登記成為基因獵人，其實比錢光華想象中更加簡單。

只需要將手機在機器上一刷，記錄號碼，然后再照一張相片就成了。

正常情況下，登記人員只需要辨識登記的獵人是否具備魔法、超自然能力或其他技能【包括射擊、野外生存】只要其中一項達到標準，就可以進行登記。

夏吾在百米之外操控大氣形成的風(fēng)暴，也是超過一半水準的。他甚至都不需要配合手勢給自己暗示。

在完成登記之后，那個工作人員又非常熱情的向錢光華推薦了幾款產(chǎn)品。由于錢光華按照夏吾的吩咐，將超自然能力登記為“強氣流”，所以大部分產(chǎn)品都與這個有關(guān)。這些產(chǎn)品中，就包括幾款強化義手。這些義肢或是能夠裝載大量壓縮空氣，關(guān)鍵時刻輔助氣流類的超自然能力，或是裝載了與“風(fēng)”有關(guān)的魔法儀式，能夠強化類似能力的應(yīng)用。

另外，他還推薦了幾款常見的強化產(chǎn)品。其中就包括能夠大幅提升視覺能力的強化義眼、能夠替換掉先天膝關(guān)節(jié)，大幅度提升人奔跑、跳躍能力與承重能力的強化骨骼關(guān)節(jié)。另外還包括幾款百年之前的經(jīng)典槍械。

錢光華卻是心中一動。他想起了夏吾之前講過的“構(gòu)筑”。

對于法師來說，“偵查”和“移動”是最泛用能力類型。每一個法師都會保持一個基本的索敵能力與移動速度。而“槍械”則代表著“傷害”。

對于現(xiàn)代的魔法師來說，任何能力都可以用工具進行代替。這是現(xiàn)代法師進行build的思路。

這些強化，可以與絕大多數(shù)類型的超自然能力或者魔法向配合。

除此之外，這里還有很多個性化的服務(wù)。比如說，他們還提供在消化道肌層紋凈水咒、尊勝佛母咒、六道金剛咒或者往生咒的服務(wù)。這能使得很多原本是佛教徒的基因獵人放心大膽的吃肉，吃啥度啥，大大節(jié)省了在野外環(huán)境念經(jīng)的時間。

有那么一瞬間，他確實很想簽個合同，先做強化然后慢慢還貸。但夏吾卻在不停的催促他。于是，錢光華就只能對著那個喋喋不休將自家產(chǎn)品吹得天花亂墜的工作人員抱歉的笑了笑，然后對嘎嘎德伸手。

那個男人只覺得受寵若驚，心說這剛剛還很囂張的熊孩子居然一瞬間就變得有教養(yǎng)了。

嘎嘎德帶著錢光華就走出了大門，來到夏吾三人的身邊。

錢光華將夏吾的手機還了回去，臉上還有幾分意猶未盡的表情。他對著夏吾豎起大拇指：“五哥，承情了，謝謝啊。媽呀，這事真爽?！?

夏吾翻了個白眼，嘆了口氣：“行吧行吧，就算你成功裝逼了一回……走吧，做正事去?！?

說著，他就帶著眾人走向了后方的停車場。停車場里的車都是小型貨車，前面是四座的，后面有一個無法活動的車斗。嘎嘎德就鉆進車斗里，所有的腳都蜷縮起來。

由于有嘎嘎德的掩護，一行小孩反而沒有太過惹眼——在這個地方，《未成年人保護法》和《勞動法》都是毫無疑問的奢侈品，童工不罕見。倒不如說，“人類的進步”本身就挺奢侈的?；颢C人之中，也存在大把十幾歲就出來賣命的孩子。如果只有四個十三四歲的孩子，那自然是很惹眼的。但嘎嘎德就使得這一隊組合至少“看上去”正常了很多。

