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后的事情讓宋安然明白,這世上俗人很多,害怕她的人根本不止田家母女。
白姨娘見到她時,嚇得面無人色,連連求饒,就差直接跪下。宋安蕓見到她時,嚇得大喊大叫。宋安樂見到她時,雖然表現得比其他人要好,卻也是小心翼翼,眼中明顯藏著不安。就連宋安平也是一臉蒼白,眼神躲閃,一副隨時要逃命的模樣。
唯獨宋安杰,將宋安然還有白一,都當做了英雄。他雙眼亮晶晶,因為有這樣勇敢的姐姐,他覺著很驕傲,很得意。又因為白一的強悍,使得他生出了學武的念頭。就算不能學白一那樣殺人于無形,至少也能強身健體。
宋安然摸著宋安杰的頭,答應了宋安杰,等到了京城就給他請個武師傅。
宋安然的心頭突然冒出一個古怪的猜測,是不是只有她和宋安杰才算是真正的宋家血脈?看其他三姐弟的反應,從宋安樂到宋安平再到宋安蕓,不管什么反應,其內心都是驚恐不安的。唯有宋安杰同宋子期,一個得意驕傲,一個明著罵暗著贊。都是不怕事大的主。
如此說來,是不是意味著她和宋安杰的血脈更為純粹,所以他們不懼危險,愿意勇往直前,也向往快意恩仇的生活。
宋安然腦洞開得有些大,她又聯想到在后世有個說法,孩子的智商主要遺傳生母。想想庶弟庶妹們的生母,宋安然明白了,原來是姨娘們的智商耽誤了弟弟妹妹們的前程。
不過這世上成材的庶子也不少,驚才絕艷的庶子雖然很少,卻不是沒有。就連不少庶女,也活的風生水起,絲毫不輸家中嫡出的姐妹。可見,任何理論都不是絕對的正確,只是一個大概率的正確。
宋安然收回思緒,望著滾滾河水,心道接下來的日子得盡量低調,用時間化解大家對她的恐懼。畢竟要在一個屋檐下生活多年,沒必要將氣氛弄得那么緊張。
樓船繼續朝京城前進,三日內,連續遇上兩幫水匪。
不用想也知道是王姓錦衣男子請來的人。一切都被宋子期說中,那幫人果然不會善罷甘休。
不過水匪們并沒有討到好處,反被殺了個屁滾尿流。宋家這邊,只是傷了十來個人,而且都是皮外傷。
不得不說,這也是宋家運氣好。要知道那些水匪常年在水上討生活,水性極好。甚至有人只靠一根空心管子,就可以在水中潛伏一天。遇上這樣的敵人,肯定是大不幸。不過能打敗他們,卻是大幸運。
這也多虧宋家的護衛多半都出過海,還同海盜打過仗。水匪水性是厲害,可是論起在水上打仗,全不是這幫護衛的對手。
唯獨麻煩的是,第二次遭遇水匪,船底被砸出兩個洞,幸好有密封艙,船才沒有沉到水里。可即便如此,他們也不得不停靠在碼頭邊,等待船工修補船底。
馬婆子在艙房外面罵罵咧咧的,著實不像話。
шшш?тт kǎn?¢ o
宋安然聽到動靜,走出去,剛靠近馬婆子就聞到一股濃郁的廚房油煙味。
宋安然問道:“誰惹大娘生氣。大娘告訴我,我罰她去。”
馬婆子一見到宋安然,就開始訴苦,“姑娘啊,奴婢可憐啊。辛辛苦苦弄點吃的,結果不知被哪個小蹄子給偷吃了。姑娘,你說這種人該不該罵。”
馬婆子身邊圍了幾個小丫頭,紛紛說自己沒偷吃。又不是沒錢買零嘴,誰會稀罕廚房那點剩菜剩飯。
馬婆子指著幾個小丫頭,“還嘴硬,不是你們偷吃能是誰。瞧瞧你們一個兩個,上了船個個都胖了三斤。要說你們沒偷吃,我把頭擰下來。”
“本來就沒偷吃,就算大娘將頭擰下來,我們還是這句話。”
“還敢嘴硬!”
