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不其然,宋安然就聽宋子期說道:“如果蔣沐紹是我兒子,我立時三刻就打死他。為了一個姨娘要死要活,竟然還敢威脅本官。
哼!也怪安樂不爭氣,為了蔣沐紹幾句威脅,竟然連累本官也跟著丟臉。
就憑蔣沐紹那點底氣,要不了一個月,他就得低頭。偏生安樂看不透這一點,還生怕蔣沐紹真的同她夫妻離心。”
小周氏又是尷尬,又是憂心。對宋安樂的做法,她一個繼母,不好發表看法。她就是心疼宋子期。宋子期被宋安樂拉后腿,在侯府丟臉,她心頭也很氣惱。惱怒宋安樂不知好歹。
宋安然聽到這里,就說道:“蔣沐紹是不是覺著父親壓制他,壓得太狠了。所以他就想趁著機會拿捏大姐姐還有我們宋家。”
“他妄想。”宋子期板著臉說道:“區區一個秀才,也敢在本官面前叫板。若非顧忌著安樂,本官早就想辦法擼了他的秀才功名。”
宋安然說道:“父親,很顯然蔣沐紹知道我們顧忌著大姐姐,不敢對他下狠手,所以他才敢無所顧忌。父親,女兒以為此事還是要盡快解決。
那個邱姨娘必須送到莊子上去。至于大姐姐那里,不如就以女兒的名義,現在派人去侯府將大姐姐還有小外甥請回來。
在事情解決之前,不準大姐姐同蔣沐紹見面,也不準大姐姐回侯府。等哪天蔣沐紹服軟了,親自來宋家負荊請罪,才能讓大姐姐跟著蔣沐紹回侯府。”
宋安樂和蔣沐紹這事,明面上是夫妻二人鬧矛盾,實則是兩個家族在掰手腕。如果老侯爺真的有心解決此事,早就壓服了蔣沐紹,將邱姨娘送到莊子上去。
事情一直拖到現在還沒解決,無非就是侯府想要觀望一下宋家的態度。要是宋家在這件事情上服軟,那對不起,以后侯府也就沒必要顧忌著宋家,只要拿捏住了宋安樂,就不怕宋家會報復侯府。
要是這次宋家態度強硬,以后宋安樂和蔣沐紹之間再出問題,侯府也要掂量掂量一下自家的分量,能不能扛過宋子期的怒火。
說白了,這就是一場博弈。不是東風壓倒西風,就是西風壓倒東風。
至于宋安樂和蔣沐紹的夫妻感情,在兩個家族掰腕子的時候,自然沒人會去考慮。而且大家都是識時務的人。一旦宋家占據了上風,不用宋安樂努力,蔣沐紹自己就會老實貼上來,和宋安樂繼續和和美美的過日子。
要是宋家這次掰腕子輸了侯府一籌,那等著宋安樂的就是姨娘小妾,蔣沐紹一個接著一個往后院塞女人。
夫妻相處之道,需要包容,需要妥協。但是在原則上面,女人一旦妥協,等著女人的不是好日子,而是變本加厲的欺凌。
宋安樂就是沒有想透這一點,以為自己包容妥協,就能換來蔣沐紹的聞言細語,做夢去吧。
蔣沐紹和宋安樂成婚快兩年了,十有**早就摸準了宋安樂的性子,這一次才敢行險。他不就是仗著宋安樂在意他,仗著宋家在意宋安樂,才敢大放厥詞,才敢替他姨娘出頭。
這件事情不能容忍,一定要給蔣沐紹一個狠狠的教訓,將蔣沐紹打痛了打怕了,蔣沐紹才會知道好歹。
聽到宋安然的提議,小周氏雙眼發亮,對宋子期說道:“老爺,二姑奶奶的主意不錯。這件事情繼續拖下去,對我們不利。”
宋子期點頭,沖宋安然笑道:“安然果然是我們家的福星,你一回來,這件事情就有了解決的希望。”
宋安然抿唇一笑,“父親之前投鼠忌器,太過關心大姐姐,才會忍著。其實父親早就有辦法解決此事吧。”
