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靜和王玉去了醫院看陳家明。
他清瘦了好多,聽到林靜和王玉來探望,閉口不提黃韜的事情。
他的眼睛已經被紗布包住,喝水吃飯之類的事情都很不方便。
照顧他的是一個男醫護。林靜看著,總覺得不夠細心。她的立場卻不好說什么。想起他現在這樣子,家里還有一個病重的母親,讓人也覺得唏噓。
坐了很久,林靜注意到王雅芳一直沒出現,于是問起她,陳家明含糊著說她工作忙,所以要晚點過來。
他的手術就在三天后,說起病因,陳家明也只是說不小心進了異物,看東西總是模模糊糊,自己又不加注意,所以才會加重病情。他
這次手術的成功幾率和失敗都是各占一半,在目前的醫療條件下,手術失敗并不等于失明,只是看東西會模糊一些,可是要想如常人一樣,就要再做一次手術。那就要兩年之后,才能等到有把握的手術了!
林靜和王玉坐了一會兒就離去。
在家里約莫等到手術的那一天,實在是坐不住,又跑到醫院去。
見林靜趕來,她看得出他臉上有一點歡喜。但也只是淡淡一瞬。
陳家明的母親也沒來,提起她,陳家明臉上也掠過黯然,他的母親也已經是住院,此刻甚至不能行走。母子兩人都這樣,也不知是造了什么孽!
林靜小心地問起陳母住在哪一間病房。陳家明告訴了她。與他相隔就兩層樓。
離手術還只有2個小時,而母子倆卻不能相見。
她向護士站打聽哪里可以借到一輛輪椅,正巧醫院可以免費提供輪椅。林靜立即辦了手續借了一輛。她推著輪椅來到陳母的病房,陳母躺在病床上,比前次見面更瘦了,整個人好像就剩下一個骨架,說話也是微弱,有氣無力。
看到林靜,她也沒有像從前那樣咆哮生氣,反而出神發呆。
林靜俯下身,輕輕在她耳邊說帶她去看家明,她的眼窩里立刻濕潤。
護士和林靜幫忙一起把陳母抬到了輪椅上。陳母一聽說要去看家明,精神也好了很多,在輪椅上居然也能挺直腰。
趕到陳家明的病房,見到陳家明,陳母立刻失聲哭了出來。
看到這一幕,林靜也哭了!
這世上什么都可以沒有,唯獨不能沒有健康,人若是生了病,那是自己的身體吃虧。這些是用錢都買不回來的。
陳家明終于進了手術室。
陳母堅持在手術室外等待。
林靜在一旁靜靜陪著。
陳母聲音微弱地對林靜說:“家明,就拜托你了。我從前太固執,有得罪你的地方你可要多包涵。”
林靜連忙說:“阿姨,您說什么呢,家明和我們認識多年,就算您不說這話,我們也會照顧他的。”
陳母牽動了一下嘴角,那笑容竟然像哭。她乞求地看著林靜:“你應該知道,我說的可不是你說的照顧。也許我兒子這次手術失敗,起碼兩年內事業耽誤,你能照顧他嗎?”
林靜為難地說:“家明不是和王雅芳訂婚了嗎?”
陳母連忙說:“沒有沒有,他們根本就沒訂婚,雅芳聽說我們家明眼睛出了問題,就沒有和家明來往了。”
林靜很驚訝,立即問:“是什么時候的事情?”
“過年以后,就沒有來往了。”
過年以后?可是家明第一次聽說家明眼睛有問題也是過年以后啊!
林靜疑惑地又問:“家明的眼睛是什么時候不舒服的?”
