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里涼歌心里一急,猛的就想站起來,但手臂卻被封池溟抓住,封池溟朝她搖了搖頭,她終究還是不情不愿的坐了下來。
看男人這平靜的表情,難道就一點也不擔心?
百里涼歌撇了撇嘴,果然是冷血的人。
再看向封景,他也是皺著眉頭,一副站起來要理論的姿勢,但明顯被皇后壓制住了。
“貴妃,這件事還未調查清楚,怎么能就這樣下定結論?”皇后淡定如初,似乎這一切已在她意料之內。
百里涼歌忍不住對皇后刮目相看了。
皇后身家背景不如貴妃,嫡子亦非長子,處處略輸貴妃,鳳印更是在貴妃手中,她卻一直穩居后位,絲毫不被動搖,這樣的女人,又怎會是簡單之人?
百里涼歌扭頭看封池溟,這男人也是城府極深的,像她這么‘有勇有謀機智聰明’的人兒都看不出他究竟在想什么。
正在思忖間,百里涼歌聽到封寒軒的質問聲。
“母后,這還需要調查嗎,真相不就擺在眼前嗎?!您該不是想袒護封景吧?”封寒軒一向不將皇后放在眼里,但礙著階位之差,才對她有所禮數。
但這句話卻是對皇后權威的挑戰。
封景蹭的一下就站了起來,怒氣沖沖的看著封寒軒:“皇兄,你怎么能這樣跟母后說話?!你這是以下犯上!”
皇后站起來,將封景拉到自己身后,得體的露出一個笑容:“大皇子,我相信若是你身陷險境,你的母妃亦是愿為你傾盡所有洗盡冤屈的。”
封寒軒被皇后的這句話噎住。
封景是皇后的嫡子,她袒護封景是必然的,也是身為人母的本能選擇!
貴妃皺皺眉:“皇后愛子心切,妾身自是能夠體會,但若是愛子心切就可以罔顧國家律法,我相信皇上也是不會答應的。”
貴妃也不是吃素的,總能一下子抓住重點,咄咄逼人。
皇后點頭,似乎極其認同貴妃的話:“貴妃莫急,若真是景兒所為,他身為男兒自當為自己的所作所為承擔責任,本宮必定秉公執法,親自押送景兒進內務府!但若并非景兒所為,豈不是辱了皇子名聲?”
貴妃冷笑了一下:“這可是皇后您親口說的,可別一會舍不得。”
皇后回身朝仵作說道:“你可確定,是鶴頂紅?”
仵作頭匍匐在地上,連聲稱是:“皇后娘娘,事關重大,奴才怎敢亂說,確是鶴頂紅無疑。”
皇后嗯了一聲。
百里涼歌見皇后這么淡定自若,知道她必有后招,中毒已成事實,能救封景的唯一的辦法就是將這件事變成意外,那如何變成意外?
突然,她腦海中靈光一閃,難道是食物相克?
思及此,百里涼歌也就放松下來,這皇后還挺聰明的。
封池溟余光瞥見百里涼歌放松下來,目光微微閃爍。
果然仵作又說道:“奴才帶人搜過小太監的住處,入口之物,皆無所發現,但有一點奴才想請教貴妃娘娘。”
貴妃露出了一臉不耐煩的表情:“說。”
仵作躬了躬身子:“請問貴妃娘娘,試食太監所食食物是否為蘇椒牛柳?”
“是的。”貴妃正了正神色,坐正了身子,仵作只檢查了小太監的尸體,還未曾進入壽康宮調查,怎就知道呢?
仵作明顯松了一口氣的樣子:“回皇后,貴妃娘娘,奴才在搜查過程中,發現試食太監在試食之前曾服用過果子露,果子露與牛柳是相克食物,如同時服用癥狀等同鶴頂紅!”
“荒謬!簡直就是狡辯!”封寒軒三兩步走過來,直接把仵作踹倒了!
只是封寒軒說這話的時候,明顯底氣不足,雖然眾人皆非大夫,但食物相克之說乃是常識,仵作又豈敢在大殿之上隨口亂說?
封景瞬間不再是小綿羊了,大咧咧的說道:“大哥,仵作可是大夫,他怎么會亂說呢!我就說了不是我投毒,你們還不信!”
封寒軒被封景這話噎住,竟是說不出話來了。
封景眼珠子一轉,又沖著貴妃說道:“貴妃娘娘,您該不會是做了什么虧心事,所以總害怕別人害你吧?”
這話明明白白的是在說,貴妃娘娘當此事為謀害,是因為她心虛,或是別有居心。
封寒軒冷臉:“我母妃一向光明磊落,樂善好施,從未做過虧心之事,何來害怕之說?”
目前的狀況突然急轉直下,貴妃心中已了然,今日她徹底把封池溟得罪了,而皇后卻救了封池溟的女人!恐怕以后……
且不說,小太監是否真的誤食而亡,今日她已敗。
她更沒有理由,將二皇子送進內務府。
但即便如此,她還是比皇后多了許多的籌碼!
