蒼冥山。
山間雲(yún)霧宛轉(zhuǎn)升騰,飄渺如輕紗薄籠,絲絲縷縷,飄搖隨風,聚合離散,皆是隨性自然。此山奇險,怪石嶙峋、雲(yún)霧升騰,自是別有一番雄奇美景。
山頂上,有一處神秘去處。高角飛檐,琉璃瓦牆,朱戶綺窗,霧氣繚繞,這一處面積遼闊,不知縱深的華美宮殿,便是江湖上流言紛呈的落華宮。
落華宮,暮月苑。
苑中庭院植滿了短翠的淺草,依著長長的院牆植著的,是一圈足有一個尋常大漢腰身粗細的梧桐樹。苑中房屋排列錯落有致,然此刻正廳之前的寬廣中庭裡,擺放著一張楠木浮雕貴妃椅,一襲華美的白裘公子正坐在其中。
一隻修長白皙的纖手放在左邊的扶手上,手臂的線條修長,完美地貼合了木質(zhì)扶手彎曲的曲線,手指纖長、骨指分明地輕輕搭在其上,食指微曲,輕輕地,一下、一下地敲擊著木質(zhì)扶手,圓潤的指腹與光華柔軟的楠木相交,發(fā)出輕輕的悅耳的聲響。另一隻修長白皙、骨指分明的手則輕握成半拳,以手肘支在右邊的扶手上,握著的半拳支著臉頰,寬大如雲(yún)的衣袂上紋繡著華美的銀線勾邊的盛開的睡蓮,順著光滑潔白的肌膚滑下,堆疊在手肘處,層層疊疊,繁複美麗。
那拖曳及地的華美純白衣襬在貴妃椅旁鋪展開去,順著那線條蜿蜒而去,是略顯清瘦的身材,還有那一副風華絕代的傾世容顏。微微歪著腦袋,輕輕以右手支著,半闔著的眼瞼,長長的眼睫輕輕顫動,一如美麗的蝴蝶振翅。眼睫下,被掩去了一半風華的墨玉眸子裡宛轉(zhuǎn)流瀉著魅惑妖嬈的風情萬種,一如夏夜裡最美最純白的月光傾瀉而下,絲絲縷縷,飄渺杳杳然。
脣線優(yōu)美的薄脣輕輕開合,泛著清冽如泉水味道般的聲音悠哉響起:“如何?”聲線婉轉(zhuǎn),她眸光流瀉在面前之人身上,漫不經(jīng)心地,雲(yún)淡風輕地道,“你還是——不願說麼?”
“——小舞。”
這一聲似要百轉(zhuǎn)千回的輕聲呼喚,卻是要她身前的所有人皆是怔了一怔。
四面八方的玄學方位上立著八個漆黑的圓柱形鐵柱,在離地約一丈處打通了一個吊環(huán),手腕粗的鐵鏈自各個吊環(huán)裡穿過,另一端卻是系在正中一個容貌清秀的女子手腕上、腳腕上、脖子上和腰上。
似是聽聞這清越聲音穿透黑暗與濃霧飄搖而來,那被囚縛的少女身子顫了又顫,再擡起眸子的時候,已然又是一臉除卻憎恨外再無其他的表情。
似乎是對她的反應頗爲感興趣,又似乎是不耐煩,那一襲華美白裘的少年眼睫微微擡了一擡,脣角勾起一道殘酷的輕淡淺笑,聲線宛轉(zhuǎn)清麗:“夭夭。”
“是,公子。”貴妃椅一旁立著的天青色廣袖雲(yún)繡錦貂裘的嬌俏少女聽聞喚聲,脣角劃開一道開心的笑意,向著貴妃椅上坐著的白裘公子垂眸應聲,隨即便轉(zhuǎn)眸看向了那已然不再成人形的柱陣中的少女,邁步緩緩地走過去。
伸出兩根手指,將那少女的臉蛋輕輕地向上挑了一挑,夭月面上盪漾著令人心底生寒的燦爛笑容,不知從那裡摸出來一個黑色瓷瓶,湊到那少女已慘無人色的脣邊,而後輕輕地,伸出兩根手指,夾走了瓶塞。
極細極小的、密密麻麻的聲音在瓶中響起,似乎是什麼東西在不斷地碰觸著瓷瓶的內(nèi)壁。聽著那讓人心中愈發(fā)寒氣直冒的聲音,苑中有的人已然變了臉色,然夭月全然不去在意,而是嘻嘻一笑,不懷好意地看了一眼面前那少女,而後伸手輕輕地彈了彈瓷瓶瓶壁。那細小的彷彿觸角碰觸瓶壁的聲音愈發(fā)大了起來,漸漸地,一條細細的觸角探出了瓶口,輕輕的,在空中顫動了幾下後……
一條足有夭月手腕粗細的蜈蚣漸漸地爬了出來,順著夭月白皙的小手,噌噌便爬上了她面前那女子的臉。
一直都硬撐著死骨頭的那少女終是再也忍不下去了,面上的血色徹底退了個乾乾淨淨,寧舞張開嘴巴驚恐地大叫:“啊啊啊啊啊——!!!”
