瘦子距離赫胥黎還有十五步……十三步……
赫胥黎計算兩人之間的間距，在腦內預演了接下來有可能發生的戰斗。
機會只有一次……正常來說應該只有一次。不排除“作者之靈”為了水字數多來兩次。正常來說，如果他這一次失敗，就會有死亡的風險。
對，他不是什么“主角”，或許在他劇烈掙扎之后將他殺死，讓他抱憾去世，也是一種推動劇情醞釀情緒的手段。他沒有“在結局之前絕對不會死”的資格。
瘦子停下腳步：“醞釀反擊嗎？現在你還有什么可以反擊的手段？哦，也對，你好歹也是個有名的魔法師，說不定可以發揮所謂的‘最后一擊’？”
盡管瘦子語氣之中滿是嘲諷，但他仍舊停下腳步，試圖用語言瓦解赫胥黎的專注。
“呵呵……”赫胥黎不以為意。
“反正你也要死了，不如來滿足一下我的好奇心吧，我可敬的敵人。”瘦子笑了笑：“我問你，你當初到底是用什么陷阱，殺死了一位解除魔法陷阱的大師？然后，你又是怎么看出毒蛇幫有問題，所以去炸了他們的象舍？”
盡管知道這有可能會致命，但赫胥黎仍舊忍不住思索。
——我什么時候用陷阱炸死了一個人……
——那個象舍是我炸的？
無法理解啊。赫胥黎根本不知道自己還做過這種事情。
他反問：“毒蛇幫真的有問題啊？”
赫胥黎隱約記得，夏吾在取得那個神秘芯片的時候殺過一些黑幫分子。然后，當天晚上，毒蛇幫就有一些行動。
但“那個曾掩護他逃命的象群奔踏，也是來自毒蛇幫象舍”這件事還是稍微有些巧合。
瘦子鼓了鼓掌：“不愧是冷血無情的達爾文斗犬。原來你還沒有確認毒蛇幫就是或然神走狗，就對他們下手了。你確實是個戰士。”
——不不不不我想你肯定是誤會了什么事情……
赫胥黎如此想到。
他就知道毒蛇幫和或然神有一定的聯系，幫助他們走私神恩科技產品而已。
他甚至都不知道那天失控的象群是屬于毒蛇幫的。
話說回來，那些大象為什么會失控來著？
赫胥黎眼瞼低垂：“話說啊，如果我的猜想沒有錯的話，你或許也是一個或然神？隱藏了自己的特殊性質，還是‘想要讓我無法感受你的真實屬性’，所以我就無法在你身上感受到或然神的氣息？”
“神？不，我可不是那種東西——雖然我和他們確實很相似就是了。”
赫胥黎低聲問道：“那么，你過去也是一個人類咯？據我說知，你也是被殘忍的儀式轉化成現在這個狀態的吧？”
“人類？啊，如果你要說的話，我的這具肉身確實可以算是人類。只不過和你想想得很不同就是了。”瘦子啐了一口：“人類……人類！我最討厭人類了。我是惡魔！是戰斗的惡魔！可為什么我一定要做人類做的事情？文書？開會？為什么你們人類要發明這種折磨自己的東西？KPI？績效？我的天！為什么我得……”
瘦子瞬間進入了喋喋不休的狀態。
這讓赫胥黎感覺有些膽寒。
——看得出，這個生物潛伏在人類當中，需要壓抑本性。這使得他承受著巨大的精神壓力。而他平時居然可以不爆發出來……
——不過……這座城市的警察還要講究KPI？這是什么神經病制度？
就在這時，瘦子身后的走廊傳出一陣跌跌撞撞的腳步聲。
瘦子微微有些訝異。尼亞加居然沒有逃走？
他倒不是故意放這個男人一條生路。胖子還在外面。尼亞加就算跑出這大門，也會被胖子捉住，打昏之后帶上警車，然后在一個沒人的地方處理掉。
瘦子看來，這應該是必然的。
雖然警察沒有逃走，讓瘦子有些意外。但是他只是微微側過頭，嘆息：“尼亞加警官，你沒有趁機逃走，真的讓人很難做啊！”
“啊！阿爾瑪！”尼亞加咆哮著射出了槍里的最后一顆子彈。
瘦子微微側過身體，保證自己避開子彈的彈道。同時他有些驚詫。
——這個傻子，現在還覺得赫胥黎有問題……不！
