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這事情,已經(jīng)不能再瞞,他也不想再瞞她。
後座裡流動著一股難以言說的情緒,她心裡帶著哀傷,而他心裡則帶著憐惜和內(nèi)疚。
嘟嘟已經(jīng)出生,他沒有任何理由,再去逃避這個現(xiàn)實的問題,早就該告訴她。
帝豪苑遠遠地映現(xiàn)在眼前,這個已經(jīng)兩週沒有回來的家,遙遠地看,就充滿了溫暖感。
對於這裡,她再也不會感覺冷寂感,因爲這裡充滿了他們倆個人之間的回憶,從今天開始,是他們?nèi)齻€人,一家三口的回憶。
邁巴赫緩緩駛進,嘟嘟,我們回家了。
懷裡的嘟嘟似乎感受到“家的氣息”,在這個時候醒了過來。
孩子可愛地咧起嘴巴,笑了。
此時此刻,霍連城與方可晴互相對視一眼,深情不已,相視而笑。
他們回來了,帝豪苑。
沒有了霍老爺子,沒有了季曼,也沒有了金烈,沒有這些阻礙他們一起的人,但願,他們的日子可以平靜下來。
家裡,一切如舊。
到處都一塵不染,光潔如新。
霍連城有潔癖,所以他昏迷的時候,方可晴特意吩咐若桐,要令人每天打掃這裡,等著他回來。
嘟嘟在爹地懷抱裡顯得很活躍,手舞足蹈的,圓碌碌的大眼睛好奇地轉動著,看著眼前這既熟悉又陌生的一切。
在媽咪肚子裡的時候,他已經(jīng)在這裡“生活”了差不多十個月,現(xiàn)在,終於看見自己的家了,不時地咧起小嘴巴笑。
嘟嘟的脣不像霍連城的,也不太像方可晴的櫻脣,不過,卻是很好看,脣形十分的好看,鮮潤,長大後是靠一雙脣就能迷死不少女人的那種。
抱著嘟嘟玩了兩個多小時,孩子又睡著過去了。
將嘟嘟帶回臥房,以前買的嬰兒牀現(xiàn)在可以用上了。
兩個人立在嘟嘟的搖牀前,滿足地看著他們的孩子,心臟就像被填滿了一樣。
因爲孩子,方可晴的心又豁然開朗起來。
“老公,你說吧,爸爸的事,我想知道,知道一切。”方可晴主動開口道。
霍連城將她攬過來,憐惜地在她的額頭上親吻了一口,拉住她的手:“過來坐下,我慢慢和你說。”
那樣沉重的話題,他想,擁住她,緊緊地擁住,作爲她強而有力的支撐。
他從身後摟住她,讓她坐在自己的腿上,這時,窗外,天又下起了大雪。
最近,這雪是越來越密了。
不過,她卻並不冷。
“可晴,我希望你答應我一件事。”
“嗯,無論是什麼,我都答應你。”她愛他,愛得不能自己,她愛這個家,愛他們的孩子,所以,她可以答應他任何事情。
“無論如何,你都不許離開我。”
方可晴輕輕地點頭:“我說過,我不會離開你,除非你把我趕走。”
“除非我瘋了。”他瘋了,神智不清,纔有可能會把她趕走。
“你瘋了,我也會一直留在你身邊。”她也信誓旦旦。
霍連城將她摟得更緊,恨不得將她嵌進自己的身體裡一樣。
“可晴,你有沒有想過,你並不是你爸爸的親生女兒?”
方可晴身子一僵。
他不說則已,這一說,就說出這麼荒謬的話來,方可晴被他的話說得心裡一驚。
“你這話是……”
“聽我說,好嗎?聽我說完我的所有話,你先靜靜地把話聽完。”
方可晴噤了聲,男人讓她先把話聽完,她便聽話地沉默了。
儘管,接下來他的話到底有使她震驚,多麼的令她覺得不可思議。
她一直以爲,沒有任何一件事,比得上她這樣一個平凡的女孩遇上霍連城這麼一個不平凡的男人,來得更讓她覺得不可思議了。
可是接下來她聽聞的事情,就像狗血言情劇裡面的狗血劇情一樣……
她整個人呆住了,就像在做夢。
愛、恨、怨、愁,所有的情緒都找上了她。
他說,她不是方可晴。
可笑,她怎麼可能不是方可晴?
他說,她的爸爸不是方有財,她根本就不姓方,而是姓陸,叫做陸向南。
陸向南的父母,是她死去的養(yǎng)母的僱主,以前,她養(yǎng)母在陸家當保姆,就在她出生的那一天晚上,偷偷地將剛剛出生的她,與自己真正的親生女兒調(diào)換過去了!
這難道就是現(xiàn)實中的偷天換日的戲碼?如果不是出自霍連城之口,她根本就難以想象,這件事是真真實實的發(fā)生在自己身上了,而且,還是當年那個纔剛剛出生的她。
不,她的母親不是那樣的人,她善良,她能吃耐勞,她無私,怎麼可能會爲了自己女兒的無憂生活,就做出這樣的事情?
