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妃陰沉著臉,安錦繡的臉上倒是還掛著笑道:“今天只是尋常的日子,我只是想問問蘇嬪,她怎么想起來今日要見家人了?”
沈妃道:“安妃娘娘前日剛見過安太師,前日也只是尋常的日子,怎么你能見,她就不行?”
“她不過一個嬪,”魏妃說著話,就與齊妃一起走了過來,道:“你拿她跟一個貴妃娘娘比?”
安錦繡看見這兩位過來了,從步輦上下來了,看著魏、齊兩妃笑道:“你們怎么也來了?”
齊妃道:“幸虧我們過來了,她拿一個小小的嬪跟你比,你也不知道回她一句話?”
安錦繡道:“這也沒什么。”
齊妃看著沈妃道:“沈妃娘娘,你愿意屈尊降貴地跟一個嬪混在一起,你自己玩就好了,不要帶上我們這些人啊。”
沈妃看這三位站在一起了,心里有些后悔,巴望著安錦繡死,可是她不想看到這三人聯起手來對付她。
魏妃道:“不看還不知道,沈妃娘娘好大的威風。”
“蘇嬪怕是也要升份位了,”齊妃道:“看見我們,還站得筆直呢,是不是我們以后,也得稱她一聲娘娘了?”
面對著三位貴妃娘娘的視線,蘇嬪再也撐不住,跪在了地上。她是蘇相家的小姐,就算不得寵,之前的項氏皇后,還有貴妃們,都會看在她娘家的權勢上,對她一向寬待,所以蘇嬪在宮中,雖然看著沒有寵妃的風光,嘗盡了獨自過長夜的寂寞,可蘇嬪沒有過過受氣受欺的日子,甚至她有些嬌縱的性子,這些年在宮里都沒有改過來。
魏妃看著蘇嬪跪在地上了,冷道:“現在跪,遲了!”
“她只是想念家人,”沈妃這時臉上換上了平常的神情,淡淡地道:“你們不如就當是可憐她,行個方便吧。”
齊妃笑道:“沈妃娘娘這話說的,當圣上的女人還讓她可憐了不成?”
“娘娘們,”蘇老太太看著情勢不對,帶著兒媳,孫女幾個人跪在了地上,給安錦繡三人磕頭道:“這都是老婦的錯,是老婦在家中想念蘇娘娘,小輩們看老婦年紀大了,不知道此生還能見蘇娘娘幾回,所以就求了沈妃娘娘開恩,千錯萬錯都是老婦的錯。”
“韓約,你們平身,”安錦繡這時對韓約道。
韓約帶著手下們起了身,他們這一站起來,倒是襯得蘇家的這幾位貴婦人像囚犯了。
“老太太,”安錦繡看著韓約等人起身了,才看著蘇老太太道:“宮里有宮里的規矩,你想孫女兒,這后宮里的人誰沒有父母兄弟?都像你這樣,那我是不是得把這宮門開了,讓所有風燭殘年之人,都進來住上些日子,以慰這些年的相思之苦?”
“老婦該死,”蘇老太太忙認錯道。
蘇嬪看自己的祖母跪在地上,被安錦繡訓斥,她接受不了這樣的事,當下就頭腦發熱地沖安錦繡道:“安妃娘娘,您在千秋殿見太師不是一回兩回的事了,你連外男都能見,為何我只是見見母族的女眷,卻不可以?我祖母年紀大了,你身份是尊貴,可是不是也應該尊老?”
“蘇娘娘!”蘇老太太高聲叫了蘇嬪一聲,焦急之下,竟然當場昏了過去。
“祖母!”蘇嬪喊著蘇老太太就要起身去看。
全福看安錦繡沒有任何表示,便沒讓自己的手下動手攔蘇嬪。
魏妃和齊妃在一旁冷眼看著。
“蘇嬪!”倒是沈妃喝了蘇嬪一聲。
永寧殿的人聽見了沈妃的這聲呼喝,再想去攔蘇嬪,已經來不及了。
蘇嬪跑出了內宮門之后,撲倒在了蘇老太太的跑前,哭喊不止。
“去請圣上來一趟,”安錦繡命身邊的太監道:“跟圣上說,就是來不了,也請賞一道旨下來,告訴我們該拿這事怎么辦。”
千秋殿的這個太監領了命后,就往御書房跑去。
宮妃生入宮門,無旨,便是死再出宮門,這是后宮嬪妃們要守的鐵律。蘇嬪跑出了內宮門,就算是私出宮門了。蘇老太太幽幽醒來,看見是蘇嬪蹲在自己的身邊哭,再往前看看,內宮門里,四位貴妃娘娘分站成兩撥,都看著她這里。安錦繡都不許她們進去,又怎么會允許孫女兒出來看她?老太太想到這里,兩眼一翻又暈了過去。
蘇嬪看老太太又暈了,抬頭想叫大夫,看見兩扇,銅鑄的,雕著飛鳳的大門之后,蘇嬪呆住了。
“蠢貨!”齊妃在門里罵了一聲。
蘇嬪起身想再進內宮門來,被兩個大內侍衛把刀一架,攔住了她的去路。
魏妃道:“沈妃娘娘,這可是你要護著的人,現在你要怎么辦?”
