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
卡貝公司(煉油公司),是Ray的父親畢生的心血。他非常希望Ray能接班,但是Ray吊兒郎當的樣子,曾一度讓這個年過天命的老人家心碎,也不顧家庭,總是泡在外面,也不敢對陳瑜之的家人講起,只好對陳瑜之有求必應,照顧有加,好在,陳瑜之這個媳婦真的很懂事,從來不會回家講這些事。
在陳瑜之的心裡,她認定總有一天Ray會回心轉意,心甘情願回到自己身邊。既然嫁給了這個男人,就要守在他身邊一生一世。
可是,最近卡貝公司資金出現了週轉困難的嚴重問題,董事會屢次召開會議,卻總是不採納Ray父親的建議,理由就是Ray不在公司坐鎮,作爲公司接班人,卻不顧公司生死安危,建議就沒有資格被採納。
在父親的再三勸說下,Ray只好留下來。他不知道這次留下來會要多久,忻路不知道要怎麼交代,雖然最近新路好說話多了,但是要離開她這麼久,不知道她會有怎樣的反應。
Ray本想打電話告訴忻路自己可能要呆在新加坡一段日子,但是轉念一想,弄不好會出事,還是先瞞著吧,不論如何他不想陳瑜之和Kay出事。
飯後散步,陳瑜之挽著Ray臉上浮現了笑容。
“很久沒有這樣一起散步了。”
“嗯,我欠你的。”Ray看著陳瑜之,臉上也洋溢著幸福的笑。
“沒有。你有你的事情要忙。”
“我Ray何德何能能娶到你這麼好的妻子,我真的很混蛋。”
“這次,你會留下來長一點時間吧。”
“嗯,公司出了些問題,我必須要留下來。”Ray停住了腳步,握住陳瑜之的手,那種略帶深情的眼神,是陳瑜之從來沒見過的。
“你不用擔心爸媽還有兒子,我會照顧他們的。”
“你最要照顧好的是你自己,不要再生病讓我擔心。”
陳瑜之微笑著點點頭,Ray便把她抱在懷裡,抱得很緊,這一刻,Ray突然覺得自己很害怕失去她,失去家,失去現在他抱在懷裡藏在心裡的一切。
Ray和陳瑜之離開了街道,步行回家。
天上又開始飄雨滴了,打溼了窩在手中的報紙,忻路擡起頭看著Ray和陳瑜之走遠,雙手緊握,手中的報紙被捏的捲曲,嘶嘶作響。
“我不會輸的,絕對不會。”忻路把手裡的報紙撕成兩半,想重重地扔在地上,才後知後覺地想起這裡是新加坡,忻路收回將要扔掉手中廢物的手,看著沾滿油污的手心,心生憎恨,將手裡所有的力氣都發泄在手中的紙團上,使勁揉搓,直到再也使不上勁。
Ray開始接收公司的一些事情,開會也是每每都到場。其實,Ray是個很優秀的管理者,只是因爲不服和叛逆,讓他總是逃在外面做自己的生意 。雖然,沒有管理過這麼大的公司,但是,他的一些建議受到了前輩的一致表贊。
Ray的父親第一次誇讚了他。他不知道心裡到底是怎麼樣的感覺,只是覺著,被父親表揚的感覺還不錯,至少,這樣的表揚聽來,沒有讓他想離開家的衝動。每天下班,沒有想去酒吧或者歌廳的衝動,只想回家,衝個涼,然後陪著兒子堆積木,讓陳瑜之泡杯摩卡,享受下免費按摩,想到這裡,Ray便沒有了累的感覺。
在家裡,一家三口捉迷藏,笑聲穿透了玻璃,牆壁,美玲的耳朵,忻路的心。
