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陣痛時間縮短,霍大夫建議宋安然進產房待產。
穩婆也都準備好了,婆子們也在產房里待命。
陣痛時間越來越短,宮縮越來越厲害,宋安然真正感受到了生孩子的痛,忍不住叫出聲來。
宋安然一叫,產房門口的顏宓頓時緊張得跳起來。
“安然,你怎么樣?你要緊嗎?安然,你說話呀,安然……”
顏宓在叫,叫聲顯得很虛,很飄,很不真實。
聲音傳到產房,宋安然聽見了,頓時就想罵人。明明是她在生孩子,為什么顏宓的叫聲比她的還要恐怖?
被顏宓刺激,宋安然心頭發狠,沖著窗戶外面怒吼:“你給我閉嘴!”
外面,正扒著窗戶的顏宓,聽到宋安然的怒吼聲,喜笑顏開,對眾人說道:“你們都聽到了嗎?安然在吼我,安然沒事,哈哈……”
眾人看著顏宓這副模樣,紛紛不忍直視。顏宓究竟是樂瘋了,還是緊張到癲狂了?再這么下去,等到孩子生出來的時候,那場面不敢想象。
霍大夫看顏宓很不順眼,冷哼一聲,怒道:“蠢貨!”
顏宓則蠢萌蠢萌地傻笑著,絲毫不介意霍大夫的毒舌。
老婆生孩子,男人犯蠢這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嗎。一個個干什么大驚小怪,不忍直視的模樣。
顏宓不和別人一般見識,他就守在產房門口,要么一臉嚴肅的走來走去,走得人頭發暈。要么就是扒在窗戶上,朝里面張望。
一間產房從中間隔斷,顏宓根本就沒辦法透過窗戶看到里面的情況。他只聽到宋安然的痛呼聲,而且越來越頻繁。
每當宋安然叫起來的時候,顏宓的心就跟著劇烈跳動。
顏宓開始緊張起來。為什么女人生孩子要這么長時間,還叫得這么慘。顏宓第一次聽到宋安然叫的這么慘,心都揪緊了。
宋安然心里頭知道,遠遠還沒到生的時候。這個時候叫,純粹是浪費力氣。可是真的很痛,不是瞬間一下的痛,而是綿延不絕的痛。剛剛忍受完一波疼痛,汗水出了一身,感覺稍微好一點,新的疼痛又會從下腹部席卷全身。
痛感拉扯著宋安然的神經,讓宋安然忍不住想要叫出聲來,唯有如此才能緩解那密密麻麻的痛。
偏偏顏宓還在外面鬼吼鬼叫,叫得比她這個真正的產婦還要驚恐。宋安然真想不顧一切沖出去,一腳將顏宓踹飛。這男人太不靠譜了。平日里那么穩重,那么聰明,結果遇到女人生孩子的事情一樣抓瞎。
混蛋男人。
宋安然痛罵一聲,繼續忍受著身體上的痛感。
生孩子很漫長,從白天到黑夜,從黑夜到凌晨。
穩婆們在努力,宋安然同樣在努力。霍大夫已經進入產房,開始幫忙。可是孩子依舊還沒生出來。
顏宓都快急瘋了,要不是被梁嬤嬤攔著,他肯定會不顧一切的沖進去。
半夜三更,顏老太太都已經回去休息了。折騰了一天,所有人都疲憊不堪,感覺比正在生孩子的宋安然還要辛苦。
顏宓扒著窗戶,心里頭盼望著盼望著,里面的聲音越來越小,是不是宋安然遇到了困難?會難產嗎?有危險嗎?孩子到底能不能生下來,宋安然到底能不能平安無事?
沒有人能夠回答顏宓的問題。
天色漸漸發亮,一個夜晚過去。當太陽從東邊跳出來的那一刻,產房里終于傳來嬰兒哭聲,哭得特別的用力,特別的振奮人心。就像劃破黑暗的陽光,帶給人全新的希望。
“生了,生了!”
“恭喜世子爺,少夫人生了一個哥兒!”
“謝天謝地,總算生了!”