宋子期點頭,“說的沒錯。為父已經計劃好了,明日上朝,就讓都察院參侯府一本,不怕老侯爺不就范。敢讓一個姨娘騎到頭上來作威作福,不扒下侯府一層皮,此事不算完。”
宋安然頓時就笑了起來。她就知道宋子期受了這么大的氣,不可能不反擊。宋安然不動手則罷,一旦動手絕對是要打對方一個措手不及,而且還是招招打在七寸上,讓侯府痛不欲生。
宋安然笑道:“既然父親明日要對侯府出手,那今日更應該將大姐姐接回來。免得大姐姐在侯府難做人。”
宋子期點點頭,對宋安然說道:“此事你去辦吧。你安排人將她接回來。你們是姐妹,你好好勸勸她,她聽你的。”
宋安然笑著應下,“女兒這就派人去接大姐姐回府。喜秋,喜春,白一,你們三人帶婆子們走一趟侯府,將大姐姐還有小外甥接回來。記得,將大姐姐的細軟都帶上,免得那個邱姨娘手腳不干凈的毛病又犯了。”
“奴婢遵命。”
喜秋和喜春都清楚,宋安然明著讓她們去接宋安樂回娘家,實際上是去侯府耍威風,順便給宋安樂撐腰,告訴侯府,宋安樂不僅有娘家,還有宋安然這個嫁入國公府的妹妹。
當然,最最要緊的是要趁機收拾邱姨娘一頓。邱姨娘既然敢鬧事,就要有承擔鬧事后果的覺悟。
喜秋和喜春點了十幾個粗壯的婆子,一群人浩浩蕩蕩去了隔壁的侯府。
宋安樂的事情暫時告一段落。
宋子期問道:“你今日突然回來,可是遇上什么事了?”
“果然什么都瞞不過父親。”
宋安然頓了頓,繼續說道:“是這樣的,端午宮里有宮宴,府中老太太點了我的名,讓我代表國公府出席宮宴。
女兒對宮中情況不熟悉,國公府里估計也就國公爺知道一些宮里面的情況,只是女兒不好請教國公爺,女兒只好求到父親和太太這里。
請父親和太太教教我,進了宮要注意些什么?如今宮里面又是個什么局勢。那幾位生了皇子的娘娘,需不需要格外關注一下。”
元康帝去年年底才登基,到如今才過去幾個月的時間。這幾個月皇宮大內大洗牌,局勢已經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像晉國公府,這樣有實權的國公府,都還沒摸準宮內門道,不敢輕易往后宮娘娘身邊湊。
而且今年的端午宮宴,是元康帝登基之后,宮里面舉辦的第一個宴席。也是后宮娘娘們正式在京城命婦面前亮相的機會,
所以說凡是接到宮宴邀請的人家,沒有人敢馬虎大意。
小周氏輕呼一聲,“原來二姑奶奶也要去宮宴。今兒我還在和老爺提起此事,這次宮宴我不打算參加,可又怕得罪宮里面的娘娘,給老爺招禍。”
小周氏的顧慮是有道理的。就小周氏這張臉,就是招禍的根源。數年前,元康帝和皇后還都是韓王韓王妃,他們二人曾見過小周氏一面。也知道小周氏對于永和帝的意義。
小周氏要是敢頂著這張臉去參加宮宴,十有**就會被拆穿。
至于后果,就得看元康帝的心意。
所以小周氏才要逃避這次宮宴。只是她身為宋家當家太太,類似的宮宴以后還有很多。她能推一次兩次,推不了十次八次。故此小周氏也正愁這事。之前和宋子期商量,也沒商量出一個結果來。
宋安然笑道:“太太可是擔心被以前的熟人認出來?”
小周氏的真實身份沒公開過,大家都是心照不宣。
聽宋安然這么一問,小周氏頓時眼前一亮,“二姑奶奶可是有辦法?”