“夠了!”宋安然出聲阻止,“大娘損失了多少,我私下貼補給你。至于小丫頭們,都是劉嬤嬤一手調教出來的,我相信她們不會偷吃。”
“多謝二姑娘。”小丫頭們很感激。
馬婆子訕訕一笑,“二姑娘大度。那奴婢就不多嘴多舌。只是這貼補……”
“放心,一會就讓喜秋算給你。”
“多謝二姑娘。”馬婆子心滿意足的走了。
喜春小聲抱怨,“姑娘也太縱容馬婆子,瞧她驕縱的樣,不知道的還以為她在當家。”
宋安然輕聲一笑,“區區銀錢不算個事。喜春,你去廚房看看,問問廚房的人到底怎么回事。”
“奴婢遵命。”
經過喜春一番調查,宋安然才知道這幾天廚房一直在掉東西。因為只是一些吃食,比如一個饅頭,兩個鴨腿之類的,廚房的人以為誰嘴饞,也沒當個事。畢竟這種事情以前也遇到過,所以就沒驚動宋安然。直到今天被馬婆子一嚷嚷,所有人才知道廚房遭了賊。
宋安然意外,問喜春,“莫非真是那些小丫頭嘴饞,偷了廚房的吃食。”
“這可說不準。”喜秋插話。“以前在南州的時候,奴婢替姑娘管著帳,每個月廚房那邊總會多出十幾二十兩的損耗。那些損耗還不都是進了某些人的肚子。姑娘與其查小丫頭們,不如好好查查廚房那幫人。”
宋安然笑了笑,水至清則無魚。廚房有問題她一直都知道,只要不超過她設定的底線,她一般不過問。畢竟要是一點好處都沒有,誰還愿意認認真真地做事。
宋安然吩咐道:“喜秋,你和喜春一起好好查查廚房,要是不太過分,這次的事情就算了。要是超過了我設定的底線,找兩個典型出來殺雞儆猴。”
“奴婢遵命。”兩人齊聲應是。
蕭瑾又一次偷偷溜進底倉。
秦裴正在啃一只鹵鴨腿。鴨腿鹵得很正宗,應該是用陳年鹵水鹵的。身邊還放著一小瓶汾酒,還有一碗下酒菜并兩個饅頭。這些正是廚房今日丟失的食物。
見到這一幕,蕭瑾暗暗皺了皺眉頭。
秦裴瞥了他一眼,然后埋頭繼續啃他的鴨腿。
“他們知道了。”蕭瑾第一次開口說話,“你不要連累我。”
他的聲音很青春,又有點暗啞,應該是因為許久沒開口說話的緣故。
秦裴將吐出的骨頭放在一邊,又擦了擦手指頭。動作很緩慢,明明身處暗室,一身狼狽,可是卻表現得猶如身處華屋的貴介公子。
“他們查不到你的頭上,只要你少來兩趟。”秦裴冷漠的對應。
蕭瑾微蹙眉頭,尤其是看著一地的酒菜,更是滿臉的不贊同,“你吃的都是發物,不怕傷口發炎化膿,最后變成瘸子。”
秦裴面無表情的說道:“我會不會變成瘸子,就不勞你關心。你請回吧。”
蕭瑾并沒有離去,他反而找了個桶子坐下。“追殺你的應該都是代王府的人吧。”
蕭瑾這些天待在艙房內,不動聲色間,卻已經將那天晚上的事情打聽得一清二楚。故此才有今日一問。
秦裴正在喝酒,一聽這話,頓時面露嘲諷之色。“我聽說代王對你關照有加,那你現在是要替代王府收拾我嗎?”
蕭瑾搖頭,正兒八經地說道:“我打不過你。”
言下之意,要是打得過的話,他肯定會趁機收拾秦裴。
秦裴哼了聲,沒說話。
蕭瑾繼續說道:“宋家因為你的緣故,得罪了代王府。我不希望宋家人出事,所以希望你能做好善后事宜。”
秦裴皺眉,“你有這么好心?”
蕭瑾并沒有動怒,他平靜地說道:“他們是我的救命恩人,我不希望我的救命恩人一到京城就被下大獄。再說,宋家惹下這攤禍事,歸根結底都是因為你。”
秦裴猶豫片刻,鄭重說道:“你放心,我會做好善后事宜。”
“那就好。我該下船了,再見。”
“你不回京城?”秦裴感到意外。
蕭瑾平靜地說道:“回京城不是只有這一條路。”說完,頭也不回的離去。
等到晚上的時候,張管事前來稟報宋安然,說那個溺水的黑衣男子走了,走之前連聲招呼都沒打,誰都不知道他什么時候下的船。這樣的人連基本的禮貌都沒有,真是無禮至極。
宋安然有些意外,問道:“真走了?”
張管事點頭,“小的查看了所有地方,都沒找到人。最后見到他的人,是個船工,還是幾個時辰之前的事情。”
“走就走吧。一個陌生人,張管家無需太過在意。”
“小的只是不忿這人不懂禮,咱們救了他又給他養身子,花費了不少心血錢財,結果到最后連句謝謝都不會說,走的時候也不知道打聲招呼。”
宋安然搖頭笑笑,“好了,好了,人已經走了,說這些也沒用。這些日子張管家辛苦了,我會在父親面前替你請功的。”
張管家頓時樂了,“多謝二姑娘。那小的先下去忙了。”
“去吧。”
------題外話------
做好事不留名,點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