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晌,終於有人急急從遠處跑來,從服飾上看應該是百尺門的二十代弟子沒錯。
“秋姑娘,不好了,有邪道之人混進了門裡,現在各處亂成一團,掌門讓我來通知你們快逃!”那人的表情很急,卻彷彿透著詭異,“秋姑娘,快走吧!”
秋沉落還未接話,就見那弟子伸手想要拉著她跑,就在那人的手碰到她的前一刻,一股大力從她身後傳來,同時她眼前閃過劍光,而後漫天血色,只聽那弟子殺豬般地大叫出聲:“啊——”
然後還未反應過來的秋沉落便看見那名弟子捂著被砍斷的手臂,在地上不停地打著滾,全身上下的皮膚開始像煮沸的水一般冒出一個個氣泡,面容扭曲地可怕,殺豬般的叫聲不絕於耳。
她不由退了一步,一手捂著嘴,瞪著眼睛驚恐地看著眼前的一切。
“落兒,你怎麼樣?”身邊傳來白穎華緊張至極的聲音。
“秋姑娘,你沒事吧?”這是方纔情急之下出劍斬斷那弟子手臂的葉斐。
她卻只能不停地向後退著,一句話也說不出。
忽然一襲白衣擋住了她的視線,白穎華一手攬她入懷,將她的腦袋埋進自己懷中,而後一手向後扔了什麼東西,“葉大俠,麻煩你燒了它。”
秋沉落全身一震,隨即掙扎著想要推開白穎華,卻不想她緊緊攬著她,道:“落兒,不要看?!彪S即騰出手來捂住了她的耳朵。
然而,還是有痛苦的大叫聲、火燒皮脂的焦糊味,穿越一切阻礙跑進她的耳朵、鼻子。
雖然看不見,可每一分每一秒,都像是煎熬。
忽然後頸一痛,她便失去了知覺。
將懷中少女交給卉娘,白穎華轉過身去,望著不遠處不斷燃燒的火光,玉一般的面容上,毫無表情。
“前輩,這是……”葉斐看向一臉凝重的南宮神醫。
——他昨日回房間想了一整天,都沒理出半點頭緒,但是卻沒放棄來找白穎華比試的打算,是以今日他決定從院門拜訪,卻不想有人先了他一步。葉斐本待那弟子走過之後再現身,不想聽到那弟子說什麼掌門要他通知秋沉落一行人離開,他自己並未收到這樣的消息,心下起疑,卻見那人伸手抓向秋沉落,面容扭曲,心裡大叫不好的同時,他上前阻止已是來不及,只得拔劍劃出一道劍光,與此同時,眼皮猛跳的白穎華也伸手扯了秋沉落一把,正好避開了那飛濺的血液。待他定睛去看,卻發現被他斬下的那半截手臂裡彷彿有什麼東西蠕動一般,看上去頗爲可怖。他心裡暗叫慶幸之時,白穎華竟是白袖一揚,撒了一片白粉狀東西出來,聽得他說要燒了,他便取出火摺子,扔在地上,那白粉倏地著了,隨即火光沖天,連帶著那情狀可怖的百尺門弟子。
“‘蟲巢’。”南宮老頭面上那平時嬉皮笑臉爲老不尊的神色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嚴肅和不安,“沒想到,十七年過去了,我居然還能再看見它。”
“方纔葉大俠出手搭救落兒,此恩,白某定當銘記。”白穎華的聲音傳來,卻是對著葉斐拱手行禮。她面上還是那麼疏離冰冷,可誰知道,冷汗幾乎浸溼了她的衣服。
“無事,舉手之勞,何足掛齒。只是這‘蟲巢’,是什麼東西?”葉斐劍法是不錯,但若論到毒藥,卻可算是一竅不通。
“歹毒無比的毒藥?!蹦蠈m墨軒長嘆一聲,看著眼前的火勢漸小,知道危機已過,不由放下心,道,“多年前我曾見過一次,一小顆‘蟲巢’,不過半日功夫,便殺死了邵家莊兩百三十三口?!?
