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風吟站在大坑邊站了一陣。此時天氣嚴寒,那堆尸體一時還未能發出腐臭,只不過血味興過腥,讓他覺得有些難以忍受,與柳開道別后,他一人便獨自往山上走去。王風吟前腳剛離去,石云后腳騎著馬返回至山門,身后還跟著一架馬車。
馬車停下之后,一位年過半百的老郎中緩緩走下車,手中還提著一個藥箱。石云上前攙扶,便將郎中往山上請。見到山門前血流成河,郎中嚇得兩眼直立,霎那間仿若那發白的胡須又長了一寸,他磕巴道:“方才......發生了何事?”
石云沒有心思答應他,而是把手恭敬示意道:“請!”
老郎中無奈嘆氣,痛心搖頭,口中念念道:“想我數年所救病患還不及今日貴派門前死傷之數。”
說完,老郎中便隨著石云走上山。柳開見石云急急往山上去,便喊道:“師兄,你來一下。”
石云心中雖著急,但還是走到柳開面前。柳開直接小聲問道:“師叔,那位小師叔的話當不當聽?”
“小師叔?你說的可是王風吟王師叔?”
柳開點頭。石云答道:“必然是當聽,若不是王師叔,只怕此刻我們幾個連性命都沒了。”
柳開又是點頭,眉宇間疑色盡逝。
石云疑問道:“師弟,你為何要如此問?”
柳開左顧右盼,見沒人靠近,便將王風吟安排他迷倒李園下人之事告知石云。石云聽到后,猛然一驚,頓了頓,才愣愣說道:“既然師叔都這么安排了,你照做就是。他要是.......”
花間派歷來和江南名門世家交往甚密,其中與同處蘇州的李園親密更甚。如今王風吟要用不正當的法子對付李園之人,著實讓柳開和石云有些驚訝。雖心有疑問,可方才與江湖六大幫派經歷過一場關于生死存亡的廝殺后,兩人已覺得世上無完全可信之人。
“可不能再耽誤功夫了!”石云話鋒突轉,“我這就帶老郎中上山給掌門瞧病。”
說完,石云將老郎中請上山。虎丘山上山階梯雖不少,但好在山不高山路并不陡峭,即便是年過五旬的老郎中,走起來也不會氣喘費神。半柱香的功夫后,二人已走進林思雨屋中。此時屋內除了三位負責照顧的女弟子外,王風吟也在場。
見石云帶著郎中進屋,王風吟與那三位弟子急忙起身,為郎中引路至林思雨房中。隨后,王風吟、石云和兩位女弟子走出房間,只留下郎中和女弟子黃悅兒。出了房間,石云問王風吟道:“王師叔,那李莊主哪去了?”
王風吟解釋道:“方才夏師姐陪他來此看望了掌門一會,隨后又邀請他到聽風樓閣用茶。”
“嗯!”石云點點頭,面帶猶豫,心想著不知該不該過問王風吟命令下毒迷倒李園下人一事。
王風吟起身,道:“你在這幫忙照顧掌門,我去趟聽風樓閣。”
“嗯!”石云又是點頭。
走出林思雨屋子不到百步,葉雨喬突然從天而降,到王風吟面前。見她一副生氣的模樣,王風吟握住她的手,傻笑問道:“你怎么還在這,怎么不陪在師姐身邊?”
葉雨喬哼了一聲,怒瞪著他道:“王風吟,別以為你和我親近些,就能隨意指使我為你效命。”
王風吟連連點頭,臉上依舊陪著笑容,哄道:“我哪敢指使你!你我之間,向來只有我乖乖聽話的份,只不過今日事出無奈,只好勞駕勞駕一下你老人家。”
葉雨喬輕輕拍打了一下王風吟左肩,道:“你才是個老人家!”
“你最近可不大打我耳光了,反倒是喜歡拍打我肩膀了。”王風吟嬉笑道。
葉雨喬抬起頭,目露兇光,抬起右手,怒道:“既然如此,姐姐我就賞你幾個耳光如何?”
王風吟急忙雙手捂住臉,道:“我只是隨口說笑罷了,你千萬別當真了。”
葉雨喬右手在空中停留了半晌才收了回去,這下王風吟才敢將雙手移開。隨后,他左手握住葉雨喬右手,道:“走,隨我去見師姐和李作樂。”
葉雨喬點頭,邊跟著王風吟走邊問道:“王風吟,你打算何時向那李作樂動手?”
王風吟道:“需等一人來!”
此刻,虎丘山山門處。花間派十余名弟子和四十余名李園下人已合力將所有尸體投入坑中,并用土封埋。隨后,幾十人再用木桶往山腳處的溝渠邊舀了水,將山門處石板上的血跡沖洗干凈。勞累半天后,眾人并排坐在山腳處歇息,有說有笑。
隨后,被柳開安排派去山上酒窖取酒的六名弟子,已抬著三大壇陳年老酒到山門處。見此,那四十幾個李園的下人武夫無不喜上眉梢,歡呼雀躍。酒倒了幾碗后,怕先前借過酒碗之人喝了暈倒露出破綻,柳開對著眾人道:“諸位且聽我說,今日諸位協助幫忙清理,在下感激不盡。待會先容我向諸位敬一杯酒,諸位再暢飲不遲!”
“好!好!”此刻那李園的那群下人眼中心中只有好酒,迫不及待地看幾位花間弟子忙亂地將酒一碗碗倒滿。一盞茶的功夫后,所有人手中都已有一碗酒,此間并無一人偷偷嘗過酒,只是不少人鼻子湊到碗邊,垂涎贊嘆。
生怕不知情的花間派弟子喝了這酒,柳開舉起酒碗,看向身后的師弟們,道:“幾位師弟,先由師兄我代表掌門和花間派敬李園的壯士酒,待會再輪到你們!”
柳開走到李園下人們的人群中,舉起酒碗,道:“諸位壯士,柳開先敬諸位一杯酒!”
說畢,柳開將碗里所有酒一滴不剩地灌入口中。隨后翻倒酒碗,讓眾人見得碗中酒盡。眾人見之,齊呼道:“干!”
四十余人舉起酒碗,一飲而盡。
“好酒!”
“好!”
人群中接連發出贊嘆聲。柳開心中暗暗竊喜,將手中之碗斜側向正身,方才趁著那四十余李園下人飲酒的時候他已偷偷將含在口中的酒吐回到碗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