夏吾將自己的手機放在車的駕駛座邊上刷了一下。這車也是基因獵人行會租給基因獵人的，如果車有損壞就需要照價賠償，油價也會自動扣除。

引擎轟鳴。

屬于“穿越者”的記憶碎片這個時候微微激活?，F(xiàn)代的汽車大多不用這種原始的內(nèi)燃機了。這種轟鳴聲并不常見。

于是，在煙塵之中，眾人就上路了。

夏吾開車很是囂張。他只用一直胳膊肘搭在方向盤上，掛上檔之后就壓根沒理會過其他東西。他的視線依舊集中在自己手里的課本上，眼睛甚至都不平時前方。

一開始的時候，三個小孩還是很高興的。他們很少坐車。

但很快，他們就樂不起來了。

原因之一，是因為這里的路況太差了。莫說瀝青水泥，這就是一個普通的泥土路，路徑幾乎淹沒在非洲的長草之中。這條路完全就是由輪胎印和壓實的紅土構(gòu)成。這輛車的減震系統(tǒng)或許遠超二十一世紀，但依舊沒有達到“現(xiàn)代”的標準。三個孩子被巔得快要吐了。

而原因之二，就是坐在夏吾斜后方的小田發(fā)現(xiàn)，夏吾根本踩不到剎車。

在這一瞬間，“有趣”就變成了驚悚。

尤其是夏吾的車速很高。

但夏吾絕對不會翻車的。他確實是第一次開車，但只需要幾分鐘的時間，他的身體就能夠記下“執(zhí)行這個操作之后車會給出的反饋”。這是奧爾格·劉著重強化的機能之一。他可以透過現(xiàn)象，直接取得“操作的邏輯”，除開必須要有大量經(jīng)驗才能做得好的事情之外，夏吾學(xué)什么都快。

或許夏吾還不足以成為“車神”，也無法應(yīng)對突發(fā)的路況。但是說真的，這條道路上基本就沒有其他車子了，而夏吾的感知范圍又是如此廣闊。對他來說，不存在“突發(fā)事件”。

在三百年前，這片草原之上其實還是有獅子的。但隨著加納科喬的出現(xiàn)，人類聚居過來，獅子也就消失了。不只是獅子，還有很多大型動物。換句話說，這里根本就沒有能讓夏吾翻車的東西。

不過，隨著樹木密度的上升，野生動物也就逐漸多了起來。很快，他們就到了森林的邊緣。夏吾從駕駛座的椅子上跳下去，踩中剎車，然后關(guān)閉引擎。系統(tǒng)自動鎖死，也不怕車子被偷。一行人就下車步行。

嘎嘎德的全部工作也不只有打黑拳。偶爾的時候，也會有人租用他當(dāng)“獵犬”到林子里玩耍。他知道安全的地方。

當(dāng)然，也只是安全的地方。畢竟職業(yè)的基因獵人就算用獵犬，也有專門的獵犬。租嘎嘎德當(dāng)“獵犬”的本質(zhì)上就是來玩票的有錢人。他們也不怎么在乎收獲。

對于夏吾來說，他只需要反過來行事就可以了。

他只需要避開嘎嘎德所知道的“安全區(qū)”，就可以了。

或者說，他只需要前往“傳說中很少有人進的高危區(qū)域”，就可以了。

按照主角屬性的規(guī)則，他一定會經(jīng)歷一番兇險，然后看似幾乎送命實則穩(wěn)得一匹獲得“危險的原因”兼“最大的好處”，最終滿載而歸。

沒錯，他只需要主動往兇險的區(qū)域撞就可以了。

這也是他特意將其他孩子帶過來的原因。

在合理的范圍之內(nèi)，作者是不會讓主角做出的選擇造成“不可逆損失”的。他主動招惹大康采恩這種發(fā)達資本力量卻沒有遇到危險，屬于“不合理”，這會對作品本身的人氣造成傷害——不是每個人都喜歡看智障在智障世界的大冒險的。但是叢林里的事，是吧，只要主角掛開得隱蔽一點，將所有人完好無損的帶回去是“合理”的。

夏吾停下車，將腦袋探出車窗，回頭問嘎嘎德：“喂，大個子，你確定這地方很危險嗎？”

嘎嘎德在地球呆離開很多年，但是這種要求真的是第一次聽說。他撓了撓頭，說道：“這里確實是那些有錢的人類會主動避開的地方，至于是不是危險我就不知道了……可能單純是沒什么東西……”

“差不多了?？傊?，面對‘未知’，我的優(yōu)勢才能完全發(fā)揮出來。”夏吾如此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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赫胥黎正走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之中。不斷的有別人看不見的骰子在他的“視野”之中滑落。

