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凱洛站在馬恩琪身后,一語不發(fā),似乎在等待她先開口。雙眼在電腦屏幕上來回掃視著,馬恩琪完全把毛凱洛當(dāng)作一個透明人。空氣干燥的令人窒息,毛凱洛終于再也無法忍耐這種讓他感到的尷尬氣氛。
“恩琪,……”
“如果是為了那個神棍的事,你可以閉嘴了。”不夾雜絲毫情感的話語干巴巴的從馬恩琪的口中蹦出,令人頓生三分寒意。毛凱洛的話被結(jié)結(jié)實實的噎了回去,當(dāng)下好不懊惱。狠狠的瞪了自己那個沒用的遠房親戚一眼,他無奈的嘆了口氣。從馬恩琪家出來,毛凱洛一把抓住了那個遠房親戚的衣襟把他按在了墻上。
“我不是早就警告過你小子了嗎?!不要整天不務(wù)正業(yè)盡搞那些有的沒的!現(xiàn)在出事了吧!”毛凱洛的情緒十分激動,連著把年輕男子往墻上撞了兩下。長出了一口氣,他松開了年輕男子的衣襟,無力的向后退了幾步。
“大哥,我知道我這次闖大禍了,根本不值得原諒,可是我很想幫那位小姐找回她的朋友。”男子低著頭,聲音很細微,包含著滿滿的內(nèi)疚之意。淡淡的看了這個遠房表弟一眼,毛凱洛無聲地笑了笑,拍了拍他的右肩。
“呵,你不明白的,走吧。回家。”說罷,毛凱洛按下了電梯按鈕。樓道內(nèi)又恢復(fù)了先前的平靜,馬恩琪家中,凝結(jié)已久的空氣正在漸漸融化。
阿涼失蹤已經(jīng)一個星期了,我現(xiàn)在無論是著急或是生氣都不能把她找回來,所以,凱洛其實我已經(jīng)不生氣了。只是,修羅回來這件事我還不能讓你知道,所有事情背后一定有什么我們估計不到的強大力量……目光從電腦屏幕上游移到門口,馬恩琪心中掠過一絲深沉的擔(dān)憂。
“你到底在顧慮什么?”馬清雯的聲音從左邊傳入耳膜,馬恩琪的視線繼續(xù)回到電腦上。“他們都是你重要的伙伴,就這樣把所有的事都攬到自己身上好嗎……?”字字入耳,馬恩琪的眉梢微微顫抖了一下。
“我只是在做我們馬家應(yīng)該做的事,我還有工作,出去了。”冷若寒霜的聲音溶解在空氣中,看著馬恩琪消失在門后的身影,馬清雯纓紅的雙唇綻放出一抹優(yōu)雅與無奈并存的微笑。馬家的女人,都是一樣的口是心非……剛剛有打電話給他,應(yīng)該會遇到吧。進入了放置著馬家里帶列祖列宗牌位的小隔間,馬清雯點燃了三炷香。馬家里帶列祖列宗,請你們保佑恩琪吧,她身上背負的責(zé)任與情債實在是太多了……
道路兩旁的霓虹燈在車窗上畫出道道彩光流離的直線,只有馬恩琪和司徒海的跑車內(nèi),沉淀了厚厚的情感滄桑。
“不是說要工作嗎?”望著車窗外向后匆匆退去的建筑,司徒海的聲音在引擎聲中顯得十分純凈。
“知道我不會回答你的問題還問。”冷傲的聲線下,馬恩琪的表情被掩蓋在黑色的暗影中,只留出了小塊的余地。司徒海猜的出,她此刻一定沒有任何表情,就像原來一樣。
沉默繼續(xù)在兩人之間蔓延擴展,直到車子停在了渡口邊。
“是馬清雯叫你來的吧,雖然我不知道你和他們之間有什么關(guān)系,但是,你這個僵尸最好和我們保持距離……”面向著黑色的海水,馬恩琪的聲音在海風(fēng)中顯出幾分單薄。看著她的背影,司徒海的雙唇微微向上勾出了一個微妙的弧度。
“……保持距離,呵,你怕到時候會下不了手收伏我嗎……”瞬時,四周仿佛只剩下了風(fēng)與海的交響,恣意的盤旋在二人心間。
“開什么玩笑?!我當(dāng)然不會手軟!我要去開工了,你自己回去吧!”說完,馬恩琪就從司徒海身邊離開了。看著轉(zhuǎn)身欲走的馬恩琪,司徒海一個恍然間抓住了她的胳膊。抬眼看著司徒海的雙眼,馬恩琪一時竟然忘了要擺脫掉他的手。
“對不起……”松開手,司徒海猛然回到了現(xiàn)實。他們的故事已經(jīng)過去了,在很久以前就已經(jīng)過去了……
沉默的坐回車上,引擎聲隨著風(fēng)的呼嘯帶著馬恩琪一同消失在司徒海的視線里。繼續(xù)望向漆黑的海面,一抹強烈的愁思撲面而來無法抵擋。
“你是說,宮野涼變得古怪是因為一個奇怪的人碰過她?”毛凱洛的聲音里帶著探究的味道,他不知道該怎樣形容自己現(xiàn)在的心情。“臭小子!之前你怎么不說!”
“那位小姐好兇,我一時沒想起來。對了,大哥,我記得那個奇怪的人一直都帶著一個貝雷帽,完全看不到他的臉。”楊成努力在僅存的記憶中搜尋著那個神秘人的影子,卻每每在快要想起什么時突然一陣劇烈的頭痛。
“你怎么了?”看著遠房表弟呲牙咧嘴的樣子,一絲不安掠過毛凱洛的思維。難道,真的有那樣的神秘人存在?
