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周黑漆漆的一片,伸手不見五指。空氣冷的可以讓心臟都結(jié)出冰來,他們的喘息十分粗重,身體近乎動彈不得。大概是太過黑暗的緣故,兩人都感到壓抑無比,更有甚者,他們覺得似乎有什么東西正在這無邊的黑暗中窺伺著自己。可是,墨色濃密的連聲音也一同淹沒,他們幾乎失掉了所有的知覺。踩在木制地板上,時不時會發(fā)出刺耳的“咯吱”聲,同時還賦予他們悚然的陰影。詭異的靜謐令人不安的蔓延開來,然后沉淀在深不見底的黑暗里。恐懼由內(nèi)而外的包裹了他們,視覺的驚懼在瞳孔慢慢放大的瞬間變得猙獰。
“你剛剛有聽到什么嗎?”女子細(xì)微的聲音響起,聲線帶著空氣在顫抖。
“沒有啊,你聽錯了吧。別胡思亂想了,這地方怎么可能……”男子的聲音在話說到一半的時候戛然而止,隨著一陣旋風(fēng),空氣里只剩下殘缺不全的尖叫。
……
陽光重新出印在了窗戶上,久違的令人刺痛。馬恩琪的目光在電腦屏幕上飛快地掃視著,唇角時不時露出幾個輕蔑的弧度。單手托著下巴,她百無聊賴的看著網(wǎng)上的八卦,心頭閃過一絲鄙夷。已經(jīng)好久沒有生意上門了,天氣這么冷,是不是連那些鬼們都怕了……就在她胡亂猜測的時候,一張圖片吸引了她的注意。呃,怎么有人傳這么惡心的圖片啊……這世道,真是林子大了什么鳥都有!都不怕遭白眼!馬恩琪還沒有表達(dá)完對發(fā)圖者的鄙視之情,圖片下方的文字卻引起了她的注意。
“凱洛,你確定你們沒有接到報案?!”馬恩琪的話里透著莫大的驚訝,團團疑云包圍了她的思維。
“當(dāng)然是真的!你怎么這么問?出什么事了?”電話另一端的毛凱洛被馬恩琪弄得一頭霧水,一臉無辜的樣子。
“等你回來再說吧,說來話長……”放下電話,馬恩琪的目光再次游移到了那張圖片上,驀的,圖片上的黑影竟然抖動了起來。她戴上了陰陽鏡,圖片和報道都消失無蹤了。有趣……馬恩琪的嘴角閃過意味深長的弧度,久未出現(xiàn)過的興奮在心臟重現(xiàn)。坐回電腦前,馬恩琪的手指飛快的在鍵盤上敲擊著,臉上的興奮之情也愈發(fā)濃厚。很久沒有這么興奮過了,這次的對手,真是相當(dāng)有趣。竟然主動向馬家提出挑戰(zhàn),真是個有膽量的主……不過,你能不能贏了我呢,我真的相當(dāng)拭目以待。就在馬恩琪剛剛陷入久違的幻想時,屏幕下方突然閃現(xiàn)出收到郵件的提示語。
諾大的會客廳,一如以往的茶杯,一如以往的光線。馬恩琪坐在宇文白的接待室里,甚有久違的厭惡感。自從上次被這個男人擺了一道后,她就一直記恨在心,本來就對這個男人沒什么好印象,上次還發(fā)生那種事,她早就已經(jīng)徹底把宇文白這三個字詛咒的體無完膚了。就在馬恩琪繼續(xù)詛咒宇文白的時候,宇文白一如以往的腔調(diào)傳入了她的耳膜。
“馬小姐別來無恙啊……”拖長的聲音,冰冷的笑意,令人反感的語氣。宇文白說著,在馬恩琪對面的白色皮沙發(fā)上坐了下來,露出一個皮笑肉不笑的弧度。
“承蒙宇文總裁惦記,我好的很?!瘪R恩琪字里行間無處不透著濃烈的火藥味,毫不避忌宇文白的財勢。
“呵,看來馬小姐還在介懷上次的事呢……”繼續(xù)拖長著聲調(diào),宇文白透徹的黑眸盯著馬恩琪,深邃的黑色里盤旋著馬恩琪看不透的漩渦。