“回稟世子爺,母子平安,霍大夫正在里面替少夫人檢查身體。世子爺先別進去,里面污穢。世子爺真要闖進去,少夫人會不高興的。”
……
所有人都圍在顏宓的身邊,恭喜顏宓,回稟情況。
顏宓腦子里亂糟糟的,只剩下一個念頭,宋安然生了,他們有孩子了。宋安然生了,他們真的有孩子啦。
顏宓想要仰天大笑。抬頭望著天,眼眶已經濕潤。
顏宓是個流血流汗不流淚的鐵血真漢子,可是這一刻,他卻有流淚的沖動。
產房內,宋安然還有點力氣維持清醒。
宋安然示意穩婆將孩子抱給她,讓她看看。
穩婆將孩子抱到宋安然跟前,笑道:“恭喜少夫人,賀喜少夫人。哥兒同少夫人長得一模一樣。”
宋安然盯著襁褓中的孩子,孩子的臉蛋紅紅的,皮膚也有點皺皺的,看上去就像是個丑陋的小老頭一樣。這樣的孩子,哪里像她?穩婆的眼睛難帶自帶濾鏡嗎?還是自帶美顏?
孩子剛生下來的時候哭了一陣,哭得很傷心。不過這會已經睡著了,安安靜靜的,忽略孩子紅紅的皮膚,其實也挺可愛的。
這一刻,宋安然母性爆發。這就是她的孩子,歷盡千辛萬苦生下來的孩子。雖然丑,可是她還是看不夠。越看越覺著孩子可愛,越看越覺著孩子漂亮。
宋安然伸出手想要抱抱孩子。穩婆很猶豫,擔心宋安然沒有力氣,抱不穩孩子。
宋安然說道:“你放心,無論如何我也不會讓他受到一點點的傷害。”
宋安然都這么說了,穩婆自然沒再堅持。穩婆小心地將孩子交給宋安然,宋安然則小心翼翼地抱著孩子。
這是自己的孩子啊!是自己的血脈啊!兩輩子第一次做母親,宋安然的心情很激動。即便身體上很難受,傷口很痛,也無法阻止宋安然對孩子的愛。
她將孩子抱在懷里,臉頰湊過去,貼近孩子的臉頰。這種感覺真好。然后又低頭輕輕孩子的小臉頰。
宋安然看著熟睡的孩子,心里頭很滿足。她的孩子將來一定會成長為一個頂天立地的男子漢。
霍大夫在旁邊提醒宋安然,剛生完孩子,不能過度勞累。
宋安然只能依依不舍的將孩子交給穩婆。
霍大夫給宋安然開了產后恢復的藥,又叮囑宋安然要好好坐月子,別那么任性。
宋安然點頭應下,“霍大夫放心,我肯定聽你的。”
霍大夫接著又說道:“孩子身體很健康,你不用擔心。你現在主要的責任就是養好自己的身體,旁的事情都不需要你去關心。”
宋安然笑了起來,聽到孩子健康,這簡直就是世上最美妙的事情。
丫鬟已經煎好了藥,霍大夫親自喂宋安然喝下。
宋安然遵照醫囑,喝完湯藥,疲憊感涌來,很快她就睡了過去。
等宋安然睡醒,時間已經到了傍晚。
醒來的那一刻,宋安然還有點恍惚。不過很快她就反應過來,她生了孩子,孩子很健康。對了,孩子在哪里?
