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五章
忍足侑士住的房子很普通, 裡面裝修的豪華程度還不及以前我去的跡部景吾的別墅,卻要比我以前住的房子寬敞幾倍。繞過大廳穿過走廊,途中我們也不過才遇到兩個全身僕人裝打扮的男女, 從這種種來看, 都可以表明忍足侑士算是個比較低調(diào)的人。
“小夜夜, 這是我們的房間。”忍足侑士帶我們來到走廊盡頭的一個房間的門前, 轉(zhuǎn)身微笑著對我說。
“……”現(xiàn)在最聰明的做法就是無視眼前的這頭無聊的狼。
“忍足侑士, 你也該叫你家裡的人準(zhǔn)備晚飯了吧?”跡部景吾磨著牙說。
“急什麼呀,小夜夜都沒說肚子餓呢。”忍足侑士眨了眨眼看著跡部景吾。
“我肚子餓了。”我還想趁頭沒疼起來之前可以吃頓飯呢。
“小夜夜你……”忍足侑士兩眉一跨,哀怨地望著我, 好似在埋怨我不幫他。
“對了,我的房間在哪啊?先說好了, 我要睡夜的隔壁哦。”雷恩環(huán)顧完四周後, 沒頭沒腦地蹦出一句話來。
“真不好意思, 我沒想過會來一個多餘的人,所以沒有特別準(zhǔn)備。”忍足侑士有換回交際式的微笑, 很禮貌地說。
只是這次雷恩也不介意,聳了下右肩上的包,一臉寬宏大量地說,“沒關(guān)係,那我就和夜睡一個房間吧, 反正以前也睡過。”
“……”
“……”
雷恩的聲音剛落下, 沉默突然籠罩過來。且不知是不是錯覺, 我忽然覺得周邊的空氣驟然下降, 不禁打了個冷戰(zhàn), 整個人彷彿置身於南極。
“啊哈哈,我看我還是去準(zhǔn)備晚飯吧, 那個跟班,我?guī)闳フ夷愕姆块g。”忍足侑士乾笑著打破沉默,然後迅速把雷恩拉走,如同在逃命似的。
被拖走的雷恩只剩隱隱約約傳來一句,“我不是跟班!”
不明白狀況的我眨著眼睛,莫名其妙地眺望著越走越遠(yuǎn)的兩人,直至兩手臂被人一扯,並用力地捏著纔回過神來。
這不回頭還好,一收回視線,和對面的雙眼相接,我心裡又不住一顫。跡部景吾兩眼躥著火苗,臉色黑得堪比黑鍋,渾身被寒氣包圍著,此時我才明白,原來這低氣壓是從他身上發(fā)出來的。
“你和那個雷恩是什麼關(guān)係?爲(wèi)什麼會睡一個房間?”低沉的嗓音夾雜著冰冷,讓人有種墜入冰窖的感覺。
基於對危機(jī)躲避的本能,我下意識地想後退,可惜被緊扣的雙臂限制了我的行動,無奈之下,我只得先安撫這位發(fā)怒中的大少爺了。
“我和他只是朋友關(guān)係,有時候他來我家玩得太晚了,就住下來了。”我訥訥地回答。
“睡一張牀上?”跡部景吾瞇起眼,咬著牙又問。
“我的公寓裡就一張牀……痛……”無疑,我的話又刺激到了這位怒火沖天的帝王,爲(wèi)了解救我
的手臂,我又急忙開口,“我跟他沒什麼,你不要亂想!”
“哼。”似乎勉強(qiáng)能接受我的解釋,這位霸權(quán)主義者終於肯大發(fā)善心地放開了我,但不忘用生硬的口氣警告我,“以後不許再讓他靠近你!”
語畢他便轉(zhuǎn)身走開了,留下一肚子怨氣的我。爲(wèi)什麼剛纔我要那麼聽話,他問什麼我就答什麼,弄得好像我真的做錯了什麼似的。心裡嘀咕著,兩手也沒有閒著,把自己的東西搬進(jìn)了那個房間。
晚餐過得很平靜,除了偶爾忍足侑士和跡部景吾的談笑,又或者是和雷恩的鬥鬥嘴,總算還是在相安無事下結(jié)束了。
勞累了一天,大家也沒有多餘的精力坐下來閒聊,何況只要有雷恩在,和睦的談話是不可能出現(xiàn)的,因而各自散開回房間休息了。
循著白天忍足侑士爲(wèi)我指示過的路線,慢步走過走廊,一路既沒有張望也沒有回頭停留,一直來到房門前,纔不得不停下,倏然旋身,看著身後的人。
“你跟著我?guī)质颤N?”我沒好氣地問自己跟前的跡部景吾。
“當(dāng)然是休息啊。”跡部景吾對我擺出一副明知故問的臉色。
“休息你不回自己的房間?忍足侑士不是幫你準(zhǔn)備了嗎?”這個人在跟我裝傻麼?