“什麼?!”葉斐大驚。
“用特殊方法培育出一隻母蟲,再用特殊方法密封在藥丸裡?!卑追f華寒氣徹骨的聲音響起,“使用方法不明,但一旦中了此毒,母蟲便自解封印,破丸而出,以血爲食,以肉爲巢,迅速繁衍無數子蟲,子蟲與母蟲一般,迅速繁衍,最後纔會啃食人的心臟和大腦,直至將整個人體變作蟲巢,人才會死,是以稱爲‘蟲巢’。蟲巢此藥最可怕的並不在此,而是無限的傳染性。一旦母蟲甦醒,只要有血有肉,便會不停繁衍。而與中毒之人稍有接觸,便會被傳染上,與中毒之人一樣下場。‘蟲巢’之下,絕無活口。唯一的辦法便是用火燒?!?
葉斐倒吸一口涼氣——幸好方纔他不曾用手去碰那人,也幸好今日他沒有繼續悶在屋中,否則秋沉落便……
南宮墨軒卻是想到了十幾年前自己看到的慘象,若是發生在自己徒兒身上……
此刻卉娘已經將秋沉落放在屋內牀榻上歇息,轉身關上房門,一臉殺氣地走了出來:“敢對落兒下手,張京雲是嫌他活得太長了!”說著便要衝出門去找人算賬。
“師孃?!卑追f華卻是伸手攔住了她,不知何時面上又掛上了她初知自己身世時的淺笑,“這不一定是張京雲乾的?!?
卉娘一怔,又聽白穎華道:“何況現在這弟子被燒得一點不剩,就算是他指使,口說無憑,他不會認的。”
“那……”卉娘冷靜下來,道,“可是這裡還有葉小兄弟看著呢?”
白穎華面上的笑痕不禁加深了一點,她轉眸看著葉斐,道:“不知葉大俠,能否不要對外宣揚此事呢?”
“穎兒你這是什麼意思?”
“白少俠若有辦法查出背後指使之人,葉某不說便是?!比~斐道。
白穎華點點頭,忽然轉向南宮墨軒,道:“師父,你說十七年前見過,可知,是什麼人使的麼?”
她此言一出,被怒氣衝昏頭腦的卉娘頓時反應過來了,和南宮墨軒對視一眼,異口同聲道:“藥精老怪?!”
“不對,”南宮墨軒又否認道,“藥精老怪和百尺門沒有交情,更何況他都沒見過落兒,怎麼會指使人來害落兒呢?”
“前輩,藥精老怪是什麼樣的人?會不會是有什麼把柄被別人抓到?”葉斐也道。
“藥精老怪脾氣古怪,不喜和人打交道,也沒有親人朋友,敵人倒是一大堆,老夫想不出他會有什麼把柄……”
“那用錢收買呢?”
“藥精老怪最不屑的就是錢?!被苣镆驳馈?
“受人脅迫?”
“先不說藥精老怪使得一手好毒,抓他可沒那麼容易,而且他可是倔脾氣,他不願意乾的事情,別說脅
迫,就是殺了他也沒用。”卉娘再次否定葉斐的猜測。
白穎華此時卻道:“師父,那背後之人要害的,可不一定是落兒?!?
“你怎麼……”南宮墨軒話未說完,便明白了她的意思,卻又搖搖頭嘆道,“你師父我雖然比較愛玩,但是江湖上仇家倒真沒幾個,和藥精老怪有交情的仇家更是一個沒有,絕對不會是衝著我來的。”
白穎華卻擡頭看了看天空:“都已經巳時,按理說張掌門早該著人來喚我們去參加盟主競選了,看來——”她目光向那燒得焦黑的地上一瞟,“這應該不是偶然。”
“那我們快去看看?!辈恢窍氲绞颤N,葉斐忙道。
“嗯,那葉大俠,師父,師孃,你們先去看看情況,我去喚落兒。”白穎華轉身,“我和落兒待會兒就去。”
“凡事小心?!蹦蠈m老頭叮囑一句,便和卉娘、葉斐先出了院落。
在房門前深吸了一口氣,白穎華恢復一貫的溫和笑容,緩緩推開了房門。
果然,秋沉落早醒了,只是坐在牀邊,默默地看著窗外。
白穎華走過去,輕聲道:“落兒?”
少女便緩緩回過頭來,純淨的眼神對上好友墨玉般的眸子,張了張朱脣,卻是沒有發出半點聲音。
白穎華嘆道:“那人中的是‘蟲巢’,有傳染性的,除了火燒,沒有他法。”她擡起右手,想是要摸摸她的發頂,“若不那麼做,我們都不能倖免?!?
