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雨傾盆,天色陰沉給人一種天還未亮的錯覺,耳畔隱隱約約傳來的哭泣聲令君莫問有些疑惑的睜開了雙眼,他屏息凝神,原本以為是自己將風聲聽錯,卻不想在雨聲下,確實有女子的抽泣聲傳來。
他坐起身,披上外衣,推開門,寒冷的水汽撲面而來,與此同時那抽泣聲越發(fā)清晰,似乎就在附近。
一股道不明的情緒在心底悄然泛起,君莫問只覺得周身被這風吹得發(fā)寒,忍不住打了個寒顫,身子卻順著抽泣聲緩步走去。
嘯焰的房門大開,屋內似乎有幾道身影,哭聲也正是從里面?zhèn)鞒鰜淼模獑栥读算叮@才認出這是青女的聲音。
“怎么了青女?可是誰欺負......”話未說完,君莫問卻已經(jīng)察覺屋內眾人神色不對,而床上似乎躺著一道身影,空氣中充斥著一股血腥味。
他的目光終是落在毫無聲息的嘯焰身上,君莫問的眉頭一緊,嘴角動了動道:“你們這是干什么...大師兄他怎么了?”
君莫問看著佇立在床邊背對著自己的李柏青與鬼宿,有些疑惑的問道,二人并未回答他,于是他又將目光移向青女問道:“你哭什么?”
青女雖與嘯焰相處不過數(shù)日,但是人終會有感情,更何況此事有關生死,怎能不令人傷心落淚?
“嘯大哥他...他...”青女似乎說不出那幾個字,顫抖之下竟再也說不清話,君莫問原本就感覺有事發(fā)生,見青女如此,更是有不詳?shù)念A感自心底升起。
“他死了,”鬼宿回過頭,看了一眼君莫問,聲音沙啞的說道。
轟隆隆!
一道驚雷炸響天際,君莫問只覺得這道驚雷仿佛是在自己心頭炸開,劇烈的疼痛過后仿佛已經(jīng)沒有了知覺,他張開嘴,身子不敢上前,嘴里斷斷續(xù)續(xù)吐出幾個字來:“不...可能...你們是騙我的...”
“小師弟,這把寒松劍你拿去吧,他們三人修為皆高于你,玄鐵劍已是足夠,而你雖已習《幽冥訣》,但修為尚淺,實戰(zhàn)經(jīng)驗不足,這八重幻境若是這般進去恐怕很難…”嘯焰溫和的聲音在腦海中響起。
君莫問突然有些痛苦的捂住額頭,許多畫面紛紛出現(xiàn),九幽教中,驚雷峰下,面冷心熱的戒律閣鐵面長老。
太多太多的記憶涌上心頭,君莫問難忍腦中的脹痛,忍不住張嘴問道:“為什么會這樣?!”
“昨天夜里被雷聲驚醒,發(fā)覺有黑影閃過,待我出去時,只在院中看到這些血跡......之后我隨著血跡追去...就看到大師兄已經(jīng)...”鬼宿的聲音十分沙啞,周身還在滴著雨水,他的臉色十分蒼白,雙眼紅的駭人。
李柏青眉頭緊鎖,面上亦是難掩的悲傷,他輕咳了一聲道:“白炎,你先去換身衣服,你的傷勢還未痊愈,又淋了雨,只怕會不好。”
鬼宿點了點頭,步伐有些不穩(wěn)的向外走去,君莫問緩緩抬起頭,極力控制自己的情緒,目光流轉,終是落在嘯焰的身上,只是一瞬間,他便垂下眸子,聲音哽咽道:“師父......”
“致命傷在咽喉處,是九重劍法所致,”李柏青轉過身,似乎有些疲倦,靠著椅子坐下,又咳了幾聲。
“師父,是我害了大師兄,是我拖累...”君莫問自然已經(jīng)收到消息,他的名字與畫像被九重圣宗納入追殺令,如今天下正道,皆欲他殺而后快。
“胡說什么?!”李柏青呵斥了一聲,看向君莫問道:“若是因為你,昨夜嘯焰身份暴露,為何他們不直接在昨夜動手直接將你抓走送往九重?如今我們本就在九重圣宗的眼皮底下,這些都說不通!”
君莫問渾身一抖,有些疑惑道:“師父,您的意思是?”
李柏青搖了搖頭,低聲道:“我不知道。”
正在這時,青女突然抬起頭,她抹了抹眼角的淚漬,有些疑惑的道:“你們可有聞到什么香味?”