在不知不覺中，他的視線已經離開了赫胥黎。與此同時，他的姿勢也變成一個相對不好發力的狀態。
他聽到了身后的動靜。
赫胥黎一把抄起了茶幾上的“超級破解小子”。他知道那一聲“阿爾瑪”的含義。
就好像以前被神父檢查違禁物品時相互掩護時那樣……
尼亞加知道自己不可能勝過瘦子。雖然他和瘦子共事了好幾年，但是在瘦子扼住他喉嚨、輕易避過赫胥黎射擊之后他就明白了，這家伙從前都在偽裝。
對于赫胥黎來說，槍械幾乎不能造成威脅。但他最強的手段也就是槍。
尼亞加猜測赫胥黎要去客廳的原因。他覺得，那個奇怪的裝備或許是唯一的理由。而赫胥黎倒地的位置，也作證了他的猜想。。
那么，剩下的就是“射擊”。
對方剛才也會閃避子彈。那證明子彈對敵人也不是全無傷害——至少會讓這個瘦子感到疼痛。
他的目標，就是制造“一子彈的空隙”。
赫胥黎抓住了這個空隙。
他握住“超級破解小子”的同時，就快速點擊屏幕。
他不知道這個到底應該怎么用。
——但是，我是個重要角色！
瘦子來不及轉身。他向后蹬出一腳。赫胥黎用雙臂架住這一記蹬擊。他感覺自己好像架著一艘巨輪。臂骨一定是折斷了。赫胥黎強忍疼痛，兩手下壓，用手銬絞住對方的腳踝，然后向后猛拉。
瘦子戰斗，一般就是靠著“本能”和“體質”，他的下盤并不像武術家那樣穩固。在倒下的同時，他雙手撐住地面，用力向后踢。
“轟”的一聲，瘦子雙手支撐的地面頓時粉碎。
赫胥黎避無可避，被踢中腹部。他感覺好像有一列火車沖進自己胃里。一口血噴了出去。
而這個時候，“超級破解小子”的界面也在快速刷新。
【Loading……MegaLinking……】
【Complete】
尼亞加愣愣的看著赫胥黎消失在原地。
與此同時，瘦子突然失去一切力量，倒在地上。
尼亞加一瘸一拐的沖了上去。他驚異的發現，瘦子的身體冰冷，沒有心跳，也沒有呼吸，甚至沒有任何證據顯示他剛才還活著。
“赫胥黎？”尼亞加驚疑不定的開口道。他不確定這是不是某種魔法的效果。
比如說，讓自己消失，然后讓敵人猝死的暗殺術什么的……
電影里確實會有這種扯淡的玩意，對吧？
………………………………………………
赫胥黎感覺自己好像抓著一個什么東西一頭扎進水里。
周圍應該沒有空氣了，有的只剩下“存在空氣的可能性”。他再一次從“已然”跌入“不可能”之中。
他感受到自己面前生物的恐懼：【為什么……】
【為什么這個東西會在你手里？為什么你可以啟動它？為什么……】
【不……不要！我是有生命的……我是生物！我不是故事！不要！不要！不要……】
劇烈的掙扎。
很快，赫胥黎好像踩到了地面。
就好像潛水員下潛時會攜帶配重，用鉛塊將自己固定在水平面之下一樣。
他被某種力量固化到了一個“深度”。
這是很深的“不可能”，這里發生的事情非常不可能在現實發生。
“不對，不對……”瘦子尖叫。
赫胥黎發現，它現在好像完全變了個樣子。雖然自己面前這個生物臉上依稀還能看出瘦子的模樣，但是它完全就是另一個生物了。這個生物也是直立行走，身材比人類要矮小許多，有七根手指，臉上有豎著排列的兩對眼睛。
就好像他曾經在地鐵通道里殺過的那些。
不只是面前這個瘦子。他周圍好像全部都是這種生物。
那些生物拿著古怪的武器，就在這里彼此廝殺。
“這里是……哪里……”
哪怕是赫胥黎也感到膽寒。他能夠給自己從容上buff的時候，這種怪物不足為懼。但現在，他施法能力被封印大半，并且面前還有一個疑似是“精英怪”的個體。
但片刻之后，他才發現了一個問題。
好像沒有怪物注意到他。