沈妃望著蘇嬪,心中氣著蘇嬪的自尋死路,嘴里卻還是為蘇嬪說話道:“她只是孝順,情急之下做出的事,你們也看見蘇老太太暈過去了。”
“你這么說,就是我們這些人不孝順了?”齊妃馬上就堵沈妃的話道:“沈妃娘娘,你現在說話,是不是句句都要罵我們一下?怎么?蘇家認你當主子了?”
“你不要胡說,”沈妃讓齊妃不要胡說的同時,就看向了安錦繡。
安錦繡道:“蘇嬪進宮這些年,也不見你對她有過照顧,這一回是怎么了?又是賞,又是讓她見家人的,沈妃娘娘你不會是有錯處,被她拿住了吧?”
“不然沈妃娘娘怎么會這么好心?”齊妃不等沈妃開口斥安錦繡胡說,就道:“我們的沈妃娘娘,可從來也不是好心腸的人啊。”
“你們想逼死她?”沈妃問道。
魏妃道:“我們什么時候逼過她?這么多人在這里看著,沈妃娘娘,你叫這個不要胡說,那個不要胡說,我看一直在胡說的人就是你自己吧?”
正說話間,吉和帶著幾個太監趕了過來。
沈妃看世宗沒有親自過來,心里稍稍松了一口氣。
吉和最先給安錦繡行禮,然后是魏妃,齊妃,最后才給沈妃行禮道:“奴才見過沈妃娘娘。”
沈妃道:“圣上有何旨意?”
“吉公公起來說話吧,”安錦繡卻道。
吉和從地上站起身來,往內宮門外看看,跟安錦繡道:“娘娘,圣上有旨,蘇氏私出宮門,杖刑三十,禁足明秀宮。”
安錦繡看了蘇嬪一眼,這么嬌滴滴的一個女子,這三十棍子打下來,還能有命了嗎?
“娘娘,”吉和說:“圣上命蘇氏婦們觀刑。”
“私出宮門是死罪,”安錦繡對內宮門外,已經癱軟在地上的蘇嬪道:“圣上饒你不死,你還不謝恩?”
“娘娘,”蘇嬪跟沈妃喊道:“救我啊,娘娘!”
“全福,”魏妃這時對全福道:“你還站著?”
全福卻只低著頭站著,安錦繡沒有發話,他哪里敢動。
安錦繡看向了沈妃道:“你還有話要說嗎?”
沈妃道:“我去見圣上。”
“那你去吧,”安錦繡說:“但愿你能救她。”
沈妃帶著人,轉身就走。
蘇嬪一看沈妃要走,急得不管不顧地就往兩個大內侍衛的刀上撲,嘴里喊道:“娘娘,娘娘您不能不管我啊,娘娘!”
兩個大內侍衛嚇得趕緊撤刀,真傷了皇帝的女人,他們還活嗎?
韓約看了看安錦繡,見安錦繡沖他點了一下頭。在蘇嬪沖到了內宮門前,韓約伸腿絆了蘇嬪一下,蘇嬪一個跟頭跌在了門前。
“全福,”安錦繡對全福道:“你帶著人去行刑吧。”
全福忙就帶著人走出了內宮門。
蘇家的幾個女人一起跪在地上,哭求三位貴妃。
齊妃不耐煩道:“這是圣上的旨意,我們還能做什么?”
四個慎刑司的嬤嬤將蘇嬪按在了一張長凳上。
全福就問安錦繡道:“娘娘,要褪下衣嗎?”
安錦繡看向了魏、齊兩妃,說:“你們看呢?”
魏妃道:“留衣,給她留點體面吧。”
安錦繡沖全福點了一下頭,
“留衣,”全福便跟四個嬤嬤喊了一聲。
齊妃看了魏妃一眼,屁股受杖刑的時候,穿衣受刑,血肉會將衣料粘住,治傷時,只除衣一項,就能讓蘇嬪的后面沒一塊好皮。在蘇嬪的身前用一個四面的屏風圍上,就能留住蘇嬪的體面了,魏妃這么做就是想讓蘇嬪死啊。
“讓她們抬頭觀刑,”魏妃這會兒還是不解氣,跟內宮門外的全福道:“低著頭她們還觀什么刑?”
安錦繡這時道:“魏妃娘娘在這里看著吧,我見不得這種場面,就先走了。”
“那我也走了,”齊妃看安錦繡要走,也說要走。
魏妃看著刑杖落在蘇嬪的身上,道:“你們走吧,這里我看著。”
蘇老太太顫巍巍地抬頭,再一次看向內宮門里,正好對上安錦繡的目光。
安錦繡沖蘇老太太一笑,沒坐步輦,跟齊妃并肩走了。
安錦繡這一笑意不達眼底的笑容,讓蘇老太太渾身的汗毛都倒豎了。
“姐姐!”蘇家小姐看著蘇嬪受刑,再也受不了的哭叫了起來。
馬上就有慎刑司的太監上前,一左一右給了蘇家小姐兩記耳光。
全福冷冷地看著蘇家小姐道:“圣上命你們觀刑,小姐哭喊,這是對圣上的旨意不滿嗎?”
蘇家小姐嚇得收了聲,沖全福拼命搖了搖頭。
“你們蘇家門里的女人,”魏妃這里在內宮門里道:“真是出不了一個能入人眼的,大的小的,都是一點規矩不懂!”
蘇老太太聽了魏妃的話后,第三次暈倒在內宮門外。
“把她潑醒,”魏妃只要想到蘇家要投到白承澤那里去,對于這種兩面三刀的人家,她是恨不得這一家都死了才好,哪還有一點同情心能生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