“過年前,之前就說眼睛有點不舒服,過年前一檢查,那時候什么都沒有查出來,都是那個醫院,放了那一家子神經病進來,連家明眼睛有問題都沒能檢查出來……”
林靜聽了心里大為觸動,這么說,家明是過年前就知道自己眼睛出事了,為什么過年之后才傳出來?是了,那時候想必是瞞不住了,所以才干脆不瞞著大家了。可是王雅芳和他解除婚約明明是過年,為什么他上次還在她面前說謊,說什么雅芳晚上回來探望他。就連諸衛平,想必也沒有說實話。
林靜按捺下自己滿腹的疑問,陪著陳母繼續坐等手術結束。
時間終于到了,陳家明被人推了出來。
陳母伸長了脖子看著陳家明,他臉上蒙著紗布一動不動地躺在床上。
醫生對她們說:“手術成功,只是眼睛要休息一段時間,20天以后可以拆下紗布,但是用眼不能過度。為了保證眼睛沒問題,還是要保持檢查,兩年后再進行一次矯正手術會比較保險。”
陳母和林靜立刻歡喜地點頭,只覺得命運總算還沒那么殘酷。
林靜自覺地擔起了照顧陳家明的責任。
不但每日來往奔波照顧陳家明,抽空還要上去陪伴陳母。
10天之后,陳母過世。
離世前,她拉著林靜的手,口里喘著氣,胃部的疼痛讓她已經不能完整的說出一句話來。
看著她乞求的眼神,林靜點頭說:“阿姨,您放心,我會照顧家明的。”
這句話說完,陳母才放心地閉上了眼睛,含笑離去。
陳母的死,林靜一直瞞著陳家明。
他的眼睛還在恢復期間,醫生特別叮囑過,不能流淚,不能過度傷心,這些都會對他的眼睛產生不利的。
在家明面前,林靜一直謊稱陳母很好,只是不能親自來看他。
她親自操辦了陳母的葬禮。
陳母的葬禮雖然隆重,但是在醫院外舉行,陳家明毫不知情。葬禮過后,陳家的親戚有人就提出去看家明。
林靜是囑咐了又囑咐,千萬不要漏出陳母離世的消息,這才帶了幾個小姨和舅舅之類的親戚去醫院。
陳家明見自己的親戚全部都來看他,微微感到驚訝,但是對話言辭卻沒有露出任何不妥。
等到親戚全部走完之后,他突然問林靜:“我母親是不是去世了?”
林靜被他這樣一問,霎時不知道怎么回答。
他接著說:“我家的親戚平時很少來看我們,今天突然一起約著來。我母親又已經好久沒來看我或者和我通話,我就猜到了,林靜,你和我說實話吧。我知道你擔心我的眼睛。可是為人子的,如果母親去世了也不能在靈前跪一跪,親自送一程,豈不是最大的不孝?”
林靜難過極了:“家明,你別怪我,醫生說了,你的眼睛不能受到太多刺激的。”
他的嘴巴浮出淡淡的微笑:“嗯,我知道,你放心,我會愛惜我的眼睛的。我母親一定也最放不下我的眼睛。我怎么可能讓她在九泉下還為我擔心呢?你放心好了!究竟是不是我猜的這樣?”
林靜艱難地點頭答道:“是。”
陳家明反而輕松地呼了一口氣,笑著說:“你看,和我說真話是不是感覺很好?其實,對于我母親來說,走對她也是一種解脫。看著她每天被病痛折磨,每天要打針吃藥,還要堅持做化療,不斷的掉頭發,我心里也不好受。堅持了這么久,她也是為了我。”
他回憶著對林靜說起自己和母親之間的趣事,說起自己一直沒能在母親身邊盡孝,自己都覺得心里不安。說著說著,他終于痛哭出來!
林靜默默地看著陳家明,任由他哭。哭吧!哭吧,哭了這次以后就不要再哭,眼淚一次流干,悲傷一次流完,過后,再來好好地保重自己,也為自己的親人保重自己。
陳家明哭完之后,堅持讓林靜帶他去了母親的墳前,在林靜的幫助下磕頭燒錢,把自己沒做到的一切儀式都堅持走完。
20天之后,他的紗布終于要解開了。
林靜緊張地等待在一旁。看著醫生一圈又一圈地解開他臉上的紗布。
醫生輕聲叮囑家明:“放松,來,眼珠子慢慢轉動,感覺到了光亮吧?慢慢睜開眼睛。對,就這樣,很好。窗簾就這樣保持,現在還不能看太強的光,最好戴一段時間的墨鏡。”
林靜緊張極了,他的眼睛看著她,卻沒有任何反應,就在她擔心得想要開口問詢的時候。陳家明突然對著她一笑:“林靜,看到你,我真的很高興。”
她聽到了自己心里有花開的聲音。
陳家明出院之后,林靜一直照顧他。
等到他的眼睛完全恢復之后,兩個人自然也就舉行了婚禮。
經過了這么長時間的兜兜轉轉,兩個人終于在一起了。人生之事大多都是如此。
不久之后,林靜在電視上看到了一則新聞,陳南從監獄里跑出來了!
想到陳南這種惡心的人從監獄里跑出來,林靜就覺得害怕。陳南認為是陳家明害的他,一直不肯承認陳嬌的死和自己有關。其實在雯雯的視頻證據里,陳南已經自己大嘴巴,說出了自己誤推陳嬌下去的事實。這由不得他否認。
林靜擔心陳南會來報復,每天出門前后都是緊張極了,總覺得有人在身后跟蹤她。
陳嬌的母親已經住進了精神病院,而且陳南謀殺陳嬌,罪證確鑿,這件事委實和陳家明扯不上任何關系。
因為擔心陳南的報復,家里的氣壓也是低低的。
家明雖然也擔心,可是更多的是無奈。只要陳南一天沒抓到,林靜就會一直擔心下去。
沒過兩天,就傳來了雯雯被陳南殺害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