宋安然抬頭打量四周,她已經離開了產房,這里是她的臥房。臥房門窗關的嚴嚴實實的,一點風都透不進來。
八月份的天氣,讓才剛剛醒來的宋安然,很快就汗濕衣衫。
產婦生完孩子的頭幾天,身體會大量排汗,這個時候需要補充大量的水分和營養。
在身體大量排汗的時候,產婦身處一間封閉的臥房,只會加重這種情況。
所以短短時間宋安然不僅被汗水濕透了衣衫,連頭發也變得濕漉漉的,渾身難受得很。
一想到這樣的生活要持續三十幾天,宋安然頓時生出一種快要崩潰的情緒。
此時,臥房門從外面打開,顏宓走了進來。
顏宓看到宋安然睜開了眼睛,頓時一臉驚喜,“安然,你醒了。太好了。”
宋安然伸出手,對顏宓說道:“你扶我坐起來。”
顏宓趕緊上前將宋安然扶起來,關心地問道:“你感覺怎么樣?睡了一覺有沒有感覺好一點?我這就讓人煎藥。霍大夫特意囑咐,等你醒來后就要喝藥。”
宋安然這會沒力氣,她虛弱地說道:“我感覺渴,不僅渴而且餓。還有,孩子在哪里?你將孩子抱進來。”
“好,我這就讓人將孩子抱進來。”
顏宓趕緊去忙活。
霍大夫臨走之前,特意囑咐顏宓,讓他盡量順著宋安然。但凡宋安然有要求,只要不傷害身體,就務必滿足。只有這樣,才能讓剛剛生完的宋安然保持愉快的心情,有利于身體恢復。
顏宓對霍大夫有那么一點點的意見,但是事關宋安然,顏宓肯定是要聽的。不僅要聽,還要當做金科玉律。
所以就算擔心宋安然的身體,擔心宋安然累到,但是顏宓還是依著宋安然的意思,去將孩子抱過來。同時讓丫鬟們準備吃的喝的。
孩子抱到臥房,吃的喝的也端了進來。宋安然先是連喝兩大杯水,然后從顏宓懷里將孩子抱過來。
孩子剛剛睡醒吃飽,這會正睜開眼睛,有些好奇地看著頭頂。
宋安然先是親了親孩子的臉頰,然后又替孩子整理了一下衣衫,接著又在孩子眼前揮舞了一下手指。
宋安然笑道:“這會孩子的眼睛還看不清楚吧。”
顏宓在床邊陪著宋安然,說道:“我也不清楚。霍大夫說,孩子身體慢慢長大,眼睛也會越來越清楚明亮,很快就能看清楚我們。”
宋安然盯著孩子,神情很滿足,似乎一輩子都看不夠。她對顏宓說道:“孩子很可愛,對不對?”
“當然,我們的孩子自然很可愛。”
顏宓伸出一根手指,讓小寶寶抓著。然后笑道:“你看,他的力氣多大。抓著我的手指都不肯松開。以后肯定是個頂天立地的男子漢。”
宋安然笑了起來,“孩子長成頂天立地的男子漢,那也是我生的。”
“當然是你生的。”
顏宓突然抱住宋安然的身體,動情地說道:“安然,辛苦你了。你是我的大功臣。”
宋安然嘴角微翹,表情有些得意。轉眼,她又一臉緊張兮兮的說道:“你別壓著孩子。”
顏宓一邊松開宋安然,一邊說道:“你放心,我肯定不會壓著他。”
顏宓對孩子的愛毋庸置疑。他看著宋安然懷里的孩子,這個孩子是他的嫡長子,遺傳了他的血脈,寄托著他的希望。
小寶寶突然打了哈欠,顏宓笑道:“孩子要睡了。你將他放下來。你剛生了孩子,不能累著。霍大夫都說了,月子里一定要好好養身體,切莫任性。”
宋安然猶豫了一下,接著笑道:“那好,我聽你的。”
宋安然溫柔地將孩子放在枕頭邊上,給孩子蓋上薄被。
宋安然身體靠著顏宓,眼睛卻一直盯著孩子。
孩子很快閉上了眼睛,不過沒一會,孩子又睜開左邊的眼睛。似乎是知道有人陪在他身邊,孩子很快又閉上了眼睛。這一次,小寶寶很快就入睡了。
宋安然笑道:“他真乖,一點都不鬧。一定很好帶。”
顏宓笑了起來,“他這是吃飽了,所以才安靜。等他餓的時候,你就知道他的厲害了。”
宋安然一臉好奇,問道:“他很鬧嗎?”