宋子期也盯著宋安然,“安然,你若是有辦法解決此事,那就趕緊說出來。為父為了此事愁了好幾天。”
宋安然抿唇一笑,“想要改變一個人的容貌不容易,但是并非辦不到。以太太的五官,只靠化妝就能讓太太變個樣子。到時候,太太以前的熟人估計都認不出太太的新面貌。”
“就這么簡單?”
“當然。”宋安然點頭。
小周氏先是一喜,接著又開始發愁,“我身邊沒這樣的人。到宮宴那天,二姑奶奶也不可能特意趕早回來替我裝扮,這可如何是好。”
宋安然笑道:“太太不用擔心。我身邊的喜春就會。我將喜春留給太太,這幾天太太先熟悉一下,讓喜春給你化幾個不同的樣貌,太太自己選一個。”
小周氏高興起來,“二姑奶奶果然是福星,你一回來我們的難題全都解決了。”
小周氏朝宋子期羞澀一笑。宋子期沖小周氏點點頭,解決了這個問題,以后小周氏就可以大大方方出門,不怕被人認出來。畢竟都姓周,面貌相似也說得過去。
小周氏興奮地對宋安然說道:“二姑奶奶想知道宮里面的情況,都可以問我。我對宮里面的事情很清楚。陛下身邊的那些女人,我也了解。”
幸虧這會宋安蕓不在,宋安蕓要是在,估計又得滿腹疑惑。
宋安然也覺詫異,說小周氏了解永和帝的后宮,這沒什么出奇的。為何小周氏連元康帝的后宮也了解。
小周氏笑了起來,“二姑奶奶可是好奇?不瞞你說,我身邊幾位嬤嬤都是今年從宮里面出來的。宮里面的事情沒有人比她們更清楚。”
原來如此。宋安然了然一笑。
其實還有一個原因小周氏沒告訴宋安然,那就是當年永和帝還在世的時候,小周氏借用皇室資源,對京城名門世家,王公大臣做過一次詳細的調查,包括韓王府的內院。
那些女人什么來歷,什么脾氣,娘家背景,孩子性格,是否得寵,個人喜好,總之事無巨細全都了解過。
可以說小周氏雖然比不上錦衣衛,勢力能遍布全國。但是在京城,小周氏手上捏著的關系網,暗中培植的勢力,卻比錦衣衛更恐怖。就連屬于皇帝直管的內衛,小周氏都滲透了進去。
小周氏手上能有這么大的勢力,也是當年永和帝縱容出來的。
當年小周氏想要月亮,永和帝就絕不會給她星星。小周氏借著永和帝的縱容,迅速在后宮,在內衛,甚至在朝堂上,培植了一批聽命于她的人。
對于小周氏的小動作,當年永和帝是一清二楚,但是他卻縱容了小周氏。
后來永和帝死得太快,死之前根本就沒想起此事,自然也就沒能在死之前將小周氏的勢力連根拔起。
永和帝一死,知道此事的人就只剩下劉福劉公公。結果劉公公還沒想好如何利用這些秘密,就被劉小七給弄死了。
于是小周氏的秘密就真的成了秘密,同時小周氏培植出來的勢力也得以保全。
小周氏如今身邊的幾個嬤嬤,也是當年她滲透后宮的得來的人。
可以說,如今的京城除了皇室成員,最了解后宮的女人就是小周氏。
這是小周氏的秘密,小周氏只偷偷告訴過宋子期,旁的人誰都沒有告訴。宋安然自然也不知道內情,她真的相信小周氏靠著宮里面出來的幾位嬤嬤,才得以了解后宮。
小周氏耐心地給宋安然講解后宮目前的局勢。元康帝如今有五個兒子,兩個是皇后娘娘所出,其他三個是側室所出。
如今那三個側室都被封了妃位,分別是生了二皇子的林淑妃,生了三皇子的溫德妃,生了四皇子的韋賢妃。
