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寞的開春祭典
修文老家的宅子似乎沒有什么改變。門外一地鞭炮過后的紅紙,殷紅的顏色被雨水帶走,濕濡后互相粘在一起,在地上糊了一片淡紅。中庭里冰冷的空氣中飄散著淡淡的梅花香氣,只是偌大的宅子里只有他們?nèi)齻€人,走起路來連自己的腳步聲都聽得那么清晰。這么大的房子只有修文師兄一個人住,不會覺得寂寞嗎?
“師妹,小修修,你們還是住之前你們住過的房間好嗎?”修文笑問。
“無所謂。”楚修不冷不熱地說。
“當(dāng)然好!麻煩你了,修文師兄。”子歸瞪了那個不懂感恩的楚修一眼,笑著對修文說。
“等你們放好行李,我?guī)銈內(nèi)タ撮_春祭典。”修文興致高昂地安排著行程,“下午看完戲之后,我們回來吃火鍋吧!”
“嗯、嗯!”子歸開心地連連點頭。
沒有明媚的春光,卻多了綿密的陰雨和刺骨的寒風(fēng),村子里的開春祭典添了幾分冷清。村里的戲臺上鑼鼓喧天地唱著戲劇,臺下的觀眾只有那么寥寥幾個。賣著村子里特色的春節(jié)食品的各個攤販似乎也被這陰寒凍住了熱情,做起生意也有點兒心不在焉。
“哎呀,這不是楚家的少爺嗎?”賣煎餅的大叔首先發(fā)現(xiàn)了他們,“怎么帶了朋友來也不介紹介紹我這香噴噴的煎餅啊?”
“馬上就要介紹了嘛!”修文笑呵呵地說,“師妹,小修修,這里賣的煎餅絕對是別的地方吃不到的!難得來一趟,你們一定要吃吃看。”
“嗯。”楚修漫應(yīng)一聲,其實他的本體是靈犀棒,即使不進(jìn)食也不會怎樣。
“大叔,我要一份!”子歸倒是顯得很有興趣。
“好咧!”
子歸四處張望了一下,說:“總覺得這兒和去年來的時候有點不一樣了。”
“當(dāng)然啦,季節(jié)不一樣嘛!”修文笑道。
季節(jié)不一樣?她覺得不是,應(yīng)該說是這里的氣場不一樣了。之前她來的時候,能感覺到那些被困在將軍墓附近的鬼,甚至能聽到他們在叫她“將軍”,可是現(xiàn)在卻感覺不到了。難道是閻王發(fā)現(xiàn)了留在這里的那些大量的鬼魂,專門派黑白無常來處理過了嗎?雖說閻王做事不需要向她打招呼,可是黑白無常都沒有向她提起過。
“我們又不是來悠閑逛祭典的。”楚修說,“趁天色早趕緊去將軍墓看看吧!”
“你們要去將軍墓啊?”大叔問。
“是啊。”子歸答應(yīng)道,“怎么了嗎?”
“唉,你們年輕人就是不知道忌諱。”大叔警告說,“之前辦鎮(zhèn)山祭典的時候你們不也去過嗎?村子里馬上就有人被鬼附身了!你們別再去招惹那山上的鬼了,不然會給村子里招來災(zāi)難的!”
她從來都不去招惹鬼,都是鬼來招惹她而已。不過若是這里的村民都反對他們再上山去的話,他們還是避開眾人的眼光偷偷地去會比較好。要是惹怒了這里的村民,以后她嫁給修文師兄的話還怎么在這條村子里生活啊?“那也對。難得來到,我們還是逛逛祭典好了。”她向楚修使了個眼色。
楚修點點頭。不想激起眾怒的話,還是悄悄上山的好。
修文從剛才就一直笑瞇瞇的,不知有沒有發(fā)現(xiàn)他們的打算。
猶如薰衣草般的紫色晚霞緩緩地滑落天空,寂靜的夜色籠罩了整條村子。子歸走下樓梯,準(zhǔn)備出門去將軍墓,剛走到中庭,就見修文坐在中庭的長椅上不知在想些什么。“修文師兄?這么冷你坐在這兒干什么?”她好奇地走近問。看來修文師兄的老家和她的八字太和了,每次她都能有好機(jī)會和修文師兄單獨相處!
“哦,是師妹啊?這么晚了,是不是出來看月亮?”修文笑著反問。
“是啊……”抬頭一看,天上哪來的月亮?“不是,是出來看星星的。”她飛快地改口道。
修文似乎也不在意她出來看星星還是看月亮,說:“真安靜呢,今晚。”
“嗯。”她點點頭。她很少看到修文師兄出現(xiàn)這么沉靜的眼神,覺得有些難過。王維也真是的,寫什么“每逢佳節(jié)倍思親”嘛!
“子歸,我想問你一件事。”修文說。
“呃?”修文師兄突然叫她的名字,害她差點反應(yīng)不過來,“什么事?”
“如果你被自己相信的人背叛的話,會不會很難過?”修文問。
“為什么突然這么問?”她不解地問。
修文呵呵一笑,說:“就是想問問看。”
“那當(dāng)然難過了。”不難過的那個鐵定不是人。
“會難過啊……”修文像是在思考什么。
“修文師兄?”
“如果是子歸的話,也一定會恨那個背叛你的人吧?”修文臉上的笑容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絕對會讓認(rèn)識他的人認(rèn)不出來的凝重。
“這么嚴(yán)重?”修文師兄這是怎么了?為什么突然說這么奇怪的話?仔細(xì)想想,似乎每次修文師兄單獨和她在一起的時候都會說出一些不像平時的他會說的話來。難道他和皇甫師兄之間又出了什么事?皇甫律師兄是夜?fàn)I協(xié)會的副會長,和修文師兄也算是青梅竹馬的好朋友了,當(dāng)然他們平時也表現(xiàn)得非常要好,可自從修文師兄的家人去世后,他們兩人好像總有什么地方怪怪的。
“難道這不是正常的嗎?”修文反問。
“沒那么夸張啦。”她笑道,“我爺爺說,‘相信’是最一廂情愿的感情了,因為是自己要去相信別人的嘛,最后被人背叛自己也有責(zé)任,怨不得別人。”
“你爺爺?shù)南敕ㄕ嬗幸馑肌!毙尬挠中α似饋怼?
“修文師兄,你是不是和皇甫師兄出什么事了?”不然怎么會突然問這么奇怪的問題?
“沒什么呀。”修文笑瞇瞇地說,“對了,你要去看星星的地方不是這里吧?”
“啊?”
“你和小修修來這里,本來就是為了去將軍墓的不是嗎?”修文笑道。
靠在回廊柱子邊的楚修正以冷淡的眼神觀察著他們兩個。看來修文似乎正準(zhǔn)備慢慢退下他裝傻的模樣,他對修文一直隱藏起來的另一面相當(dāng)好奇,而他更好奇的是當(dāng)子歸認(rèn)識到不同于她熟悉的修文時會有什么反應(yīng)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