君莫問怔了怔,雖不知青女為何有此一問,卻還是凝神細細聞了聞,搖頭道:“沒有啊,青女,你......”話未說完,君莫問突然發(fā)覺視線越來越模糊,身子也逐漸失去知覺。
許久之后,似乎是為確保房內的人盡數(shù)昏迷,一道黑色人影才緩步踏入屋內,在他身后的則是臉色依舊發(fā)白的鬼宿,此時鬼宿也換了衣衫,一身藏青錦衣,長發(fā)隨意束在身后,看上去與他平日里清秀俊雅的模樣大為不同。
“玉珩制的毒,果真是厲害,若不是早有準備,只怕我也察覺不出的,”天葵子淡淡一笑,側過頭對鬼宿說道。
鬼宿嘴角動了動,向屋內看了一眼道:“趁著雨勢,我們現(xiàn)在就要出發(fā)了。”
天葵子點了點頭,突然道:“其他二人留著也沒什么用處了,倒不如現(xiàn)在就殺了以絕后患。”
鬼宿看了他一眼,垂在身側的手微不可見的一顫,臉上卻是冰冷的道:“他們還有用,宮主吩咐過,需要我引出他的仇恨,牽引他體內的魔氣令他走火入魔,進而犯下血案,這樣才能夠更加像是帝魔君的樣子,不是么?”
天葵子皺了皺眉,以玉珩如今的身體,確實不敵玄業(yè),君莫問的確是最好的替罪羔羊,只不過他被狐族重視,若是出了什么意外,只怕狐族定然會出手干預,不過,那時候,狐族要對付的只怕也是九重圣宗。
想到這里,天葵子點頭道:“出發(fā)吧!”
聲音落下,院外的極樂宮弟子紛紛進屋開始將屋內三人抬走,天葵子退到院內,低聲對他們吩咐一些事宜,鬼宿看著床上毫無氣息的嘯焰,臉色又是一白,之后便關上房門,轉身離去。
數(shù)十人的喬裝的商隊,在暴雨之中,緩緩向南而去,卻絲毫沒有引起他人的注意。
而遠在昆侖狐族地界之中,原本還在熟睡之中的狐王,卻在此時突然睜開了雙眼。
“你說的可當真?”冷羽曼此時與玨明二人站在湖畔,頭頂?shù)奶炜占娂姄P揚飄落著許多細雪,只是雪花剛剛落在這萬年冰山的一抹綠意之中時,就化作水滴潤入土壤之中。
玨明點了點頭,神色凝重的道:“現(xiàn)在天下正道皆以為他就是帝魔君,現(xiàn)在正四處搜捕他。”
冷羽曼眉頭緊鎖,語氣之中帶著幾分疑惑道:“這一切十分蹊蹺,北漠蠻荒之地的妖修突然攻入九重,于此同時南疆異動,他又被人解救出去......”她頓了頓,雙眸突然一凝,接道:“難道這背后只為混沌界封印?!”
玨明思索了片刻道:“或許真正的幕后黑手,只為了打開神魔印放出帝魔君,而他卻成了替罪羔羊!”
這樣想來,似乎一切都說的通了,冷羽曼抬頭看了看天色,復又垂下眸子深吸了一口氣道:“難道我們真的要違背誓約了么?”
“我們不能!”一道溫和而低沉的聲音從二人身后傳來,二人紛紛身子劇震,轉身之間立即俯身行禮道:“王!”
冷羽曼更是不可置信的看向狐王,只見他膚如凝脂,銀白的長發(fā)垂落在腳邊,長如蝶翼的白色睫毛輕輕顫動,這種美已無法用男女分辨的出了。
在狐王小白的記憶里,似乎在某一世,神子小的時候見到他時,更是傻傻的喚他‘神仙姐姐’,每每想起那日場景,他都會露出發(fā)自內心的笑容來。
“您...終于醒了!”冷羽曼有些激動的說道。
狐王淡淡了笑了笑道:“該醒了,睡得太久會長胖呢!”
冷羽曼嘴角抽了抽,一時不知該說什么,玨明卻仍是神色凝重道:“王,君莫問他如今處境十分危險,若我們不出手,只怕他會...死!”
狐王搖了搖頭道:“我原本就已經(jīng)逆天而行,替他封印神血,推遲了天劫,可天命難違,他始終都是要面對的。”
冷羽曼突然嘆了口氣道:“王這一次,不打算插手了?”
狐王笑了笑道:“你不是與九重有個約定么,既然我醒了,還是先去提醒他們一番好了。”
冷羽曼點了點頭,突然想起些什么,臉上露出驚訝的神色道:“王,你怎么知道我見了九重的人?”
狐王眨了眨眼,道:“天機不可泄露!”
說著,他向四周看了幾眼,問道:“青女呢?可又是溜下山了?”
冷羽曼臉色一黑,冷冷道:“青女去中原找他了!”
狐王一愣,不但沒有生氣,反而輕笑了幾聲道:“倒是有些你當年的風范啊!”
冷羽曼聞言臉色更黑,她嘴角一抽,道:“王,你不擔心她也算了,怎么居然還有心思笑話我?”
狐王臉上帶著笑意卻沒有回答她,反倒是看了一眼滿目憂色的玨明,心下了然,暗自嘆了口氣道:“青女雖任性,卻不會胡作非為,你們若是擔心她,就循著她的氣息去找她吧,如今發(fā)生這樣的事情,相信她不會再隱藏氣息躲避你們了。”
玨明眼睛一亮,卻只是一瞬,他輕咳了一聲,生怕自己的心思被發(fā)覺一般,卻不知他的表情早已落入了其他二人眼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