“笑話,我怎么敢介懷你宇文總裁做的事呢?”一個反問,馬恩琪大有咄咄逼人的氣勢,卻在到達(dá)宇文白之前就被他消磨得一干二凈。
“馬小姐果然對我很不滿,不過,看過這個之后,你應(yīng)該會愿意跟我再合作……”宇文白不緊不慢的說著,同時把一個信封放在了馬恩琪的面前。
五分鐘后。
“說吧,你要我怎么做?”先前的火藥味似乎在一瞬間消失殆盡,馬恩琪的語氣中透著的更多是一種蕭瑟的無奈。
“還是那句話,馬小姐是明眼人,我也不說暗話,你應(yīng)該明白我的意思,所以……”說著,宇文白的嘴角勾起一抹令馬恩琪厭惡不已的弧度,如同比深夜還要黯然的黑暗。
阿涼,終于到了不得不這樣做的時候了嗎……馬恩琪作在車上,沒有發(fā)動引擎,她覺得自己正處在混亂與平靜的邊緣,似乎一個不小心就會墮入深淵,從此萬劫不復(fù)。調(diào)整了后視鏡,看了看鏡中的自己,她深深的呼吸,卻無法釋然。
夕陽飲血,分外凄然。宮野涼坐在房間的一角,任憑夕陽血色的芒浸染著自己。抬手,一張略有折痕的塔羅牌儼然在目。毫無表情,雙目默然。身后傳來了房門張歙的聲音,她沒有回望,因為她知道那個來訪者會帶來她想要的答案。
“她接受我的委托了,接下來就看你怎么打算……”宇文白的聲音虛無縹緲,仿佛事不關(guān)己??墒撬难凵駞s閃爍某種奇詭的光,令人琢磨不透。不知道他是在惦記剛剛送走的馬恩琪還是在思忖宮野涼的打算。
“我知道,剩下的事我會處理,請你不要插手……”以背影相對的女人若有所指的說,宇文白心領(lǐng)神會的挑高了眉毛。
不知什么時候,自己已經(jīng)坐在了家中的電腦前;不知什么時候,手中多了一張塔羅牌;不知什么時候,開始對著電腦旁邊的照片發(fā)起了呆。馬恩琪的眼神在塔羅牌和照片之間來回游走,似乎忘了停歇。你和宇文白,你們究竟是什么關(guān)系呢,阿涼,我永遠(yuǎn)都不希望我們的命運會被一張塔羅牌左右,你明白嗎?……
你不明白嗎?恩琪,我們別無選擇,這是我們唯一的機會……另一個房間里,宮野涼的秀眉微蹙,愁絲凝結(jié)。夕陽殷紅的余暉仍舊繼續(xù)著鋪天蓋地的渲染,相隔不遠(yuǎn)的兩人,各自懷著相同的顧忌相同的迷惘。
兩天后。
一輛紅色的跑車在略顯崎嶇又雜草叢生的小路上奮力前進(jìn)著,車?yán)锏娜艘呀?jīng)瀕臨崩潰的邊緣了,就剩下黎明前的爆發(fā)了。馬恩琪一邊控制著方向盤,一邊問候著宇文白家的祖宗。小小的紅色跑車緩慢而艱難的在雜草堆中向前“爬行”,那場面豈一個慘烈了得。一腳踹在剎車踏板上,馬恩琪長出了一口氣。這什么鬼地方!宇文白我要把你打到你姥姥都不認(rèn)識你!讓我到這么個鳥不拉屎的地方來,你也真夠膽!馬恩琪在心中無休止的詛咒著,以至于她的頭頂不知什么時候多出來了一片烏云。就在馬恩琪還在怨恨宇文白的惡劣行徑時,一個破舊的小水泥房赫然出現(xiàn)在她的視野中,由于先前一直都在糾結(jié)雜草,所以一直沒有注意到這水泥房子的存在。拿出工具箱,戴上陰陽鏡,手中瞬間多出了一把銀色精鋼制的除魔劍。雖然在車上就已經(jīng)感覺到了這里的怨氣強烈的不尋常,可是大到產(chǎn)生動力場是她馬恩琪完全沒有料到的?;蛟S,叫上凱洛一起來才是比較明智的選擇吧……毛凱洛的影子在馬恩琪的腦中稍縱即逝,她搖了搖頭,把他的圖像放到了回收站。這是她和宮野涼兩人之間的事,是她們必須面對的事。轉(zhuǎn)身,看著空氣中的鬼氣動力場,馬恩琪舉起了除魔劍。