這三位娘娘靠著兒子得封妃位,但是都不得寵,娘家也都是普通的小官小吏。即便因為她們得封妃位,娘家跟著雞犬升天,可畢竟沒有底蘊,又缺乏時間積累,如今連暴發戶都還算不上。
小周氏又仔細講解了這幾位娘娘的喜好,該怎么送禮。
接著小周氏又講到如今正得寵的幾位娘娘。一個是陸麗妃,麗妃娘娘如今已經有了兩個月的身孕。此事還沒昭告天下,不過該知道的人自然已經知道,不該知道的人自然還被蒙在鼓里。
這位陸麗妃最得元康帝的寵愛。十天里,得有一半的時間,元康帝都歇息在她的宮里。懷了身孕后,元康帝對她更加寵愛有加。
如今陸麗妃的風頭都快蓋過了寧皇后。
據小周氏說,如今寧皇后都不敢對陸麗妃說一句重話,更不敢挑剔她的不是。
可見陸麗妃多得寵愛。
可以說陸麗妃在宮里面就是橫著走的,任誰對上她,都得先讓三分。要是誰惹陸麗妃不高興,只需陸麗妃到元康帝身邊哭訴一番,元康帝就會替陸麗妃出氣。
陸麗妃之外,得寵的還有李嬪跟明妃娘娘。
明妃娘娘就是歐明茜。
歐明茜容貌絕色,進了韓王府就開始受寵。只不過男人都有貪新鮮的毛病,尤其是皇帝。等到同樣絕色的陸麗妃和李嬪進了宮,歐明茜就再也沒辦法獨寵。
小周氏告訴宋安然,如今歐明茜和陸麗妃成了死對頭。不過兩個人都受寵,原本誰也奈何不了誰。如今陸麗妃懷了身孕,倒是壓了歐明茜一頭。
小周氏將寧皇后放到最后才說。
也不知道當年永和帝是怎么想的,給兩個嫡子聘娶的老婆,出身都不高。
先廢太子妃段氏,出身一般。元康帝的皇后寧氏出身也很普通。當年寧氏嫁給韓王的時候,娘家最高的官職也只是四品武將。
如今寧氏得封皇后,寧皇后的娘家終于能夠揚眉吐氣,被敕封為承恩伯。
承恩伯府,比起淑妃她們的娘家,底蘊自然更足,也更有底氣。算是京城新貴。
前段時間承恩伯六十大壽,還下帖子給宋子期。不過宋子期嫌棄承恩伯是暴發戶,加上文官不同勛貴來往,最后宋子期就沒去,只派管家送了一份壽禮過去。
小周氏告訴宋安然,因為寧氏出身不高,所以在人前會表現得格外端莊大氣,也要求身邊的人也要端莊。要是誰長了一張狐媚子臉,在寧皇后跟前絕對討不到好。
而且寧皇后表面上喜歡玉器之類有格調的玩意,實際上私下里更喜歡金銀制品。不過寧皇后做戲做了多年,知道她這個喜好的人,還真不多。估計只限于她身邊伺候的人。
寧皇后讀書有限,但是生的兩個兒子都挺不錯。元康帝如今已經不歇息在寧皇后宮里,但是看在兩個嫡子的面上,元康帝也是給足了寧皇后面子。
每逢初一初五的倍數日子,比如初十,十五,元康帝都會去皇后宮里面,同皇后一起用晚膳。
這是獨屬于寧皇后的體面,誰都搶不去。就連最受寵愛的陸麗妃,也別想將這份體面搶走。
至于其他三位庶出皇子,元康帝都一視同仁。
零零總總的,小周氏說了大半個時辰才說了個基本情況。
門房上來人稟報,說是大姑奶奶帶著小外甥回來了。
宋安樂一回來,小周氏也只能暫停后宮情況講解。
宋安樂帶著孩子回娘家,不見欣喜只見憂愁。臉色有些憔悴,眼睛里有紅血絲。孩子由奶娘抱著,孩子長得挺好,白白胖胖的,看著就讓人喜歡。
“大姐姐!”宋安然主動上前招呼宋安樂,“好些日子沒見到大姐姐,妹妹很想你。”
