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宗在御書房見了侍衛長,冷冷地道:“你的主子是不是不準備回來了?”
侍衛長跪在地上道:“圣上,五殿下現在病重在三塔寺。”
“病了?”世宗道:“是心病了,還是真的身子病了?”
侍衛長不敢說白承澤遇剌的事,只能說道:“奴才回稟圣上,五殿下如今喀血不止,奴才不懂醫,不知道五殿下這是患了何病。”
世宗合上了用朱筆點過了的奏折,道:“他還真是朕的好兒子,手下的人當著朕的面,也是滿嘴胡話了。”
侍衛長嚇得全身就是一哆嗦。
“把他拉下去!”世宗把手里的朱筆一扔,命左右道。
“圣上!”侍衛長忙沖世宗叩首道:“五殿下是在江南遇剌的,剌客的兇器上有毒,所以五殿下這一次的傷勢很重。”
世宗抬了抬手,要上來拖侍衛長出去的大內侍衛們又退了回去。
侍衛長說:“奴才不敢欺瞞圣上。”
世宗說:“那你方才怎么不說實話?”
“圣上!”侍衛長難過道:“五殿下怕圣上擔心,所以不準奴才說。”
“怕朕擔心?”世宗冷笑了一聲,拍著御書案道:“到了這個時候,他還要跟朕玩心眼!誰給你們這幫奴才的膽子,敢在朕的面前謊話連篇?!”
侍衛長嚇得跪在地上不敢再說了。
世宗看著白承澤的這個侍衛長,這個人他記得還是他派給白承澤用的,沒想到到了今天,這個人竟然對白承澤忠心不二,他這個皇帝已經得靠邊站了。“拖出去,重打五十,然后扔出宮去,”世宗下了令。
兩個大內侍衛上前,架著侍衛長就走。
侍衛長跟世宗喊道:“圣上,五殿下此刻病情危重啊,圣上!”
御書房里站著的人,看著五皇子的這個親信侍衛長被拖出去,之后他們就遲遲聽不到世宗說話,一個個噤若寒蟬。
良久之后,世宗才道:“命太醫院派兩名太醫去三塔寺,連夜出京。”
吉和忙跪下領旨道:“奴才遵旨。”
是夜,白承澤的侍衛長被打了個半死,扔出了帝宮,一個時辰后,才被得到消息的五王府接回了府。與此同時,兩名太醫帶著一隊侍衛,拿著世宗的開城令,叫開了已經關閉的城門,連夜離京而去。
第二天一早,白承路跟世宗告徦,要去三塔寺看病重的弟弟。
世宗這一回沒再跟白承路發火,說了句:“見了老五之后,把沈嬪做的事跟他說說,讓他認命。”
白承路說:“父皇,母……”
白承澤的這個母字剛說出口,世宗就道:“你說什么?”
“沈,沈嬪,”白承路吐字艱難地道:“沈嬪她到底做了什么錯事?兒臣不知,還望父皇明示。”
世宗道:“她與沈家的那些勾當,朕已經知道了,老五心中應該也有數,你去吧。”
白承路跪在地上,光可鑒人的地面能照出他這會兒扭曲著的臉。勾當?他不用再問了,這又是為了白承澤成皇之事!白承路也想吐血,這樣他就能回府以養病為由,不用再管這些爾虞我詐之事了。
“你還不走?”世宗問白承路道。
白承路給世宗磕了三個頭后,退出了御書房。
御書房外,白承允手里抱著一疊奏折,正好跟白承路走了一個頭碰頭。
白承路看看白承允手里的奏折,貼著藍簽,看來都是吏部的折子,“父皇讓你幫他看折了?”白承路問道。
白承允也不瞞白承路什么,小聲道:“二哥也知道,現在父皇身體不好,所以讓我幫他看看這些。”
“不打擾了,”白承路說了一聲后就要走。
白承允說:“二哥這是要去哪里?”
“老五在三塔寺病重了,”白承路說:“我向父皇請旨去看看他。”
白承允說:“五弟究竟生了什么病?”
白承路冷道:“我又沒跟他一路走,怎么能知道他到底害了什么病?”
“我聽說太醫昨天晚上就已經往三塔寺去了。”
白承路看著白承允道:“你到底要跟我說什么?”
白承允小聲嘆了一口氣,說:“二哥見到老五后還是勸勸他吧,畢竟是父子,父皇不會不管他的。”
白承路掉臉就走,嘴里道:“你這副假惺惺的樣子做給誰看?你當老五不知道你的好壞?”
白承允站在御書房前,看著白承路一路跑遠,對于白承澤,他的心里可沒有什么愧疚之情,他就是命人對白承澤下手,也沒有想過要取這個五弟的性命。
御書房里的一個太監這時從御書房的門里探出頭來,小聲喊白承允道:“四殿下,圣上讓您快些進殿來。”
白承允這才抱著奏折進了御書房。
世宗在白承允站到自己的面前之后,絕口不提白承澤之事,只問白承允政事。
千秋殿的小花廳里,紫鴛看著吉和派來的小太監退了出去,馬上就問安錦繡道:“主子,五殿下的傷會不會就此不好了?”
