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寧顯得很詫異,“原來是七叔叔,你怎么在這兒?”
紀聿衡看向她一身光鮮的打扮,還特意補了個妝,臉頓時黑了一半,總不能這幾天沒看著她,她就又去勾三搭四去了?這不省心的還是跟以前一樣放在深宮里最保險。
“上車。”
“不好意思,我已經有約了。”
“要我把你扛上車嗎?”紀聿衡涼涼道,“我是不介意。”
沈寧撇了撇嘴,才貌似不情不愿地進了跑車。
車子很快駛進了車水馬龍,沈寧偏著腦袋問道:“你這是要帶我去哪?”
紀聿衡道:“咱們夫妻重逢,還沒正正經經吃過飯。”
沈寧唇角微勾,卻是說道:“七叔叔你話不能亂說,誰跟你是夫妻。”
紀聿衡不理會她,徑直問道:“你想吃什么?”
“隨便。”只要他在身邊,什么都好吃。
紀聿衡沉默下來,像是在思考帶她去哪兒,沈寧看著前頭瞇了瞇眼,“真刺眼。”夕陽的余暉還是很強烈。
男人二話不說,將鼻梁上的眼鏡摘下來給她。
沈寧毫不客氣地接過,帶著松松垮垮,但心情很不錯,拿起手機自拍起來。
“把照片發過來給我看看。”紀聿衡目不斜視地道。
“咱倆不熟。”沈寧涼涼地道,然后她推推鼻梁上的眼鏡,照著照著把鏡頭對向了他。
“咔嚓”一聲,數碼照片新鮮出爐。
沒想到自己竟然有一天真的能幫他拍照!凝視著手機里定格的俊美側顏,沈寧暗笑在心頭。
“咱們不熟,你拍我的照片做什么?”
“無聊唄。”
路遇紅燈,紀聿衡停下車,皮笑肉不笑地轉頭看她一眼,“你就作吧,早晚收拾你。”
沈寧無辜道:“七叔叔你這是在威脅我嗎?我有點害怕,我看我們還是各吃各的好了。”
她作勢要開車門,紀聿衡早鎖了,他沒好氣地伸手捏捏她的臉蛋,“得瑟玩意兒。”
沈寧推推眼鏡哼了一哼。
車子重新啟動,紀聿衡問道:“你不是在當兵,怎么回來了?”她的一切他都沒去調查,他想聽她親口告訴他。
沈寧沉默一會,才道:“我從景朝穿越回來,正是我穿越過去的前一刻。當我明白過來后,我就崩潰了,失控在同伴面大哭起來,她們嚇壞了,以為我哪兒不舒服,就叫了隊醫過來。隊醫幫我檢查了一番,當然查不出毛病,我那會兒緊握著福禍獸,知道再回不去了,想起你恐怕已經……我一個人太難熬了,一心想盡快見到久違的父母尋求溫暖,就說了謊讓他們把我送進了市里,然后我就偷偷溜回了這兒,見到了多年不見的爸爸媽媽,又難過……又開心……反正就跟精神分裂了一樣,要死要活的。”她自嘲一笑。
紀聿衡腦海中浮現出她在行宮時哭得雙眼紅腫不堪的模樣,深深嘆了一聲,伸手按了按她的肩膀。
“我那樣做肯定是違反了紀律,我那時也再不想去當兵了,”她經歷了那么多,知道自己再不適應軍營的生活,并且她只想安安生生地守在父母身邊盡孝,“所以我讓爸爸幫我找了理由,辦了提前退伍。”
“嗯。”紀聿衡點點頭,心頭只暗惱還讓她獨自難過了那么久。
“我難過很久,直到在宴會上見到了你,我才豁然開朗。我覺得你的想法是正確的,知道你轉世活得好好的我就很開心了,這輩子咱們換種關系也不錯么,朋友也行,叔侄也行……”
紀聿衡冷笑一聲,叔侄?她是嫌大年紀大了?“你少給我頂點一張嫩臉去招蜂引蝶,我要是發現了,你的小屁股可是保不住了。”
