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 每個人都會有自己的致命傷
夜近半,環顧四周,只有梭梭的冷風,大街小徑過往的車輛都不再有,更別提行走的人。
寧呈森淡定自若,同靠在何宴爵的車身上:“我沒開車,送我一趟如何?回寧家。”
何宴爵聳肩:“有何不可?”
“行,那你先進,我打兩個電話。”比了比車身轎廂,寧呈森示意。
何宴爵向來不會拒絕他的要求,很多時候不是他不能分辨事物的好壞或者親疏,而是他無法掌控自己的內心,否則的話,他也不會拋下瑞遠集團,跟他一起學醫,跟他一起回穗城。
本就不是什么規矩之人,對寧呈森來說,尤其是現在這樣勢單力薄的時候,他從不認為利用自己身邊可盡情利用的人事物會有任何不妥或者有失男人的顏面。對他來說,最重要的是自己能夠占得先機,能夠保護自己所愛的人。
當然,這樣的前提,首先還得有那么個人,有那樣的能耐能逼的他向世俗低頭,而無疑,寧呈森的這個人,就是米初妍。
人活在這個世上,大概每個人都會有自己的致命傷。
就如同伍樂旋之于寧瀚邦,寧婕之于安德魯,他之于何宴爵兄妹,米初妍之于他,再有就是紀唯寧之于徐暮川,何顏希之于賀端宸。
以前未曾深戀的時候,有些沒辦法體會賀端宸為了何顏希為什么要繞那么大的圈,徐暮川為紀唯寧為什么要千方百計。
直至后來,他也有自己深愛的女孩時,忽覺,如果能抱得她現世安穩,再大的圈他都愿意繞,再難的事他都愿意絞盡腦汁去破。
他們這一群人,徐暮川最有原則,瞿安笑面狐貍,賀端宸最能隱忍,而他,用寧振邦的話來說,算是最混球的一個。
醫生救死扶傷沒錯,爭分奪秒站在手術臺上廢寢忘食沒錯,但這是職業的素養,不代表就是本人的性格。
他能在醫學上發展,主要也是朝著寧家的線路走,受寧家氛圍的影響,其次,則是舒染的引導。
何宴爵后來上了車,而寧呈森,則是站在稍遠的空地上,給徐暮川打了個電話。
那天的事耽誤了徐暮川的行程,讓他后來也在倫敦多留了一天,原本計劃回穗城,結果又繞道飛去了紐約。
世騰的跨國生意,讓徐暮川常年四處飛,從而在航空線上混了個大臉熟,加上世騰的名氣著實響亮,要查個航班,對他來說,不難。
寧呈森沒法繼續等,便讓徐暮川幫忙查沙特飛往倫敦的航班,確定寧瀚邦是不是在飛機上,縱使他自己判斷,寧瀚邦會回來,但總需要萬無一失。
之后,他又打給摩頓。
視線并沒有朝著摩頓隱車的方向,說話的聲音也不大:“我先帶何宴爵走,你繼續視頻監控公寓。如果中途有誰來搗亂,或者寧瀚邦不回來,天亮之后,你把視頻上傳,記住,不能曝露了公寓的全貌,不能曝露我的出現,更不能讓外界查出那是我的公寓,好好剪輯。”
算計,需要花費大量腦細胞,縱是你再篤定,也不能不防個萬一。
比如說,萬一寧婕闖過來救伍樂旋,比如說,萬一寧瀚邦不回來,再比如說,萬一剛剛的那些媒體沒有適時處理。
昨晚之前,這套公寓寧呈森已經先讓人收拾,摩頓親手布置,萬事俱備只等伍樂旋入甕。
車行至寧家的時候,已經是一個小時后。
才不過下車,便得到了徐暮川的回復,說寧瀚邦大約會在早上七點抵達希思羅機場,寧呈森暗自推算了下,大約就是在他跟伍樂旋那通電話后沒多久,寧瀚邦登上了回倫敦的航班。
再怒再氣,到底還是放不下。
寧呈森渾身輕爽,這局,他算是贏了。
石油本是項巨額投資,合作雙方決定簽約之前,做下很多功夫,各種考核各種磨合。寧瀚邦簽約之前莫名不見,是為失信,商人最忌諱的就是沒有信譽,事后做任何的解釋都是徒勞,等他處理好倫敦的事想要再返回補救,難于登天。
進屋,室內安靜,只聞身后何宴爵離去的車聲。
