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氏皇族如何驗子,安錦繡無從得知。別說安錦繡上輩子就從來沒有關(guān)心過,就算安錦繡關(guān)心,這種皇族的秘事,她就是問了白承澤,對她只是一心利用的五皇子又如何會說?因為不知道,所以才提心吊膽等在房中的安錦繡,一直等到這天的二更天,才等到了袁義來報信。
“只是取了一小瓶血,”袁義跟安錦繡小聲說道:“若不是奶娘們睡著了,王榮祖還不會動手。”
“滴血驗親嗎?”安錦繡狐疑道:“這個任是誰都會用吧?”
袁義搖頭,說:“若是滴血驗親,一滴血就夠了,何必拿走一小瓶?”
“那瓶大嗎?”安錦繡又心疼起兒子來,問袁義道:“他有沒有哭?”
“那瓶子,”袁義用自己的手比劃給安錦繡看,王榮祖拿來裝血的小瓶子最多有袁義小半截食指長,“這點血不算多,小主子哭了,只是沒能出聲,王榮祖用手捂著小主子的嘴。”
安錦繡咬著自己的嘴唇。
“我把小主子抱來吧,”袁義知道安錦繡是心疼了,不過事情他們都做下了,這個小少爺最多跟他們再呆一天,就是心疼,他們又能有什么辦法補償這個小少爺?他們什么也做不了,只能想著上官勇一定會好好養(yǎng)育這個小少爺了。
奶娘們在房里哄著哭個不停的小主子,見袁義進來,求救一般地道:“袁公公,小主子突然就哭起來了,是不是讓榮大人來看看?”
袁義把小主子抱在了手上,跟奶娘們說:“你們休息吧,主子會帶小主子一天,要喂奶的時候,我再來叫你們。”
奶娘們看著袁義抱著還是哭個不停的小主子走了,面面相覷,卻都不敢多問一聲。
安錦繡從袁義的手上接過自己的兒子,幾縷頭發(fā)垂著,讓袁義也看不清她此刻臉上的表情。“主子,我去外面守著,你有事就叫我,”袁義跟安錦繡說。
“好,”安錦繡低低地應(yīng)了一聲。
小嬰兒到了安錦繡的懷里,哭聲小了一些,一個勁地往安錦繡的懷里鉆。
“不哭了,”安錦繡哄著自己的兒子:“以后你爹爹一定不會讓你再受傷了,娘親很壞對不對?”
聽到了自己喜歡聽的聲音后,小嬰兒的啼哭轉(zhuǎn)為了抽噎,隨后就在安錦繡的懷里睡著了。
“乖啊,”安錦繡抱著睡著的兒子,心里一酸,在房中無人之時,終于掉下淚來。
這一夜安錦繡是如何過的,除了她自己外,無人知道。流了一夜的淚,卻沒有哭出聲來,窗外還是下著淅淅瀝瀝的春雨,憑添了安錦繡心中的愁緒。兒子還太小,睡夢中的小臉上帶著吃飽喝足后的香甜,這樣的小嬰兒還沒辦法給予自己的母親安慰。
京都城的一座私宅里,嚴嬤嬤把自己關(guān)在房間里。守在屋外的人,聽不到屋里的一點動靜。王榮祖在門外焦燥不安地來回走著,他既希望自己這次為皇后立下大功后,皇后可以看在這份功勞的份上,放他離開京城,他可以去從軍,重振王家,可是從內(nèi)心而言,王榮祖又不希望自己害了庵堂里的那對母子,覺得他這次要是弄錯了消息也好,這種矛盾之極的心思,讓王榮祖的腦子一團亂麻。
一個時辰后,嚴嬤嬤從房里走了出來。
“嬤嬤,怎么樣了?”王榮祖搶上前兩步問道。
嚴嬤嬤板著臉道:“這事不是你能問的,你快回庵堂去吧,不要讓人發(fā)現(xiàn)了才好。”
“可是,”王榮祖說:“我這心里不安,嬤嬤就給我一句準話吧。”
“多嘴!”嚴嬤嬤瞪了王榮祖一眼后,就邁步往外走了。
王榮祖看著嚴嬤嬤走出去,跑進房里一看,只見房里除了一個火盆里有一點灰外,其他的跟嚴嬤嬤進房前一樣,就好像嚴嬤嬤只是進來燒了一點紙而已。
一個人走在夜晚京都城街頭的嚴嬤嬤,有點怕冷地緊緊了自己的領(lǐng)口,加快了腳步,路上的泥水沾到了裙角鞋襪上,讓一向愛干凈的嚴嬤嬤心里更是不快,只是這會兒她也顧不上這些了,只想著快點回到宮里去,為她看著宮門的宮人這個時候一定是等急了。
一頂四抬的,深藍木頂?shù)牡霓I,轎前面有兩個男子打著燈籠,轎的兩側(cè)跟著幾名女子,后面跟著一隊侍衛(wèi),迎面向著嚴嬤嬤走了過來。
“太子妃娘娘,”嚴嬤嬤看到這轎子后,忙就當(dāng)街跪下沖這轎子行禮。
“是中宮的嚴嬤嬤,”轎旁的一個女子跟轎中人稟報道。
“讓她過來,”坐在轎中的安錦顏開口道。
嚴嬤嬤走到了轎旁,躬著身道:“奴婢嚴氏見過太子妃娘娘。”
“你出宮了?”安錦顏的聲音隔著轎門傳出來。
“是,奴婢老家來了人,皇后娘娘恩準奴婢出宮與故鄉(xiāng)人見一面。”
“那嚴嬤嬤你一定開心了?”
