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當海川下起第一場雪,我已經工作了1個月6天了,想起來能呆在E-new的時光只有24天,就莫名的心情不好。蘇以夏難得的清閒坐在椅子上喝起了速溶咖啡,我覺得這是一個絕佳的聊天機會,於是,一杯速溶咖啡,一個笑臉,我就這樣開始和他聊天,他絲毫沒有拒絕的意思,之前,他很介意我和他聊私事,今天看來是心情不錯。我們聊了很多,大到比如海川的未來發展,比如歐美的經濟,小到蘇以夏喜歡什麼顏色,喜歡吃什麼。但是我映像最深的還是他說的那些朋友,除了鬍渣劉默,就是那個叫Ray的男人。
蘇以夏說,在海川大學他並沒有什麼朋友,唯一一個關係不錯的留學生Ray也在大二時回到了新加坡,Ray在念初中時出過車禍,休學了將近三年,到海大時,他已經22歲了,而蘇以夏才18歲。Ray說著一口流利的英語,這也是蘇以夏一開始接近他的原因。爲了讓英語水平更接近於國際化。後來,他們知道了彼此一個相同的愛好:聽搖滾樂。Ray對搖滾樂的喜愛幾乎是瘋狂的。而憎恨喧鬧的蘇以夏居然也喜歡搖滾,這是個驚天的謎。而且巧的是他們都喜歡相同的搖滾樂隊—Metallica。
他們可以一起聽同一張CD,一人聽一隻耳機,甚至把聲音開到最大。連路過的學生都聽得見。Ray喜歡搖滾的程度要比蘇以夏深。蘇以夏不會到哪裡都聽,可能一個禮拜會聽兩三次,可Ray是到哪裡都戴著耳機,然後無論什麼聲音都被屏蔽在了嘈雜的搖滾樂之外。有一次,他還託新加坡的朋友淘到了很多年前Metallica的正版碟當作生日禮物送給了蘇以夏。蘇以夏沒有說,其實他已經有一張了一模一樣的了。也是在很多年前一個朋友當作生日禮物送給他的。後來那個朋友走了,再也沒回來,蘇以夏也就再也沒聽過那張碟。
在Ray回國一年後,他給蘇以夏發了一封電子郵件。他說他結了婚,而且有了一個兒子。還有照片。他們結婚的場面很豪華,新娘也很漂亮的。他的兒子很可愛,長得不像Ray,應該是像媽媽吧。
蘇以夏無法理解當初說一輩子都不想因爲家族的商業關係而結婚的他,又怎麼會拋棄深愛的女友和另一個女人結婚。無法理解。
後來,Ray再也沒有給過蘇以夏聯繫。蘇以夏也沒有回覆過。
這一切,都化作了深深的記憶。
其實我聽得很模糊,總覺得很跳躍,覺得少了某些角色,覺得連不上,我能想明白就這些。他越說越低沉,我想,我勾起他的傷心事了,他臉上泛起憂鬱的神情,讓我不知所措。我只好幫他再倒一些咖啡來緩解這不愉快的氣氛。
接下來我們聊的還是很愉快的,辦公室裡有我們的笑聲,于慧姐聽見我們笑的這麼開心,都沒進來。
今天我知道了蘇以夏喜歡白色,喜歡吃水果,最喜歡火龍果,不喜歡吃辛辣的,最討厭香菜,空閒的時候喜歡騎車,喜歡雞尾酒,雖然沒度數,喝的不痛快,喜歡板鞋,不喜歡皮鞋,喜歡打籃球,儘管現在不打了,喜歡畫畫,他說也許某天趁我不注意會畫我,他說的很有趣,我被逗樂了,心裡覺得很甜。
比如我還知道,他很久以前喜歡過一個女生,只是他就提了這麼一句,就再也沒說什麼。
我心裡裝這他著許多細節,有說不出的滿足感。
12
兩天之後,劉默打電話給蘇以夏說,他買到地皮了,說不貴,而且地理位置絕佳。這天,蘇以夏請假了,在我的認知裡,這麼認真工作的他請假出去,真是不尋常,但是事情不是很多,上一期的國慶刊和11月萬聖節特輯忙過之後,12月以來就輕鬆許多。他把事情交
代給我後,還給了我一個微笑,拍了一下我的肩膀。於是,這一天我都幹勁十足。
劉默依然開著敞篷跑車,蘇以夏坐進去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呵斥:“我能定義你爲非人類麼。零下的天氣你居然還讓車敞篷,你怎麼開得起來的,你的眼睛睜得開?”蘇以夏使勁得裹緊自己,眼裡充滿鄙夷。