顏宓笑道:“哭聲震天。老太太都說,從來沒見過哭聲這么大的嬰兒。”
宋安然聞言,忍不住笑了起來。又趕緊用手捂住嘴巴,生怕自己的笑聲會將孩子驚醒。
宋安然對顏宓說道:“我想時時刻刻都看著他。”
顏宓握住宋安然的手,“你的身體還沒養好,現在暫時不能讓你時時刻刻都看著他。等你身體養好后,我們一起看著他,護著他。”
“那就說定了。”
顏宓重重點頭,這是他對宋安然的承諾,也是對孩子的承諾。
宋安然坐了這么一會,覺著累了。催促著丫鬟趕緊將藥端進來。
宋安然喝完了藥,又吃了一碗小米粥,又讓丫鬟幫忙擦拭身體,最后換了一件干爽柔軟的衣服,這才重新躺下。
宋安然守著孩子,暫時還沒有睡意。
她一邊看著孩子,一邊同顏宓閑聊。
宋安然問顏宓,“孩子的名字你取好了嗎?”
顏宓搖頭,說道:“父親說孩子的名字由他來取。今天他一直在翻書。”
想到國公爺翻書的樣子,宋安然差點忍不住笑出了聲。
宋安然說道:“希望公爹能夠給孩子取一個好名字。對了,我們可以先給孩子取一個小名,你覺著叫什么合適?”
顏宓皺眉深思,小名一定要簡單上口,還有寄托美好的期望。
宋安然開啟自己的腦回路,說道:“要不孩子就叫亮亮。他聲音那么洪亮,叫這個名字很貼切。”
顏宓卻搖頭,“亮亮這個名字不夠霸氣。”
宋安然聞言,哭笑不得。剛剛出生的小孩子哪里需要霸氣。難道取個霸氣的小名,就能霸氣的拉屎撒尿,霸氣的喝奶哭喊嗎?
想想那個‘霸氣’的場面,宋安然也是忍俊不禁。
兩個人爭論一番,沒有結果。顏宓執意要給孩子取一個所謂霸氣的小名,對此宋安然甩了他一個白眼。
宋安然湊到孩子耳邊,悄聲說道:“小寶寶,你爹爹真蠢,連個名字都取不好。”
小寶寶沒動靜,睡得真香。
宋安然說話聲音雖小,顏宓卻全聽見了。顏宓笑道:“誰說我連名字都取不好?我現在已經想好了,孩子是早上出生的,不如就叫陽陽。代表旭日東升。”
陽陽?這名字也挺順口的。
宋安然笑道:“那就聽你的,孩子的小名就叫陽陽。”
宋安然挨著孩子,輕聲喚了一聲,“小寶寶,從今以后你就叫陽哥兒。娘親的陽哥兒……咦,怎么感覺有點拗口。”
“陽陽這名字不好聽嗎?要不叫晨哥兒?”
宋安然擺手,“算了,還是叫陽哥兒吧。陽光開朗大氣聰明,將來一定會比你更出色。”
顏宓挑眉一笑,“他想超越我,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你同自己的孩子爭高下,你好意思嗎?”宋安然輕哼一聲。
顏宓嘴角一勾,笑道:“等他長大了,就算我不同他爭高下,難道就沒有高下之分嗎?”
宋安然翻了個白眼,“他今天早上才出生,你要不要這么著急。”
“我是在替他桂花他的將來。”
顏宓一本正經地說道。
宋安然扶額。完了,宋安然已經預見到,將來兩個人肯定會為了孩子的教育方式產生矛盾。
但是現在,宋安然拒絕談論這個問題。變態的顏宓,孩子出生還不滿一天,就急著規劃孩子的終生。他這是病,得治。
宋安然守著陽哥兒,守著守著,自己也睡了過去。
顏宓一直陪在床邊,見宋安然睡著了,就替宋安然將被子蓋好。
宋安然在睡夢中感覺很熱,開始踢被子,連衣服都想脫掉。顏宓不得不一次次的給宋安然蓋被子,宋安然則一次次的踢掉。
顏宓滿頭汗水,生怕宋安然一揮手,一翻身,就壓在了孩子身上。
為了孩子的安全,顏宓偷偷的將孩子抱到了廂房,讓奶娘帶著。
宋安然這一覺睡得很沉。睡醒來之后,天已經亮了。
宋安然愣了下神,才反應過來,這已經是生完的第二天。她已經開始月子生活。
對了,孩子呢?孩子去哪里了?是不是奶娘帶著。
宋安然翻身就要下床,恰好被剛進來的喜秋喜春看到。
兩個丫鬟大叫起來,“姑娘千萬別下床。霍大夫都說了,姑娘需要靜養。姑娘有什么需要,吩咐奴婢去辦。”
“還子呢?”宋安然問道。
“奶娘正在給孩子喂奶。”
宋安然這才想起,她似乎一直沒脹奶。宋安然微蹙眉頭,莫非她體質有問題?她還想著親自給孩子哺乳,可是沒奶怎么辦?
