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7 別說小米粥,就是小米湯你也別想喝了
寧呈森退離后坐到旁邊的椅子上,啃著塊三明治,護士給提前準備的,放了幾個小時,早就發冷發干。
平常他是怎么也咽不下去的,但這會兒,總比沒有要好。
對向敬年的話,他不愛搭理。若說誰笑的最歡,就算他不說,他也同樣知道,若問神外他最看不慣誰,那唯有潘閔宇,同理,他看不慣人家,自然不希冀人家怎么‘善待’他!
有那么會兒的時間,向敬年沒說話,大概是遇到棘手的部位,寧呈森的方向,看得見他凜著眉,雙手不停的轉動。
向敬年不說,他更加不會說,正好,歇困。
汗珠依舊在冒,所幸,胃里絞痛似乎緩和了些,忍不住用小臂去壓痛,然而,向敬年卻不讓他輕松,大約是他處理完了要處,又開始搭話:“嗨怎么不吱聲了?又被我戳到痛腳了?你說如果哪天你回來,小潘會不會夾著尾巴要轉科啊?畢竟,在你手下他日子始終不好過!”
“其實我說啊,你就該心大點,米初妍人緣好這是毋庸置疑的,年輕貌美的女孩,看人的時候,眼睛都是笑的,你說誰不喜歡跟她玩?跟她玩多輕松!換我我也喜歡!”
“當初你老婆跟向隼年膩一起的時候怎么不見你心大?是誰詭計百出把老婆追到手,直接讓她生小孩,把婚禮跟孩子滿月酒辦一起的?你到現在還防著誰別以為我不知道!”
無傷大雅的玩笑話,好友間的相互擠兌,向敬年沒怎么戳到寧呈森的極痛,因為這些都是他的心中有數,但寧呈森是真的戳了向敬年的心。
清了清嗓,向敬年直接封口:“論毒舌沒人比得過你!”
兩個大教授在手術臺上各種消遣對方,當事人平添了股悶氣,旁側的人,卻是添了許多樂趣,整個氣氛,輕松不少。
寧呈森本是沒想跟向敬年接話,畢竟自己正難受,奈何他話匣子開了,沒個完,再被他兌下去,他多年來在這個醫院立的形象就都散了。
說的好像他特別小氣計較心胸狹窄,雖然,他承認,在米初妍的事上,他確實計較的過分,但這點丑陋心態,自己知道歸知道,被人當著自己曾經下屬的面曝出來,那還是很丟人的!
丟人到什么程度,等日后看醫院的人怎么議論就知道!醫院這個枯燥的八卦圈,沒準出了這個手術室,眼前這堆原本圍著他唯命是從的助手護士麻醉師,此刻笑的正歡的這些人,就要把他給賣了,給他渲染著,他是如何把控不住米初妍!
畢竟,今非昔比……
以前他天天在醫院,穿來走去,他們就是想議論他,也不敢太張揚。現在不同,現在他不在穗城省院任職,即使要做手術,要做研究,也在濟山居多。
他們在穗城省院就是把他笑的臉丟了一地,他也不盡然知道。他發現,自從把向敬年喊到神外,讓他不得不跟自己的老婆女兒分開以來,他就一直在給自己挖坑,之前故意在米初妍面前穿他的底,這會兒,又使勁的給他埋汰!
倒是聽過坑爹坑娘坑娃,而他身邊,坑友的尤其多!
手術是到凌晨四點三十五分才完成,向敬年中間替了一段,后半段是寧呈森接上去的。不是不相信向敬年的技術,寧呈森的本意,把向敬年趕下臺,是讓他回去休息的,畢竟,他明天還要上班。
寧呈森不同,他現在沒有特定在哪里任職,濟山有手術,排不過來的時候或者遇到太棘手的大手術他才會接,實驗室里他偶爾過去,不用天天守,可以說,自由職業,全憑自己歡喜。
不用再像過去那些年一樣,為了得到更多思路去完成抗生素的研發,不得不無止境的去接觸各種各樣的病患,沒完沒了的做各種手術,背負著精神壓力,承受著體力折磨,他輕松許多。
這樣的安排,還會讓他有更多的時間騰出給米初妍,醫學博士,遠非想象中的易考,而他不想米初妍熬的太辛苦,必然自己要多替她辛苦。
哪知,向敬年卻賴著不走了,坐在他之前坐過的椅子上,說夜冷空虛,回去也睡不著。
這想老婆想到如此哀怨,寧呈森聽著都快有罪惡感了……
整個手術團隊的人,平時也沒少跟向敬年,有些無法想象,那個向來不茍言笑行蹤飄忽的向教授,竟然也會有如此感性的一面,經不住笑聲連連。
最后散臺,李易哲善后,寧呈森明顯有些撐不住,掛著向敬年的脖子,步出手術室的時候,身體都是虛軟。
“依你的經驗看,這個病人后期會如何?”