“你還要這樣坐以待斃麼。”美玲忍不住問忻路,因爲還沒有到Ray家門口,這刺耳的“幸福”的聲音,就傳到了耳朵裡。
“
不能輕舉妄動,不然我連最後的資本都會失去。”忻路兩眼忘穿,盯著前面黑黑的路,冰涼左手抓著冰涼的右手。
美玲從忻路背後抱住她,試圖給她溫度。
“美玲,你說你過得不好,但是我卻羨慕你,至少,我不用總是這樣擔心害怕。呵,我知道你在笑我傻,我知道我很傻。”忻路微笑著哭了,這樣要強的女人,居然哭了。
“那就搶回來。”
忻路搖搖頭:“毀了他現在‘幸福’,不是我想要的結果。我本以爲他不會愛那個女人,纔會嚇嚇她,誰知道,這卻變成了我失敗的開始。”
“沒事的,一切都會好的,相信我。”美玲的話,讓忻路心裡有一些溫暖,可,事情卻不會像說得那樣簡單,如果抓不住心,那就敗了。
美玲看著忻路哭泣的樣子,這麼多年來,這是她第二次看見忻路哭,第一次是那年,忻路在新加坡等蘇以夏兌現諾言來接她,可是當撥他的電話時,卻變成了空號,當時,忻路都沒來得及哭,眼淚就下來了。
這一次,添加了些知性,可是,這些傷悲都看在美玲的眼裡。
寧爲玉碎,不爲瓦全。
美玲在心裡默唸著。
04
海川的夜景還是那麼的漂亮,最近好像都沒怎麼休息,今天,懂得“適當浪漫”的蘇以夏帶我出來兜風,帶我登上海川最高的電視塔,我喜歡夜景,卻很怕高,我往下看,蘇以夏從我後面抱住我,在我耳邊默唸“不要怕,有我在”,我想,也許因爲他,我會根治恐高這個毛病。
星星點點,川流不息,錯落有致,還有溫暖不止。
這個電視塔,不是我第一次來,卻是蘇以夏第一次帶我來。
還記得,四年級的時候,我考試考砸了,不敢回家,那個時候楚澄六年級,因爲要考初中,放學之後學校還補習,他居然曠課,帶著我出去玩。臨近夏天,白天就變長了,我說想要看夜景,楚澄就帶著我上了電視塔,到了頂端,才發覺天還沒暗,根本看不見夜景,我們互相看看對方,兩個小孩子就傻笑了起來。
後來,我回到了家,還是被爸教訓了,而楚澄因爲無端曠課,被老師批評,還被楚伯伯教訓,我很內疚,他卻說,我們是好朋友,要同甘共苦。
其實,楚澄一直都讓我感動著,溫暖著,自問,我什麼都沒給過他,他卻總爲了我遭罪。最後,我還讓他心碎。
“在想什麼,這麼入神。”蘇以夏的聲音將我從回憶拉回了現實。
“想到小時候楚澄帶我來看夜景,結果因爲天還沒暗,什麼都沒看到,回家還被爸媽教訓了。”
“他一定很恨我。”
“他也許會恨你一段時間,但是一定會和你做朋友的。”我辯駁著。
“我搶了他這二十幾年來悉心呵護、最寶貴的你,這麼多年來,在他的保護下,你沒有讓任何男生追走,卻讓一個不經意的我給劫走了。”我聽出了蘇以夏隱隱的害怕,我不敢確定那是不是害怕,但,我突然很想抱緊他。
“我希望你們和平相處,我只是自私地想擁有你的同時,不失去他這個大哥哥。”我轉過身看著他的眼睛,有些乞求。
“只要你想,我一定照做。”蘇以夏吻了吻我的額頭,摟著我的肩膀,“直到我們白髮蒼蒼的時候,也要在這裡看夜景,只要這個塔還在。”
“你是笨蛋麼,要是這個塔沒了就不看了?換個塔不就行了。”
“也是,看見的風景總是在變。”
“不變的是你我。”
當我說出這句話,我自己都被自己噁心到
了。
