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下風吟辭別了柳下長鶴和柳下無澤二人,徑直跑回家中。此時屋內,丫鬟桃子正在收拾飯桌,柳下無痕若懷心事地坐在椅子上。
“爹,你出來下!”柳下風吟走到門後,對柳下無痕小聲道。
“風吟,剛吃完飯你又跑到哪裡惹禍去了?”柳下無痕面目有些嚴肅。
“爹,你快出來,跟桃子姐姐孤男寡女共處一室,豈不惹人笑話了?”
桃子一聽到,立馬停下收拾碗筷,回頭衝著柳下風吟怒道:“你個黃口小兒,淨胡說些什麼!”
說罷,桃子將手中收來的筷子狠狠往桌上一丟,氣沖沖地出了屋子。走到門口時,還故意撞了一下年幼的柳下風吟。好在柳下風吟早料到她會報復,緊緊抓著門柱,還故意伸出腳,將桃子拌了一下。險些摔倒的桃子怒不可遏,要擡起手打柳下風吟。
“你敢!”柳下風吟頭仰得很高,“若敢打我柳下風吟,就是打我三伯的臉。我才狠狠教訓了伺候爺爺的丫鬟一頓,還有些餘力再教訓你這野丫頭一頓。”
丫鬟哼了一聲,甩袖離去。
“唉!”坐在屋內的柳下無痕無奈嘆氣,眼見這些下人們各個都如此無法無天,他也是無可奈何。誰叫管事的是他的三哥,他要是說一句不好就是要干涉三哥料理家事。爲了兄弟間的情誼和家庭和氣,他也只能對這些個下人忍氣吞聲。雖然他這個從小沒娘照顧的兒子有些蠻橫胡鬧,但是有時候看他教訓這幾個丫鬟心裡還覺得出氣。畢竟,小孩子不懂事欺負下人,柳下無澤也不會放在心上。
“風吟,你過來!”柳下無痕冷冷道。
柳下風吟知道他要捱罵了,垂頭喪氣地走到柳下無痕面前,黯然道:“爹,孩兒知錯了,不該跟這些下人一番見識!”
柳下無痕突然哈哈大笑,指著柳下風吟的鼻子道:“你這小子,下次想要教訓丫鬟的時候,可別拿你親爹取笑了。”
柳下風吟擡起頭,驚喜地點點頭,道:“爹,孩兒明白了,下次我就拿她和那醜八怪劉護院說事。”
“你呀你!”柳下無痕哭笑不得。
“對了,”柳下風吟眼波流動,“爹,我方纔在院外看到爺爺了。”
“爺爺!”柳下無痕大吃一驚,“爺爺不是還躺在榻上麼,你怎麼會在院外看到爺爺。”
“確實是爺爺,”柳下風吟目光堅定,“爺爺想要來找你,被伺候的丫鬟百般阻攔。後來我教訓了丫鬟一頓,把她給嚇退了;誰知沒走幾步,就碰到三伯了。一看到三伯,我就一個人跑回來見你了。”
“啊!”柳下無痕急忙起身。聽到這個消息後,他激動得眼中淚光閃閃,“爺爺已經有七年多沒下牀走動過了,一下牀就來找爹,想必是有什麼急事。爹這就去見你爺爺!”
“爹!”年幼體弱的柳下風吟擋住了柳下無痕的去路,“如果爺爺能在他那邊對你說的話,還會急著來我們家找你麼?”
柳下無痕目光愣怔,沉吟許久才緩緩坐回到椅子上。哭喪著臉道:“風吟,你說得沒錯!看來爺爺心裡一直是有什麼難言之隱!爹沒用,爹不孝呀!”
“爹,你不是還有我麼?”柳下風吟一臉春風得意,他湊到柳下風吟面前,悄悄道:“爺爺要你馬上到長安城外的白蓮山將奶奶的師兄奚當歸請到莊內來,爺爺有事要託付給他。”
“奚當歸!”柳下風吟眉頭一蹙。奚當歸已經銷聲匿跡十多年了,沒想到他一直和柳下世家有聯繫。
“爹,這件事情可不要告訴任何人聽。待會你出去的時候,可要注意身後有人跟蹤你!”柳下風吟提醒道。
柳下無痕一驚,他隱約感覺到山莊內要有什麼大事要發生。他抱著柳下風吟的頭,道:“風吟,別多想,好好的怎會有人跟蹤爹!”
“爹,”柳下風吟冷笑,臉上流露出不屬於他這個年紀該有的沉穩,“你明明心知肚明,又何必明知故問。”
柳下無痕欣慰地笑了笑!他這個兒子,從小就沒人照顧,仗著衆人對他的寵愛蠻橫霸道,常惹事端。沒想到這兩年突然勤奮好學起來,雖仍舊有些張揚跋扈,但心智上顯而易見成熟甚多,大大出乎柳下無痕的意料。
“兒子,”柳下無痕撫摸著柳下風吟的腦袋,“爹發現你最近變了,突然變懂事了。”
“我可不想將來變成四伯那樣!”柳下風吟道,“整日沉迷酒色,不思進取!”
... ...