“幸運”、“生存”、“隱匿”。

他現(xiàn)在在用一段從垃圾堆里抽出的塑料布裹住全身。在這個地方，這種裝束很常見。別人最多將他當(dāng)做是一個乞丐。他只需要縮著身子就行了。

至于受創(chuàng)的雙眼，他也用藥物緊急止血，然后用護目鏡遮擋傷口。他倒是不擔(dān)心自己會瞎。這個時代，失去肢體早就不是什么值得大驚小怪的事情了。就算他因為魔法方面的要求，要保持原狀的眼球，也可以直接用自己的細胞體外培養(yǎng)，或者用涌現(xiàn)系魔法賦予自身“再生眼球的恢復(fù)能力”。但現(xiàn)在，他卻很難在沒人探查的情況下，通過復(fù)雜的儀式再生雙眼。

平時他并不覺得那些擁有強大超自然能力的家伙值得羨慕。先天的能力可以說是省去了一個法師大量的練習(xí)時間，也可以說是限制了法師對魔法的選擇。與天賦相悖的魔法是很難練成的。但陷入黑暗之后，赫胥黎才覺得，源自本能的超自然能力在某一個項目上遠遠超過了后天鍛煉的魔法。

那就是感知。

20世紀初期，計算機剛剛誕生的時候，很多計算機學(xué)家都覺得圖像識別與處理不算太難，隨著計算機技術(shù)的發(fā)展很快就可以得到解決——但這個問題一直到二十一世紀都屬于絕對的“難題”。計算機的底層邏輯和幾何學(xué)，實際上是“數(shù)學(xué)”這顆大樹上兩個不同的分支上誕生的東西。大把的幾何問題可以被歸類到“不可計算”的行列之中。

人腦也是這樣。大腦想要正確的處理視神經(jīng)信號，就需要讓大半個腦子活躍起來。這是億萬年迭代、優(yōu)化后得到的圖像處理算法。

想要依靠一種后天培養(yǎng)得到的技能感知世界是很困難的。除開“法師之眼”一類與視覺聯(lián)結(jié)的魔法之外，絕大多數(shù)魔法都做不到這一步。

這就好像要訓(xùn)練你額外裝上的第三、第四只手獲得正確的觸覺差不多。

赫胥黎可以感知影子。但是，他通過影子，也只能得知周圍物體的大致輪廓，缺乏細節(jié)。

而源自本能的力量不一樣。夏吾對流體的感知，并不比視覺差。他本能之中，誕生了類似的“圖像處理算法”——或許是人類原本的圖像處理算法修改后得到的，或許與超自然能力的發(fā)生機制有關(guān)。這也是相關(guān)研究領(lǐng)域的重點方向之一。

赫胥黎微微嘆息，阻止自己繼續(xù)想下去。

現(xiàn)在可不是羨慕旁人的時候。

加納科喬有宵禁制度。當(dāng)然，這個制度不是很嚴格，晚上的時候仍舊會有行人往來，加納科喬也沒有足夠的警力懲罰所有晚上出行的人。

但是，夜晚街上的人一定比現(xiàn)在少。

另外，夜晚缺乏足夠的光源，也很難制造影子?！坝白印笔恰巴队啊?。入夜之后，閃光彈、照明彈使用殆盡的赫胥黎將會陷入一個尷尬的局面。

另外，他還在被追殺當(dāng)中。

昨天夜里，一個不知道長什么樣子、但身形巨大的怪物攻擊了他藏身的警車。赫胥黎勉強避過直擊，但所有的警察都因此喪命。那個怪物自身就是一個光源，屬于赫胥黎不擅長對付的類型。赫胥黎甚至沒有對抗的想法，直接逃跑。

憑借對陰影的感知以及一些簡單幾何，他大概能夠計算出自己與光源的距離。就這樣，他逃出生天。

在之后的幾波追殺者來襲后，他不得不進入加納科喬的市區(qū)。

失去雙眼之后，他甚至無法得知，到底是什么在追殺自己。

“情況相當(dāng)不妙?！焙振憷枞绱怂伎嫉溃骸叭绻荒苷覀€邊邊角角的地方，生一堆火……這個夜晚將很難過去……”

赫胥黎很清楚自己的處境。但他并不絕望。在他失聯(lián)之后，神父會代他聯(lián)系理想國。很快就會有支援他的隊伍前來的 。他只需要想辦法堅持下去就行了。

這個時候，斷斷續(xù)續(xù)、若有若無的聲音再次傳入他的耳朵里。

“赫胥黎……進入了秀麗大街……這是一條……的路……”