樓道有燈,他一路上去,一路應聲亮起,手機依然在他掌心,打算給米初妍打電話,卻是在轉入三樓的時候,發現盡頭那間琴房,有燈光從門縫中泄出。
寧呈森沒有著急拐進去,就那樣站在走廊中央,恰逢此時,米初妍的電話過來。
可能是燈光晃動的人影讓琴房里邊的人有所察覺,亦可能是電話接通后,寧呈森輕柔的一聲‘妍妍’傳進了琴房。
總之,在那之后幾秒,琴房燈光忽滅,穿著睡衣的寧振邦退了出來,僅樓道的黃光,亦能明顯察覺他的尷尬。
寧呈森堵在寧振邦下樓的必經道,只是盯看了眼,轉身離開。
——
米初妍是在中午一點抵達穗城機場的。
那時候的穗城,陽光燦爛,似著用著最熱情的笑臉來擁抱穗城人的歸來。徐暮云拉著行李在她身側,她想要去接自己的那份,他不給。
倫敦到穗城,途徑法蘭克福,這一路,起飛降落,再轉飛降落,而她,則是發燒,昏沉,嗜睡,冒汗,腹痛。
她知道,是因為涼水和冰水的雙重作用,讓自己再次受了凍。
得了徐暮云太多照顧,才能讓她重新站到這片土地的時候,不至于太狼狽。途中徐暮云給過她配好的藥,她疑惑,他解釋,是寧呈森交代的。
預料著她可能會再次發燒,卻又沒法攔著不讓她走,只得將藥都配好,怕她迷糊起來記不住,忘了吃,或者吃錯了量,只得拜托徐暮云。
米初妍當時聽了,不知是怎樣的感受。
那個從來不樂意求人的男人,為了她,到底是把頭低到了怎樣的份上?
一路堅持著行走自己到外廳,即便腳步再虛,即便徐暮云曾不止一次的提及:“實在不行,我抱你出去吧。”
她依然搖頭。
說不清是為什么,大約是心里總惦記著,寧呈森介意極了徐暮云,會吃醋,會小心眼,即便,他們之間什么都沒有。
徐暮云原本是要打車,結果,東西擺放到外頭的時候,原卿出現在面前。
有過一瞬,米初妍是極尷尬的,面色蒼白的站在徐暮云身邊,接受著他母親的目光洗禮,硬著頭皮打了聲招呼。
跟原卿,還是在紀唯寧的婚禮上見過面,大約是之前有聞徐家的那些事,對紀唯寧的這個二嬸,記憶比較深刻。
她記得原卿,但原卿,不見得記得住她。
徐暮云倒是無恙,接過原卿手里的車鑰匙,對她道:“我先送你回去。”
“不……不用麻煩了,我自己打車回吧。”有原卿在,米初妍極不自在。
哪知,被向來溫潤的徐暮云厲聲駁回:“你這副樣子怎么自己走?”話落,又轉向原卿:“媽,我送朋友回去,你自己打車回。”
米初妍當下就更不知所措了,想阻止徐暮云,然而,原卿卻哎哎著應聲,心情甚好的轉身走開。
“你母親她……”米初妍不解,眉頭打成結。
徐暮云笑,行李放上車后,才解釋:“經歷過傷痛,人會變,我很慶幸她變好了。不用介意她對你的態度,事實上,不管我身邊誰,只要是女人,只要那個女人是穗城的,我母親都會這個表現。”
米初妍有些懂,又好像不盡然懂。
徐暮云的意思,是說原卿希望他趕緊把自己的人生大事定下來,并且,最好定在穗城嗎?只是,不管如何,這對于米初妍來說,不過是旅途中的小插曲,沒有過分記掛于心。
那之后,徐暮云專心開車,而她,則是專心跟寧呈森講電話。
算上濟山醫科大的初見,到如今逾兩年,她還從未發覺,這個男人竟然還有如此絮絮叨叨的時候。
多數是寧呈森在說,她聽,沒多少力氣,但每次到必須要回話的時候,她卻都亮聲回。后來,大約是寧呈森感覺到她的力不從心,心疼之余,不敢再講,只交代讓她回去后,給他信息。
寧呈森讓她回米家,米初妍滿口應下,可是卻在電話之后,讓徐暮云帶她回南都奧園,理由是,她不想讓自己的父母看見自己的模樣,從而落下對寧呈森的埋怨。
米初妍在這邊打著自己主意,卻不知,那端的寧呈森,早就在她登機之前,給米家父母打過電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