慈寧宮。
蕭太后本已入睡,但封池溟的到來,卻讓眾人皆緊繃了神色。
“溟王吉祥。”小太監給封池溟行了禮,渾身拘謹的站在封池溟的面前,雙腿甚至都在打顫。
封池溟兇名在外,誰人不怕?
尤其是封池溟前段時間一連處理了好些個奴才,宮門口的太監和容嬤嬤哪個不是死相慘烈?
怠慢封池溟,那不是不想活著了,是不想好死了,只要做的事情,稍稍不順溟王的心,自己小命則難保啊!
此時,蕭太后已經入睡,根本無人敢打擾,若是換成別人小太監們早就打發走了,可面前的人可是殺人不眨眼,讓人聞風喪膽的溟王。
“本王來探望太后,請見太后。”封池溟這話說的狂妄邪佞,絲毫不顧及太后是否已經睡著。
小太監一臉難為的看著封池溟,小聲說道:“溟王,太后已經歇下了。”
“恩?”
封池溟聲線微微拔高,語氣略帶些不耐煩的瞥了一眼小太監,小太監立刻牙齒打顫,一臉驚恐,聲音發抖的說道:“溟王稍等,奴才這,這,這就去通報……”
說完,小太監跑著去通報去了,跑走的時候,還摔了一跤。
暗中跟隨著的司凌,忍不住捂著嘴笑了起來,就自家主子這臉就足夠嚇人的了,更何況再散發出這種氣勢呢。
“快,快去通……傳,溟……王求見…太后娘娘!”小太監氣喘吁吁,斷斷續續的跟守夜的宮女這般說著。
守夜的小宮女打著哈欠,看到來稟告的太監,一臉不耐煩,哼了一聲:“太后娘娘都已經休息了,擾了太后的圣駕,你擔待的起嗎?!”
小太監嘴唇發顫的看著小宮女:“快去通稟,溟,溟王到訪。”
小宮女本是煩躁的神色,卻在聽到溟王二字以后,瞬間就凝重了起來:“你說誰來了?”
“溟,溟,溟……”小太監喘著氣,說不清楚。
小宮女著急的問:“溟王?”
小太監點頭如搗蒜。
小宮女渾身打了一個機靈,瞬間就回神了,精神奕奕起來,她轉身往內室走去,溟王大駕光臨,又豈是能夠小瞧了的?
“太后娘娘……”小宮女支支吾吾的小聲喊了一聲。
太后睡眠本身就淺,守夜的小宮女稍稍一喊,蕭太后就迷迷糊糊的睜開了雙眼,她惺忪著眼眸,問道:“何事?”
若沒有事情,守夜的小宮女是不敢擾自己睡眠的。
“稟太后娘娘,溟王在外等候求見娘娘。”小宮女如是說著。
聞言,蕭太后眸中閃過一抹異樣的神色,她深居簡出,極少過問朝堂和后宮之事,每日吃齋禮佛,若非她這個名頭在這里,恐怕大家都忘記這個太后了。
今日封池溟突然來找自己,卻又是所為何事?
可即是封池溟找自己,蕭太后終還是起了身:“給哀家更衣。”
小宮女松了一口氣,急忙招呼著宮女,伺候蕭太后起了身,等蕭太后接見封池溟已經是半個時辰以后了。
封池溟走進正殿,臉上絲毫沒有打擾了太后休息的愧疚之意,他先給蕭太后抱了抱拳,行了一禮:“太后吉祥。”
雖然已經年過半百,但蕭太后依舊風韻猶存,保持著當年天下第一美人的姿容,只是眉目間的絲縷白發和眼角細微的皺紋還是擋不住歲月的逝去,蕭太后面色平靜無波,有著歷經世事的滄桑,卻也平和近人。
傳言蕭太后蕭淑華為當時天下第一美人,佳人自是收到天下男子的追逐,但先皇與蕭淑華互生情愫,頗有好感,只是當年世事時時變遷,蕭淑華遠走齊國,委身齊國皇帝被封王后。后先皇破齊國之日,蕭淑華欲殉情與齊皇,卻為先皇所救。
那一日齊國高山湖畔,兩人相談甚久,期間眾人隱約聽見了哭聲,笑聲,水聲,風聲,最終先皇攜美人而歸,為齊國畫上了最終的句點,也為天下開啟了一段新的篇章。
歸國后,蕭淑華早產誕下一子,名為封驁,即當今皇帝。當時先皇與皇后李氏成婚十余載育有一嫡子桀太子封桀,然而封桀從小體弱多病,病秧子一個。
隨著兄弟二人的長大,太子身日日益羸弱,如此過了十余年,太子終于身亡,只留下皇太孫封池溟和遺腹女封池月,封池溟兩歲時,先皇駕鶴西去,二皇子封驁順利登記為帝,奉其母蕭美人為太后。
自此,才有了面前這位太后。
“溟王坐,找哀家,有何要事?”蕭太后面目慈祥,絲毫沒有身為太后上位者的驕傲和自豪感,亦是沒有半夜被人吵醒的燥亂心情,反而十分親和。
封池溟也不客氣,大大咧咧的坐了下來,對蕭太后說道:“太后,本王最近得到一個消息,不知是否屬實,特來詢問。”
若是他人誰敢大半夜的驚擾太后娘娘,只為求證一個道聽途說的消息?但偏偏封池溟敢!