“嘿!你怎么說話的,我什么時候不嫩了?”這話是犯了她的大忌了。沈寧一直秉承心態年輕才是真的年輕,她多經歷了十多年光陰又怎樣?二十三歲完全沒壓力。
紀聿衡也不是當皇帝那會兒,好歹對女性心思有了常識性了解,這話一出口他就知道要糟,果不其然見她齜牙咧嘴,他只得點頭道:“嫩,嫩。”
兩人談談笑笑吵吵鬧鬧到了一家高級法國餐廳里,紀聿衡沒預約,進的是餐廳老板的預留包廂。
要說氣氛與情調,西餐廳的確比中餐廳好些,紀聿衡點了餐,還請了小提琴來為他們助興。
這一頓飯慢悠悠地吃了三個多小時,兩人心里都有些莫名的激蕩與喜悅,好似他們昨天不過還在春禧宮中用膳,今天又處在現代的外國餐廳里,二人從不曾分開。
他們在一起總有話題,即便沉默也不覺尷尬。
畢竟是老夫老妻了。
沈寧問他這些年去了什么地方游玩,她已經很久很久沒有去旅游了,想讓他推薦幾個好地方,自己陪父母出去走走。
幾乎走遍世界各地的紀聿衡舉了幾個例子,卻都是些不能做為參考的,什么雪山什么洞穴的,全是些驚險刺激的地方。
“這些地兒都不錯。”紀聿衡是想著以后陪她去。
沈寧轉念一想,品了一口紅酒,似笑非笑地問道:“你覺著普羅旺斯怎么樣?”
紀聿衡皺眉,“不就是花。”
“雅典?”
“石頭。”
“威尼斯?”
“水。”
……男人。沈寧額上三條黑線。
紀聿衡這會兒也明白過來了,“你喜歡這些地方?”
“嗯哼。”
紀聿衡擰眉表示不能理解,“那些地方有什么好玩的?”
“花、石頭、水。”沈寧沒好氣地回答,這個一點也不浪漫的男人。以前還會摘花吹葉,現在變成“不就是花”了,越活越過去了。
“等等,你帶我來這兒,不會是因為菜好吃吧?”
紀聿衡道:“帶你來吃飯,不為菜好吃,那還是為什么?”
沈寧勉強扯開嘴角,“七叔叔,我家聿衡難得一點浪漫你也給整沒了。”
這熊姑娘,瞧那嫌棄的樣兒。“行了,你說的那些地方都陪你去。”
沈寧撇撇嘴,“算了吧,我還是找個知情知趣的帥哥陪我去更好。”
“你敢?”
“你都能自己跑去冰釣了,我有什么不敢?”
這小心眼的。紀聿衡發覺她好像回到了初遇那會兒,不,比初遇那會兒還要尖牙利齒。
這時甜點送了上來,侍者同時送上一支電話,說是老板在線。沈寧對他小小做個鬼臉,自發吃起甜點來。
紀聿衡接了電話。當然是餐廳老板兼友人冉天空聽說他帶了一名女伴、且只有一名女伴來用餐,頓時像打了雞血一樣,掛了餐廳電話立刻撥打紀聿衡的手機,誰知居然關機,他又再次打過來讓侍者送電話進去。
對方顯然在追問神秘女子身份,紀聿衡也不遮掩,直接扔了兩字:“老婆。”
沈寧眉頭一挑,繼而聽見對方的反應比她還大,因為那驚恐的破音大得她都能聽見了,在這頗有情調的地方顯得極為不協調。
紀聿衡被喊得耳根子疼,直接掛了電話扔回餐盤里,然后對侍者道:“告訴你們老板,等他變完性回來再給我打電話。”女人都沒他能叫。
原來紀聿衡面對朋友是毒舌向嗎?沈寧撲哧一聲笑了。
用完餐出來九點剛過,沈寧舍不得這么早與他分開,借口腳疼,讓他陪她去商場買一雙鞋換上。
紀聿衡道:“叫你穿這么高的跟出來。”
“不好看嗎?”沈寧稍稍扶著他的手臂抬抬腳跟。
高跟鞋之于女人就是又愛又恨的存在。紀聿衡從未見過她穿高跟鞋,見那優美的弧線與白皙的腳背,讓他的眸子里閃過一絲火熱。
她哪兒都性感得要命。
但他卻道:“你走路不看路,現在左右又沒有人扶,穿這么高的不是受罪?”