卻不想,在她的手觸到她之前,秋沉落微微地瑟縮了一下。
白玉般的手掌頓住了,在距離她的發頂不過半寸的地方。隨後,白穎華緩緩地收回了手,輕笑道:“不過現在沒事了,落兒,你不是想去看那些武林前輩比試麼?我們這便去吧?!?
秋沉落這才彷彿回過神來,道:“好啊?!?
“那你收拾一下,我在外面等你?!卑追f華轉身出了房間,隨即關上了門。
——落兒,在怕她。
白穎華輕輕地倚在緊閉的門扉上,眸子裡的流光碎了一地。
而此時門內。
坐在牀邊的秋沉落,心中五味雜陳。
——若是方纔葉斐不在,若是方纔穎兒慢了一步,那她也會染上那可怖的毒。那穎兒……
她想起雪衣少年毫不猶豫地灑了白磷,毫不猶豫的說燒了它。渾身一顫,彷彿又聽到少年那寒氣徹骨的聲音。若是自己也中了那樣恐怖的毒,穎兒她會不會也毫不猶豫地……
拋下她。
不知爲何這三個字陡然在她的腦海裡出現,隨即她便愣住了。
——她剛纔……在想什麼?穎兒怎麼會拋下她,她們發過誓,要比肩執手,同生共死。她怎麼可以懷疑穎兒?該打!烏鴉嘴!穎兒纔不會拋下她!
努力地搖了搖頭,秋沉落把心底的害怕和不安甩掉,而後下了牀準備換一套衣服,卻不想擡頭正看見,映在門上的身影。
懊惱地臭罵了自己兩句,她急急忙忙地換了衣服,便匆匆開了門,也不管對方訝異的眼神,直接攬了白穎華的左臂:“穎兒我們快去看比武吧!”
秋沉落拖著白穎華的手臂一路飛奔地趕到操練場,眼前的一切卻讓二人驚訝萬分。
且說南宮夫婦和葉斐趕到百尺門演武場的時候,已經有很多武林中人在了。然而眼下這陣勢,誰都看得出來出了事情——
各個門派的人聚在一起,自詡武林正道的人們此時在自家掌門或師兄的帶領下聚集在張京雲張掌門的身後,有的已經抽出了兵器。而他們對著的方向,不過站著三個年輕的女子。左邊的女子一襲紅色紗衣,左頰上有一朵紅色的錦地羅狀花紋,打扮得頗爲妖豔,手中卻是拿著兩把刀不像刀,劍不似劍的兵器。中間的女子一襲黃色紗衣,露出來的玉頸上有一朵大大的金色千絲菊花紋,看起來十分溫柔,雙手卻戴著鋒利的護手甲爪。右邊的女子一襲藍色紗衣,露出的右臂上是一朵藍色的桔?;y,手中只亮出了一柄軟劍。一羣人和三個人,成敵對兩方。在兩方人馬中間大約長五丈的空地上,躺著不少血淋淋的屍體,有幾個還在掙扎,不過也是渾身上下到處是傷,血流成河,想是時間不多了。從服飾上看,大部分都是百尺門的二十代弟子,只有兩三個是來參加武林大會的客人。
“吟蓮教的三位今天此來究竟是什麼意思?”張京雲面上陰晴不定,“本掌門記得並未邀請吟蓮教中人來參加武林大會。”
“呵呵?!奔t衣女子笑了,“張京雲,你的面子好大哪,這裡有這麼多美人兒卻不通知你錦地羅姐姐,是不是打算吃獨食???這樣可不好,好東西是要分享的嘛?!币魃徑厅c石殿殿主錦地羅,好女色,在江湖上聲名極差。
聽她這樣說,張京雲的臉頓時黑了:“你們就這麼來了,不怕走不掉嗎?!”