宋安樂先是羞澀一笑,接著說道:“我也想二妹妹。你大婚的時候我還沒出月子,不能親自來給你送嫁,我一直覺著很遺憾。”
“大姐姐不用同我客氣、當時你沒出月子,說什么我也不能讓你為了我的事情壞了身子骨。”
宋安然挽著宋安樂的手,進了花廳。
宋子期不樂意見到宋安樂,板著臉對宋安樂說了一句:“你們姐妹聊吧,為父還有些事要處理。”
說完,宋子期就離開了。
小周氏也趁機找了個借口離開。
宋安樂見狀,眼睛頓時紅了,“二妹妹,父親定還在生我的氣。是我不孝,害得父親丟了臉面。”
宋安樂垂淚,心里頭又糾結又難過又委屈。只覺所有人都不理解她,都不肯體諒她的難處。
宋安然沒有安慰宋安樂,她看著奶娘懷里的孩子,問道:“孩子快滿百天了吧。”
宋安樂愣了一下,才回過神來,“是,孩子快滿百天了。”
宋安然又問道:“要給孩子辦百日酒嗎?如果要辦的話,我得早點將禮物準備好。這可是我的親親小外甥,我一定會用心給他準備一份禮物。”
聞言,宋安樂面上不見欣喜,反倒是多了幾分尷尬和難堪。
宋安樂低頭說道:“府里沒人提起要給孩子辦百日宴。我也不知道要不要辦。”
宋安然輕聲一笑,“這種事情應該讓表哥去操心。這可是他的嫡子,也是他第一個孩子。他連自己的孩子都不重視,那他還是人嗎?”
“不是的,二妹妹,表哥不是你說的那樣。”
宋安然揮揮手,示意奶娘帶著孩子退下。
奶娘懾于宋安然的威嚴,沒請示宋安樂,就急忙抱著孩子下去了。
宋安然端起茶杯,淺嘗了一口,然后說道:“剛才大姐姐說,表哥不是那樣的人。那在大姐姐心目中,表哥又是什么樣的人?”
宋安樂愣了一下,“表哥她……他知冷知熱,體貼人,也善解人意。他很好。”
說完,宋安樂還不好意思的笑了下。
宋安然挑眉,說道:“既然表哥體貼人,那為什么這一次他不肯再體貼你,非要將你架在火上烤。他難道不知道你夾在中間很為難嗎?”
宋安樂有些不安地看著宋安然。
宋安然翻了個白眼,說道:“就是大姐姐想的那樣,你和表哥的事情我都知道了。”
宋安樂頓時就紅了眼眶,她抽泣道:“這一次是意外。表哥平日里不是那樣的人。二妹妹,你和父親好好說說,這一次的事情不如就算了吧。”
宋安然緩緩搖頭,“大姐姐可以算了,但是宋家不能就此罷手。大姐姐只想著讓表哥回心轉意,息事寧人,卻不知道這件事情已經不是你們小兩口的事情,而是宋家和侯府之間的博弈。
這次宋家要是讓了步,以后宋家就只能處處讓步,處處被動,長此以往勢必會被侯府壓一頭。將來大姐姐再想請父親替你出頭,那就難了。
所以這一次,無論如何宋家不能讓步。大姐姐,你不用說話,這是原則問題,絕對沒有妥協的余地。
事關家族地位名聲,事關父親的聲譽,如果你還有一點點孝心,你就應該站在家族這邊。大姐姐,你應該明白,只有宋家好,你在侯府才能有好日子過。
一旦宋家不行了,或者宋家被侯府壓了一頭,不用我說,你也應該想得到你在侯府的日子只會舉步維艱,人人都能踩在你的頭上撒野。
你別給我說表哥不會這么做,現在我們宋家還能壓侯府一頭,表哥都敢當著父親的面甩你臉子。
等我們宋家不行了,表哥只會變本加厲的針對你,而不是變回以前那個溫柔多情的表哥。大姐姐,你仔細想一想,事情是不是這個理?