貴妃站起來,站在封寒軒的身邊,露出了她端莊得體的笑容:“原來,一切都是一場誤會。”
皇后笑了:“既然貴妃也覺得只是一個誤會,那本宮也沒什么好說的了。”
百里涼歌忍不住有些佩服皇后了,明明是毒殺的事情,竟然被她四兩撥千斤的搞成了誤會,貴妃娘娘不知道心里得多憋屈!
“皇上駕到!”就在此刻,有太監尖銳的聲音傳了進來。
皇后和貴妃皆露出了驚訝的神色,難不成這里的事情,被皇帝知曉了?
百里涼歌隨眾人站起來,迎皇帝。
眾人山呼萬歲,行了禮。
皇帝落座,掃視殿中眾人,第一個讓他注意到的自是最惹人注意的封池溟,他站在那里,也就是抱了抱拳。
而封池溟身邊的婢女箬竹雖然福了福身子,遵守了禮數,但總看著這女子頗有些封池溟的跋扈,所以感覺不喜。
“都起來吧。”皇帝轉看向貴妃:“愛妃受驚了,身子如何?膳食有失可找到原因?”
皇帝一向威嚴十足,聲色厲荏,今日語氣卻相對溫和,一連兩個問題,的確如外界傳言那般,皇帝對貴妃寵愛有加。
貴妃急忙抹了抹眼淚:“謝皇上關心,臣妾無大礙,只是……只是為我試食的小李子沒了,小李子跟了臣妾三年了,臣妾心中實在不舍……”
說到這里,貴妃的眼淚兒就掉下來了,似乎想哭,但礙于眾人在場又不得不壓抑著,看上去真的很傷心。
百里涼歌渾身打了一個冷顫,這貴妃娘娘也是個厲害角色啊!眼淚兒說來就來!想到這里,百里涼歌想哭一下,可努了半天,愣是沒擠出一滴眼淚!
皇帝三兩步走過來,攬住了貴妃的肩膀:“你為他這般傷心,小李子也死得其所了。”
百里涼歌朝天白了一眼,她傷心一下,一條人命就這么沒了,小李子就是死得其所了?這萬惡的古代,也太不把人命當回事兒了吧?!
“軒兒,到底是怎么回事?!”皇帝放開貴妃,問封寒軒。
封寒軒將事情原委解釋了一遍。
“父皇,我就說這一切都是誤會!貴妃和皇兄還偏不信,不過幸好查了一下,否則我可要背上黑鍋了!”封景笑嘻嘻的湊到皇帝的面前,又適可而止的保持著一定的距離。
皇帝瞇眼,這才注意到了站在一旁默不做聲的謝止柔。
一向閉關自守的謝止柔,會出面為箬竹作證?
事情的原委已然清楚,貴妃和封寒軒,是搬起石頭砸了自己的腳,本想挫挫溟王的囂張氣焰,拿箬竹開刀,卻沒想到不僅達到目的,反而險些玷污了皇子的名聲。
皇帝冷眼訓斥封寒軒:“你母妃傷心過度,你怎么也跟著胡鬧?!真相尚未查清楚,就擅自抓人,還污蔑你弟弟,這都是誰教你的?!”
貴妃正低著頭哭,皇帝不好拿貴妃開訓,只能把氣撒在封寒軒的身上。
封寒軒立刻跪在了地上:“父皇息怒,是兒臣魯莽了,兒臣也是聽說母妃膳食出了事,所以腦袋發暈了。”
封寒軒跪在地上,雙拳攥緊了,封景這一句話就把皇帝的火挑起來了,將一切責任都歸咎在自己的身上!
封景撅了撅嘴:“皇兄,我們可是一家人,我個人名聲事小,皇家的聲譽事大,以后你可不能懷疑我!”
封寒軒還跪在地上,皇帝正在生氣,他哪還敢說話?
貴妃趕緊跪下來替封寒軒求情:“皇上,軒兒也是關心則亂,您饒他這一次吧。”
“父皇,人家箬竹也被冤枉了呢!”封景一句話將話題轉向了百里涼歌。
百里涼歌正低頭思考著剛剛仵作說的食物相克的事,這會感覺眾人的視線投在自己身上,她不知咋回事,但傻愣愣的站起來了。
“箬竹姑娘,你受委屈了,來人,將夷洲新進貢的夜明珠呈上來。”皇帝礙著封池溟的面子,也不能不安撫一下箬竹。
百里涼歌笑了一下:“皇上,奴婢人微言輕,一條賤命微不足道,您言重了。”
頓時,眾人倒吸了一口氣。
就連封池溟都忍不住側目,這丫頭可是越來越大膽了!
人微言輕?一條賤命?
箬竹現在可是封池溟寵上天的女人,那地位豈是一般的?這是赤果果的說封池溟的寵妾受了委屈!
皇帝不懲罰封寒軒,倒是說不過去了!
然而皇帝已經打算賞賜夜明珠算作安慰了,任何一個知好歹的女人都該謝恩了,箬竹卻直接叫板皇帝,頗有些封池溟的囂張!
這不是正面上挑戰皇帝?!
抬頭,果見皇帝一臉怒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