方可晴不能接受“養(yǎng)母”這個稱謂。
而她的父親方有財,更是這麼多年以來,一直都閉口不提這件驚人的秘密。
霍連城說到這裡之時,方可晴的思緒已經(jīng)徹徹底底地亂了,她覺得自己就像在聽一個不可能的故事。
可是,有很多事情,又像影像一樣,一一地重現(xiàn)在了她的腦海裡。
爸爸進入帝豪苑裡的一切異常行爲,他對季曼那種特別的情感……
難道……難道……
不,不可能!這是開什麼玩笑?她簡直不敢想象……
可是,老天爺就是偏偏要給她開這樣的玩笑。
她從來沒有嫌棄過自己的出身,也從來不奢想自己出身高貴、有一個強大的背景,哪怕在她最困難,最需要的錢的時候,她都沒有埋怨過自己的家庭。
因爲,她的母親給予了她溫暖的母愛,哪怕她的父親再不濟,他還是她的父親,他至少給予了她生命,難道不是嗎?
她一直就很安份地當著“方可晴”。
可是忽然有一天,她最信任,最愛的人告訴她,她不是方可晴。
“季曼……”她的聲音有點顫抖,簡直無法說出,自己心裡所思。
“沒錯……季曼,纔是真正的方可晴,是你養(yǎng)父養(yǎng)母的親生女兒,而你,纔是南宮老爺?shù)耐鈱O女,南宮月的孤女。”
方可晴霍地從他的腿上立了起來:“怎麼可能?你騙我的,對嗎?”
霍連城靜靜地看著她,眼裡充滿了
憐惜。
任誰聽見了這樣的身世秘密,都會大吃一驚,不能接受的。
“我媽媽不會這樣對我,她對我很好,比親生女兒還要好……”
比親生女兒還要好。
這句話,已經(jīng)代表著,她相信了霍連城的話。
因爲她最信任的人是他,他所說的話,她都不自覺地信以爲真。
這比暴風雨還要來得強烈的真相,就像十二號颱風一般,颳得她整個心臟,整個人,整個世界都不平靜了。
“我知道,這件事你很難接受,可是,這是事實,我以我對你的愛擔保。”
不知道該如何面對。
就在她還在震驚裡沒有辦法抽身出來的時候,他問:“可晴,還有一些事,你能繼續(xù)往下聽嗎?”
如果她不能,那麼他現(xiàn)在,起碼在她現(xiàn)在的心情平復下來之前,他不會說。
方可晴咬了咬牙,拳頭不自覺緊握起來。
還有什麼比起這個,更能打擊她了?
一個人的身世被推翻,一個人對父母的信賴被完全推翻,一個人,對自己過去的人生,完完全全地被推翻。
她那麼努力的生活,卻有人告訴她,她不是方可晴。
無法形容自己現(xiàn)在的感受,從來沒有過的複雜,就像打翻了五味瓶,各種滋味都有。
腦海裡浮現(xiàn)她死去的養(yǎng)母的臉蛋,她慈祥的笑容、她關愛的眼神,所有那些本來辛酸卻又溫暖的回憶,一下子就像一塊玻璃鏡,重重地摔了下來,摔得支離破碎。
她撿著這些記憶的碎片,卻片片都那麼的扎人,扎人得疼痛。
直想掉淚。
她是個重感情的人,父母對於她來說,是無論如何都不會捨棄的。
可是,她的父母,變成了養(yǎng)父母,她的生父母呢?早就不在人世了吧?
季曼是被人收養(yǎng)的,陸氏夫婦,的確已經(jīng)不在人世。
“我可以,說吧,都說了,我還能承受。”方可晴堅強地說道。
與其一點點地告訴她,用那種“凌遲”一般的方式來折磨她,還不如把真相全告訴她。
再殘忍的,她也會接受。
霍連城說,方有財是被季曼殺死的,季曼僱兇,僞裝成入室搶劫,最後,將他亂刀砍死。
亂刀砍死……
好殘忍的手段!方可晴臉色俱白,渾身無力,他將她拉過來,抱在懷裡。
將她拼命地擁在自己的懷裡:“對不起,對不起,到現(xiàn)在才告訴你,可晴,對不起……”
這是他第一次,不住地對她說“對不起”三個字。
可是再多的對不起,也沒有辦法,讓她此刻的心情好受一些。
這些事實,實在有些令她消化不了,硬硬地塞在她的胸口處,咽不下去,吐不出來。
她沉默,良久,她儘量使自己的心情平復。
他摟住她,只看見她的後腦,她的側臉,他看不見她的眼神。
此時,他竟沒有把握,她到底在想些什麼。
害怕的,終於還是要來,霍連城承認,在這一方面,他的確是一個弱者。
總是害怕失去她。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