看著宋安然微蹙眉頭的模樣,喜秋趕緊問道:“姑娘可有煩心事?”
宋安然揉著胸口,有些難為情地說道:“沒奶!”
喜秋先是愣了下,緊接著反應過來,她也跟著紅了臉頰。喜秋悄聲告訴宋安然:“霍大夫給姑娘開的藥,有退奶的作用。”
原來如此。
這讓宋安然有些郁悶。在她毫不知情的情況下,她就被剝奪了親自哺乳的權利。
不過宋安然轉念一想,她要做月子,一個多月不洗澡,身上又臟又臭。這樣的身體情況,親自給孩子哺乳,很不健康。萬一有細菌趁機鉆入孩子的身體,那真是后悔都來不及。
罷了,既然喝了藥,退了奶,那她就接受現實,不去考慮親自哺乳的問題。自己趁機好好養身體,早日養好,早日解脫。
這是生完的第二天,宋安然感覺身體好多了。除了傷口還在痛意外,其他方面似乎都沒問題,都比得上懷孕之前的輕松狀態。
宋安然想早日恢復,執意要下床走動,兩個丫鬟說什么也不肯。
兩個丫鬟攔著宋安然,表示無論如何也要等到明天才能下床。
宋安然郁悶啊,她就問道:“為什么非要明天?這里有什么講究嗎?我感覺我現在狀態很好,下床走動一點問題都沒有。”
“姑娘不能受涼,更不能受累。姑娘昨天早上才生孩子,到今天早上也才過了十二個時辰。這個時候下床,萬一出了問題,留下病根怎么辦。姑娘,你還是聽奴婢的吧,明兒再下床。”
宋安然嘴角抽抽。想起后世的醫院,產婦生了孩子,護士們恨不得產婦當天就能翻身下床。最慢第二天也要下床活動下。這還是剖腹產的待遇。
要是順產,那絕對是當天生完當天下床。要是沒大問題,第二天就可以出院了。
瞧瞧后世醫院的效率,再看看丫鬟們一說起下床就如臨大敵的模樣,宋安然感覺好無奈。
宋安然擺擺手,示意兩個丫鬟不必這么緊張。不下床就不下床吧,她在床上也能鍛煉。瑜伽就是很好的鍛煉方式。
宋安然對兩個丫鬟說道:“你們去打點熱水來給我擦身。”
“姑娘不能碰水。”喜春嚴肅地說道。
宋安然怒道:“是不能碰冷水。你們看我現在這個樣子,每天要出幾身汗,渾身黏糊糊汗濕濕的,你們覺著健康嗎?一層又一層的汗水貼在身上,你們這的覺著這樣好嗎?我從來不知道,每天出無數的汗水,不洗澡,不擦身,不擦臉,還能比天天清洗的更健康。”
“可是,可是別人坐月子都不碰水的。”:
喜秋弱弱的說道。
宋安然哼了一聲,“所以那些人坐完月子出來后,身體都特別的虛弱。有的人甚至在月子里頭就生病的。就是因為不愛衛生,讓身體變得越來越虛弱。”
“可是奴婢們要是聽姑娘的,萬一姑娘生病了怎么辦?”
喜秋和喜春都有點慌張。宋安然的要求實在是太為難她們了。
宋安然翻了個白眼,“連剛出生幾天的小寶寶都要洗澡,我只是想用熱毛巾擦擦身,怎么就不行。難不成我比剛出生的孩子還要虛弱?”