而蕭太后并未惱怒,能讓封池溟放在心上的必然不是小事,她疑惑的看著封池溟:“哦?什么消息?”
封池溟瞇眼觀察著蕭太后的臉,不放過她的任何一絲表情:“本王聽說,皇叔打算在此次慶功宴上,將百里涼歌賜給景王,不知是否屬實?”
蕭太后眉頭輕蹙,這件事,皇帝并未向她提起,本以為軒王不喜歡百里涼歌,取消了婚約,此事也就到此為止了,可皇帝又要將百里涼歌賜婚與封景?
封寒軒與百里涼歌的婚事,是先皇欽賜,她不能說什么,但既然已經退婚,便不作數了,皇帝這般做必然有他的道理,只是……
皇帝不敢向自己說,恐是擔心自己不會答應,但如果慶功宴當天,皇帝直接下旨,那金口玉言,再也無法收回了,生米成熟飯,自己就算是反對也無計可施。
“哀家并未聽說,”蕭太后這般說著,眉宇間似是有些不悅:“溟王是何意?”
照理來說,此事與封池溟毫無關系,封池溟為何如此在意這次的賜婚?
“太后,本王覺得此事極為不妥。”封池溟直接將自己的態度表明了,說道:“太后可仔細想想,當年先皇賜婚的是皇家長子嫡孫與百里家的嫡女。”
蕭太后點了點頭,當年先皇的確如此賜婚的,所以這才有了封寒軒與百里涼歌之間的婚約,雖然她想反對,可礙于先皇下旨親自賜婚,她只能順從。
“是啊,百里涼歌福薄,軒王真正喜歡的是百里以沫。”蕭太后佯作可惜的嘆了一口氣。
封池溟卻微微一笑,站起來臉色凝重對蕭太后說道:“太后娘娘,容本王說一句:皇家的長子嫡孫……可是本王。”
蕭太后的臉色一僵,臉色瞬間蒼白了許多。
說到底,當今皇帝封驁不過是蕭美人的庶子,真正的嫡子還是已故的先太子封桀,若這般推論,皇家的長子嫡孫的確是……封池溟。
這也是封池溟一直都能在皇宮這般狂妄的資本,更是皇帝不能動他的一個理由!
若是這樣的話,先皇的賜婚,該是封池溟與百里涼歌!
“溟王這是向哀家請求賜婚嗎?”蕭太后實在搞不懂,雖然百里涼歌長的有點姿色,醫術方面也頗有成就,有些小伎倆,可終究是個女子,女子該恪守婦道,如何能這般得到溟王的特殊對待?
封池溟絲毫不隱瞞自己的目的,大大方方的承認了:“是,請太后成全。”
蕭太后一臉驚訝的看著封池溟,前段時間封池溟對箬竹情有獨鐘,更是寵愛有加,卻沒想到變心變的這么快:“不過是一個被軒王拋棄了的的女子,溟王又何以會掛在心上?”
封池溟邪魅一笑:“百里涼歌是難得一見的美人兒,本王活不過二十五,又何不在有生之年,快哉悠哉?”
按照封池溟狂傲邪肆的性格,他的這般說道亦是合情合理,蕭太后勸慰封池溟道:“溟王莫要心灰意冷,萬事皆有可能。”
封池溟活不過二十五,亦是皇帝肯留封池溟一命的重要原因,否則封池溟的存在時時刻刻都威脅著他的帝位。
封池溟淡淡一笑:“請太后成全。”
蕭太后又豈會不愿意成全呢?她自是不想讓百里家的女子成為自己膝下孫媳婦的。
“哀家心中有數,溟王且放心吧。”蕭太后思慮再三之后,這才應了下來。
封池溟邪魅的笑了,連已經看破塵世的蕭太后都忍不住有些慌神,封池溟邪肆的笑容,像極了先皇的音容笑貌。
封池溟朝太后躬了躬身子,面上才露出絲笑意:“謝太后,那本王便敬候佳音了。”
送走了封池溟,蕭太后雙眼微瞇,眸色顯現出不悅的神色,不管皇帝這般做的目的何在,她是絕對不會讓百里無山的孫女嫁給封景的。
走出慈寧宮,封池溟輕勾唇線,蕭太后與百里無山向來不合,又怎會容許百里涼歌嫁給封景?
蕭太后雖然隱世,但卻是個有手段的蛇蝎美人,否則不會坐到如今萬萬人之上的地步,如今根本不需要封池溟出手了,他只需坐著看戲即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