沈寧想起什么似的咧嘴笑了,“你說我要是穿著朝服,下面穿雙高跟鞋,還讓丫頭們扶著,那模樣是不是特好笑?”
紀聿衡也笑了,“你穿鳳嘴鞋也好看。”
沈寧鳳心大悅,攬著他的胳膊道:“就準你扶本宮一程。”
兩人進了商場,先進了女士服裝部。
沈寧回來就陪媽媽逛過一次街,那時還心情低落完全沒有心情;這次出來心情大不一樣,還有紀聿衡陪在身邊,她簡直不能再開心,決定將衣櫥里的衣服全都翻新一遍。
畢竟十多年沒穿了么。
她一開始還有興致,試了兩三件衣服,還問紀聿衡好不好看,誰知他一律否決掉了。什么不好看,無非是嫌領子太大裙子太短。
她懶得理他,照樣讓人打包起來。
紀聿衡道:“買回去可以,但只許掛著不許穿出來。”
專柜小姐只覺遇著神經病了,這些衣服的價格連明星來都要考慮考慮,他就讓人買回去掛著?可是這枚熟男好帥好性感……他為什么也跟天底下的臭男人一樣喜歡年輕小蜜兒……唉。
沈寧不置一詞,繼續采購,她試也懶得試,站在鏡前往身上比劃一下,覺得合適就讓人打包,紀聿衡有時看不過眼,拿走她手里的衣服又替她另選一套,到頭來她對人說兩套一起要。
紀聿衡瞪她,威脅道:“你卡里的錢恐怕不夠付這一堆吧?”言下之意是誰付錢聽誰的。
沈寧臉色一變,也瞪著他道:“那不買了,一件也不買了。”說著她使了性子就要走。
紀聿衡簡直無奈之極,他抓她回來,摟著她好聲好氣地道:“買,都買。”
沈寧傲嬌地一扭頭,掙開他道:“別摟摟抱抱,咱們什么關系也沒有。”
紀聿衡由著她撒嬌耍賴。兩世為人,更加明白現代的沈寧選擇留在古代付出了多大的代價,有過多少委屈。并且她三千獨寵,許多事明明可以隨心所欲,但她卻為了他一直壓抑著,甚至連吃的東西,也從不表現偏愛,恐怕是怕他為她勞命傷財。更別提后宮與朝廷的事。
上輩子若說寵,她寵他更為多些。這輩子,他便將她寵回來罷。
他又哄了兩句,沈寧才寬容大量地原諒了他。
跟在一旁的專柜經理聽著,心中陰暗得只想把沈寧殺了再去棒子國整個容回來出現在這多金又好脾氣的男人面前。
付款時,紀聿衡讓人將衣服明天送到新鴻去,沈寧聞言加了一句,“麻煩你先把吊牌給剪了。”
紀聿衡也沒問她為什么。
兩人將服裝部轉了一圈,買了一大堆戰利品。緊接著又往鞋柜走去。留下的是溫柔多金的帥哥與嬌蠻任性的小蜜傳說。
沈寧攬著紀聿衡,見他逛了這么一圈,臉上絲毫沒有不耐之色,揚唇笑得很甜蜜,只是沒讓他看見。
到了鞋柜,沈寧只看高跟鞋,紀聿衡勸說無果,只得作罷。自己為她選了幾雙矮跟的,再挑了幾雙平底鞋,其余就任由她喜歡了。
沈寧對鞋很挑剔,可以不試衣服,但不會不試鞋。她試了幾雙鞋,都覺不好,好容易試著一雙舒適的鞋,走了幾步,一個旋步轉過身來問道:“怎么樣?”
誰知紀聿衡這會兒的關心點完全不在她的鞋上,他盯著她修長的大腿與優美的曲線,眼神已經變了。
沈寧太過熟悉這個眼神,她俏臉一紅,走到他面前剛要說話,卻聽見一道疑惑的聲音,“阿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