這也是天命之路加護的一部分。這個莫名其妙的聲音會描述周圍的景致。在一般情況下，可以作為偵查能力的補充。而在赫胥黎失去視覺的情況下，這就能夠救命了。

“過往的……人中……很多……都……著……愉快的表……他們是為……佛誕……這是一個……節(jié)日……但也有一部分人……緊張……赫胥黎的左手邊是……的水果攤。上面的……鮮艷，味道甜美……”

赫胥黎一邊努力傾聽，一邊若無其事的按照描述，移動到水果攤邊上，隨手摸了摸，假裝在看好壞。在知道了水果的位置之后，他拿起兩個刺角瓜，問道：“這個怎么賣？”

他也需要攝入一些食物了。

這個語音非常神奇。它真的很像是桌面角色扮演游戲中的“主持人”。通常情況下，它只是在講故事。但這個“故事”也會隨著天命之路受術(shù)者的行動而改變，也不知道是受術(shù)者的行為決定了故事，還是反過來。

理想國內(nèi)部部分研究者認為，弄清楚這個問題，也有助于概率魔法理論體系的建立。

就在付錢的時候，天命之路的語音突然變得急切起來。

“這個時……街邊……有一隊警察正在……”

赫胥黎用魔法的語言低聲說道：“‘過個偵查’?！?

一枚骰子落下?！?0”。

很快，他聽到了一組心跳聲。其中，確實有一個心跳異常。

“操?！焙振憷璧吐曊f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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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吾爬上了一棵金合歡樹，左腿橫著，用膝關(guān)節(jié)夾住樹頂端的嫩枝。

地平線上，一輪赤紅的太陽正撞向地平線，好像是某種毀滅性的魔法正不可逆轉(zhuǎn)的落下。草原上呼嘯的風(fēng)從遠處翻著跟頭雀躍而來。夏吾很少見的撤去了身周的氣流，用面部的觸覺神經(jīng)去感受這風(fēng)。腳下的金合歡樹散發(fā)出一股芬芳，扁平的樹冠就好像輕飄飄的地面。

“很好?！毕奈衢L舒一口氣：“沒錯嘛，這才是自由的味道?！?

遠離或然神，遠離赫胥黎，遠離其他什么亂七八糟的俗世。

和主線沒有任何關(guān)系。沒錯，現(xiàn)在他夏吾什么也不想干，就想好好的當(dāng)一個基因獵人，捉一些突變的怪物，就這樣賺錢，買裝備，然后再……再……

反正遠離主線就對了。

突然，金合歡一陣晃動。嘎嘎德以一種和他鐵塔般身軀不符的矯健爬了上來。

普拉文人是樹棲生物，短小的下肢以及健壯的上肢都是為了在樹上活動。對于他來說，金合歡樹的樹冠可能太軟，無法承受他的體重，但趴在主干上卻一點問題都沒有。

嘎嘎德對夏吾說道：“朋友，我剛剛在周圍觀察了一下。這里可能距離大象太近了一點？”

不遠處就有一群正準備睡覺的大象。約翰和小田很好奇的跑過去圍觀——這是他們第一次看到這么小的象。比起城市中那些用作苦力的巨型馱獸，這些野生的個體可以說是小巧玲瓏了。

“通常情況下，不在發(fā)情期的大象并不危險。”夏吾如此說道：“而且這個距離之下，大象就算有攻擊意圖，我也能夠在瞬間將它制服。不是什么大事。除此之外，這里也就幾只猴子，幾只鳥，一些老鼠，兩條蛇，還是無毒的。最近的肉食動物也在好幾公里之外，并且畏懼大象的氣味。從這點來看，不會有更加完美的地點了?！?

嘎嘎德點了點頭。

這個時候，一只蒼蠅湊了過來。

這里必須說明一下，夏吾雖然是打破了第四面墻的主角，但是，他并不能聽見旁白?；蛟S在劇情最高潮的時候，他能夠有所感應(yīng)，但現(xiàn)在他做不到。他不可能像赫胥黎那樣，直接獲得某種程度的……“畫外音”。

所以，他并不知道，某個小概率事件，正在醞釀。

一只蒼蠅晃晃悠悠的撞向了嘎嘎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