,陳悠激動的心情也平靜了下來,只是還心有不甘,她來到藥田空間的大湖邊,坐在湖邊,盯著清澈的湖水中自己的倒影。
等了許久,也不見如前兩次一般虛空中出現閃著柔光的字體。
整個藥田空間好似沉寂了一般,陳悠懊惱地在湖邊撿了一個石子,用力投進了湖水里,打破了湖面一小片的平靜。水蘊一圈圈蕩漾開來,仿佛陳悠的心情,由波動慢慢地歸為冷靜。
陳悠抱著膝蓋坐在湖邊,絞盡腦汁的想著藥田空間為什么沒有升級!
明明她推算的一切都是好好的,也都是符合前兩次升級的條件,為什么這個時候就不靈驗了?
要說是因為李阿婆的眼病沒有完全痊愈,那不可能,空間第一次升級時,孫記布莊的孫大姑娘的甲癬也沒有完全的好清,秦長瑞的腿上也到今日還不能下床呢,空間一樣還是升級了,那為什么這次就不行?
之前一心指望著藥田空間升級所帶來的福利發家致富,現在一切都在瞬間化為烏有,這樣從巨大的期望跌落到巨大的絕望中,這樣大的心理落差,著實讓陳悠不太好受。
想了許多,陳悠也沒有想出到底是哪里出了問題。
盯著一望無垠的寬闊湖面,一股無奈襲上心頭,陳悠這時也無心再打理藥田空間里的草藥。心事重重出了藥田空間。
陳悠躺在床上聽著兩個小家伙綿長輕緩的呼吸聲,卻久久不能入睡,藥田空間不知道是哪里出了問題,原來將所有籌碼都壓在上面的陳悠卻是再也不能指望它升級所帶來的福利了。必須得另外想法子賺錢才行。陳悠無聲的苦笑,她怎么感覺,她被這勞什子藥田空間給坑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