我想著昨天晚上看夜景時,以夏對我說的話,便覺得我需要做什麼,但是又怕做錯什麼。以夏說,只要我想,他就爲我做,可是,楚澄呢,畢竟,是我和蘇以夏傷害了他,他憑什麼要爲我和蘇以夏做這麼多,和蘇以夏不相往來已經是最大的包容了,還要讓他們做朋友,我是不是太貪心了,強迫兩個最愛我的男人做他們不願意做的事。
我一邊倒著熱水,一邊想著心事,直到溢出來,燙到了手,我才反應過來,一下子鬆了手,杯子摔倒了地上,碎了,劃傷了腳背,我一邊嘬著被燙到的手指頭,一邊蹲下擦掉腳背上的血。可,當我看見地上的玻璃碎片,便想起了楚澄,他很愛收集杯子,去年,我送了一個杯子當他的生日禮物,我收回了思緒。
看來,有些事,逃避是逃避不了的。
我和蘇以夏請了假,說要去醫院處理傷口,我沒讓他送我去,畢竟是小傷,不想讓他落下很多工作,晚上沒覺睡。
我藉著去處理傷口,也想看看楚澄,我這個狠心的人,不止一次拋下他一個人,這次該我去向他賠罪了。
我走到他的辦公室門口,猶豫了一秒,敲了門,我聽見了熟悉的聲音喚我進去。我輕輕地推開門,慢慢地走到他面前,高跟鞋走路的聲音還是沒有消失,他把埋在書裡的頭挪出來,看見了我的腳,然後擡起頭看見了我,他卻站起來把我按在了椅子上,轉身去拿藥箱,然後走到我跟前,蹲下幫我處理起傷口。
“楚澄哥,我……”我話音未落,他便把話接了過去。
“做事要小心點,即便你男朋友和你在一起工作,他也不能總是看著你。所以,不要總是這麼粗心大意,你是大人了,知道了麼。”
我聽到楚澄說這番話,差點沒哭出來,好像又回到了從前,他總愛裝老大教育我,我卻總是不聽,同樣的錯誤反反覆覆的犯,他每次都來幫我收拾爛攤子。
“還好,傷口不深。熱水燙腳了麼,有些泛紅。”
“嗯,我沒注意,熱水倒滿了,燙了手指,就鬆了手。”
楚澄摸了摸我的頭,好像,我依然是小丫頭片子。楚澄給我倒了杯水,坐會自己的位子上。
“有話就說吧,不用東張西望的,我還不知道你麼。”楚澄的確很瞭解我,一旦我有話說不出口,就會東張西望。
“我還能對你說心事嗎?”我試探著。
“爲什麼不能,妹妹對哥哥有什麼不能說的。”楚澄微笑著看著我,像極了從前。
“我現在有些害怕。”
“不要怕,我一直在。”
“真的嗎?你會一直在?”我眼前突然亮了。
“當然,我什麼時候騙過你。”
“以夏和我爸媽說,要和我訂婚,爸爸沒有立刻答應,說要考慮,但是這幾天卻沒提起。我覺得爸媽對他印象應該挺好的,但是現在不知道是什麼情況了。”我故作委屈狀。
“畢竟是終身大事,叔叔阿姨還沒有怎麼了解蘇以夏,他們也是爲了你好,多帶他回家和叔叔阿姨聊聊。”楚澄的表情沒有什麼變化,我心裡舒了一口氣。
“嗯,聽你這麼說我就放心了。我還去上班,我先走了,不打擾你工作。”
“我不能送你咯,自己路上小心。”
我告別了楚澄,小心翼翼地關上門,然後無比慶幸地離開了醫院。
楚澄泄了氣,拼命忍住不難過,最終還是沒忍住。
“要訂婚了,這麼快,蘇以夏,你會不會太著急了。”楚澄捶打著心,他沒辦法想象,這麼多年來的守護,即將毀於一旦。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