“那又怎麼樣?”跡部景吾別開眼,事不關(guān)己地說。
“我要睡覺了,晚安。”繼續(xù)和這人說下去,估計又會浪費我一半以上的精力。
可是我纔打開門,跡部景吾又快速地伸出手,拽住我,抿著嘴脣,僅是眼中帶了點複雜的光芒。
他不說話,我也不吭聲,兩人就這樣僵持了幾分鐘。最後我還是很沒骨氣地敗陣下來,甩開他的手,“要睡回你房間去睡。”說完便迅速閃進(jìn)自己的房間裡,關(guān)上了門。
少了吵雜的人,我心情舒暢地倒進(jìn)了牀褥,忽然一股久違的安寧的味道傳來,自我的鼻端傳入大腦,緩和了我長久以來緊繃的神經(jīng),不出片刻,我便沉沉地入睡了。
夏末秋初的早晨,有著它自己獨特的氣味。不似夏日的清爽,又不如秋天的沉澱,那是參雜了寧和的恬淡,舒適又美好。沉醉於夢鄉(xiāng)的我,愜意地轉(zhuǎn)了個身,準(zhǔn)備再美美地享受一次剛纔的夢。可惜這個小小的願望被突然出現(xiàn)的沉重敲碎了。
慢慢清醒的我漸漸地感覺到身上好像被一個很有份量的東西壓著,且壓得我有點喘不過氣。被徹底打擾而無法入睡的我,有點氣惱地睜開眼,想看看到底是什麼東西這麼可惡,一大早就來擾人清夢。
然而我剛打開眼皮,就呆住了。愣是腦筋轉(zhuǎn)了幾個彎也沒明白是怎麼一回事,也分不清現(xiàn)在是真實還是夢。眼睛開了又閉,閉了又開,眼前的一切還是沒有改變,唯有用最後也是最原始的辦法。
我緩緩地擡起手,伸到那處算是比較柔軟的地方,用力一捏。
“啊!幹什麼啊?”還在熟睡中的跡部景吾就這樣因猝然降臨的疼痛而驚醒,收回壓在我身上的手捂著被我捏過的臉,雙眼佈滿怒氣地瞪著我。
“一大早好好的你捏我?guī)质颤N啊?”見我不說話,跡部景吾又大聲問。
會疼,那就是說不是夢了。呃,不對,我又搞錯重點了。於是我也坐起來,沉聲問,“爲(wèi)什麼你會在我的房間裡?”
被我這麼一問,跡部景吾即刻語塞了。眼睛有點不自然地轉(zhuǎn)了幾下,最終想用沉默不語來混過去。
“你又是怎麼進(jìn)來的?”沉默也沒用,我還是接著追問。
“你的房間不是沒上鎖麼?”跡部景吾斜睨了一眼,嘀咕道。
“……”我真恨自己居然大意地忘了鎖門,以前因爲(wèi)公寓裡只有自己住,所以養(yǎng)成了睡覺不鎖門的壞習(xí)慣,結(jié)果讓人有機(jī)會趁虛而入。
咔嚓,“小夜夜,早安。”
隨著門的開啓,忍足侑士頂著一個綻放萬丈光芒,猶如白天的太陽,晚上的明月般耀眼的笑容走進(jìn)來。不過在進(jìn)來看到跡部景吾也在房間裡時,忍足侑士的臉部僵了一秒,隨後才換上交際式的微笑,“跡部,這樣半夜偷食可不是個好習(xí)慣哦。”
“忍足侑士,你又故意不敲門!”跡部景吾惡狠狠地怒瞪了眼那匹泰然自若的狼。
“呵呵,比起半夜偷襲的某人來說,我這點不算什麼。”狼嘴一咧,笑得更加飄飄然。
“囉嗦。”跡部景吾眼看繼續(xù)討論下去自己會吃虧,便叫喊了一聲,跳下了牀,拿起外套出去了。
“真是不可愛。”忍足侑士撓了撓鬢角嘟囔了句,旋即又笑著對我說,“小夜夜,起牀吧,要去吃早餐了。”
“嗯,你先出去吧,我等會過去。”我慢條斯理地邊從牀上爬起來邊說。
“爲(wèi)什麼我要先出去啊?我想和你一起走嘛。”
“你不出去我怎麼換衣服啊?”
“其實我不介意你在我面前換的……”忍足侑士痞痞地笑著說,不過在對上我那雙可以殺人的目光時,很自覺地轉(zhuǎn)身,“呃,我還是出去吧……”
我無奈地嘆了口氣,大清早的就血壓升高,估計命也會跟著短幾年。
吃完早餐後,忍足侑士神神秘秘地拽著我來到一個放滿各種奇奇怪怪的儀器的房間,而且這次破天荒的跡部景吾竟沒有阻止或者是跟來。
“你帶我來這裡幹什麼?”我環(huán)顧整個房間後,心裡有一種說出的怪異感。
“幫你檢查一下身體。”忍足侑士站在不遠(yuǎn)處的桌子旁不知在擺弄些什麼。
“我的身體很好……”我剛想拒絕,卻又忽而想起了什麼,“你知道了?”
“嗯,跡部已經(jīng)把事情告訴我了。”忍足侑士若無其事地說。
“你不覺得奇怪或者害怕麼?我不是人類……”聲音越來越小,說到最後我都沒有勇氣再繼續(xù)了,慢慢垂下眼簾,怕對上一雙充滿鄙夷的瞳孔。
“幹嘛非得要把自己歸屬於異類啊。”忍足侑士不以爲(wèi)然地說。
“是他們說我是個失敗品……”
我的音量小到無法蓋過忍足侑士的一聲長吁,“那我說我愛你,又不見你相信?”
“……”我擡頭無語地望著對面那個人,然後用眼睛掃了下那些設(shè)備,“我要做什麼?”
“唉,你躺在上面就行了。”忍足侑士搖了搖頭,露出一臉無可奈何地表情。
我乖乖地躺了上去,並習(xí)慣性地閉上眼,心情也舒適了不少。忍足侑士這傢伙真的是什麼時候都可以開玩笑啊。不過,雖然是一些莫名其妙的話,但是確實能緩解一下我剛纔苦悶的煩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