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義陪著安錦繡在小花廳里坐到了天明,陪在安錦繡的身邊,看著這個女子安好,這才是他的心安。
安太師的書房里,安太師看著安元信,等著自己的這個三子開口。
安元信則是一臉倔強地看著安太師,嘴唇靜靜地抿著,在安太師的面前站了半天,安三公子愣是一句話也沒有說。
父子兩僵持了半晌之后,安太師終于是開口道:“你還真跑到東宮去了。”
安元信梗著脖子道:“父親也沒有說我不能去啊,若是父親怕娘娘生氣,就跟娘娘說,這事是我一人做下的。”
安太師冷哼了一聲,道:“太子與太子妃與你說了什么?”
“父親不問問太子妃好不好?”
安太師說:“她還活著,我要問她什么?”
這話足夠無情,安元信除了瞪著自己的父親外,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說,”安太師道:“太子妃與你說了什么?”
安元信道:“反正我與太子妃娘娘說了什么,宮室外一直有安妃娘娘的人聽著,父親去問安妃娘娘好了。”
“元信,”安太師道:“有件事你最好給我搞清楚,現在養著你和你妻兒的是安家。”
“是,”安元信冷道:“兒子謝父親的養育之恩。”
“太子妃與你說了什么?”
“問您和母親的好,”安元信道。
“嗯,”安太師說:“還有呢?”
“太子妃娘娘說,讓大哥小心,安家日后也許會落到安元志的手里,”安元信說道:“父親,這話我要告訴大哥嗎?”
安太師道:“元志不會跟你大哥爭安家的,還有呢?”
安元信把頭一搖,說:“沒有了。”
“沒有了?”安太師道:“元信,你不要騙我。”
安元信說:“父親不信,可以去問安妃娘娘。”
安太師沖安元信一揮手,道:“你下去吧。”
安元信一愣,沒想到自己這么容易就過關了。
安元信的神情,安太師看得很清楚,當下心里就有了數,這個兒子有事瞞著他。在安元信退出去之后,安太師是連聲嘆氣。安錦顏不甘心歸不甘心,可是要拉著安家跟她一起賭命,安太師想自己絕不能讓這種事發生。
“來人,”安太師沖書房外喊了一聲。
大管家應聲走了進來。
安太師吩咐大管家道:“去告訴跟著元信的人,元信日后不管做了什么事,都要來告訴我知道。”
大管家一驚,這是要把安三少爺看起來了?
“什么也不要問,你去辦這事吧,”安太師道。
大管家領命退了出去。
書房外,安元文喊了安太師一聲:“父親。”
“進來,”安太師道。
安元文走進了書房。
“見過元信了?“安太師問道。
“方才在院外見到三弟了。”
“他怎么說?”
安元文搖頭,說:“他什么也不肯說。”
“太子妃的事,你不要碰,”安太師道:“你是安家的嫡長子,你若是湊上去,我們安家對外就說不明白了。”
“兒子明白,”安元文道:“只是元信他……”
“他這輩子也就這樣了,”安太師沒等安元文把話說完,就道:“日后你養著他就是,若是真的不行,我安家……”
“父親!”安元文叫了起來,沒讓安太師把要趕安元信出府的話說出來。
安太師一笑,道:“元文,日后等你當了家,你就知道該做什么了。”
“父親,”安元文說:“兒子日后會勸著元信一些,不會讓他做錯事的。”
“你能勸得動他?”
“父親,你讓元信去見太子妃娘娘,不也是想知道太子殿下想做什么嗎?”安元文道:“父親,您這也是在利用元信啊。”
安太師冷道:“你去吧,不要再說了。”
安元文只得往外走,對著安太師這個父親,安元文覺得很多心里話,他沒法說。
天亮之后,安太師一刻也沒有耽擱,只直接就坐轎進了宮里。
安錦繡正在千秋殿里等著安太師呢。
“娘娘,”安太師見了安錦繡行禮落座之后,就道:“昨晚元信去見了太子殿下與太子妃娘娘。”
“這事我知道了,”安錦繡道:“袁義說太子妃沾茶水在桌上寫了些字。”
安太師說:“這個元信沒說。”
“那父親你問出什么來了?”
安太師搖頭道:“太子妃只說要元文小心元志,下官想這事娘娘應該知道了。”
安錦繡點一下頭。
“娘娘放心,”安太師說:“下官知道該怎么做。”
安錦繡也不多說,只說了一個“好”字。
袁義這時給安太師奉了茶上來,道:“太師,請用茶。”
安錦繡看著安太師喝了一口茶后,才道:“太子妃那里的事,就有勞父親費心了。”
安太師還是那句話,跟安錦繡說:“娘娘放心。”
“外公,”白承意這時從小花廳外跑了進來,看見安太師后,大聲喊了安太師一聲。
安太師忙就站起了身,給白承意行了一禮,道:“下官見過九殿下。”
白承意把小手一揮,說:“外公,在這里你就不必跟承意多禮了。”
安太師笑道:“下官多謝九殿下了。”
白承意理所當然地道:“外公是長輩嘛,外公你坐啊。”
安太師這才又坐下了。
“母妃,”白承意看安太師坐下了,才跑到了安錦繡的跟前,喊了安錦繡一聲。
“用過早飯了?”安錦繡摸一下兒子的頭。
“吃過了,”白承意說:“我跟四九和七九一起吃的,母妃,你怎么每天都比承意起得早呢?”
