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素娟本來有很多話要說的,她想說:
“不是你想的那樣,真的不是,如果大家知道了真相,賀寧琪還有你的婆婆就會更加囂張的傷害你。這二十年來我無時無刻不在想你,這煉獄般的痛苦我找不到掙脫的方法,想看你笑,想聽你喊媽媽,想看你背著手念唐詩,想給熬夜溫習功課的你熱一杯牛奶,想你高考時等在考場外為你加油,想看著你嫁人當新娘,想幫你伺候月子帶孩子……,可惜,我已經沒有資格了,我不求你原諒,因為我知道自己罪不可恕,我只求你偶爾能和我見一面,哪怕什么也不說,這樣看著你也是好的!”
可是連晴的話對她打擊太大,她只能在店內所有人的注視下哭得聲嘶力竭。
何素娟與賀振宇是青梅竹馬,從某種程度上來講,是翻版的徐冬麗和裴家俊,但不同的是,他們的的確確談過戀愛。
少時的何素娟十分迷戀白衣飄飄的賀振宇,他不但英俊,而且才華橫溢,滿腹詩書,浪漫而多情,他教她識字,教她詩歌。她對他的迷戀達到了一種癡狂的地步。并且在十六歲時的時候在一片綠草地上將自己的初夜交給他。那時的何素娟只有一個心愿——嫁給賀振宇,可是啊,多情總被薄情負,去城里讀書的賀振宇畢業時回鄉,已成了官宦之家的女婿。
何素娟內心痛苦萬分,她不但為自己的愛情與貞潔難過,更覺得被拋棄的自己會被村里的人嘲笑。于是她選擇了離家出走。
她沒有目標,只拿了一個包裹無目的地走著,路上偶遇一位好心的阿姨,阿姨看見她失魂落魄的模樣在她同意的情況下帶回自己的村莊,出于好心,阿姨將何素娟介紹給了踏實善良的薛永良。而何素娟出于對賀振宇的報復同意嫁給了薛永良,后來何素娟想想,與薛永良的婚后生活,是她親手放開的幸福。
薛永良皮膚黝黑,笑起來會露出一口白牙,他其實很英俊,只是同總穿著一身白襯衫西裝褲的賀振宇相比,實在是土的掉渣。再加上他性情靦腆,所以看上去十分憨傻。他也會寫字,也會背詩詞,村里人收到了信都會拿給他請來讀,但何素娟覺得他膚淺,是故意為了討好她才去學的。尤其是新婚之夜,賀振宇身體僵直沒有碰她,何素娟便更加瞧不起他,認為他是個孬種。
薛永良能做一手絕佳的木匠活,收入頗豐,他不讓何素娟干農活,如果她愿意的話就在家里做些針線活。家里每頓飯都是她在娘家過年才能吃得上的大米、白面,周圍的鄰居也是熱心善良,薛永良每次進城都會給她買好看的花布,對了,薛永良看她喜做女紅還給她買了一臺縫紉機。那樣的日子,何素娟是真的被當成公主一樣供著
!
何素娟漸漸被他的溫柔體貼所打動,有些事情也會自然而然的發生,然而何素娟卻是恐懼的,不為的,她怕被薛永良發現自己不是處子之身而嫌棄她,然而他那么緊張那么小心翼翼。事后也對她呵護備至體貼周到,后來,何素娟一度懷疑他根本不知道如何辨認她是不是處子。
打那以后,他們過起了一段讓人艷羨的神仙眷侶生活,不久后,何素娟懷孕了,薛永良更是把她捧上了天,何素娟的很多壞毛病都是那時候薛永良慣出來的。
薛永良生命中又多了兩個至親,而何素娟初為人母根本不知道該如何去做,于是,除了喂奶以外,哄寶寶、換尿布、洗尿布這種活都歸他。小夫妻把日子過的美滋滋的,羨煞旁人??上?,人總是不知足的,那暫時沉睡在何素娟心里的執念并沒有死去,于是,當她意外得知某個村落里的狀元郎突然喪妻成了鰥夫時,便跪在薛永良的面前聲淚俱下地說:“永良,來生就算給你做牛做馬來償還你對我的恩情我也愿意,現在,請你放我回去?!?