“沒事,就是有點頭疼,大概是因為這件事吧,睡一覺就好了。”楊成輕描淡寫的說了句,表情也平和了許多。
看著楊成走進了房間,盤旋在毛凱洛心頭的疑云越來越多。怎么突然有種不祥的預(yù)感,到底哪里出問題了呢……?難道是神秘人的緣故,可是,如果楊成的話是真的,那帶走宮野涼的一定就是那個神秘人。但是,為什么馬恩琪當(dāng)時沒有注意到那個神秘人呢……疑團叢生,毛凱洛鎖緊了雙眉。
“放了他!他跟你的怨恨沒關(guān)系,你要走不是這條路!別再冥頑不靈了!”馬恩琪的聲音冷若寒冰,她一步步向前移動著,好似完全不把眼前的惡靈放在眼里。
“臭丫頭!你還沒有資格來教訓(xùn)老子,我要你和他一起陪葬!”烈魄瘋狂的嘶吼道,空氣中開始出現(xiàn)夾雜著閃電的鬼氣漩渦。
冷哼一聲,馬恩琪右手一個翻,紅蓮已然化作一道利如兵刃的紅綾握在手中。
“龍神敕令,水神陰姬借法!誅邪!”隨著一聲大喝,只見一條水龍咆哮著沖向了狂妄的烈魄。可就在它的身體即將被穿透時,它的臉上赫然露出了一種令人膽寒的古怪表情。
“哈哈,這么想收服我,我就上你的身,看你怎么收!”隨著一聲沙啞的怪笑,馬恩琪只覺胸口一陣熾熱的窒悶,隨即向后倒去。這時,她感到有一雙溫暖的手臂接住了自己,那樣的溫度有著潛藏在記憶深處久揮不去的熟悉感。恍惚間,有種柔軟的東西在雙唇上深深掠過,馬恩琪看不清那個人的臉。意識漸漸明晰起來,她的雙瞳逐漸被驚愕填塞。一把推開了司徒海,馬恩琪沖他投出了一道符。霎時間,烈魄的臉在司徒海身上隱隱閃現(xiàn),慘嚎聲充滿了整座汽車車間。
收起紙符,馬恩琪冷冷的瞥了司徒海一眼。一語不發(fā)的從他身邊走過,清在擦肩而過的兩人之間旋起,靜默的沉淀成一個滿含悲傷的開端。
臭小子!要不是你這個倒霉神棍在三破日打齋,我犯得著加班收五行冤魂嗎?!一定要把這筆帳討回來!坐回車上,馬恩琪在心中狠狠的抱怨著。望著黑色跑車,司徒海淡淡吐了口氣。
“所以,你的意思是,阿涼的失蹤和那個神秘人有關(guān)了?”回家聽完毛凱洛的敘述,馬恩琪心頭閃過一絲疑惑。“可是,那天我并沒有發(fā)現(xiàn)什么奇怪的人啊……”話音未落,楊成的房間內(nèi)就傳出一聲撕心裂肺般的慘叫,聽的兩人心頭猛然一寒。
“你沒事吧?!”毛凱洛焦急的問道。只見楊成抱著頭在地上痛苦的打滾,整張臉都因為疼痛而扭曲了。
“是他,我看見了!是他!是他!”楊成痛苦的大叫著兩人聽不懂的話,渾身上下開始滲出血紅的液體。看著眼前令人頭皮發(fā)麻的恐怖場面,馬恩琪心中陡然一冷。飛快的派出一道符貼在楊成身上,他頓時陷入了昏迷。
“恩琪,這,是怎么回事?”毛凱洛的聲音驟然變得沙啞起來,他實在有些不能接受突然發(fā)生在楊成身上的狀況。馬恩琪沒有作聲,也沒有看毛凱洛。楊成的情況是她不曾想過的,難道,修羅就是為了這個才歸來的嗎,難道他一年前所說的是真的……?這時,楊成的房間內(nèi)再度傳出了他駭人的尖叫。
聞聲沖入房間的馬恩琪和毛凱洛見到眼前的一幕頓時驚呆了,楊成的腹部已然被人穿透了一個血洞,他面如死灰,神情絕望的望著門口的兩人,蒼白的嘴唇在微微翕動著。
“阿……涼……!”火焰發(fā)出的噼啪聲摻入了馬恩琪愕然震驚的語氣,所有的空氣在此刻冰凍成絕望的無底深淵。聽到馬恩琪的聲音,宮野涼的眼神閃過一絲異樣的神色,隨即消失在兩人面前。
“阿成!”從震驚中恢復(fù)過來的毛凱洛一個箭步?jīng)_到了楊成旁邊,把他抱了起來,眼中溢滿了復(fù)雜糾纏的情感。雖然和這個遠房表弟相處的時間不長,可他卻已經(jīng)把他當(dāng)作朋友了。
“大哥……我,沒機會補償……馬小姐,的,損失……了……”楊成的雙瞳變得呆滯起來,臉色在壁燈的照耀下顯得異常蒼白。雖然是春寒時節(jié),可他的臉上卻布滿了細細密密的汗珠。
“不用你還了,我已經(jīng)原諒你了。”馬恩琪沉靜的聲音傳來,楊成的臉上露出一抹淡淡的淺笑。
“那個,神秘人……他,他,我看到……他……”楊成突然抓緊了毛凱洛的前襟,雙眼因為情緒激動而暴突了出來。
“他怎么了?你看到什么了?”毛凱洛急切的問道,可楊成的雙手卻突然垂落了下去,永遠。看到他就這么死在自己面前,毛凱洛感到一陣錐心刺骨。馬恩琪安靜的站在他們身后,面無表情的承受著死亡的剜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