“哈哈哈哈……”相對之下,寧舞叫得驚恐,夭月卻笑得開心,“小、小舞……哈哈,我告訴你哦,雖然比不上小黑,但是百足它可也是吃過不少人的呢~”
她站在寧舞面前,擡起手,在寧舞的面頰上輕輕地觸了一觸,毫不意外地惹來寧舞再一輪驚悚的尖叫。
——古往今來折磨人的手段種類繁多,可真要算起來,也就只有那麼幾種類型。方纔的鞭笞、毒粉和刀割都不曾讓寧舞屈服,但卻留下了足夠折磨人的資本。夭月那一指,正好戳在寧舞面頰上最深的一道傷口上。這折磨人的行刑過了這幾日,這一道原本一開始便留下的傷口已然快結(jié)痂了,但夭月這一戳,那傷口再度裂開,鮮血匯成細小的溪流流下臉頰,竟彷彿好像血液的淚一般。
“你知道嗎?小舞,百足吃人是先從腳開始的喲。”夭月手中的黑色瓷瓶早不知丟到了哪裡去,她兩手背在身後,將自己的臉蛋向?qū)幬栌譁惤诵瑡汕慰蓯鄣拿嫒萆暇垢≈耆c之不相稱的猙獰的笑容,“然後是腿,然後是你的肚子,內(nèi)臟,再然後是你的手臂和臉~它很通人性的喲,會把心臟和眼睛留到最後~這樣你就可以看著自己是怎麼被一隻小小的蟲子吃掉的了呢~真是令人期待啊~吶,是吧,公子?”說到最後,夭月回眸看向身後三丈處貴妃椅上倚坐的那一襲華美白裘。
那一襲白裘的美麗公子此刻卻彷彿心思完全不在那寧舞身上,那原本搭在左側(cè)扶手上的纖纖玉手此刻正端著一盞流光溢彩的淡紫色琉璃酒盞,那墨玉眸光便纏綿流連在手中輕輕搖晃的酒盞中,紫紅色的酒液,散發(fā)著四溢的醇香。可那酒液的顏色,玲瓏剔透,倒教她想起一個人來。
將酒盞送至脣邊,輕呷一口,白穎華微微擡了擡眼瞼,瞥了一眼面前俏生生立著的少女,她面上稍稍不滿的神色不過在她醉人
心魂的墨玉眸子裡輕輕飄過一瞬,便消失了蹤影。左手緩緩在身前畫了個弧,將淡紫色的琉璃酒盞擱在了一邊的楠木雕花案幾上,眼睫輕輕地顫了一顫,白穎華微微擡眸,淡遠魅惑的眸光悄然流轉(zhuǎn)在那已面無人色的女子身上,許久後才緩緩啓脣道:“寧舞。”
聽得她喚,那少女身子猛地一顫。
“本宮不想殺你。”她薄脣微微開合,逸出的字眼彷彿是方纔酒盞中輕輕搖晃盪漾的紫紅色酒液,那般妖嬈魅惑,流光四溢,“看在你姐姐的面上,只要說出你給落兒下的究竟是什麼。”聲線在此處微微地一頓,隨即便輕飄飄地散了開去,她眼睫微擡,冷然殘酷的光芒一掃而過,“本宮便不殺你。”
然她這一番話下來,餘音尚且輾轉(zhuǎn)繞樑,一如這天下最美的樂音,那般感人心神。可寧舞卻只是輕嗤一聲,終於開口了,雖然因爲兩日前便被毒弄壞了嗓子,聲音顯得嘶啞難聽,可其中譏諷與憎恨卻是那般地顯而易見:“要我說……多少遍都一樣。”她擡眸,扯了扯脣角,卻又彷彿扯動了臉上的傷口,那勉強的笑意似是有些猙獰殘酷,“我——什麼都不知道……”
此言一出,那一襲華美白裘的公子絕代傾世的姿容上浮起了好似意料之中的神情,她收了撐著腦袋的右手,面上神色有一絲的似笑非笑:“若你執(zhí)意如此,本宮想——小蝶在九泉之下也會睡得不安穩(wěn)罷。”她話音未落,便微一擡手,止住了一邊想要開口說話的嫣月,一道寒涼眼神閃過,“何況——你可要想好了。”