“他正年輕,”安錦繡道:“受了傷好好養養就是,你還怕他養不好身子?”
紫鴛噘嘴道:“那不是太可惜了?”
安錦繡望著窗外一笑,白承澤可不是什么受不住失敗,受不了辱的人,只要世宗不把他逐出皇族,再回京城之時,他還會是那個溫文爾雅,風度翩翩的皇五子,“去讓韓約打聽一下,將軍他們什么時候才能回京,”安錦繡跟紫鴛道:“五殿下比他們后走,都已經到了三塔寺,他們怎么還沒回來?”
紫鴛答應了一聲,說:“會不會是回朝的路上,將軍他們又出了什么事?”
“烏鴉嘴!”安錦繡呸了紫鴛一口,“你能說些好話嗎?”
紫鴛往花廳外面跑,說:“我說的話從來也沒有靈驗過,主子你著什么急呢?”
到了這天的晚上,吉和帶著一匣子世宗的賞賜,來千秋殿見安錦繡。
安錦繡看看自己面前的木匣子,里面擺著幾套玉雕的首飾。
“娘娘,”吉和說:“這是內廷司新供上的首飾,圣上讓奴才一起給娘娘拿來了。”
安錦繡隨手拿起一支碧玉簪,簪頭一朵睡蓮,雕得惟妙惟肖,與真花沒有二樣。
“娘娘,”吉和看安錦繡看這碧玉簪,趁機說道:“二殿下今天白天里請旨去三塔寺看五殿下,圣上準了,二殿已經離京過去了。”
安錦繡說:“那個被五殿下從江南派回來報信的人,現在還被圣上關在宮外嗎?”
吉和忙壓低了聲音道:“奴才打聽不到蘇大人把這人關什么地方了,奴才只知道這個人一定還活著。”
“確定人還在蘇養直的手里?”
吉和說:“圣上沒有再提過這個人,那這個人一定還在蘇養直的手里。娘娘,您說圣上這么做是什么意思?他不信五殿下了嗎?”
安錦繡將碧玉簪放進了匣中,上官勇的手里握著一支衛國軍,又是跟白承澤翻了臉,跟白承允也有過間隙,只能忠心自己的人了,世宗在這個時候當然要保上官勇,這樣一來,白承澤的處境他就只能當看不到了。這個被白承澤從江南派回來的人,世宗不關又能怎么辦?讓人知道他對著親生兒子,也能為了帝位見死不救嗎?
“娘娘,”吉和看安錦繡不說話,便又道:“您問這個人,是這個人現在有什么不妥嗎?”
“這個人不能留了,”安錦繡說了一句。
吉和忙道:“娘娘要殺了他?”
“如果這個人被關在慎刑司里,我們還好下手,”安錦繡一副跟吉和商量事情的樣子,小聲道:“只是現在我們連他被關在哪里都不知道。”
吉和說:“那,那娘娘,奴才這就去打聽?蘇養直的手下,奴才就不信能是鐵板一塊。”
“你一打聽,蘇大人就知道了,”安錦繡沖吉和搖了搖手。
吉和說:“娘娘,您為何一定要讓這個人死?”
“安家的二老爺安書泉,這一回在江南得了衛國軍中的不少好處,”安錦繡說:“這事要是傳出來,安家不又成第二個自身不正,宅傾族滅的沈家了?”
吉和倒吸了一口氣,說:“太師在這個關口還不小心著些?”
“你還是如常伺候圣上吧,”安錦繡道:“這件事我再安排,你不要多事。”
吉和忙道:“奴才明白,要是有人在圣上面前說什么,奴才一定馬上就命人來報娘娘知道。”
安錦繡這才笑著點了點頭,對于吉和這樣的人,你得讓他知道一些自己的秘密,讓他感覺你把他當自己人了,他也才能忠心。安書泉收銀之事,世宗一定知道,只是這種事是世宗抓著的,能對付安家和上官勇的把柄,在安家還安分的時候,這個把柄世宗不會用,所以這事就是讓吉和知道了,也不會出什么大事。
“娘娘,若是娘娘沒有別的吩咐,奴才就告退了,”吉和看安錦繡的目光又落到了箱中的首飾上,馬上就很有眼色地跟安錦繡告退道。
“千萬記住,不要多事,”安錦繡又拿了一個玉鐲在手里把玩著,跟吉和說:“不然壞了我的事,我還沒地方喊冤去。”
“奴才就算要多事,也一定事先讓娘娘知道,”吉和賠著笑臉跟安錦繡說:“娘娘,奴才不是做事不牢靠的人。”
“拿去吧,”安錦繡給了吉和一個錢袋,“知道你辦事不差,我才把話跟你說的。”
“奴才謝娘娘的賞,”吉和忙道。
安錦繡這才揮手讓吉和退下去,手中的玉鐲隨即被她扔進了木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