“我是神奇的默哥。”劉默挑逗地笑著,“知道了,蘇少爺,我把車變完整不就好了。”
說來,如果車不敞篷就不是劉默了,他永遠都這麼不羈,這麼與衆不同,這麼坦然。到了所謂的地理位置絕佳的地皮,劉默的話匣子就開了,把這塊地方說的天花亂墜,而蘇以夏只聽進去了很少一部分:位置在淺海,靠近市中心,地皮是楊瑾搞定的,楊瑾找了他大伯。
“所以,他在海川真的有親戚,而且來頭不小。”蘇以夏在表示對這裡滿意之後直截了當地問劉默。
“是呢。這小子的秘密恐怕瞞不住了,想來,他現在估計也不想瞞什麼了。”劉默心裡還是很開心的,楊瑾守著無數的秘密,但是爲了幫自己,還是在慢慢把秘密抖出來,“說來他家的親戚也真厲害,錢崇日居然是他大伯,公安局局長,我得說什麼呢,認識這個警察叔叔,以後事情就好辦多了。至於楊瑾找到了他大伯,他大伯是怎麼做的,我就不知道了。”
蘇以夏聽到這個名字頓時怔住了:“錢崇日?我頂頭上司叫錢崇山,你怎麼看。”
“該不會……”劉默不知道怎麼說,他此刻不知道楊瑾是怎麼想的,難道這個也是他透露的一部分麼。還是巧合。
所以,楊瑾的父親是錢崇山。蘇以夏暗自覺得好笑,難怪沒聽說錢董有孩子有家室,看來什麼神奇的事情都在自己身邊發生了。
劉默送他回去。蘇以夏心裡盤算了一遍又一遍,思緒很混亂。我的電話打破了車裡的沉寂。
“你在哪兒呢,趕得回來麼。于慧姐說帶我們去吃豆撈,你來麼。”我自是很期待他能答應,只是我一直都摸不準他的想法。
“豆撈?好的,在哪裡啊。”蘇以夏就這麼爽快的答應了。這個時候劉默把電話搶了過去。
“在哪兒啊,和我說就可以了。”劉默的語氣很是搞笑。我告訴了他在哪裡,電話那頭還有蘇以夏在和他搶電話的聲音。我掛了電話,此刻,就等著他來了。我開始變得毛躁,變得喜歡默默的笑,我想我是傻了。
蘇以夏搶到電話的時候,我已經掛了電話。蘇以夏用鄙夷的目光看著他。
“戀愛了?真不容易,這麼多年了,還是第一次對一個女孩子這麼上心。”
“沒有,你不要胡說,是個實習生,我一向沒架子的。”蘇以夏解釋起來,眼神在遊走。
“解釋就是掩飾。你居然會和我解釋,之前我說你的時候,你從來都只是一句‘隨你怎麼說’,看來這次有戲。”劉默越說越興奮,好像是自己有對象了一樣。
“行,隨你怎麼說吧。”蘇以夏並沒有生氣,仍是一臉溫柔,打開信息編輯,發給我一條短信:
“熙子,帶著我桌上的那個紫色的文件夾,免得我回去拿了。以夏。”
發送之後,蘇以夏笑了。
我收到之後,我驚喜地發現,他第一次叫我熙子,第一次在短信後面署名,以夏。我不知道這是不是微妙的變化,還是我心裡在期待什麼。
這頓晚飯吃的很開心,蘇以夏今天的話很多,當然只是相對多,和于慧姐華麗她們是不能比的,我卻不好意思說話,不好意思大口吃東西,因爲蘇以夏就坐在我對面。我的羞赧都看在於慧姐的眼裡,她推搡著我,我越發不好意思。飯局結束後,各自離開。我跟著蘇以夏,忘記了
自己和他不順路,他卻沒說什麼。路上風很大,我很是冷,瑟縮的樣子應該很難看。蘇以夏脫下外套披在我身上,他穿著單衣,卻沒有任何瑟縮的感覺,我趕忙把衣服給他,生怕他著涼。他卻只是說自己不冷然後獨自走在前面,我只是想默默地跟著他,即便不順路。
“我的車在E-new,這裡離E-new也不遠,一會我送你回去。”
他看不見我的神情,我也不知道我的神情是怎樣的,想笑但是不敢笑。這個時候電話響了,是楚澄。
“熙子,你在哪裡,是不是在外面啊,外面很冷呢,要不我去接你吧。”
“額,這個,我剛吃完飯,同事聚餐,一會就回去。不用來接我了。”
“和同事一起?和組長,和有爲青年?”