“——若是在本宮診出那是什麼之前說出來,本宮便饒了你一命。可若……”她脣角的笑意漸漸加深,然墨玉眸子裡的殺氣卻逐漸升騰,一片幽深,“在那之後——就算有你姐姐那一句話,本宮也依舊不會放過你。”
寧舞聽了這話,卻是忽然開始顫動雙肩,接著便有低低的笑聲飄散出來:“診出來?咯咯,若是公子你當真能診出來,何必來問小舞呢?”
“——姐姐的話?公子你何曾將姐姐和我當做一回事了?我和姐姐不過是服侍小姐的丫鬟,姐姐的話,公子你又怎麼會放在心上?”寧舞猛地擡頭,瞪著血紅的眼睛望著那一襲華美的白裘,聲嘶力竭,“姐姐的命你都可以隨便丟棄,姐姐的話,你又怎麼會放在心上?!”
“你說的不錯。”出乎寧舞意料的,那一襲華美白裘的公子看向她的眸光裡浮著一絲悠然的冷酷與無情,“你和寧蝶,原本便不過本宮隨手招來服侍落兒的婢女,的確不曾在本宮心上。”
“那你就殺了我啊!你爲什麼不殺了我!?”寧舞掙扎,鐵鏈作響。
在那一片鐵鏈撞擊的沉重金屬響聲中,白穎華的聲音悠然飄搖而起:“我不殺你,是因爲落兒,可不是——因爲寧蝶。”
“——不過,若是你執(zhí)意挑戰(zhàn)本宮的底線,那本宮也不介意,讓你體會一下,何爲修羅地獄。”這聲音依舊清冽如泉,溫潤如玉,卻不知爲何無端衍生出漫天冷戾之氣,讓人聽聞便瑟瑟發(fā)抖,滿心恐懼。
那一襲華美的白裘似乎是厭倦了,不耐了,她緩緩起身,臨風而立,拂袖,墨玉眸光不曾停駐在苑中任何人身上:“夭夭,三天之內(nèi),本宮要知曉答案。”
“是,公子。”夭月垂眸行禮,再一擡眸時,哪裡還有那一襲華美白裘的影子。無奈地搖了搖頭,夭月轉(zhuǎn)身,面上帶著十二萬分的邪惡笑容,走向?qū)幬琛?
華燈宮。
琉璃爲瓦,玉爲牆。陽光晴好,泛著美麗的金色跳躍在迷霧中的華燈宮中,彷彿金色的水晶宮一般。
一襲玄衫踏著悠然的步子,右手中提著一壺酒,漫步過亭臺樓閣,終於遠遠望見,自己要尋的那一襲華美白裘,在落月閣中,正自斟自飲。
“宮主。”他行至她身邊,衣衫落落,聲音泛著一絲淡淡的溫柔。
那一襲白裘聞言擡眸,卻是在看見他的那一瞬又垂了眼睫,淡淡開口:“坐。”
夙軒依言,提著酒壺在她身邊的凳子上坐下,面上笑意一如既往:“宮主。”
那一襲華美白裘的簪發(fā)公子側(cè)眸。
似是注意到那一根雕刻著清俊青竹的玉簪,夙軒脣角的笑意愈發(fā)和暖:“這是,紫雪國的——紫薰釀。”微微拖長了一點兒聲音,他擡手取了瓶塞,任酒香四溢,賣了個小小的關(guān)子,笑意盈盈地望著她。
白穎華一怔,緩緩地望向他,隨即又移開眸光,道:“樓主閣下真是悠閒呢。”
夙軒皺了皺眉,似乎是對“樓主閣下”那幾個字頗爲不悅,他按捺下方纔涌上心頭的怒氣,伸手擡袖取壺,緩緩傾倒,爲她斟了一杯酒,又爲自己斟了一杯酒,而後端起那一杯酒,笑道:“宮主,美酒就在眼前,有何不飲之理麼?”
