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里涼歌這邊還在與太后周旋,封池溟已然沖了進去,絲毫不顧及皇后的面子,為何百里涼歌有種此時看那男人渾身十分霸氣的樣子呢?為何她有種想要拍手叫好的沖動呢?
她扭頭看向皇后,她的神色間并沒有出現那種惱羞成怒的神色,反倒似是意料之中的樣子。
百里涼歌干咳了一聲。
皇后佯作著急,叫道:“誒,溟王……”
百里涼歌一看這架勢,便知道皇后雖然口中說著太后處置,但她既然肯來,必然是做好了他們會沖進去的準備,只不過該說的話還是要說的!
“皇后娘娘,既然您看守著皇子的尸體,如果皇子的尸體除了任何意外,太后可是拿您是問,進來不進來,就看您了。”
說完之后,百里涼歌不再多浪費唇舌,上前就去追封池溟了,將皇后和太醫撂在了外面,箬竹旋即追了過去。
只是剛剛進去,滿屋的潮濕和惡臭味撲面而來,讓一向見慣了死人的百里涼歌都不由得捂住了口鼻。
皇后和太醫更是有些受不住,幾欲干嘔。
百里涼歌拿著自制口罩捂住口鼻,率先走入停尸房,門外的人縱然礙于面子也只得跟隨前往。
皇子的尸體擺放在正中間。
百里涼歌走入房內,朝身后的箬竹伸手,箬竹了然的拿出事先準備好的白色手套給百里涼歌套上。
準備妥善之后,百里涼歌目光肅然,看向旁側的兩位太醫,淡然的說道:“還請兩位太醫到前面來!”
百里涼歌戴著白色手套的手指,輕輕的掀起遮擋皇子面孔的白布,那瞪大的白眼和黑青的臉讓百里涼歌皺緊了眉頭。
查看尸體對于醫生出身的百里涼歌來說是再尋常不過的事情,只是在這里,卻變得格外的怪異,從百里涼歌掀起白布之時,皇后以及她身邊的丫鬟,都嚇的紛紛轉身,更有膽小的丫鬟為此嚇得癱坐在了地上。
而這些動靜絲毫不影響百里涼歌的注意力,她低頭仔細的在皇子頭邊查看,直到看到血跡染紅了白色的紗布時,側身詢問身邊的太醫:“當時發現傷勢時,傷口是窟窿狀?還是輕微的擦傷?”
其中一位年邁的太醫畢恭畢敬的回道:“當時老臣趕到的時候,皇子頭上全部是血,經過診斷發現,頭部出現了指頭節大小的傷口,血流不止,老臣想要……”
百里涼歌伸出手制止太醫繼續說下去,顯而易見,皇子的傷口流血過多,為了止血,太醫不得已使用繃帶包扎,只可惜傷口過深,即使是使用縫補術,皇子的性命也難撿的回來。
傷口在耳邊靠上的部位,百里涼歌纖長的手指,把包扎的紗布解開之時,身側的人不由得大驚,本是手指節大小的傷口如今竟然有棗子大小般的猙獰。
在側的兩位太醫不由的深吸一口氣,驚道:“當時明明很小,怎么現在就……”
“看到皇子的時候,他已經失去了意識嗎?身體是否還有本能反應?”百里涼歌問話時,整個人散發這一種強大的氣場,讓兩位太醫都不由自主的想要回答她的問題。
“皇子已然昏迷,只是在為他包扎傷口的時候,身體會因為疼痛抖動!”
“這個本宮可以證明!”皇后符合道:“當時太醫為他包扎傷口,太后一直拉著他的手,的確是感覺到身體顫抖!”
百里涼歌眼神亮了一下,快速問道:“皇子臨死前的癥狀是怎樣的?”
“手指僵硬,四肢抽搐,尤其是臉部發青,如果不是得知是被人所傷,老臣還以為他是中毒了!”
百里涼歌側身看著皇子潰爛的傷口,心里默認太醫的話,如果不是自己早先得知,或許也會以為這是中毒所為,只是眼下唯一能證明的就是,皇子所死與箬林并無直接關系。
得知這一線索之后,百里涼歌圍著尸體,走去了另外一頭,剛剛彎***,就驚訝的“嗯”了一聲。
太醫慌忙圍過去,看著毫無發現的腳部疑惑的看向百里涼歌:“溟王妃,您是發現了什么嗎?”
烏黑泛青的腳指甲,讓百里涼歌觀察許久,最終看向腳的底部,竟然發現腳掌部位也有輕微的淤青。
“在為他診斷的時候,有沒有出現窒息的現象?”
“多次出現!只不過每一次時間都不長!”
百里涼歌了然的點點頭,心里卻越發的清晰,無論從傷勢還是死亡狀況,整件案情都充滿了疑點。
若按照箬林當時的說法,他不過是在不小心的情況下打了皇子一棍子,并且打中的部位并不是頭部的重要地方,怎么可能出現如此嚴重的傷口?