“沒有啊,我一個人,一會就回去,不用擔心我,就這樣,拜拜。”我趕忙掛了電話,我怕我出岔子,也許我是怕有爲青年的話題讓我難堪。我說話聲音很小,怕蘇以夏聽見,這個時候,我的確不希望楚澄來,單獨和蘇以夏相處的時間很是少。
楚澄看著手機,看著遠處我穿著蘇以夏的衣服,緊緊地跟著他,頓時覺得心裡很涼。自己這十幾年來得感情比不上認識這小子一個多月,還對自己說了謊。也許不能再等了。楚澄開車離開了這裡,心裡不知道有多麼不痛快。
我坐在副駕駛的位子上,不知道該怎麼開啓話題。蘇以夏記性很好,上次送我回家,這次就能記得很清楚。
“上次你送我回去,都沒和我爸媽打招呼就走了,他們都覺得很遺憾,想謝謝你來著。”我想,沒有任何一次,比這次的尋找話題來得跟艱鉅。
“小事情而已,上次是我不夠禮貌,這次不會了。”他說說的雲淡風輕,讓我不知道怎麼接下去說。就這麼到了家,我甚至開始懊惱自己腦子笨。
我本想讓蘇以夏進來坐坐,但是他還是拒絕了,父親知道蘇以夏來了,倒是很激動的樣子,看見蘇以夏的時候,卻是一副讓我無法形容的表情,而父親開口的第一個問題就這麼得傷人:“蘇以夏是吧,謝謝你送熙子回來。你父母可還好。”
“父母已經過世了。”蘇以夏沒有不高興,“叔叔,我還有事,我先走了。”蘇以夏就這麼走了,我自然是呵斥了父親一頓,可是父親卻好像什麼都沒說,一個人走來走去,嘴裡嘟嚷著:“不是他,但是怎麼這麼像。”
我鮮少看見父親如此不安,我聽不清父親在嘀咕什麼,突然很害怕他對蘇以夏印象不好,雖然他父母都不在,但是他真的很不錯。
父親只是說了一句:“是個不錯的孩子,如果要交往的話,還是通過你媽和我同意知道了麼。”說完,就匆匆上了樓。
我不知道父親這句話是肯定他還是什麼,但是怎麼都覺得很開心,我不知道我是不是算單相思,畢竟我不知道蘇以夏是怎麼認爲我的。
現在我不得不承認,我喜歡他了。我把玩著手機,不知道他會不會到家後給我一條短信,不知道什麼時候開始,我連他的工作短信也很期待。
真的如我所願,一條短信過來了。我欣喜地打開,卻不是蘇以夏的。
——明天晚上6點半,我去接你,不見不散。楚澄。
也許是抱著些許失望,但是更多的是無助,明天我該怎麼和他說呢。現在甚至都不想見到他,覺得很尷尬,他是我親哥哥一樣的人,我可以爲他赴湯蹈火,唯一不能的,就是做他的女人。
我躺在牀上,抱著玩偶大狗狗,做了一個很美妙的夢:
——熙子,我們交往吧。
——好。以夏。
以夏的一臉溫柔,給我最美麗的微笑。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