喜春和喜秋交換了一個眼神,最后喜秋說道:“姑娘的要求實在是出乎意料。姑娘恕罪,奴婢暫時不能答應姑娘的要求。除非霍大夫同意,奴婢就照著姑娘吩咐的去做。”
敢情在丫鬟心目中,霍大夫比她還有威信。
宋安然暗自嘆氣,問道:“霍大夫什么時候過府?”
“明日洗三,霍大夫會過府一趟。”
一聽霍大夫明天才來,宋安然就不能忍。等到明天,她都快臭死了。不是臭死別人,就是臭死自己。
瞧瞧吧,這還是大早上,才和丫鬟了爭論了幾句,她就出了一身汗。瞧瞧這打結汗濕的頭發,宋安然都不敢親自聞一聞,怕被汗臭的頭發熏暈過去。
還有昨天睡覺前換的衣服,這會已經皺的跟鹽菜一樣,一股酸臭味撲面而來。宋安然都不知道,一晚上她究竟出了幾斤汗水。
身體大量的流逝水分,卻不讓她擦拭身體,這是**裸的折磨。
想當初懷孕的時候,天氣一熱,她一天至少要洗三四次熱水澡。現在連擦拭身體的要求,竟然都被拒絕了,真正可憐。
宋安然咬了咬牙,問兩個丫鬟,“世子爺去了哪里?怎么沒見到他?”
“回稟姑娘,世子爺出門去了。世子爺臨走的時候讓奴婢轉告姑娘,世子爺說他今日出京同后面的人匯合,之后還要進宮復命。讓姑娘不用擔心。世子爺還說,他會盡量早點趕回來。”
宋安然一聽,顏宓不在,那她該怎么辦。
宋安然想了想,對喜春說道:“你去將白一叫來。”
“姑娘叫白一做什么。”
宋安然直接說道:“讓白一去請霍大夫。”
丫鬟們不是要聽霍大夫的嗎,那她就將霍大夫請來。她倒是要看看,到底是傳統的坐月子有道理,還是她的說法有道理。
白一領命而去。
趁著霍大夫還沒來,宋安然先換了一身衣服,又喝了幾大杯的水。身體水分流失太多,她要大量的補充水。接著宋安然又喝了一碗粥。
吃飽喝足,渾身都充滿了力量。宋安然命人將孩子抱過來,她想守在孩子身邊。
都說剛出生的孩子,一天一個樣,十天大變樣。
宋安然不知道陽哥兒十天后會不會大變樣,但是現在,宋安然就察覺到孩子有細微的變化。比如孩子的眼睛,昨天還只是睜開一條縫,今天已經睜開眼睛,已經比一條縫寬了不少。而且陽哥兒還會皺眉頭。就跟個小老頭似得。
宋安然見了,哈哈大笑,心情也跟著好起來。
只是宋安然不敢太靠近孩子,她怕自己身上的臭味會熏到孩子。
可見,坐月子這件事還是在冬天更好。冬天不怕臭,更不怕熏到孩子。
宋安然一會碰碰孩子的小臉頰,一會握住孩子的小手指。孩子偶爾會回她一個微笑表情,甚至于嗯的一聲叫出來。
孩子的每一個舉動,都能讓宋安然心花怒放。
一直到霍大夫被白一請來,宋安然才讓奶娘將孩子抱走。
霍大夫來之前,還以為宋安然的身體出了問題。于是一見到宋安然,他就趕緊給宋安然請脈。這才發現宋安然的身體恢復得很好,比昨天剛生完孩子的時候強多了。
等霍大夫請了脈,宋安然才說明她的用意。
宋安然對霍大夫著重強調了講衛生的重要性。
天天出幾身汗,卻不洗澡也不擦身,再這么下去,她肯定會生病的。就算僥幸沒生病,她一定會被自己臭死,要么就是郁悶死。
宋安然讓霍大夫聞一聞屋里的氣味,是不是很難聞,是不是有一股怪味道。
闡述完自己的觀點后,宋安然就眼巴巴地看著霍大夫,“霍大夫,我說的那些有點道理吧。”
霍大夫捋著胡須,盯著宋安然看。
宋安然目光坦然,她說的這些內容,在后世可都是經過驗證的。