“走?”黃衣女子出聲了,她擡手掩嘴一笑,“我們纔來,爲什麼要走呢?”吟蓮教憐容殿殿主千絲菊,極喜美男子,在江湖上狼藉名聲絲毫不遜錦地羅。
“好了,錦地羅,千絲菊,別玩了?!彼{衣女子道,“教主最不喜看見血淋淋的屍體,快動手吧。”藍桔梗,吟蓮教四大護法之一。
“知道啦,桔梗妹妹還是這樣死板。”千絲菊不滿地嘟囔一句,取下腰間掛著的葫蘆,而後走上前來,將葫蘆裡的液體倒在那一堆屍體上。
“啊……”還有沒死透的人頓時大叫起來。
“化屍水!”人羣中有人驚呼。
許是地上死的人皆是無關緊要的,所以正道人羣中只傳來一陣議論聲和咬牙切齒的聲音,倒沒有人上前挑釁。前面又恢復了對峙的局面,人羣后的南宮夫婦卻在看見三女的一霎那就停了腳步。
“怎麼會是她們?”卉娘低低地自言自語了一句,此時,忽然傳來一聲“吟蓮教主到——”,她忙擡頭看去。
只見四個青衣女子兩前兩後地擡著一頂輕紗軟轎,自空中緩緩落下。輕紗飛舞,花瓣紛飛。四個青衣女子並之前三女一齊單膝跪下:“恭迎教主?!?
“嗯,都起來吧。”一個酥軟的女聲響起,緊接著一襲青紗的吟蓮教主便出了軟轎。
“青兒?”卉娘不禁驚呼出聲,南宮墨軒忙捂住她的嘴巴,卻已經遲了。
那青紗女子已經把目光投向了這裡。
那邊張京雲已大喝道:“邪魔歪道,人人得而誅之!你這魔頭今日既然來了,就別想再活著離開!”
“衆位,我們一起上!殺了這魔頭,還武林和平!”不知是誰叫了這麼一句。
“千絲菊,還我哥哥!”
“大家上?。 ?
早就熱血沸騰的武林人士紛紛抽出武器衝了上去,只有幾個德高望重的武林前輩和各門各派的重要人物沒動。當然,還保持著冷靜的葉斐、傅雲熙等等武林年輕一輩的傑出人士也沒有貿然動手。所以衝上去的基本都是些小魚小蝦,青衫女子不過甩了一下衣袖,道:“這些小角色不值一殺?!蹦沁吰邆€女子便紛紛停了手,再看衝上去的衆人,無一不是身上被開了個血洞或是斷手斷腳。
頓時呻吟呼痛之聲四起。
然而那青衫女子根本不爲所動,只是隔著人羣看著南宮夫婦,而後道:“張掌門,不要一副要吃了本座的表情看著本座,要殺本座,憑你還不夠看?!辈蝗ス艽笈膹埦╇?,青衫女子一步一步向卉娘走去。那七名女子跟在她身旁,亮著兵器,在人羣中開了一條寬闊可容七人並排行走的路。
南宮墨軒一怔,忙擋在妻子面前:“你要幹什麼?”
誰曾想那青衫女子卻是陰慘慘地笑了:“蘆薈,我找了你十年,十年前有上官邪幫你,這一次,倒不知有誰幫你?”話音未落,她竟突然出手點了南宮墨軒和卉孃的穴,道,“桔梗,把他們給我帶走!”
“是,教主。”藍衣女子恭敬地道,隨即便走上前來。
忽然旁邊橫出一柄劍來,葉斐長劍前指,面容沉靜地望著青衫女子。
青衫女子倒是頗爲意外地看了一眼執劍的葉斐,忽然擡手掩了脣輕笑道:“你這是……要阻攔我吟蓮教嗎?”
葉斐卻只是看著眼前的青衫女子,道:“我不會就這麼讓你帶走兩位前輩的?!?
“看來孤心侯和獨臂侯沒有教你知難而退的道理呢?!鼻嗌琅雍呛堑匦ζ饋?。
“葉少俠,你且把劍收起來吧?!辈荒軇拥幕苣锖鋈坏?,“她怕是練成《青衣訣》了。”
此言一出,滿座皆驚。
那青衫女子卻是展顏一笑,極致魅惑:“還是薈姨瞭解我?!辈蝗ス芩磉叺奈淞终纻兠嫔象@疑不定的神色,青衫女子輕聲道,“桔梗,記得要溫和對待薈姨和神醫哪?!?
卉娘輕嘆一聲,道:“我跟你回去,但是你要放過軒?!?
一直沉默的南宮墨軒卻是狠狠地翻了個白眼,道:“哪有眼看著自家娘子被壞蛋抓走的丈夫?!?