嚴嬤嬤往轎窗前又走近了幾步。
站在轎側(cè)的宮人們一起后退,讓出地方給嚴嬤嬤跟安錦顏說話。
“娘娘,”嚴嬤嬤小聲道:“是死局。”
安錦顏的聲音過了一會兒才傳了出來,“既是這樣,你就盡自己的本分就好了。”
“是,”嚴嬤嬤道。
“走,”安錦顏命自己的人道。
轎子復(fù)又被抬起,往城門口走去。
嚴嬤嬤站在路邊,看著安錦顏一路走遠。白榮祖的消息,她同樣告訴了安錦顏,安錦顏讓她救安氏一回,嚴嬤嬤自然是滿口答應(yīng),皇后就算殺了庵堂里的安氏女,也換不回帝寵,這樣的殺人有何用?
安錦顏坐在轎中,心里嘔得幾乎吐血。她不想救安錦繡,只是安錦繡犯下的這種事,他們整個潯陽安氏都得跟著她一起去死,安錦顏很高興看著安錦顏去死,可是她不能看著整個母族被安錦繡害死。
“不要臉的賤人!”安錦顏在心里罵著安錦繡,爬上了龍床,竟然還要紅杏出墻!
“太子妃娘娘,”轎外跟著走的宮人這時跟安錦顏道:“這個時候城門還沒開,娘娘是不是先找個地方再歇息一下?”
“我是為了太子祈福去的,”安錦顏努力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還是平常那樣,不急不慢地道:“就在城門下等一會兒吧,這樣菩薩也能見到我的誠心。”
“是,”這宮人答應(yīng)了,對四個抬轎的轎夫道:“走慢一點,不要晃到了太子妃娘娘。”
嚴嬤嬤走出了她跟安錦顏碰面的這街后,被人堵在了路上,嚴嬤嬤嚇了一跳,心中有鬼的人,慌忙叫道:“你是誰?”
“嚴更兒?”堵路的人轉(zhuǎn)過身來看嚴嬤嬤,出聲問道。
嚴更兒這個名字,嚴嬤嬤三十幾年沒有聽人叫過了,一時間都呆住了。站在她面前的是個身著青衣的少年,長得很好,只是面色太冷,可惜了他的這副好相貎。
“太子妃娘娘給了你什么好處,讓你背叛了皇后娘娘?”少年目光如炬地盯著嚴嬤嬤道:“你這個奴婢就不怕死嗎?”
嚴嬤嬤雙腿發(fā)軟,但在宮里歷練出來的膽氣,讓這老宮人還能站著說話,“你是誰?我聽不懂你在說什么!”
“在下安元志,”少年自報家門道:“你應(yīng)該聽過我的名字吧?”
“安五少爺?!”嚴嬤嬤驚呼了一聲。
“你叫這么大聲,是想讓這條街的人都出來看看你這個叛主之人嗎?”安元志說:“活了這么大的年紀了,你還看不出太子妃娘娘保不了你的命嗎?”
嚴嬤嬤弄不懂安府中人這是要干什么,她幫著安錦顏做事,安府中人還要置她于死地?世上還有這樣的道理?“安五少爺,你一府貴人的性命,如今可都在奴婢的這張嘴上。”嚴嬤嬤跟安元志不客氣道。
“哦?”安元志好笑道:“那我殺了你不就得了?”
嚴嬤嬤嚇得后退了數(shù)步,“你為何殺我?”她問安元志道。
“嚴更兒,”安元志也不跟嚴嬤嬤廢話,道:“你在家鄉(xiāng)的家人活得還都挺好,不像那些在云霄關(guān)伺候主子的家人,全都死了。”
嚴嬤嬤驚疑不定地看著安元志,安府的五少爺怎么會知道她的閨名,還知道她在家鄉(xiāng)還有家人?“你想,想干什么?”嚴嬤嬤結(jié)巴著問安元志道。
“不想干什么,”安元志說:“只是想你知道,你若不聽我的話,我會讓你在這個世上一個家人也沒有。”
嚴嬤嬤這個時候是再也站立不住了,坐在了地上。
“驗子的結(jié)果怎么樣了?”安元志居高臨下地看著坐在地上的嚴嬤嬤。
“你怎么知道?”
“我為什么不能知道?”
嚴嬤嬤掉在地上的傘被風(fēng)吹到了遠處,她與安元志一起淋著雨,只是兩個人的心境完全不同。
“結(jié)果如何?”安元志又問了一聲道。
“太子妃娘娘吩咐了,”嚴嬤嬤咬著牙道:“安主子生下的是龍子。”
“吩咐?”安元志一笑,然后小聲道:“那就是說那孩子不是龍種了?”
坐在雨水地里的嚴嬤嬤想站起身,卻被安元志伸腳一踢,又跌坐了回去。
“你就實話跟皇后娘娘說好了,”安元志望著嚴嬤嬤冷道:“安錦顏的話,你不必理會。”
“你想安氏一族喪命嗎?”嚴嬤嬤愕然地看著安元志道:“安五少爺,你是不是還不明白?這事一出,你們安府上下,一起都要獲罪的。”
“知道,”安元志說:“不然太子妃娘娘怎么會那么好心地出手救人呢?我自有我的打算,你按著我的話去做,否則,你就等著明年的今日,為你的家人燒紙錢吧。”
“安五少爺!”
“有些事你這個做奴婢的沒必要懂,”安元志跟嚴嬤嬤說道:“你也是一個老宮人了,竟然還這么蠢,安錦顏會是你的好主子嗎?背叛了主人的下人,誰敢用?聽話,也許我可以保你一條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