呃……為什么右眼跳得這么厲害……正在寫驗尸報告的毛凱洛突然打了一個寒噤。不經(jīng)意的動了一下胳膊肘,馬恩琪送的馬克杯毫無預(yù)兆的在一秒之內(nèi)變成了碎片,看著一地的水漬,毛凱洛心中升起了隱隱的不安。恩琪,不會有什么事吧……雖然天空明亮的刺眼,可毛凱洛還是忍不住覺得周圍包裹著陣陣陰霾。
可惡!這什么動力場??!這么難劈!馬恩琪心疼得看著自己的除魔劍,越發(fā)覺得事情遠(yuǎn)沒有自己想的那么簡單。走進(jìn)水泥房子,一股侵人肺腑的寒意長驅(qū)直入,從大腦到心臟再從心臟到六腑,仿佛連神經(jīng)都能凍結(jié)的密不透風(fēng)。環(huán)視著四壁,雖然有一個窗戶,可陽光似乎照不進(jìn)來,空氣中仿佛彌漫著一層濃重的灰塵,卻又覓不到蹤跡。房子內(nèi)什么痕跡都沒有,干凈的讓人頭皮發(fā)麻毛骨悚然,雖然借著陰陽鏡可以看到這里的鬼氣,可是這些鬼氣只是處于一種浮游的渙散狀態(tài),完全構(gòu)不成什么威脅,就在馬恩琪踏著猶疑的步子觀察著各個角落時,耳中突然傳進(jìn)了一聲尖厲的慘叫,凄厲程度絕不亞于含冤千年的女鬼。猛地轉(zhuǎn)身,眼前卻空空如也,眉宇間多了幾分謹(jǐn)慎小心,除魔劍的尖端散發(fā)出了點點金色的龍氣。真是的,現(xiàn)在的惡靈怎么都好這口啊!故弄玄虛玩深沉!馬恩琪不耐煩地想著,雖然她很清楚現(xiàn)在最忌諱心神不定,可她還是忍不住唏噓一把。就在她分神的瞬間,四周突然發(fā)生的巨大的變化,其勢銳不可當(dāng),大有向她挑戰(zhàn)之意。馬恩琪幾個閃身,除魔劍起落之間周圍已經(jīng)布滿了變成粉末的鬼魅。
“不自量力!”馬恩琪暗道,臉上盡是輕蔑與不屑。就在馬恩琪謹(jǐn)慎的做好防衛(wèi)的準(zhǔn)備時,周圍的動力場猛然發(fā)生的變化,水泥屋子四壁上不斷閃現(xiàn)出眾多姿勢各異的人影,讓人覺得既惡心又驚悚。沒等馬恩琪反應(yīng),那些人影竟突然被從房子四個墻腳線噴射出來的紅色絲線團團捆住,絲線牽動之下,這些人影霎時被撕裂成碎片,同時還有粘稠的紅色液體從絲線上緩緩滲漏下來,發(fā)出令人膽寒的嘀嗒聲。
“看到了么……這里就是網(wǎng)站上被稱作碎魂屋的地方……”熟悉的聲音從身后傳來,馬恩琪不想回頭,她不想回憶起所有。就算說我逃避也好,就算被你鄙夷的漠視也好,只是,不要讓我看到熟悉又陌生的你。馬恩琪在心中無淚的吶喊,卻無法得到神的回應(yīng)。
“恩琪,你不想回頭見見那個曾經(jīng)消失了四年的宮野涼嗎?……”宮野的話里透著馬恩琪不愿聽到的語氣,也透著她們心照不宣的注定。
回頭,馬恩琪深呼吸,淺淡的令人毫無察覺。仿佛血液低落的聲音襯托在背景中,所有的一切都顯得那么無法協(xié)調(diào)。
“阿涼,我們好久不見……”微笑牽動著幾近崩潰的心臟,手中握著的塔羅牌漸漸變得濕潤。兩人四目相對的剎那,命運就開始按照劇本進(jìn)行,她們別無選擇,只得在黑暗深處的雙眼前演繹最真實的悲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