你讓父親息事寧人,你就是在將自己的幸福拱手讓人。將來表哥一個女人接一個女人的往內院塞的時候,你可別回娘家找人替你出頭。
正兒八經替你出頭的時候,你在旁邊拉后腿。等到將來你需要幫助的時候,也就別怪大家對你冷酷無情。”
最后一句話,宋安然猛地提高了音量,宋安樂也跟著一哆嗦,臉色都嚇白了。
宋安樂有些茫然,“二妹妹,事情哪有你說得那么嚴重。”
宋安然面露嘲諷之色,“你說你和表哥兩個人日子過得好好的,這一次他為什么突然鬧起來。”
“他是為了邱姨娘。”
“放屁!”宋安然厲聲呵斥,“你以前也下過邱姨娘的面子,也曾落過蔣沐紹的面子,為什么以前蔣沐紹不鬧,偏偏選在這個時候鬧?
他才不是為了邱姨娘,他是在試探,試探你的反應,試探宋家的底線,試探老侯爺對他究竟能維護到什么程度。
大姐姐,你也老大不小了,連孩子都有了,你怎么就看不透蔣沐紹的用意。竟然還傻乎乎的以為蔣沐紹真為了邱姨娘。
邱姨娘不過是個借口。就算沒有邱姨娘,他也能找出別的理由同你鬧一場。”
“這怎么可能!表哥不是這樣的人。二妹妹,你是不是弄錯了。表哥怎么會用這種辦法來試探我還有宋家。”
宋安樂一臉惶恐,宋安然的話對她的沖擊太大,一時半會她還沒辦法接受。
宋安然再次翻了個白眼,“為什么沒可能。我打個比方,這一次如果我們宋家退讓,蔣沐紹的試探就算成功了。
從今以后,他就能死死地壓你一頭,無論對你好,還是對你不好,你都得看他的臉色過活。將來他讓你往東,你敢往西嗎?
他讓你回娘家求父親給他謀前程,你敢拒絕嗎?他納妾睡通房,你敢反對嗎?他要給他姨娘臉面,你敢說個不字嗎?
第一次你妥協了,從今以后你就沒有說不的資格。除非你下定決心不和他過了。可是他看準了你,知道你性子懦弱,被欺壓久了只會越來越軟弱,而不是奮起反抗。
他用一次試探的機會,換來欺壓你一輩子,連帶你的嫁妝也會全部落到他的手上,這么劃算的買賣為什么不做。
即便是輸了,大不了就讓邱姨娘去莊子上住,大不了就是挨頓打。以前日子怎么過,以后還是怎么過。反正贏了,他就賺到了。輸了,他也沒有損失。
大姐姐,不是妹妹嫌棄你,比心眼十個你都不是蔣沐紹的對手。你想想看,蔣沐紹是庶出,自幼聰明,可他就有本事在大太太眼皮子底下蒙混過關。
連大太太那樣精明厲害的人都被他給騙了,你還認為他是個純真無辜的男人嗎?依我看,侯府這一代人里面,除了大表哥外,就數他最精明,最會算計。”
宋安樂張大了嘴巴,已經不知道該做什么反應。
她想替蔣沐紹辯解,可是她卻找不到立得住腳的理由來反駁宋安然。
是啊,連大太太方氏都能哄騙的人,豈能真的沒腦子。
宋安樂此時此刻,心里頭很亂。她一邊被宋安然的言辭影響,覺著不應該放縱蔣沐紹。
一邊又覺著事情不會這么壞,蔣沐紹也不會這么壞。她是蔣沐紹的妻子,為蔣沐紹生下嫡長子,蔣沐紹怎么忍心算計她,試探她。蔣沐紹將她置于何種地步。
宋安樂越想越傷心,越想越難過。
她抓著宋安然的手,“二妹妹,我該怎么辦?”
“暫時就別回侯府,讓大家都冷靜冷靜。”
宋安樂愣住,“不回侯府嗎?那侯府要是對我有意見……”
宋安然不滿地說道:“你怕什么?你是有娘家的人,有父親有兄弟們替你撐腰,你怕什么?再說了,就算你回去,難道侯府對你就沒有意見嗎?
難道蔣沐紹就能給你一個好臉色嗎?既然怎么做都是錯,那就什么都別做。安安心心地住在娘家,住到你不想住為止。”
宋安樂有些不安,“我,我聽二妹妹的。只是表哥真的是在試探我嗎?他為什么要這么對我,我對他難道不好嗎?”