不是因為他突然出現，所以沒有怪物注意到他，而是……
就好像……好像……
他和這些怪物不在一個圖層一樣。
除了面前的這一只。
“啊啊啊啊！”瘦子驚恐的看著自己：“見鬼……見鬼……見鬼……我根本就沒有把‘有限不可能發生器’帶在身上……完蛋了……完蛋了……完蛋——咦？”
瘦子看向赫胥黎。
赫胥黎終于知道那個神秘芯片的正式名稱了。
瘦子咆哮：“把它給我！”
赫胥黎雖然不知道這玩意的具體用途。但是他至少明白，如果對方拿到了這個東西，那么他就可以離開這里。赫胥黎如何能給他？
就算不知道應該如何操縱神秘芯片離開這里，赫胥黎也能夠反抗。
影子在赫胥黎的體表蔓延，包覆住赫胥黎的身體。但對方實在是太快了，就好像一團旋風一般。赫胥黎只堅持了幾秒，就被對方纏住。
被抓到之后，赫胥黎用雙腿鎖住對方的膝關節，同時將戴著手銬的手套在對方的肩膀上，用力將對方扯到地面。
瘦子艱難的用拳頭在赫胥黎身上招呼。每一拳落到身上的時候，赫胥黎都以為自己受到了致命傷。但他就是沒有死。
斗犬不知道哪來的力量，就用地面技勉強限制著瘦子的攻擊。
但赫胥黎畢竟不是完全狀態。他不可能完美的抵擋對方的每一次攻擊。而對方的體能實在是太強大了。任何一道攻擊都會讓赫胥黎受到嚴重的創傷。
赫胥黎的抵抗越來越弱。
——見……鬼……
赫胥黎護住頭臉的手臂被一拳砸開。他看著畸形的敵人，迷迷糊糊的想到。
果然，他不是主角。這里就需要他退場來渲染氣氛……
他根本沒有注意到，瘦子的視線焦點已經完全不在他身上了。
瘦子大吼一聲，舉起拳頭，想要殺了他。
但這個瞬間，另外一個怪物飛撲過來，一下子將瘦子打飛。這個新來的怪物沒有理會赫胥黎，只是很平常的從赫胥黎身上踩過去，踩斷了赫胥黎的腿骨。
但這并不致命。這怪物不是故意踩踏的。他根本就是沒有看到赫胥黎。
瘦子爬了起來，用一種未知的語言對著這個新來的怪物示威。
他好像完全忘記了赫胥黎的存在。
“這是……”赫胥黎楞了一下：“為什么……”
剛剛被砸過的腦子還有點暈。
“他重新進入故事里了。”一個聲音說道：“那個或然生物，本就屬于這個‘可能性’之中。這就是他的或然世界。這個或然世界對他存在天然的吸引力，如果沒有錨定物的話，他沒法被固定在任何其他‘可能性’的深度之中——包括你那個‘可能性為1，不可能性為0’的必然世界。”
赫胥黎抬起頭，發現自己的身邊站著一個人類。這個絕對是人類。和那些落體的怪物不同，這個人類還穿著呢子布大衣，手上拿著一個厚厚的文件件。這個文件夾看起來非常重要，赫胥黎可以看到外側的無數標簽。
只可惜，赫胥黎已經看不清這個人類的樣子了。他只知道，這個人應該是一個黑人。
“你是……”
“請問，你就是這本書的主角嗎？”
“什么？”赫胥黎覺得不妙。
這個人說了“主角”。這是赫胥黎第一次聽到夏吾之外的人如此一本正經的說這個問題。
但這顯然不是發神經。這個人是與這次事件相關的角色！
赫胥黎努力想要看清楚對方的臉：“嗯，沒錯，我就是主角！呵呵，每個人都是自己的主角。”
赫胥黎并不是真心實意的認為自己是主角。但他至少要擾亂對方的判斷。
“赫胥黎努力想要看清楚對方的臉：‘嗯，沒錯，我就是主角！呵呵，每個人都是自己的主角。’赫胥黎并不是真心實意的認為自己是主角。但他至少要擾亂對方的判斷。”那個神秘人物低聲說道：“這兩段確認是連在一起的了。很好。然后你也確實不知道是不是主角。看起來，本作的主角，就是‘夏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