霍大夫深思了一會,點點頭,說道:“少夫人說的有些道理。我和波斯大食的大夫討論過,我們一致認為人體生病,是因為空中有一種肉眼看不見的物質。
人體虛弱的時候,會更容易生病。因為人體虛弱,就意味著抵抗力弱。這個時候這種能致病的物質就會趁虛而入,破壞我們的身體。
少夫人現在在坐月子,長期不清洗身體,顯然會給那些物質留下可趁之機。所以老夫認為,月子期間,每日用熱毛巾擦拭身體是必要的。”
宋安然瞪大了眼睛,不是因為霍大夫同意她的觀點。而是因為霍大夫提到了病毒和病菌的概念。這可是巨大的進步啊。
宋安然也曾想過,將后世的一些醫學概念提出來,幫助霍大夫的研究。不過后來宋安然又否定了這個想法。畢竟她沒學過醫,沒有系統的理論知識。冒然提出一個概念,不一定能幫到霍大夫,說不定還會擾亂霍大夫的研究思路。
宋安然以為,霍大夫這輩子的成就主要集中在中醫上面。后來波斯大食的大夫來到大周,給霍大夫帶來了外科概念。
宋安然心想,或許霍大夫有生之年,能將外科知識傳播出去,這也是一件大功德。
可以說,宋安然對霍大夫抱有極大的期望。
可是此刻,宋安然發現自己還是小看了霍大夫的創造力和研究精神。宋安然在想,若是她能適當的提出一些醫學概念,有沒有可能幫助霍大夫走得更遠,讓醫學進步地更快。
宋安然定了定神,試探著說道:“多謝霍大夫能夠認可我的觀念。霍大夫剛才說的那個什么致人生病的物質,是不是‘病毒’?你看,人中了毒,就會生病。那這個看不見的物質,是不是也可以歸類為一種‘毒’,簡稱為‘病毒’。”
宋安然小心翼翼地提出病毒的概念。
霍大夫瞬間睜大了眼睛,盯著宋安然。
宋安然很鎮定,繼續說道:“霍大夫,平日里食物放久了,就會生出霉菌。要是人長期處于不衛生的環境中,人的身體會不會生出‘病菌’,致使人生病?”
宋安然又提出了病菌的概念。
說完這些,宋安然就緊張地看著霍大夫的反應。
霍大夫死死地盯著宋安然,讓宋安然覺著毛骨悚然。
霍大夫突然間,哈哈大笑起來,“少夫人果然聰慧。老夫一直想不明白的問題,今日被你一點撥,突然豁然開朗。不錯,不錯,病毒?病菌?哈哈,這個比喻很形象。
每次大災過后必有大疫,肯定是因為大災過后,環境衛生太過臟污惡劣,然后就產生了致病的病菌,然后人接觸到這些病菌,身體虛弱的人就會生病,身體強壯的人就有幸躲過一劫。
哈哈,老夫多謝少夫人。少夫人一席話,讓老夫的研究縮短了五年,不,至少十年。”
“霍大夫過譽了。我不過是隨口說的。”宋安然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霍大夫揮揮手,“少夫人不必謙虛。不說病毒病菌,就說少夫人弄出來的消毒酒精,玻璃器皿,還有那個放大鏡,就是了不起的成就。少夫人的聰明才智,猶在顏大人之上。顏大人娶了少夫人,果然是祖上積德。少夫人,老夫急著回去,就先告辭了。”
霍大夫拱拱手,急匆匆的走了。宋安然的話,給霍大夫開啟了一扇窗。霍大夫現在急著回去,驗證宋安然的話。他一定要找出生活中的病毒還有病菌。
看著如此癡迷醫學研究的霍大夫,宋安然感慨不已。這樣的人才是最寶貴的人才。宋安然決定,以后還要加大資助,讓霍大夫培養更多的合格的大夫出來。
霍大夫同宋安然的對話,丫鬟們聽得半懂不懂,全都一臉懵逼。