“就因為你對他太好了,才讓他生出了不該有的心思。但凡你對他差一點,他也沒膽子鬧起來。”
宋安然毫不留情的揭穿真相。
像蔣沐紹這種聰明人,如果不是有恃無恐,是不會冒險的。蔣沐紹的有恃無恐,就是宋安樂的軟弱可欺,還有宋安樂的心軟。
宋安樂捂住眼睛大哭起來,“二妹妹,我和他是夫妻,難道不該對他好嗎?”
“當然該對他好。但是不應該毫無原則的對他好。凡是涉及到底線和原則的事情,就必須狠狠的反擊回去,才能讓蔣沐紹知道你不是好欺負的。”
宋安然面無表情地說道。
“他為什么會變得這么壞,我不相信。”
事到如今,宋安樂對蔣沐紹抱有一份期望。宋安然都不知道該說什么才好。
宋安然想了想,說道:“大姐姐,我說句不好聽的話,你同蔣沐紹的婚姻本就源于利益。他娶你是因為他覺著你合適。同理,你嫁給他,也是因為你認為他合適。
既然是出于利益的考慮走在了一起,又何必凡事拿感情說事?你認為你對他情深似海,他覺著一切都是利益。既然是利益,為什么不能試探,不能拋棄?
大姐姐,不要將男人想得太好,也別將感情看得太重。他以利益待你,你自然還他利益。至于感情,大姐姐感情充沛,不妨將感情全放在小外甥身上。
如果你愿意,將來再生兩個孩子。到時候你的感情,估計還不夠孩子們分攤。至于蔣沐紹,只要我們宋家不倒,他這輩子都要將你供起來。”
宋安樂抬起頭,淚水已經糊花了雙眼,還糊了滿目。她直愣愣地問道:“二妹妹同妹夫也是這樣相處嗎?凡事都講究利益?”
宋安然挑眉一笑,“大姐姐,我嫁給顏宓不是因為他的家世。同理,顏宓娶我,也不是看重我的家世。我和顏宓走在一起,是因為我們有感情。
而且在國公府,凡是涉及到原則問題,我從未妥協。就算是當著國公府老太太的面,我也是據理力爭。
我那婆母,你也聽說過。她不好相處,也不喜歡我,我待她也只是面子情。可就算這樣,顏宓也不會因為我待他母親不好,他就給我甩臉子。
顏宓不僅不會對我甩臉子,而且在他母親面前,他還會盡力維護我。試問,蔣沐紹可有這么做?在長輩面前,他可有維護你?”
宋安樂臉色蒼白,身體搖搖欲墜。她低著頭,眼神晦暗。
宋安然繼續說道:“大姐姐嫁給了蔣沐紹,自然喜歡兩口子一輩子和和美美的。但是婚姻絕不可能這么完美。就連我和顏宓,也有鬧矛盾的時候。
既然沒有完美的婚姻,那大姐姐從今日起就該醒悟過來,冷靜地看待你和蔣沐紹的夫妻關系。以后你們要怎么相處,你要用何種態度面對他,大姐姐都可以趁著這段時間想清楚。”
宋安樂幽幽開口,“我沒有二妹妹的膽量,也沒有二妹妹的底氣。我……為了孩子我會努力,只是我只怕做不到二妹妹期待的那樣。”
宋安然鄭重地說道:“我的期待不重要,重要的是大姐姐要過得開心,孩子們要過得舒心。當孩子受到欺負的時候,大姐姐有能力也有本事站出來替孩子出頭。
當蔣沐紹對你不好的時候,大姐姐同樣要有勇氣對他說不。大姐姐一日學不會反抗,將來不僅你會吃苦,你的孩子肯定也會跟著吃苦。
別人敢欺負你的孩子,不就是因為你軟弱無能,知道欺負了你的孩子,你也不敢怎么樣,所以大家才會有恃無恐。
就說這次蔣沐紹做的事情,他不就是仗著你不敢同他翻臉嗎。但凡你強硬一點,邱姨娘早就被送走了。哪里還需要在這里發愁。”
宋安樂捂住臉,“二妹妹,求你別說了。我知道自己的性格軟弱,我已經學著去改。就比如這次的事情,換成以前,我肯定不敢到大太太跟前告狀邱姨娘。我想到了一切,唯獨沒想到表哥會為了邱姨娘同我反目。”
“以前你看不透蔣沐紹的真心,現在有機會讓你看清楚,也算是一點收獲。大姐姐不用太自責。”
宋安樂一臉茫然地問宋安然,“二妹妹,你說我和表哥還能回到過去嗎?”