白穎華聞言,心下一哂,卻是同樣伸手擡袖,端起酒杯,望向他:“確實沒有。”她別有深意地望了他一眼,而後便將酒盞移至脣邊,一飲而盡。
“雲(yún)容已然收到寧蝶出事的消息了。”同樣一飲而盡,夙軒夜空一般蒼遠幽深的眼眸緊緊盯著對面那一襲神色悠然的白衣女子,不打算放過她面上哪怕一絲一毫的神色變化。然,出乎他意料地,那一襲白衣聞言再度將眸光投了過來,在他面上輕輕地一掃,流連輾轉(zhuǎn),最後卻漸漸地一片空落落的。
“——夙軒你,依舊這麼厲害呢。”
這一句話,輕輕地,淺淺地,帶著一絲淡然空茫的味道,她如是感嘆。
夙軒下意識地蹙眉,便聽她又道,聲音裡滿滿的,漂浮著蠻不在意和漫不經(jīng)心的慵懶:“所以呢?”
“嗯?”夙軒蹙眉,遞給她一個疑惑的眼神。
白穎華彎了彎脣角,雲(yún)淡風輕地瞥了他一眼:“容兒的反應呢?”那輕輕一瞥中,明顯包含著“爲什麼容兒會說你能看
透人心明明就是個面對面說話還會走神的人”的意思。
無奈輕笑一聲,夙軒道:“雲(yún)容的反應倒尚且不算激烈,不過是在絳綾苑裡悶了半日,之後再出來,便已與之前無甚區(qū)別了。”
白穎華聞言,墨玉眼眸卻陡然暗了下去:“果然,你還是……這麼厲害呢。”卻似乎又是一句意味不明的慨嘆。
——寧蝶死了不過十餘天,眼前這人便不僅將消息送到了遠在紫雪國雪見城的容兒手中,還有閒情逸致等容兒的反應,當真很厲害呢。
——而容兒……和落兒與寧舞不同,容兒和寧蝶的感情似乎要深得多,然“只消沉半日”,這樣的反應,也的確有些出乎她的預料了。她原本以爲,至少……至少容兒會修書前來,詢問詳情罷。是她低估了容兒的承受能力,還是高估了寧蝶對容兒的重要性?
——罷了,不管如何,容兒身邊尚且有雪慕遠在,況且從紫月傳回來的消息看,雪慕遠已經(jīng)要攻陷容兒那高高的城牆了。不得不說,雪慕遠還是有點本事的,只是這樣下去,他遲早會登基爲帝,到時容兒……
“宮主,宮主?”夙軒的聲音忽地在耳畔響起,白穎華倏然自沉思中回過神來,一擡眸便看見一張放大了俊顏正睜著深邃的眼眸望著她,她一怔,便見眼前這件俊顏上緩緩飄起一個意味不明的笑容來。
直覺礙眼,白穎華蹙了蹙纖眉,起身拂袖,便要離開。然那一襲玄裳卻是動作更快她一步,伸手扯住了她寬大的衣袂,夙軒道:“宮主這是要去何處?”
“……自然是去詢問夭夭審問寧舞的進度。”白穎華頓了片刻,才如是答道。連她自己也不曾發(fā)現(xiàn),這一刻,被那一襲玄裳扯住了衣袂,握住了手掌的這一刻,她一直天衣無縫、滴水不漏的笑容,頓了頓,出現(xiàn)了片刻的空白。
夙軒蹙眉:“宮主,此一番你又喚出‘夭夭’,是爲何?”
白穎華身子一僵,夙軒何其敏銳,當即便察覺到了:“怎麼,又發(fā)現(xiàn)了她身上的什麼益處麼?”