然而這不是要緊的,就算是這些傷口當真是箬林所傷棍棒之下怎會打出窟窿般的形狀?如此深入的傷口,一般人怎么可能會下此重手?
既然能打出如此傷口,這個人必然是功力深厚,再不然就是武功高強,只有在強大的內力之下才會打成重傷,表皮肌肉才會出現裂痕。
腳是身體的表面,身體內的五臟六腑是否有問題,都可以從足部發現,而從皇子發青的腳底,就能看的出來,因為他年齡幼小,身體承受不了強大的內力,才會在死亡之后,傷口潰爛發青,內力傳過全身到達足部就出現了因為腫脹導致發青的場面。
如果說皇子是因為棍棒所傷致死,倒不如說是,被內力所導致的身體肌能憋死。
“皇子頭部的這一棍是致命所傷嗎?”
“正是!”太醫走上前指著傷口的部位說道:“王妃別看傷口現在潰爛,昨日皇子的傷口雖小,但是完全血流不止,老臣使用了所有辦法都不管用!”
百里涼歌若有所思的點點頭,這些并不是太醫醫術不良,而是內力所致的傷口,一旦縫隙過大的確無法彌補,而皇子的傷勢,很明顯并不是箬林那三腳貓功夫所致,只怕這其中有別的隱情。
“那什么樣的人才能制造出這樣的傷口?”百里涼歌反問著兩位太醫。
其中一位太醫說道:“傷人者需是內力深厚之人,同時還需精通穴位,否則單憑一棍子,是無法造成這樣的傷口的。”
“箬林一不會武功,二不懂穴位,會不會將皇子打成這樣?”百里涼歌又問太醫。
兩位太醫互相對視了一眼,他們只負責看病,從未涉足黨政,或是后宮之爭,但如今顯然是后宮之爭。
所以年長些的太醫說道:“一般情況之下,不會的。”
百里涼歌不依不饒的問道:“那什么是特殊情況呢?”
太醫也啞然無聲了。
皇后這才說道:“溟王妃何必為難兩位太醫,既然也查看了皇子的傷勢,那還是快些出去吧,皇子要在這里停尸,隨后要入殮,按照皇子的規格厚葬的!”
百里涼歌這才走出了停尸房,她站在門口,腦海中快速轉動了一下,隨后轉身對封池溟說道:“臣妾要去一趟翊坤宮,我記得今日王爺有朝臣要接見?”
百里涼歌的心思,封池溟又怎會不懂?
這是一場百里涼歌與太后之間的戰爭!他去了也無用,但只要她是溟王妃,太后就不敢真的對百里涼歌怎樣,對這一點封池溟反倒一點也不關心。
只是想到剛剛百里涼歌檢查尸體時,那樣認真嚴肅的樣子,封池溟心中卻微微有些動容。
“保全自己,本王總會有辦法。”封池溟靠近了百里涼歌,在他耳邊輕輕說著。
百里涼歌心知封池溟在安慰自己,實在沒有辦法,總還能劫獄,她對封池溟點了點頭,轉身對皇后說道:“臣妾斗膽,請皇后娘娘和兩位太醫,隨臣妾去一趟翊坤宮。”
皇后隨即說道:“本宮自是要去翊坤宮向太后請罪的,兩位太醫隨本宮一同前去吧。”
兩位太醫本是猶豫的,但既然皇后這樣開口了,他們還擔心什么?隨著皇后一同前去罷了,兩人皆稱是。
一行人浩浩蕩蕩的來到了翊坤宮,聽說太后剛醒,傳召了他們,幾人進去之后又是一番行禮。
“太后,兒臣是來請罪的。”皇后一進翊坤宮,便跪在了地上,不肯起來,只說自己有罪。
太后目光凄然的看著皇后:“怎么一大早就來哀家這里請罪,你所請何罪?”
皇后這才將事情的來龍去脈解釋了一遍,隨后說道:“當時溟王用劍斷了鎖鏈,速度之快,臣妾是想攔也攔不住,更是不敢攔,兒臣看護不力,還請太后懲罰。”
別說是皇后,即便是太后在場,封池溟若想闖,也是闖得的!那個男子一向如此囂張。
太后一夜之間似是蒼老了許多,但一雙眼睛卻十分的精明,腦袋也十分清晰,她看了一眼一直站在一旁默然不語的百里涼歌,之后對皇后說道:“此事哀家知道了,你也是攔不住溟王的,起來吧。”
“兒臣謝太后。”皇后一聽太后這般說,這才松了一口氣的樣子,行了禮起身。
“溟王妃,你可知罪?”太后將視線轉移到了百里涼歌的身上,瞇著眼睛,頗有氣勢的力喝一聲。
“母后息怒。”
“太后息怒。”
皇后和兩位太醫感受到太后的怒氣,心中皆一驚,急忙跪在地上,口中喊著,然而只有百里涼歌,氣定神閑的站在那里,眸色漠然的看著高高在上的太后娘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