“為什么要回到過去?過去的已經過去,人應該往前看。”
宋安樂很傷心。一開始,她對蔣沐紹也說不上什么感情。蔣沐紹對她溫柔體貼,知冷知熱,而且從不亂來,漸漸地宋安樂就沉迷其中無法自拔,對蔣沐紹投入了越來越多的感情。
哪想到,人家蔣沐紹一邊溫柔體貼,一邊還能保持理智。
等摸準了宋安樂的脾性,讓宋安樂真正愛上他之后,人家就開始行動了。
如果從旁觀的角度來說,蔣沐紹還真是聰明,每一步都算計到了。這樣的人進入仕途,一定能混得風生水起。
可是身為宋安樂的妹妹,宋安然覺著很反感,替宋安樂不值。
如今宋家正好著,還能死死地壓侯府一頭,蔣沐紹都敢這么做。要是哪一天,宋家垮了,蔣沐紹卻身居高位,宋安然都不敢想象宋安樂會淪落到何種地步。更不敢想象蔣沐紹會如何絕情。
或許宋安然是杞人憂天,或許蔣沐紹沒壞到那種程度。可是未來的事情誰都說不準。
宋安然以最大的惡意去揣測蔣沐紹,那么她就要防范于未然。
不過這些事情,宋安然不會宋安樂。
宋安樂還在哭,哭她的愛情,哭她的婚姻,哭她的未來。
宋安然握住宋安樂的手,鄭重地說道:“無論如何,還有我們。有父親,有兄弟,有我,我們永遠會站在大姐姐這邊。”
宋安樂擦掉眼淚,“二妹妹,我是不是很傻。”
宋安然搖頭說道:“你只是將人想得太美好了。”
宋安樂哭著說道:“我現在不知道該怎么辦才好。我心里頭很慌。我也不知道以后該怎么面對表哥。”
“現在不知道沒關系,慢慢想總能想明白的。”
宋安然勉強安撫了宋安樂,然后安排宋安樂去休息。
之后,宋安然去見宋子期。
宋安然對宋子期說道:“父親,可以行動了。大姐姐那里我已經勸過了,利害關系也同她說清楚了。”
宋子期板著臉問道:“安樂能接受?”
宋安然抿唇一笑,“我只對大姐姐分析了利害關系,沒告訴她我們具體要做什么。”
宋子期嘆了一聲,“你們三姐妹,從小一起生活,一起接受教育,怎么性格就差這么多。就連安蕓都比安樂要強一些。”
“一樣米養百樣人,大姐姐性格弱一點,那我們就替她多考慮一些。等將來孩子大了,她總歸能明白過來。”
宋子期卻不抱希望,只說了句,“但愿吧。”
男人有花花腸子,這種事情不稀奇,應該說這就是男人的本性。要么為女人,要么為錢,要么為權,反正男人一輩子追究的也就是這三樣東西。所以蔣沐紹的小心思,宋子期沒放在心上。
真正讓宋子期不滿的是宋安樂的愚蠢。蔣沐紹那點心思,旁人都能一眼看穿,宋安樂身為蔣沐紹的枕邊人,竟然看不透蔣沐紹。這得有多蠢,多自欺欺人。
一想到宋安樂的蠢,宋子期就氣不打一處來。他宋子期,本朝最年輕的探花郎,竟然生出這么愚蠢的女兒,這不是打他的臉是什么。
可見找女人生孩子,一定要找聰明的女人,孩子才不會跟生母一樣犯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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