——白穎華自許久前已不再怎麼喚夭月爲“夭夭”,此一番,是爲何?他實在是很好奇,何況這疊字的喚法,總是要讓他不由自主地想起她喚另一個人的名字時的情景,不悅的感覺愈發(fā)強烈了。
然,夙軒再度察覺到白穎華的身子一僵,隨即又放鬆下來。她轉(zhuǎn)眸,墨玉眸子裡浮著一絲令他萬分不舒服的神色:“夭夭——是蒼山派逐塵長老的外孫女。”說完這一句話,白穎華眉眼彎彎,脣角勾勒出一個妖嬈魅惑的笑意,“如此之大的利用價值,要本宮喚一聲‘夭夭’便可取得,何樂而不爲呢?”
——是了,她緣何會喚“夭夭”,第一次是爲了刺激落兒,這一次,卻是爲了那據(jù)傳隱世的蒼山派長老,逐塵。
——是了,無論對寧蝶寧舞,還是夭月、嫣月她們,她腦海中時刻所想的不過是——她們能爲她帶來怎樣的利益,她應當如何更好地利用她們。她對她們的溫柔與笑容,全部都不過是爲了取得利益的前期付出,或許,容兒沒有說錯也不一定……
——落兒於她……
——而眼前這人,總是那麼輕易便能看穿她的心思與算計……
“——你知曉不知曉,秋沉落正在向蒼冥山而來。”就在白穎華微微挑了挑眉,等他放手時,夙軒卻眸光暗沉地說出這樣一句話來。
手掌中握著的那纖手,在他話音落地片刻以後,才狠狠地,顫了一下。白穎華倏然沉下眸光:“夙軒,你——”
“不是我。”自然明白她眸中升騰旋轉(zhuǎn)的殺氣是針對於他,夙軒無奈地率先澄清,“我不會做對你不利的事情,你何時纔會明白。”
白穎華纖眉狠狠地擰了起來,倏地甩開了他的手,甫向閣外邁出一步,便又側(cè)眸:“落兒何時出發(fā)的?”
夙軒輕嘆一聲,望著眼前這一襲白衣,心尖驀地碾壓過一陣心疼,沉了沉眸光,他道:“算算路程,若她是騎乘棲霞而來,只怕此刻已然到了宮門口了。”
白穎華面色陡然一變,身形微微晃了一晃,似是有些不可置信,又有些無法接受:“你爲何不早些告訴本宮!?”如雲(yún)的衣袂乾脆利落地一揮,她也不去管外面湖面上噴濺而起的巨大水波和閃開她攻擊的那一襲玄裳,飄身而起,飛快地掠向落華宮的門口。
那一襲玄裳足尖在水面輕點,錦靴未溼,一個翻身便已然立於落月閣之上,望著那一抹迅速遠去,眨眼便消失了蹤影的華美白裘,他脣角浮起一個有些無奈的苦笑。
——真是被擺了一道。
微微搖了搖頭,夙軒隨即便飄身而起,向那一襲華美白裘消失的方向追去。
——如若秋沉落當真要履行與寧蝶的約定,那麼,便勢必會與白穎華鬧翻。原因無他,白穎華不可能放過寧舞,哪怕她正因著秋沉落的原因極力忍耐著將寧舞千刀萬剮的心思,可最好的情況也不過給她痛快一死。
——寧蝶啊……
——他還真是小看了那個小丫鬟呢。不過是想借她的口來提醒一下寧舞及早收手,卻不想竟然會打草驚蛇,而且還會被她鑽了空子,有時間與秋沉落做那個勞什子“死前約定”。此一番,唉……
夙軒飄身至落華宮門前,卻連那一襲華美白裘的女子的半個人影兒也不曾見到。倒是守門的侍衛(wèi)行了禮後他纔想起問一問,得到的答案卻是公子方纔孤身一人出了宮門,然小姐卻是在約莫半個時辰前進了宮……
無奈地低咒一聲,夙軒立在宮門口躊躇了片刻,便轉(zhuǎn)身要去尋秋沉落——只要她在見到寧舞之前回去,那一切都還有挽回可能。這樣想著,夙軒便再度飛身而去,幾乎在下一刻他身邊便掠過一道白色衣袂。
——想來,白穎華自己也察覺了,秋沉落已在宮內(nèi)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