卉娘聞言苦笑一聲,卻是再沒說話,算是默許了他這疑似“殉情”的決定。
藍衣女子已經出手,卻是軟劍迎上了漆夜劍,頓時兩人你來我往,劍光閃爍,打得難解難分。
按理說這個時候正是救出神醫夫婦的好機會,有幾個青年人倒是想上前來解了二老的穴,卻不想被自家掌門或師父師兄拉住了——和吟蓮教作對,目前還不是時機。何況……從青衫女子的話音中來看,神醫的妻子,好像與吟蓮教頗有淵源。若是人家家務事,這旁人就更不好插手了。
青衫女子站在不遠處抱著手臂看著,眉間一直閃爍著莫名的愉悅,忽然她彷彿是厭了,道:“桔梗,你花的時間太久了?!?
那邊正在打鬥的藍色衣衫忽的一滯,隨即驟然加快了劍速。而葉斐雖然還能勉強招架,卻越來越吃力,終是不敵,被桔梗的軟劍在右臂上劃了一道傷口。
南宮神醫見狀忙道:“葉小兄弟,謝謝你這麼護著我們,但是也萬不可逞強。以你的武功,硬碰硬可不是這幾個怪物的對手?!?
葉斐捂著手臂退了兩步,道:“那前輩你有什麼好法子?”
“好法子沒有,不過既然卉娘決定跟她們走,那便自有她的道理?!?
“有些恩怨,躲是躲不了的,不若早些解決。”卉娘冷冷的聲音響起。
“呵呵呵呵。”青衫女子卻是笑了,“薈姨這話說得好。”她聲音不改,眸色卻陡然一沉,“想必是躲了十年躲累了?”
卉娘卻是沒有接話,不過目光復雜地看著她。
見狀,葉斐也不好再繼續堅持,收了劍,退到一旁。
藍衣女子便上前在二老身上戳戳點點,解了穴卻封了武功,押著他們回到軟轎旁。
而後,青衫女子像是心情極好,對著張京雲笑道:“看來,來張掌門這裡倒是來對了。既是要選武林盟主來對付本座,那本座就拭目以待。我們走!”
於是和來時一樣,軟轎輕紗飛舞,空中花瓣紛飛,不一會兒就消失在了衆人視線裡。
張京雲忙喚倖存的門下弟子救治傷員,那些分毫未傷的武林前輩們便聚在一起,個個面色沉重。
黑麪鐵判齊達允先打破僵局,道:“吟蓮教太囂張了,竟敢公然擄人!”聲音裡自是含了八分怒氣,中氣十足。
“老夫認爲,我們應當立即組織討伐軍,救出南宮神醫。”邊西刑家的現任家主刑非道,他捋著短短的鬍鬚,“我們召開武林大會之時非但被邪道闖入,還被擄走了南宮神醫,這要傳出去……”
張京雲本就不白的臉更黑了——這件事若是傳出去,那他張京雲的臉和百尺門的名望就別要了。公然被擄走神醫,這無異於打了他一巴掌啊。
瓊山派的郭長老點點頭,道:“事不宜遲,我們這便自各派中挑選好手,組成討伐軍吧。”
張京雲聞言,忙道:“各位前輩。”他微一拱手,道,“組成討伐軍自然事不宜遲,可是到時候由誰來指揮統領呢?”
“等一下?!币粋€冷冷的聲音響起來,“難道你們都忘了,二十三年前的毒娘子了嗎?”
“秦家主,你忽然地提那個妖女做什麼?”張京雲很不滿被移開了話題,當下便發難。
“……莫非秦家主說的,是二十三年前在江湖上掀起腥風血雨的那個‘毒娘子’?”一旁卻是有人反應過來,翻出記憶裡的舊賬本。
“不錯?!鼻貛r掃了衆人一眼,道,“二十三年前,有人用‘七笑散’害死了我大哥,那個人,就是‘毒娘子’,蘆薈?!?
頓時有人倒吸一口冷氣:“那神醫的妻子是……”
“方纔吟蓮教主說了蘆薈,她也沒有否認?!惫L老郭毅成道,“而且衆所周知神醫之妻善毒,這與毒娘子一般,二十三年前毒娘子也不過雙十年華,而今神醫之妻看起來頂多也就剛至而立……”
於是一衆人皆沉默了。
——若是那卉娘當真是毒娘子,在座的各位不少都與之有血海深仇不說,蘆薈本就是吟蓮教的人,就算她們那是窩裡反,也輪不到他們這些正道人士去管人家的家務事。何況討伐邪道可不是說著玩的,肯定要付出不少代價,這些人雖然都是一把老骨頭了,但誰不想頤養天年壽終正寢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