薛永良什么也沒說,他愛的女人已經跪在他面前,為了面子故作大方也好,心灰意冷不想強留也罷,總之,他把兩個月大的連晴托付給鄰居,和她進城離了婚。
重獲自由的何素娟如飛蛾撲火般找到了賀振宇,不得不說,她被他家的奢華驚呆了,薛永良的三間瓦房與這套沒有煤爐沒有火炕的洋樓根本沒法比,強烈的執念征服了何素娟,她為了能重新嫁給賀振宇主動跑到他的家,幫他洗衣做飯照顧兩個孩子,甚至幫賀振宇解決生理需要。何素娟老家的人沒人知道她結婚生子,所以賀振宇自然不知情。
在賀家,何素娟忍受了旁人鄙夷的眼神,卑顏屈膝,服低做小,日常家務自不必說,連父女三個人的內褲都是她洗,做盡薛永良曾經舍不得她做的事。但再苦再累她都了忍了下來,唯獨對兩個孩子沒折,老大賀寧萱還好,是個懂事可愛的孩子,而賀寧琪簡直就是個魔鬼,處處刁難她,年輕又剛剛當了母親的何素娟抱著以情動人的心態和決心與兩姐妹相處,與賀寧萱的相處還算不錯,可與賀寧琪她真的怕了。
后來皇天不負有心人,賀振宇終于娶了何素娟。新婚之夜,她哭的一塌糊涂,滿臉羞澀地正要行周公之禮時,賀寧琪抱著玩具熊來敲門說她夢見媽媽心里難過,賀振宇不由分說地抱起女兒去了兒童房,留她一人苦守空房。
婚后,何素娟漸漸發現,賀振宇為了升官發財表現出了她所沒有見過的虛偽狡詐,對她也不再溫柔體貼,取而代之的是呵斥與冷漠。他不能得罪權高位重的前岳父,所以每當賀寧琪冤枉她向賀振宇告狀后,那
個被罵得狗血淋頭的只有她,后來,她只有慶幸賀振宇沒有動手打她。
這日子就這么內苦外甜的維持著,何素娟終于認識到自己在這個家的位置——一個幫賀振宇瀉火的工具,一個伺候整個家庭的保姆。
何素娟終于開始后悔,她想念薛永良,想念那個粉嫩的小嬰兒,這種思念常常讓她無法自拔,一個蹲在花灑下嚎啕大哭。當她受不了這種生活想要回頭去找薛永良的時候,她發現自己懷孕了。
那時的計劃生育政策還很嚴格,賀振宇又有了女兒兩個,她想要把孩子生下來是很困難的。但賀振宇還是有重男輕女延續香火的思想,得知何素娟懷孕后他很是高興,決定把她送回老家養胎,對她也漸漸溫柔起來,何素娟嘗到了甜頭心里高興,以為自己可以母憑子貴。但沒想到的是,有一天她站在二樓被身后正在奔跑的賀寧琪撞下樓,結果可想而知,何素娟不但流產還摘除了子·宮,從此,她徹底被打入冷宮,而她自己也心灰意冷,即使迫切的想回去找薛永良也沒有臉面。
但一個官太太如果精神不幸福物質生活總歸是不錯的,她可以穿最好最貴的衣服,吃各地的美食,出國旅游,受人尊敬和巴結,這樣的日子也可以湊合過下去的。但何素娟對薛永良和女兒的思念已成魔,尤其是在她不能再做母親之后,她開始嚴重失眠,做噩夢,厭食。最后,終于有一天她背著所有人偷偷回到了她和薛永良生活過的村莊,當她喬裝打扮“路過”那個小院時,才絕望地發現,這間房子早已換了主人,正當她發呆時,老鄰居認出了她,毫不留情的往她身上潑了一盆臟水,既然已被認出,何素娟也無需再裝哭著求問道:
“婆婆,求你告訴我,薛永良去了哪里?”
婆婆憤怒地望著她,咬牙切齒地說:“你還有臉回來!對不起,我也不知道他們去了哪里!”
其實婆婆沒有騙她,村里已經沒人知道這對父女的去向。從此,何素娟便徹底與他們失去了聯系,過著苦不堪言的日子!
連晴出了店門抹了把臉上的淚水,一路向北,忽然一陣惡心,她捂著嘴跑到一條隱蔽的小巷里扶著墻壁嘔吐,揚起頭靠在虛弱地靠在墻壁上,由于嘔吐,她的眼里又溢滿了淚水,撫摸著胃。望著馬路對面的藥店,她擦擦了眼淚走了進去。
晚上,薛永良出去買菜,邱正澤有應酬,唐容希便過來蹭飯。薛永良和唐容希早就看出連晴有事情,但是他們面面相覷,選擇安靜地陪在她身邊。
飯后,三個人坐下看新聞聯播,連晴抱著抱枕發呆,直到新聞結束開始播放天氣預報,連晴才吐字清晰地說:“我懷孕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