安錦繡一笑,說:“因為母妃是大人了啊。”
白承意小嘴一噘,說:“承意也是大人了。”
白承意這話一說,安太師和袁義都笑了起來。
安錦繡伸手戳一下白承意肉乎乎的臉蛋,說:“明明就還是一個小豆丁。”
白承意捂著被安錦繡戳了的小臉,跑到了安太師的跟前,說:“外公,承意是大人了嗎?”
安太師把白承意抱坐到了腿上,說:“九殿下還得再長長。”
白承意說:“我比一般小孩長得快。”
安太師忙點頭說:“是,九殿下可是龍子,當然比一般的小孩長得快。”
看著安太師抱著白承意說話的樣子,安錦繡揚了揚嘴角,只要有白承意在,安家就不可能再投到太子那邊去,輔政跟攝政,只相差一字,卻是天差地別。
“娘娘,”安太師笑著跟安錦繡道:“九殿下又長高了不少。”
安錦繡笑了笑,道:“二殿下可能會提讓太子去看望皇后的事。”
安太師說:“娘娘不允嗎?”
“心愿太快達成反而讓人生疑,”安錦繡道:“太師想辦法攔幾次吧,讓他們辛苦一些。”
安太師點頭道:“下官知道了。”
“還有,”安錦繡說:“京城外多了很多流民,這是怎么回事?”
安太師說:“娘娘也知道這事了?”
“待在帝宮里,我知道的事不多,”安錦繡說:“這還是去給圣上呈內宮折的,大內侍衛回來后跟我說的,太師,你們要怎么安排這些流民?”
安太師說:“娘娘,現在戶部庫中的糧都供圣上的大軍用了,這些流民,朝廷暫時無能為力了。”
袁義說:“那朝廷就不管他們了?”
安太師說:“這些流民是從北地來的,朝廷準備貼出告示,讓他們往南去。”
安錦繡說:“往江南?”
安太師說“南方是富庶之地,他們去南方,總能找到活路的。”
安錦繡搖頭道:“馬上就要入冬了,那些流民怎么走到南方去?”
安太師說:“那娘娘的意思是?”
“發些糧吧,”安錦繡道:“就算戶部無糧,以安家的名義施些粥米也是好的吧?”
安太師聽了安錦繡的話后,低頭看看懷里的白承意,心中突然一動,抬頭跟安錦繡道:“下官知道了,安府里是還有些存糧,這事下官去辦。”
“不要以九殿下的名義,”安錦繡知道安太師在打什么主意,馬上就跟安太師道:“太師也知道,后宮不得干政。”
白承意說:“外公,母妃說的對,后宮不得干政。”
安太師滿口答應道:“娘娘放心,下官知道該怎么做。”
“娘娘,”袁章這時在小花廳外喊了一聲。
“進來,”袁義道。
袁章從外面跑了進來,跟安錦繡道:“娘娘,有宮門的太監來報,二殿下在尚書省召眾臣議事,請太師過去一趟。”
安錦繡看向了安太師,說:“看來二殿下的動作很快。”
安太師把白承意放到了地上,起身道:“下官這就去尚書省。”
“你送太師一下,”安錦繡跟袁義道。
袁義點頭。
白承意看安太師和袁義、袁章都退出去后,又跑到了安錦繡的跟前,說:“母妃,為什么你們說的話,承意都聽不懂?”
安錦繡把白承意摟在了懷里,如果可以,她希望白承意永遠不要懂這些。
“母妃?”白承意拉著安錦繡的袖子晃。
“等九殿下再大些,九殿下就懂了,”安錦繡敷衍白承意道:“現在九殿下要做的事,就是快點長大。”
白承意把頭埋在安錦繡的懷里,他到底什么時候才能長大?
袁義跟安太師一前一后地走在千秋殿的回廊里,為了照顧上了年紀的安太師,袁義的步子邁得很慢。
安太師小聲道:“昨天是你去東宮的?”
袁義說:“回太師的話,是我。”
“太子沒與安元信說話?”安太師小聲問道。
袁義說:“太子殿下只與三少爺說了幾句閑話,之后就去了潔側妃那里,三少爺離開東宮后,太子殿下還沒有從潔側妃那里出來。”
安太師聽了袁義的話后,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