宋安然可沒懵,她提醒丫鬟們,趕緊去打熱水給她擦拭身體。霍大夫都贊同她的觀念,丫鬟們反對無效。
這一回沒有人再阻止宋安然。
很快熱水打來,當滾熱的毛巾接觸到肌膚的那一刻,宋安然發出一聲呻吟。這是滿足的呻吟。兩天了,少說出了十斤汗,她總算能夠將身體清洗一遍。
宋安然第一次知道,熱毛巾擦拭身體會是如此的舒服,每個毛孔都張開了,貪婪的呼吸著新鮮的空氣。
渾身上下擦拭了一遍,宋安然感覺務必舒爽。唯一遺憾的就是沒辦法清洗頭發。頭發依舊是汗濕濕的,結成一塊一塊的,看著好惡心。
哎,要是能將頭發一起清洗就好了。
清洗干凈,又換了一身干凈的衣服,宋安然張開四肢躺在床上。舒服,很舒服。這回她不怕熏著孩子了。
宋安然對喜秋說道:“以后我每天至少要擦拭三次身體。”
喜秋猶豫不定,“姑娘,這不太好吧。雖然霍大夫同意了姑娘的說法,可是奴婢覺著姑娘還是別接觸太多的水。萬一留下病根怎么辦?陽哥兒還等著姑娘給他添兩個弟弟妹妹。”
宋安然哭笑不得,她才剛生完,就有人惦記著她的肚子,指望著她趕緊給陽哥兒添一割弟弟或者妹妹。要不要這么著急啊!
喜秋就說道:“這可不是奴婢一個人的想法。大家都是這么想的。昨日老太太來看望姑娘,那時候姑娘還沒醒來。老太太當著世子爺的面,也是這么說的。老太太讓姑娘好好養身體,爭取明年再給世子爺添一個孩子。”
“停,別說了。”
宋安然態度很堅決地說道:“現在有陽哥兒一個人就夠了。生二胎的事情以后再說。”
宋安然也曾想過到底要生幾個孩子。她覺著生兩個到三個最好。不過現在宋安然有了陽哥兒,她就很滿足了。現在她是一個都不想生。
至于將來會不會改變主意,會不會想繼續生,那是將來的事情,宋安然現在不關心。
喜秋斟酌了一下,說道:“奴婢也是關心姑娘的身體。不管將來姑娘姑娘生不生孩子,養好身體總歸是沒錯的。”
“兩次,”
宋安然比劃著手指,對喜秋說道:“每天至少擦拭身體兩次。不能再少了。”
秋老虎肆虐,宋安然熱得半死。一天一次肯定不夠。兩次是最基本的要求。
喜秋也知道宋安然的脾氣,于是點頭應下,“奴婢遵命。”
解決了最大的難題,宋安然渾身舒坦,心情都愉悅了不少。
宋安然想讓人將孩子抱過來,她要親自陪著孩子睡覺。
恰在此時,小丫鬟進來稟報,說三位少奶奶結伴來看望宋安然。
宋安然趕緊讓人將三位少奶奶請進來。
二少奶奶吳氏,三少奶奶李氏,還有四少奶奶蔣菀兒,一起進入臥房。
見宋安然坐在床頭,笑盈盈地看著她們。三人心頭一亮,二少奶奶吳氏率先說道:“大嫂的精神真好,氣色也好。”
三少奶奶李氏連連點頭,“二嫂說的沒錯。我看大嫂的氣色,不像是剛生完孩子的樣子。反正我生完孩子的頭兩天,就比不上大嫂,有這樣的好氣色。”
蔣菀兒還沒生過孩子,這樣的話題她插不進去。
宋安然招呼著三人坐下,然后摸摸自己的臉頰,“我的氣色真的好嗎?我以為自己都沒法見人了。”
二少奶奶吳氏笑道:“大嫂這么好的氣色都不能見人的話,那當初我們生完孩子,豈不是就跟鬼怪一樣。”
三少奶奶李氏連連附和。
聽到她們這么說,宋安然也高興起來。看來她的身體真的恢復得不錯。等到月子結束,說不定她真的能恢復到懷孕之前的狀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