傍晚。
柳下風吟獨自坐在院內,等著柳下無痕歸來。閒著無事,柳下風吟便想著去看望柳下長鶴。此時正是晚飯時分,奶奶雲伊人應該也在柳下長鶴屋中。一盞茶的功夫後,他到了柳下長鶴所住的小院。見小院大門緊閉,他覺得稀奇,便走到側牆,縱身一躍,輕輕落到院內。
院內,柳下長鶴屋子的大門也在緊閉著,還沒走近,柳下風吟就已經聽到了雲伊人的哭聲。柳下風吟一驚,閉氣輕輕走到窗旁。他耳朵貼在窗上,仔細聽屋裡頭的動靜。
“你們這三個不孝子,竟然對你爹狠下毒手!”雲伊人哭訴道。聽此,柳下風吟心中一顫,登時淚如雨下。他手捂著嘴,心中喃喃道:“莫非,莫非爺爺已經.......”
他嚇得面色煞白,雙腿癱軟,不得動彈。
“娘,休怪我們幾個無情,若不是爹將我們逼得太緊,我們也不會......”
聽著這說話之人的聲音,柳下風吟並未能分辨出他的身份。他心想道:“他喊奶奶作娘,除了三伯、四伯之外,那只有可能是大伯、二伯了。”
“不對!”他突然想到了些什麼,目光驚懼,“聽爹說過,二伯沒有死在家中,他死的時候只有三伯在他身邊。有三個不孝子在內,除了三伯和四伯之外,另外一人就是二伯了!原來二伯沒死!”
“是你們把你爹逼得太緊,還是你爹把你們逼得太緊!”雲伊人傷心欲絕的聲音惹人心寒,“當初老二和老三勾結陷害老大一事,你爹早就知道了,也早就告訴我了!若不是怕這個家反目成仇,支離破碎,你爹早就將此事抖出來了,何須要等到今日?”
“哼!”柳下無澤驚訝道,“原來你們早就知道此事了!”
大笑一聲之後,他又道:“二哥,你看,還好我們在爹孃將此事透漏出去之前動手了,否則我們這些年所做的一切都功虧一簣了。”
“老三.......”雲伊人的哭聲越來越哀怨。
“娘,老六到哪去了?”柳下無非問道。
“老六是不是聽了爹的吩咐去搬救兵了?還是逃走了?”柳下風吟聽得出來,這是柳下無芳的聲音。柳下無非向來沉迷酒色,不過問任何事,如今他卻與柳下無非和柳下無澤二人勾結謀害雙親,讓柳下風吟甚是覺得意外。
“老六不會逃走!”柳下無澤的聲音很沉著,“風吟還在莊內,老六是不會捨下他逃走的。”
“哼!”柳下無非道,“還好被我見到六弟偷偷摸摸地出了山莊,否則等他搬來救兵,到時候我們可就只能束手就擒了!”
聽此,柳下風吟自責不已。若不是他今天替柳下長鶴傳話給柳下風吟,他的幾位伯伯們也不會急著狠心殺手!頓了頓,他搖搖頭,道:“不,這不能怪我,遲早有一天他們也會對爺爺狠下殺手。”
“六郎他不是去找什麼救兵,只是去找你們師伯罷了!”雲伊人抽噎道。此刻,她是這世上最不幸最悲慘的人,辛辛苦苦養大的孩子竟然會殺害親爹,這是全天下的女人都難以接受的事情。
“老六去找師伯做什麼?”柳下無澤問道。
“你爹只是想當著師伯的面宣佈,將莊主之位傳給六郎,以免柳下山莊落到你這畜牲手中!”雲伊人仍在痛哭,“他根本就沒想過要對付你們二人!”
“哼!”柳下無澤陰著臉,“光憑這一點,爹也是死有餘辜!這柳下山莊的莊主之位,非我老三不可!”
“喪...心...病...狂!”雲伊人嘶吼道。
“娘,你以後就安心在府上住著,頤養天年。只要有我老四在,不會讓你吃半點苦!”柳下無芳道。
“老四,你怎麼會跟這兩個畜牲勾結一起謀害你爹?”
“娘,我.......”柳下無非啞口無言。
“娘,”柳下無非的語氣一直都是冷冷的,“下半輩子你就好生在府內呆著,只要你不生事,我們三兄弟定會盡到孝道。”
“你們.......”雲伊人哽咽了一陣,“還有什麼資格說盡孝.......”
這時候,小院的門被推開了。柳下風吟往門口看去,是他爹柳下無痕,身後還跟著一位身材消瘦、白髮飄飄的老者。他當即猜想到,那白髮飄飄的老者就是奶奶雲伊人的師兄奚當歸。
“爹!”柳下風吟大喊道。隨後,他邊往前衝邊哭喊道:“爹,爺爺被二伯、三伯和四伯害死了。”
“二伯?”柳下無痕眼冒精光,一臉驚愕。站在他身後的奚當歸也登時皺起眉頭。
柳下風吟撲入柳下無痕懷中,驚魂未定中解釋道:“爹,原來二伯沒有死!他就在屋內。”
柳下無痕難以置信,看向屋門口。
這時候,門打開了。