即使虛軟,寧呈森依舊惦著剛從手術臺上下來的傷者,術后如何,他不得不關注,只因為,他是周鴻生的人。如果他預料沒錯,明天,周鴻生出現的幾率很大!
“難說,失明,失語,醒不來,記憶混亂,記憶斷片,都有可能,傷及的腦部神經挺多。”這類狀況,向敬年也不好答,很多時候,不等患者醒過來,便預料不到結果。
頓了頓,向敬年又問:“怎么了?你認識的人?剛剛在臺上就看清了,你特別在意,我多動幾秒鐘你都不愿!”
寧呈森沒接話,右手攀著向敬年,左手壓著胃部,往日的長腿闊步,在此刻絲毫不見氣勢,步子邁的雖大,卻是極緩。
向敬年瞥了瞥:“不管怎么說,手術還是非常成功的,我會替你特別小心的看著。胃疼的話,要不要我給你拿胃藥吃?還是……回家摟女人?”
略微的調侃,話落的同時,兩個男人的腳步皆是停下,向敬年望著不遠處,朝著靠墻而立的那個纖瘦身影,和善的頷了頷首。
米初妍等的久,腿麻,有下沒下的踢腿,是感覺燈光下有身影的晃動,這才抬起頭來。踏步上前,視線掃過他的全身上下,確定他安好,卻也沒有忽略他壓著胃部的動作,以及,青白的面色。
她在這里候了一個小時,有過深沉的睡眠,再又因為他的出現,杏眸都是亮光,神采奕奕,就如向敬年形容的那般,看人的時候,眼睛都是自帶著笑意。
什么也沒說,什么也沒問,拉過他按著胃部的手,塞了顆巧克力:“胃疼?多久沒吃飯了?吃點甜食,可以緩痛,現在回南都奧園,你好好休息,我給你熬點小米粥。”
寧呈森意外,以為見著面,她會像之前許多次那樣,追著問他事情的進展,追著問他此后的安排,可是她沒有,甚至表現的,比他還要淡定。
可是,又好像不意外,因為,她向來如此,做任何事都沒有特定的思維,也更加不按常理出牌,可是,卻能每回每回,都讓他窩心到發酸。
收掌,攥了攥她給的巧克力,記憶中,這樣的畫面不是第一次。
記不清是去年哪個時候,他讓她幫他準備午餐,她以為他在開玩笑,沒給備好,結果讓他餓了整天站手術臺。當時火大,郁悶自己收了個這么不靠譜的學生,卻不料,在他手術下臺后,她唯唯諾諾的等在外頭,追著要給他塞巧克力,同樣是這種牌子。
他不吃甜食的,但她給的,他卻吞的一點不剩。
如今差不多過去一年,她在他面前,不再唯諾,更多的時候,已經開始盛氣凌人,但他卻覺得,異常享受。
脫離開向敬年,直起身子,他柔笑:“家里有備小米嗎?”
小米粥養胃,這誰都知道,但此小米跟彼小米同音的時候,無端多了些滑稽的意味,米初妍聽出了他話里的調侃,丟了丟白眼,卻還是回了:“有,我買的。不過我剛剛過來的時候,看見袁副院長跟廖局長在值班室休息,估計是等著你手術完成后了解情況的,可能要先應付完才能走。”
向敬年早就被這兩人的溫情互動虐成狗,便秘的表情,適時插話:“你們從特殊通道直接走吧,我去應付他們,被這袁老頭纏住,別說小米粥,就是小米湯你也別想喝了。”
這話,向敬年是跟寧呈森說的,說完,頭也不回的大步離開。
米初妍沒有聽懂向敬年最后的話是什么意思,可是,就在向敬年轉過身去的時候,寧呈森一把將她摟進懷,摟的很緊,很吻。
有些透不過氣,米初妍不由抗議:“喂,你干嘛?”
“喝小米湯,回家再喝小米粥,然后吃小米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